一个人哭着睡着了再醒过来,比正常入睡醒来可怕得多。容熙哭得筋疲力尽才睡着,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白天已经过去了,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啊!”
容熙起来后立刻又感到了早晨醒来时那种无法忍受的剧烈疼痛,浑身刺痛,就好像和谁打了一架似的。
容熙开始的时候不明白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这种陌生的疼痛,随即就回忆起了睡着之前的事,想起自己喝了很多酒,跳了蹩脚的舞蹈,还有,昨晚在这张小床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容熙虽然生气,可现在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于是她放弃了哭泣。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应该赶快解决已经发生的事情。
容熙突然注视起房间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那个看起来有些疲劳的女人的确是自己。一夜之间,没有开天辟地的变化,地球没有灭亡,没有死亡,没有受伤,也没有一夜之间满头华发。镜子里的女人就是容熙自己,与昨天相比,连一根头发都没有变。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是第一次和男人肌肤相亲罢了。真的仅仅如此。但是,如果可能的话,容熙想回到一天前的自己,如果时间能倒回该多好啊。
容熙穿着一贯的宽大T恤和牛仔裤走进了善宇的房间,房间内抽烟抽得烟雾弥漫,几乎看不到制造烟雾的当事人了。
容熙默默地打开了房间的窗户,散散烟气,然后声音颤抖地对昨晚一起过夜的男孩子说:
“刚才是我不对,不该说你是强xx犯。你也知道的,我一喝酒就晕菜。”
叼着香烟的善宇面无表情,生闷气,好像不愿意接受容熙的道歉。容熙忍着头痛,盯着无视自己存在的男孩子,不,应该说是男人。
“我比你大很多,……差了六岁。”
善宇捻碎了嘴上的烟,冷嘲热讽地反问容熙:
“所以呢?”
“到昨天为止,我一直喜欢你哥。”
“所以呢?”
在这种情况下,容熙不由得对讽刺挖苦打击的善宇火冒三丈,不过她勉强压住了蹿起的怒火。昨晚的事情,她自己也有责任。
容熙昨晚希望自己变坏,结果如愿以偿地变坏了,现在她为昨晚的事情痛心不已。采用这种方式变坏,一次足矣。
“我是生活在鸡窝里的穷困漫画家,而你是玩世不恭的富家子,而且我很怕你妈妈,你也知道这些吧?”
“所以呢?”
善宇仍然讥笑着反问她。容熙现在习惯了善宇冷嘲热讽的面孔,可是对于和表情配合使用的声音还是非常陌生。自己真诚地和善宇交谈,可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却总是歪着嘴反问,容熙很讨厌他这个样子,简直无法忍受了。终于,容熙平静的声音变尖变大了。
“所以就要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所以我和你是不可能的!所以拜托你不要再用那种让人心寒的目光看着我!你这个坏蛋!”
随着容熙的嗓门提高,善宇的音量也随之提高了。
“我心寒,所以就寒心地看你!你这个坏大婶!都二十八岁了,怎么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怎么这么不了解男人啊?说什么,强xx?”
容熙的耳边响起了善宇冷冷的声音,她的头疼得快受不了了。她现在迫切需要一粒止痛药。
“昨天是我的失误,你也一样!如果论起我们不能在一起的理由,怕是一晚上都数不完,一百个理由都不止!你不是也知道这些吗?”
容熙哀怨而无情地希望善宇到此为止,不过男孩子却很固执,很冷酷地在她耳边大声反驳,容熙的鼓膜都震得嗡嗡响。
“就算你说出上百条乱七八糟的理由,最后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害怕再去爱别人!”
善宇稍微调整呼吸,向容熙发出了最后一击。
“你只是长时间注意一个男人,可是根本没打算真正地恋爱,眼睁睁看着自己心仪的男人被别人抢走了!你是个无药可救的胆小鬼!”
善宇的话好像一把无形的尖刀,残忍地刺痛了容熙的心。猛然听到年轻男人这样的质问,容熙痛彻骨髓,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如果这个时候哭了,无疑等于承认自己就是个胆小鬼。
“你说什么?竟敢骂我?”
容熙忍着头疼,两眼无神地看着善宇,声音尖利。
“不管你骂我什么,我都不可能再和你那样了!我在海边不是说了吗?我再谈恋爱的时候希望可以接受别人的祝福!和你是不可能的!我不想再一次受伤害!”
