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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讲 袁盎与士

    袁盎和晁错确实搞不来,但袁盎不是小人,按当时的标准看,他的道德品质不亚于晁错。司马迁为袁盎和晁错作传,说袁盎的道德品质是宅心仁厚、慷慨仗义、聪明睿智、老成谋国,堪称“无双国士”。所以,袁盎传记的篇幅还要多于晁错。袁盎兼有国士和侠士之风,然而,这样一个“仁心为质,引义慷慨”的人,“好声矜贤,竟以名败”。他正直无私,却被称为小人;他忠心耿耿,却惨遭横死。那么,袁盎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袁盎和晁错是搞不来的,他们两个势不两立到什么程度呢?只要袁盎在,晁错就不坐下;晁错坐在那儿,袁盎就不进来;两个人不能在一个地方吃饭,不能在一个地方说话——可谓势不两立。

    我们已经说过,晁错是对大汉王朝政权的巩固做出了重大贡献的人,那么袁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晁错的死与袁盎是有关系的,是袁盎首先向汉景帝建议杀掉晁错的,所以历史上往往把晁错之死归罪于袁盎。其实,这个是有点冤枉的。

    因为第一,是晁错首先提出来要杀袁盎,袁盎才向汉景帝提出来杀晁错的。用现在的话说,袁盎这可以算是正当防卫,顶多也就是防卫过当。

    第二,袁盎向汉景帝提出的建议是一个个人建议。这个时候的袁盎已经被罢了官、贬为庶民,是这样一个没有身份的人。他所提出的完全是一项私人建议,而真正最后决定杀晁错是朝廷大臣正式打了报告,汉景帝做了批示的。

    第三点,晁错被杀以后,吴楚虽然没有退兵,但是杀晁错在政治上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的——一些观望的、中立的国家就觉得吴楚两国师出无名了。这对于后来平定吴楚之乱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的。

    但是,按照我们中国人的观点——我们中国人的思想方法往往是种二元两分的方法——斗争的双方这一方如果是正人君子,另一方肯定是小人,一定是奸臣。既然历史上肯定了晁错,那就要否定袁盎:晁错是忠臣,袁盎就是奸臣;晁错是君子,袁盎就是小人。所以历史上也有很多人,用“小人”、“奸臣”这样的词语来称呼袁盎。

    实际上不是这样的,袁盎不是小人,也不是奸臣。他是一个很正直、很正派的人。

    我们都知道,西汉初年有一件重大的政治事件,叫做吕氏之乱。就是汉高祖刘邦去世以后,吕后专政,吕后去世以后,汉廷的大臣们联合起来平定诸吕。而在平定诸吕当中起到重要作用的人就是当时的太尉周勃,也就是后来平定吴楚之乱的太尉周亚夫的父亲。周勃平定了吕氏之乱,安定了刘家的江山,当然是大大的功臣。所以汉文帝继位以后,对于周勃是非常地尊敬:周勃在上朝的时候是得意扬扬,退朝时——我们看很多历史题材的电视连续剧,可以看到这样的场景,就是在宣布退朝的时候,是大臣们跪下来说吾皇万岁万万岁,由皇帝先走,这是一般的礼仪——周勃先走,文帝目送之,这是很高的礼遇。

    有一次刚好袁盎就在旁边,就问汉文帝,陛下觉得周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汉文帝说,周勃乃“社稷臣也”。什么叫社稷之臣呢?就是能够和国家、和君主,同生死共患难,休戚与共,荣辱与共——这样的一种大臣,就叫做社稷之臣。袁盎说,不对!周勃是功臣,但不是社稷之臣。汉文帝问他为什么,袁盎说,您想想看,当年吕后专政的时候,周勃就是太尉,手上掌握着全国的军权——太尉是全国最高军事长官、三军总司令,他手上是有军权的——那时候他为什么不动作?那个时候,刘家的王朝已经是奄奄一息、气若游丝、危在旦夕,周勃为什么还纹丝不动呢?到后来吕后死了,所有的大臣都起来说现在我们要平定诸吕,要把吕家封的王都灭掉,这才去找周勃,周勃直到这个时候才出来。他不过是顺应了形势,顶多就算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怎么能算是社稷之臣呢?只能算是功臣。

    听袁盎说了这些话以后,汉文帝对周勃的态度就变了——就庄重起来了,或者说就把皇帝的架子端起来了——周勃也就开始害怕了,诚惶诚恐了。

    周勃出去以后,就跟袁盎说,你小子混蛋!我和你哥是哥们儿,你居然在皇帝面前说我坏话?袁盎不做任何回答。

    后来没有多久,周勃的丞相职务就被罢免了,回到了自己的封地。封地里的那些人一看周勃失势,丞相不当了,就落井下石,诬告周勃谋反,汉文帝就派人把周勃抓到了监狱里面。这个时候,满朝文武噤若寒蝉,惟独只有一个人挺身而出,为周勃辩诬,这个人就是袁盎。

    袁盎上下四方奔走,把周勃从监狱里营救了出来,从此周勃和袁盎也成了铁哥们儿。请大家想一想,这样一个正直正派的人能是个小人吗?

