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都会想象到的一点是,这个女人应该不可能一个人由东京前来此地游览的。她一定有过男性同伴才对。倘若车站站员所记忆的(搭乘24日下午6点的电车抵达)这一点没错,她前来此地或许不是以游览为目的。因为这已是暮霭四起的时分。只是车站站员不知道,而她的同伴却在同时下车的二十名乘客之中,这样的可能性很大。走过剪票口的二十人当中,一半以上是男性,而且都不是当地的人。其中有七八个年轻人。
附近的沿河地域有好几家供这些游客或情侣们投宿的旅馆。刑警们仔细查过这一带的旅馆、餐厅以及礼品店,却没有得到任何线索。不过,照一般的情形而言,一个女人不太可能在傍晚到这样的地方来玩,所以她应该有男性同伴才对。天气变暖后,一些情侣们不到旅馆而到河边一片深邃的灌木林中去就地取乐的情形并不稀罕。村里的一些少男们还以特地前来窥看这样的情景为乐呢。
这时出现一个有力的目击者。吊桥北侧的偏东处有一家木炭批发店。店主的女儿于24日下午7点前准备关后门时,看到一名穿红色衣服的女人和一个男人正从吊桥上走过去。由这家木炭店的位置来说,吊桥在斜前方。
这位目击者所以知道这是7点之前.是因为电视刚开始播报新闻之前的天气预报。她说,一边关门一边听到电视播报声,所以这个时间是错不了的。然而,这位小姐只看到女人的模样,走在一边的男人则由于天色已黑以及刚好被这个女人遮住,连服装都没有看清楚。而且这两个人当时已过桥心,所以她只对红色衣服有印象。(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出现游客才对,不过,这也不像要到前面村子去的人。莫非性急的一对情侣等不到天气变暖,要到树林中去卿卿我我?)——木炭店的小姐说她当时以为如此,还暂是忘记关门之事,对着两个人的影子目送了片刻。
这个女人于6点10分在O站下车后,到被人目击之间有四十五分钟时间。这段时间,她是怎么过的呢?虽然这一点尚未得到证实,但惟一的解释应该是在车站附近闲逛等待后来和她一起走着的男人搭乘下一班电车来到。O站附近的商店街相当发达,是这个街市的中心点,而在这段时间内的行人更是杂沓。一个在这样的环境下等着人的女人当然不会特别引起人们的注意。
总之,由于有木炭店主女儿这么一个目击者的证词,这位年轻小姐于7点前和一名男人一起走过吊桥已是不可动摇的事实了。她的尸体浮于水中的现场和吊桥南端的距离约为二三十公尺。警察当局立刻仔细搜查附近一带的密林。结果发现离此约五十公尺的上游附近的草地有被践踏过的痕迹,这显示有人在上面躺过。虽然这一点不能藉以断定为溺毙的女人和男人的野合之地,但无庸置疑地成为有力参考。只是,该处的野草既深又密,所以没取到任何脚印。
倘若这个女人是和男人一起来到现场后溺毙的,这就有被对方推进河里的可能。她手脚上的数处擦伤可以推定因抵抗而产生。所持的手提皮包被抢走是一种看法,然而,为了不使女人的身份暴露而把它带走应该是较为自然的看法。这么一来,生前的性交可能不是出自于心甘情愿,而是男人以暴力所得逞。
这个男人带着女人于傍晚7点5分前(依据木炭店主女儿所说的天气预报节目时间)来到现场闲聊。后来男的向女的要求媾合。这时由于女的不肯,男的就使用暴力得逞。事完之后,女的对着男的破口大骂。结果,男的在恼羞成怒之下,将女的推进河里去——这样的情景不难想象得到。
翌日,也就是26号,这个女人的身份终于判明。新宿一家叫做“温莎”的酒吧老板看了报纸上的报道后,向警方报告说这个横死的女人很像在他们店里工作的女招待杉山千鹤子。杉山千鹤子曾经于星期六傍晚打电话到店里来说她要请假。这一点在酒吧的经营者看过尸体后得到确认。
杉山千鹤子在大久保一家叫做“若叶在”的公寓过着独居生活。她今年23岁。据公寓管理人所说,她于这一天下午4点半左右从公寓出来。出门时她没有说要到哪里去,当然更没有说要和什么男人约会。不过,既然知道她是个女招待,侦查的范围就可以缩小许多。刑警们立刻就千鹤子在“温莎”的熟客们进行侦查。千鹤子并没有特定的情人,为了金钱之故,可以说是人尽可夫。这么一来,她为何于星期六傍晚前往O溪谷一事就不难推测。她这不是以接客为目的的出游吗?