容熙平静的声音到最后近乎惨叫。此时此刻,善宇气得恨不得杀了她。昨晚是两个人一起度过的,善宇把这当成爱情,可是容熙竟然轻而易举地把爱情变成了小孩子过家家!善宇厌恶地盯着容熙。一段比冰还要冰冷的沉默过后,容熙耳边响起了善宇冷冰冰的声音:
“昨天晚上,因为是你,所以我才抱着你!可你呢?就算对方不是我,也丝毫没有关系,对不对!”
听到这么冷酷的一番话,容熙的愤怒也暴发了。面对如此无情的嘲弄,容熙狠狠扇了善宇一记耳光,小房间里一声巨响。接着,容熙的嗓音也因为羞耻之心而变得颤抖。
“你,你竟然!你以为我是可以对任何人张开大腿的贱货吗?”
善宇开始厌倦和面前这个女人争论,无论说多少话,结论已经有了,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他已经在和母亲的关系中深切体会到了这一点。他一边摸着被容熙的手狠狠打过的脸庞,一边嘲讽地说:
“我还是第一次和女人睡觉后心情这么糟糕,甚至想掐断她的脖子!”
话音未落,善宇就走到了容熙的面前,像要掐死她似的握住了她的脖子,但马上又松开了手,因为容熙的眼中充满了难以言状的恐惧,善宇感觉她的眼神十分厉害,又十分悲伤。突然之间,善宇很想抚摩容熙的面颊。如果能像昨天晚上那样把身材娇小的容熙拉过来,亲吻小嘴,就能知道是不是一天时间你我之间的所有事情就成了玩笑。我不是开玩笑,我是真心对你的,假如我能对你说不要这样讲话彼此伤害就好了。但是,善宇还是没有这么做。
善宇突然把勾着容熙纤腰的手放在了胸口上,像电影中那些人似的,做了一个十分夸张的动作,向容熙告别:
“好吧!现在你要做的事情都结束了,该赶走一夜情的对象了吧?我以后找人来取行李,在此之前先放在这里。”
然后,善宇披上了夹克,收拾了一下腰包挎上,和第一次来到这儿时一模一样,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个房间,离开了容熙的家。容熙也什么都没说,头疼得迷迷糊糊,愣愣地看着善宇转过身离去。
于是,他们就这样分手了,连一句道别都没有。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容熙都没有见过善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ただいま(我回来了)!爱子回来了!”
善宇离开三个小时后,深更半夜地,爱子提着济洲岛的特产——油菜蜜坛子和柑橘箱子回来了。
“喂?毛细毛细(もしもし,日语中打电话时的“喂”——译者注)!谁都不在吗?善宇哥!容熙小姐!”
看到紧闭的大门和异常的沉默,爱子不安起来。她放下蜜坛子和柑橘箱子,开始一心一意地砸门。时间过了四分三十秒。
幸亏在公寓住户以妨碍休息报警之前,门开了。爱子透过门缝看到几天没见的容熙这副样子,瞪圆了眼睛叫起来。
“鬼啊!”
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哭肿了的双眼,布满血丝的双眸,乱蓬蓬的长发,裂开的嘴唇……简直就是一个典型的长发魔鬼,不折不扣。容熙开门后就一边摇摇晃晃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用很符合现在这副模样的粗哑声音说道:
“他不在这儿,所以你现在也没有必要再来这里了。”
“なに(什么)?不在?那他现在在哪儿?”
容熙现在懒得开口说话,于是,她尽可能简单地回答爱子。仍然是背对着爱子。
“我也不知道,你走吧。”
但是,爱子并没有像容熙希望的那样,提着蜜坛子和柑橘就此消失,她敏锐地感觉到家里的空气有些异样。爱子虽然平时看起来总是没心没肺地傻笑,可实际上她的恋爱经验比容熙丰富得多。
粉红女郎把手放在容熙柔弱的背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和善宇哥……做过了?就是那个?”
听到这话,容熙浑身打了个激灵,她死死盯着爱子,目光中夹杂着恐惧,愤怒,惊恐。
“你怎么知道?”
“经验告诉我的,充满了爱的地方气氛不同,如果真是这样,可不能轻易放弃啊!”
