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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田原典太和同事时枝伍一乘一辆卸掉社旗的汽车在K大街一家灯火通明的房屋跟前停下。
大屋顶上亮着写有“春香”二字的霓虹灯。它对过靠马路的窗户挂着白窗帘,招牌上写着“里欧酒吧间”。田原典太触了一下时枝伍一的手肘,抬抬下巴,时枝转过脸去看,幽默地一笑。
“春香”的正门口铺着石子路,门口有台阶,两三个女招待跪坐在门里,见了客人一齐喊道:“请进!”“有房间吗?”田原问道。
“有。……”
其中一个女招待狐疑地瞧了瞧两人的脸:“请等一等!”说着就往里走。
“喂,我们可不是随随便便来的客人,有人介绍我们来的。”田原说。
“呵!对不起,不知您是哪位介绍来的?”“进去就明白了。”“别那么噜噜嗦嗦的,有空房间就让我们进去。”时枝伍一从旁插嘴。
一个头头模样的胖妇女,出来窥看,给女招待们使了个眼色。
“请!”女招待们一齐向他俩鞠躬。
田原和时枝走过擦得锃亮的走廊,登上宽宽的搂梯。上楼来,只见回廊曲曲弯弯,两旁有好多间雅座,虽边传来女人的笑声和男人大声说话声。
他们被领到一间八席铺的宽敞的雅座。
“请进!”三个女招待又一次向他俩鞠躬。
“喝点儿什么?”
“来点儿啤酒!”
“好!遵命。下酒菜呢?”
“什么都行。”
田原和时枝对面一笑。因为口袋里有的是钱,社会部长签了字,他们刚从会计那儿预支了经费。
田原典太和时枝伍一开始饮酒,时枝很贪杯,再说今夜花的不是自己的钱。
两个女招待,一个年长一点,大眼睛,另一个年轻,塌鼻梁。她们摸不清这两位才来的客人干什么职业。
“你们这儿有多少姐妹啊?”
田原把酒杯递过去问那位年长的。
“十五人。”女招待对着酒杯一鞠躬说道。
“呐!那相当多罗!”田原故意奉承道。“既然有十五人,为什么这个房间只来两位啊?你们这菜馆挺出名的,是不?”“老爷,您可别这么挖苦人了。”“不是挖苦人,这不太冷清了吗?还有哪位姐姐闲着?”“有,有。我去叫。”年长的女招待起身走出屋外,“女招侍越多越好,可以看看她们的反应。”田原喝着酒,凑到时枝耳朵跟前说。时枝点点头。
“客人,不要说秘密话,我可不愿意呵!”塌鼻梁的女招待吵哑着嗓门说。
“对不起,我说的不是秘密话,我跟他说,一会儿就来美人了。”“您也是美人嘛!不过一两个美人太冷清了。”时枝伍一急忙笑道。
塌鼻梁的女招待苦笑了一声:“不知此刻有人闲着不?”从其他雅座里传来歌声和喧闹声。
“我早听说,你们这儿很忙。”田原嘟嚷了一声。
那女招待急忙问道;“你从哪儿听来的?”田原幽默地一笑,脸上露出暖昧的表情,意思是;你猜吧!“”借光!“门拉开了,年长的女招待进来了,她身后又来了三位。
“来了!来了!”时枝大声地说。
女招待们一齐鞠躬,“晚安!”“您好!”说罢就坐在田原和时枝身旁。她们部系着灰色的围裙。
“可不,尽是大美人嘛。姐姐,先喝一杯。”田原和时枝给她们一一斟酒。
女招待接过洒,又是一鞠躬,把酒放下。因为是初来的客人,她们还不摸他俩的脾气。
“这儿的菜太可口了,一定有手艺高明的厨师,是不是?”田原对年长的女招待说。
“是从大阪请来的。”
“怪不得味道这么好!菜还是京都、人阪强呵!味道正,真是没说的。”时枝随声附和。
“姐姐们都喝啊!你们都是能喝的,请不要客气。”“是。谢谢。”女招待们又是一齐鞠躬。
“有喝清酒的,有喝啤酒的,都拿点来。”“遵命。”一个女招待起身下搂去了。
“我早听说,这儿的姐姐们伺侯得让你快快乐乐,真是名不虚传!太痛快了!”“是吗?”年长的女招待微微一笑,低下头,“谢谢,今后请老爷经常光顾。”接着又抬起头来说:“老爷还没有给我们名片哩!”