如此推测的结果,她在死亡之前的性爱应该不是被施暴,而是出自于心甘情愿才对。只是,后来起的争执很有可能是与金钱有关的瓜葛。也就是说,她开口要的金钱数额太离谱,对方在怒不可遏之下争执遂起,凶案不是因此而发生的吗?后来有人向警方报告说,他于出事当天的下午7点多钟时,曾经听到发自现场的女人叫声。如此一来,凶杀的嫌疑越来浓厚了。
据说,杉山千鹤子所持的手提皮包是黑皮便宜货,里面装的钱向来不超过一两千元。所赚的钱全都存进银行,身边带的零用钱极其有限——这是她的作风。如果此说属实,抢劫一说就不攻自破。她的脖颈上倒经常挂着一条银项链。当天外出时,公寓管理员也曾经看到这个东西。
这条意大利项链的坠子是椭圆型,上面有维纳斯女神浮雕,里面则为小相框,是一位酒客送给她的礼物。她装在里面的不是情人照,而是亡母的照片。现在连这条项链也不见,可见是被对方抢走的。这是一条极细的银项链,随便一拉就会断掉。
杉山千鹤子的熟客当中似乎没有可疑之人。因为这是一家小小的酒吧,熟客人数极其有限。调查结果知道,这些人当天都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但是一心一意想赚钱的千鹤子和所有客人都有性关系,所以她的对象不一定以熟客为限。这种只来一两次的酒客,店里连名字都不知道,所以当然无法查起。
三四天后,管区警署又把调查的重心移到现场附近去。
这样一来,阿仁连平成为嫌疑的对象了。
阿仁连平是鹿儿岛县出身的人,现年32岁。他是离吊桥北侧约两公里东方处门河下游边)一家叫做“春秋庄”的旅馆的掌柜。他这个掌柜实际上是工友,干的尽是烧洗澡水、扫院子、当跑腿之类的差事。到这家旅馆来工作已有两年的他是个光棍,吃住乃为老板所供应。来此之前他是千住一家小金属工厂的工人,后来工厂倒闭,他就依据报纸上的广告,来“春秋庄”应征了。
阿仁连平所以为侦查人员注目,是因为他于24日下午7点28分时,一个人由街西(也就是河流上游处)急步走回来的情形被“春秋庄”的邻居太太看到的缘故。这位太太当时正在等待即将由东京抵达的一位客人,频频看手表时无意中看到阿仁,所以她对这个时间是有绝对把握的。她说她当时对阿仁打过一声招呼,而阿仁却佯装没有听到,匆匆忙忙地走进“春秋庄”里了。一向喜欢说笑的这个人怎么变得这样?邻居太太说她还这样纳闷过。
这些话为侦查人员听到了。
就“春秋庄”调查的结果,知道阿仁于24日下午6点10分左右时,曾经在投宿客人的央托之下,前往车站前面的照相器材店买过一卷底片。当时旅馆的脚踏车刚好被别人骑走,于是他满肚子不高兴地嘀咕着徒步出去。由“春秋庄”到车站前时必须向西走约一公里,那儿正在修路,然后向北折弯后再走约一公里的坡道。依普通的步行速度,走到照相器材店大约需要半个小时。事实上他买好底片后走出照相器材店的时间是6点45分前后。当中为要买底片而花的时间大约五分钟。
由照相器材店到杉山于鹤子淹死的地方或草地被践踏处,纵然走由车站前马路分岔的小径,因为途上有吊桥,所以最少也需要二十三分钟。这个距离大约有一千八百公尺。这条弯弯曲曲的小径很窄,当地人称为“A小道”。由这个现场走路回到“春秋庄”,起码需要二十五分钟。这个距离同样约为一千八百公尺。
因此,由“春秋庄”到车站前的照相器材后中间走一趟大约需要一个小时。也就是说,来回各需要半个小时,加上买底片的五分钟时间,总共有六十五分钟时间就足够。
然而,阿仁连平于6点10分由“春秋桩”出发后,到7点28分才回来,这当中他足足花了约七十八时间。由此计算,他花的时间较常人多出十三分钟。十三分钟时间可以让一个人干出许多事情——这是警方当局的看法。
于是,阿仁连平受到警方的注意了。然而,仅凭这些理由,尚不能将他逮捕。侦查人员深入侦查后,获得了颇有希望的旁证。他们弄到阿仁吸过的烟蒂后送往鉴识课化验,结果判明阿仁的血型是AB型。也就是说,这和由杉山千鹤子的体内采取到的精液为同一类型。
这里必须一提的是:血型分有分泌型及非分泌型两种,而非分泌型人的唾液和精液都不会显示血型。以A型的人为例来说,这一点可以由血型得到证明,却无法由以上的分泌物判断。阿仁由于是分泌型的人,所以知道他的血型是AB型。然而,采取到的精液由于和被害者的体液混杂会多少受到影响,这一点非考虑到不可。这一点有待后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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