这难道是魔女的超能力吗?她的鼻子真是比猎犬的鼻子还灵。爱子心里虽然不大好受,可是更奇怪容熙怎么成了这副样子。容熙现在的模样可不像是初恋女人,倒像自己刚才喊的鬼。
杉原爱子是个恋爱至上主义者,信奉“爱情会带来幸福的人生”,所以很难理解眼前的情形,况且当事人还是自己的梦中情人,帅哥善宇!容熙怎么会一脸被强迫的苦相呢?一副苍白、粗糙、受了伤害的凄凉模样。
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爱子相信眼前的这个小个子女人是个好人,所以无论原因是什么,容熙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都足以让爱子惊恐不安。爱子一改以往的作风,文文静静地把手轻轻搭在容熙的肩上。
“容熙小姐,怎么成了这样?你好像受了很多苦,善宇哥是不是把你弄疼了?”
面对这样温柔的安慰,容熙一下子流出了眼泪。真是怪事,容熙一个月前还不认识爱子,后来以为爱子是善宇的女朋友,可现在就是这个比自己还要糊涂的小丫头把自己安慰得哭了。铁娘子于容熙就算是和男人分手也绝对不会哭,而如今一反常态,哭得一塌糊涂。容熙终于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坚强。
所以,容熙就把头靠在比自己高十五厘米的高个少女身上,哭了个痛快。然后,结结巴巴地诉说着事情的经过。
“强·奸?容熙小姐,你真的说善宇哥是强xx犯了?”
容熙对爱子一下子听懂了“强xx”这个词多少有些惊讶,可还是点了点头。爱子非常尴尬地盯着容熙,嘀咕着:
“容熙小姐,你真是太没有礼貌了!かわいそうね(真可怜)!善宇哥!他该受了多大的打击啊?”
容熙因为哭得太厉害,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很难肿着眼睛注视别人,可她没法不盯着责怪自己的爱子。
“不是我一个人不讲道理!那家伙也想骂就骂,痛骂了我一顿!”
“他不可能不生气!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做爱后不认账的人是世界上最坏的人!要真是这样,他会去哪儿呢?他的性格可是生起气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难道是心电感应吗?爱子话音未落,手机就响了起来,手机里传来了一个爱子从来没听过的男人声音。
“善宇哥?真的是善宇哥吗?”
容熙呆呆地望着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和善宇通话的爱子,脑海中浮现出几个小时前恶狠狠地离开,现在又通过别的女人——这个形容可能有点酸——的手机再次告之其所在的善宇的模样。对我来说,这小子到底算什么呢?
因为他哥哥的关系,自己和他莫名其妙地住到了一起,莫名其妙地熟悉亲近,莫名其妙地共同度过了一晚。后来他就发火,骂自己是胆小鬼,转身离去了。
“善宇哥要把他的行李带走,你能告诉我在哪里吗?”
电话挂断后,容熙摇着头拒绝了爱子的建议,容熙现在很怕再见到善宇充火的双眼。爱子静静地看着容熙,接着又掏出手机,和自己要把行李捎过去的人取得了联系,然后收好手机,一本正经地对容熙行了个礼,与往日大不相同,斯斯文文地说:
“打扰您这么久,给您添麻烦了。”
然后,爱子犹豫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她补充了一句,好像有点可怜容熙,语气坚决地说:
“世界上有很多种爱的方式,可是容熙小姐,你是个傻瓜。”
善宇的双眼。
这里不同于容熙简陋寒酸的公寓,而是装修洗练的高级写字楼。善宇打开门,爱子的视线立刻集中到了善宇的双眼上。看到善宇双眼的一刹那,爱子就心疼得要死,因为这两只眼睛像极了和善宇吵架,把他赶出来的容熙的双眼,太有讽刺意味了。在善宇的眼中,受到了伤害,非常想哭,但是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男人不能随随便便就哭。
虽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其他女人,才害得善宇双眼成了这样,可是此时此刻,爱子觉得善宇非常非常可怜,和一个人哭肿了眼睛的容熙一样可怜。所以,爱子明知善宇不喜欢这样,还是勾住了他的脖子。面对这突然的拥抱,善宇非常忧郁地挤出了几个字:
“干吗?不是告诉过你别总抱着我嘛。”
不过,与说的话不同,善宇并没有推开爱子。善宇和爱子认识两年以来,爱子试图突然强行拥抱,强行接吻的次数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可是今天善宇第一次没有推开她,反而接受了她的拥抱。
“你真的开口说话了,和我想像中一样,声音很好听。”
爱子为了缓和沉闷的氛围,调皮地抚摩着善宇的头发,她愉快地向自己心爱的男人建议说:
“善宇,我们回日本吧!不要在这里伤心了。我们在日本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好吧,休假到此结束!”