“名片?”田原典太一时接不上话来。“以后你慢慢会知道的。”说罢,端起酒杯。
“是‘樱商事’公司的吧?”
另一个女招待用手指做了一个圈圈,往额上一比划。
时枝一愣。
“不对?那就算了,请原谅。”女招待说。
田原见那女招待用手指划个圈圈,表示帽徽,立刻明白了。
因为警视厅在樱田门“樱商事”公司便是警视厅的隐语。
但仍然装着不懂的样儿说道:“差不多吧!”“呃?是吗?”“明白了吗?”“晤,我大体猜到了。”“什么?你说吧!”“是消防署的吧!”这时时枝忍不住笑出声,从嘴里喷出酒来。
“不对吗?”女招待暖昧地一笑。
“不对。”田原见时机已到,若无其事地问道:“老S经常来这儿吧!”“老S?”女招待们面面相觑,都想不起是谁来。
“谁叫老S?”
有几个人有数了,但猜不准是谁。
“老S和老N呗(S、N是崎山——SAKIYAMA,野吉——NOKICHI的暗称)。”田原典太举出崎山亮久和野吉欣平的暗称来。
“老S和老N……?”
女招待们交换一下眼色,一个字一个字地念这两个名字,大家都心照不宣。
“呵,是他们呵!”
女招待们一齐盯住田原和时枝的脸。
2
“对啦,就是他们那儿的。……”田原悠然地说。
“这个。……”
女招待们已经猜着了,又向他俩一鞠躬,“原来你们二位和老S同一个署吗?”另一个女招待问道,她细高挑儿,象狐狸般的小眼晴稍稍往上吊。
“不是同一个署的。”田原沉着地答道:“不过这‘春香’菜馆却是老S介绍给我们的。”“是吗?那太好了。”“最近老S还常来吗?”时枝做了个摸麻将牌的姿势。
“最近好久没来了。”女招待咎道。
“撒谎!”
“怎么是撒谎呢?我们瞒你干啥。”
女招待似乎已完全相信田原和时枝是税务署的职员。
“老N呢?”
“老N也没来,他们要来一起来。”
“另外两位呢?”
“那两位也一样,老S和老N不来,他俩也不来,要来一起来。”女招待侃侃地答道。田原觉得自己太性急了。
这时,又端上啤酒和日本酒,女招待们毫无拘束地喝起来,气氛比刚才活泼多了。
田原本想打听出那两位麻将搭子究竟是谁,因为太性急,反而失败了。于是歪起脑袋重又问道:“老S和老N为什么突然不来了呢?可是他却介绍我们来这儿。……是不是另外找到新地方了?”“也许是吧,因为老S和老N部调到别的署去了。”田原点点头,装出突然想起来的样子,“对啦,他们是什么时候调走的?”“去年六月呗。”瞧!女招待连日子都知道。
去年六月底,P税务岩法人税科科长崎山亮久和股长野吉欣平调往R税务署,去年八月的《东京国税局管辖税务署职员录》R税务署中一项中已列入他俩的名字。围原典太将他俩调动的日子记在心里。
“那么以六月为界,从七月起两人都不来了吗?”“不,不对。”女招待摇摇头,“从今年一月起不来的。”“姐姐,不对,是从二月起不来的。”年轻的女招待订正道。
“不,一月底是最后一次。”
“不过老S二月份也来过。”
“你说什么?那是他一个人来的,那一次老N没来,其他两位也没露面。”“那就是说。……”田原插嘴道;“那麻将桌从一月份起就再也没有拉起来过,对不对?”“对。”年长的女招待深深地点点头。“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打那以后现也没露面。”其他女招待扳一扳指头:“二月、三月。……己经两个多月了。”“打那以后再也不见他们了。”时枝的脸有点红了,他抬起头来说,“也许找到新巢了。”“可能是吧!”“老s他们可会寻欢作乐咧。”“那另外两位怎么样?”“都是一路人。”“是不是他们的关系户?”“这个。……”女招待不好意思说出来,笑了一笑。
“花钱挺痛快吗?”
“痛快极了!”
“到了月底,你们是不是去找那关系户收账?”“不,都是现钞,一晚上花好几万元,当场付清。”“老S可抓到一位财主咧,反正打麻将也是向他进贡呗!”“那就不知道了,我们只给他们上酒上菜。”女招待们也不否认田原的想象,她们把田原和时枝看作是税务署职员,心想,你们也是熟门熟路,因此不回避他们。
“这么个财主也真够叫人眼热的。”田原故意看了时枝一眼,微笑道;“他们俩是哪儿的?”田原若无其事地问,不由地咽了口唾沫。
“那可不知道。”
“是吗?”田原嘻嘻一笑。
“真的不知道,从来也没给过名片。刚才我说过了,都是给的现钞,无须去收账,所以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哪个单位的。”“唔,这么谨慎小心埃不管怎么样,总听到过他们姓什么吧?”“那听到过。一个姓山本,一个姓吉田。”“山本和吉田?”田原把这两个人的姓深深印在脑海里。
“反王老S来到这种地方,从来也不叫真名。山本也罢,吉田也罢,不是最最普通的姓吗?”“是啊?”田原对女招待的启示,不禁苦笑了一声。
“你们二位也姓山本和吉日吗?”
“不对。请你放心好了。”
“那么就好。”
3
女招待揉一揉胸部说:
“老爷,您最近见过老S没有?”
问话的是那个眼睛往上吊的女招待。
“偶而见过。”
刚才田原说这“春香”是崎山介绍的,说没见过不合适。
“是吗?”那女招待瞅了瞅身旁的年轻的女招待。田原早已发觉自从刚才提到老S以后,她总是低着脑袋,偶而抬头目光锐利地向田原和时枝扫一眼。
年长的女招待拉开嗓门问道:
“怎么,您见过老S?那么您叫他上这儿来玩啊!”说罢,拍拍田原的肩膀。
其他女招待也跟着起哄:
“你对老S和老N说,我们大家都盼着他们来。”“行,行,下次我们用绳子套着他们的脖子拽来。行不行?”说罢,田原起身去解手。
“我领您去。”
那个小眼睛的女招待飞快地站起来,穿过擦得锃亮的走廊,领田原到厕所。
田原在厕所门口换上拖鞋,心想:
“今夜这顿饭没有白吃,有收获,了解到不少情况。”崎山亮久和野吉欣平到这“春香”来吃吃喝喝完全是接受关系户的“供应”(这儿的“供应”指的是行贿。是税务署中的黑话。)从他们在P税务署供职时就已开始了,调到R税务署后依然没有中断,在这儿还打麻将,那麻将的输赢性质就不必问了。
这关系户“吉田”‘山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呢?是公司里管理税务的呢?还是中型企业主?而且全部用现钞招待,可见他们非常谨慎。女招待们说不了解这而人的底细,也许是真的,也可能不愿意说实话。
为了把这两个人物的底细进一步搞明白,还必须再来这儿喝一次。不过下一次,自己这个冒牌税务署职员可能会暴露了。不过,一二次还不要紧,总之今夜这点收获是远远不够的。
被杀害的P税务署法人税科科员沼田嘉太郎。在这”春香“的对门里欧酒吧间里,四小时只喝丙杯威士忌,是监视谁呢?这个沼田从去年十一月到十二月整整两个月,到底在监视什么事呢?为了弄清这一点,必须了解崎山亮久和野吉欣平的真面目。
田原典太一边想,一边从厕所出来。那个小眼睛的女招待仍在走廊上等他。
“哟,你还在这儿?”田原搭汕道。
“老爷,请原谅,耽误您五分钟,行吗?”女招待低声说。
“五分钟,那当然行罗!”田原答道。
“对不起,我有点话跟您说,请到这边来。”女招待把他领到刚才喝酒的房间对面的一间雅座。
“呵,你在这儿。”
这儿客人刚走,刚才喝酒时坐在田原前面的女招待一见田原进来,两手支在榻塌米上。田原见她脸上不但没有笑容,而且有想哭出来的样子,她浅灰色的围裙上,印着个“夏”字。
那个眼睛往上吊的女招待跟着田原进来,赶紧拉上通向走廊的隔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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