说到这里,爱子在心里多说了一句不忍心对善宇讲的话:
“我们到没有那个女人,没有容熙的地方去吧。”
镇宇新婚旅行刚结束回来,弟弟就急不可待地找到他的办公室里来了。镇宇表情暧昧地打量着弟弟善宇。
三年前开始,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不,在此之前,镇宇就已经无法猜透善宇的心思了,但是,今天的善宇表情微妙,看起来十分危险。此时的镇宇不知道善宇正咀嚼着苦涩的嫉妒心盯着哥哥。弟弟讨厌开场白里嗦,他得到秘书允许后,一踏进哥哥的办公室,就向哥哥镇宇伸出了手。
“把抢走的护照还给我。”
善宇的话很短,但在镇宇听来,他的声音却像巨浪一样汹涌澎湃。两个月内两次开口说话,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
“不要像看外星人似的盯着我,我只是决定开口说话而已。这不算什么大事吧?把护照还给我。”
“你要回日本吗?重回学校吗?”
哥哥理所应当地问了一句,善宇泄愤似的,斩钉截铁地回答说:
“绝·不!我疯了吗?提起学校,我就恨得咬牙切齿!”
如果他们的母亲听到这些,怕是要口吐白沫,大喊大叫了,可是镇宇却不会口吐白沫,也没打算揪住弟弟的领口,狠狠晃他几下。坦白说,现在镇宇只是很高兴弟弟能立刻从韩国消失。
“你告诉容熙了吗?这段时间她很照顾你,你走之前应该道别吧?”
平心而论,镇宇说这些没有其他意思,出于礼貌而已。他只是高兴善宇离开容熙,并不关心他们二人告别的具体内容。
但是,弟弟听到“容熙”这个名字后的反应之大,足以让超级无敌喜怒不形于色的镇宇大吃一惊。善宇的眼中闪烁着镇宇不明就里的愤怒火光,说话的声音也和火红的眼睛一样锐利。这种愤怒几乎和三年前善宇被拖去精神病院时一模一样。
“不要再在我面前谈论这个女人的事情!”
善宇表情冷酷地接过了护照,转身离去。镇宇惴惴不安地望着善宇的背影。镇宇结婚才三天,是个幸福的新郎,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可是,现在他累得要死。镇宇摘下眼镜,一边按着眼角,一边侧耳倾听脑海中响起的隐隐约约的警笛声。
“出事了。”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镇宇比爱子有礼貌得多,所以面对好久不见的容熙,没有大叫“鬼啊”,即使他感觉容熙现在和鬼差不了太多。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身体不舒服吗?”
容熙的模样糟糕得让人感觉不该把她叫出来,人看起来干枯瘦弱,嘴唇发烧裂开了,好像病得很厉害。但是只有眼睛,只有大大的,闪烁着黑宝石光泽的眼睛,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宁静而明亮。
“没什么,经常要应付的交稿病而已。”
容熙一边用略微沙哑的声音回答,一边把自己的苦咖啡送到嘴边。她端着咖啡杯的瘦削身影,虽然看起来瘦弱疲惫,可是美得让人头晕目眩。这个时候,镇宇脑海中响起的警笛声速度加快了。听到警笛声,镇宇不知怎么,心急如焚,他也像善宇讨厌长篇大论一样,立刻问面色苍白的容熙。没有委婉含蓄,没有迂回曲折,那么直截了当。
“你和善宇出·什·么·事·了?”
容熙尖刻地反驳镇宇赤裸裸的问题。
“你怎么总是问我你弟弟的问题?为什么总是问出什么事了?就像审问犯人似的!”
镇宇还很不习惯容熙这种尖酸刻薄的样子,以至于超级无敌喜怒不形于色的明镇宇竟一时语塞,嘴角总是挂着的微笑也逐渐消失了。
“如果惹你不高兴了,我很抱歉。但是……”
“我们分手的时候,你怎么从来没有问过原因,现在为什么要问这些?你总是这个样子!嘴上说着我们分手了,可你的心里却不能接受我认识其他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身后阻拦男人接近我吗?”
容熙原本苍白的脸庞,生气后慢慢变红了。镇宇和容熙相识八年以来,还没有见过她这么大声地冲着自己发脾气。看到容熙这副样子,镇宇心中的疑惑变成了确信。所以,确有其事。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小点声。这里不是只有我们俩。”
正如镇宇所说,他们所在的咖啡馆里的其他客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他们身上。可是,容熙此时此刻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她用愤怒的双眸注视着自己曾经深爱许久的男人,注视着现在这个时候又感到极度陌生的男人。
分手后的七年里,镇宇不允许容熙结识其他男人。深爱镇宇的容熙把这种奇怪的现象当成了镇宇对自己的爱,所以欣然接受。可是现在容熙感觉事实并非如此。那么我们的这种爱情成了什么呢?这段感人而又凄凉的爱情是什么呢?
容熙突然发觉自己非常可怜。自己就在这种奇怪的爱情中,送走了人生中的黄金八年,葬送了自己的青春年华,真是可悲到了极点。所以容熙面无表情地对盯着自己看的初恋情人明明白白地说道:
“直到你结婚那天,不,是到现在这一刻为止,我都不后悔爱过你。即使在旁人的眼中,我像个傻瓜。可是,从现在这一刻起,我开始后悔爱你了!”
容熙的嗓音既不高,也不低。这倒不是因为容熙接受了镇宇让她小点声的意见,而是她自己没有力气提高音量了。一连几天,她几乎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不,应该说是什么也吃不下。容熙强忍着窒息感,继续用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继续说:
“我真后悔八年前认识了你!后悔分手后还一直深爱着你!所以我后悔死了遇到你弟弟!”
镇宇听到自己以前曾经爱过的,现在仍然爱着的容熙平静的声音,就好像耳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钟声。此时,脑海中的警笛声却与此成反比,渐渐消失了。最后,容熙打破了冷淡的沉默,眼中噙泪,对自己昔日的恋人坦白了。没有颜色的脸庞,没有颜色的嗓音。
“你和熙媛结婚那天,我和你弟弟上床了!”
镇宇很是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听懂容熙这炸弹般的告白。接着,当这一既成事实输入镇宇大脑的时候,他一反常态,表情变得好像石头一样僵硬,慢慢说道:
“那家伙把你……了?”
面对不同于往日,面部僵硬,嗓音沙哑的镇宇,容熙摇了摇头。
“不是,是双方都同意的。”
至少在那一瞬间。
容熙在心里补充说。
“至少在那一瞬间,我允许那孩子抱着我,抚摩我,亲吻我。至少在那一瞬间。”
听到容熙的回答,镇宇开始低声咆哮。
“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和那小子?那孩子是我弟弟啊!你疯了吗?你原本就是这么放荡的女人吗?”
如果不是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客人密集的咖啡馆的话,镇宇真想抓住容熙的肩膀摇晃她。他敢发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萌生打女人的想法。镇宇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这么想,但是在心理上,他始终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因为你想再谈恋爱,所以就挑了一个和原来一样的对象吧!可以前你不让我碰你一根指头!为什么非要找长相像我的弟弟?天呀!于容熙!你怎么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这么傻啊!”
容熙默默地欣赏着昔日恋人一改平时的形象,撕下绅士假面具后的扭曲面孔。
“放·荡·女·人?”
这个时候,容熙的耳边嗡嗡地响起了这个男人的弟弟离开家前讥讽的声音:
“昨天晚上,因为是你,所以我才抱着你!可你呢?就算对方不是我,也丝毫没有关系,对不对!”
我为什么非要听你们说这种话?
一夜欢愉的代价就是这种无比恶毒的侮辱。如果容熙现在这个时候还有力气的话,她一定会把自己面前的咖啡杯砸到镇宇脸上,或者在他的脸上留下自己指甲的印记。但是非常遗憾,她现在连瞪眼的力气都没了。
“明镇宇,还有明善宇!你们两个都下地狱吧!”
容熙在心里诅咒之后,起身离开了座位。然后不带任何表情地,向知道了自己现在已经不再爱的男人告别:
“事到如今,这么说有些可笑,但是我们现在结束了!虽然从一开始,你就不曾属于我,但是从现在起,你和我完全没有关系了,你自由了。我也是一样。再见。”
容熙说完了这段略显伤感的告别词,转身远去。镇宇用手指着容熙娇小的背影,冷酷无情地说道,那种语气仿佛是法官向罪犯宣判刑罚。
“即使如此,你也不可能和善宇在一起!”
正找出口出去的容熙停下了脚步。镇宇以为容熙会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回到自己面前,把咖啡杯扔到自己脸上。但是容熙没有回到镇宇面前,只是背对着他,冷冷地回答:
“我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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