    还有个例子可以说明袁盎是一个宅心仁厚的人。

    袁盎在当吴国丞相的时候,手下有一个人和他的婢女——就是他的丫鬟——两个人好了。按现在我们的说法就是“相爱”,但是在过去这个是不行的,按过去的说法就叫“私通”。袁盎知道了以后装糊涂,视而不见,置若罔闻,照旧信任他的这个下属。后来有人就跟他这个下属说,你小子不要太得意了,老爷已经知道了。于是这个下属就畏罪潜逃。袁盎听说以后,骑上马把这个下属追了回来,说,你不要走,我把这个丫鬟赐给你,你们两个正式结合吧。为此这个人是非常感激袁盎的。后来袁盎出使吴国的时候,被吴王刘濞扣在军营里面准备杀头,赶巧看守袁盎的军官就是这个人。他在晚上跑到关押袁盎的地方,把周围的士兵用酒都灌醉了,然后对袁盎说,大人,你是我的恩人,现在跟我走吧——电视连续剧《汉武大帝》里面就真实地表现了这个情节。

    这样看来,袁盎他不可能是一个小人。

    实际上,袁盎这个人,无论在朝廷当中,还是在江湖当中,都有崇高的威望。汉文帝时期有一个有名的大法官叫张释之,张释之判决所有的案子都是依法办事的,就是说按照当时的律条,规定是一个什么样的处分,他就给一个什么样的处分——为了这个事他曾多次顶撞汉文帝。这个人是谁发现的?袁盎,张释之是由袁盎发现以后推荐给汉文帝的。

    汉武帝时代也有一个有名的清官,一个很正派的官员,叫汲黯。汲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是一个非常耿直的人,他在皇帝面前从来都是说实话的。他曾经非常直言不讳地批评汉武帝,那话说得非常重,他说“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说皇帝您这个人内心深处有很多很多的欲望,说得好听叫“雄才大略”,说得不好听就叫“好大喜功”,说得再难听一点就是“贪得无厌”——您是这样一个人,可是外面还装出一副仁义的样子,您能做尧舜之君吗?这个话说得非常重。另外他还有一个话也说得非常直。因为汉武帝亲政以后他要提拔自己的人,就是那些赞成他的治国理念、赞成他的政治路线的人。他从基层把他们迅速地提拔起来,把以前朝中的那些老人逐渐排挤出去。所以,很多出身很低很差的人青云直上,坐直升飞机似的、坐电梯似的往上升官。汲黯又去跟汉武帝说了,陛下用人怎么跟堆柴火似的,堆柴火就是后面来的反而放在上面——“后来居上”这个成语就是从这儿来的。

    汲黯是这么一个耿直的人,汉武帝这样一个皇帝对汲黯是非常敬重的。我们知道,汉武帝的亲信大司马卫青的地位是非常之高的。卫青到宫里见汉武帝,汉武帝可能会坐在马桶上接见他——当卫青求见的时候,如果汉武帝正在上厕所,那来来来,坐在马桶上就跟他谈话;丞相公孙弘,就是总理,职位很高的了,如果他求见汉武帝,还要先问一问是什么事儿,如果没有什么事,就是说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汉武帝即便衣冠不整也就接见了。但如果手下说汲黯求见陛下,汉武帝则要说“等一会儿,我把衣服穿好”,一定要把衣服穿好,把帽子戴好,衣冠楚楚,才跟汲黯谈话。这就是汉武帝给汲黯的最高礼遇。

    而汲黯这么一个人最佩服的人是谁呢?是袁盎,汲黯最敬佩的就是袁盎的为人。我们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果汲黯这样的人最敬佩袁盎,袁盎还会是小人吗?所以说袁盎不是小人。

    袁盎不但不是小人,而且是真正的“士”,堪称“无双国士”。那么“士”又是怎么回事呢?

    什么叫做“士”呢?我这里给大家看的,就是现在我们知道的最早的一个“士”字——战士的“士”这个字,最早就是这个字形。从这个字形看,很清楚的,“士”是什么呢?是一个人,他的头发梳起来,上面用一根棍,把头发串起来,这就是“士”。所以,“士”的本意就是成年男子,特指未婚的成年男子。

    古时候一个男子成年的标志就是这个——把头发梳起来然后插上一根棍。我们知道,在清代以前汉民族是留全发的,人的一生只剪一次头发,就是出生三个月以后——大概是百日,或者不一定是百日,是一个吉日,三个月以后的吉日——剪一次头发,就是把胎毛剪掉。这一天母亲就抱着孩子来到父亲面前,由父亲抚摸着孩子的头,给他起一个名字——这个仪式叫做命名礼,就是说从此这个小孩有名了,表示承认他来到了人间,加入了我们家族。然后这个小孩子的头发就继续长,长长以后不再剪了,从当中齐眉毛往两边分,这个叫做“两髦”,所以这个小孩子也叫“童髦”。头发再长长以后,就开始往两边盘,男孩子盘在两边,要盘成一个兽角的形象,即野兽的两只角,这个叫做“总角”,所以儿童时代也叫“总角之时”;女孩子呢,也往两边盘,盘到最后这个形状像什么呢?像一个树桠,所以小女孩叫“丫头”。

    那么男孩子长到二十岁,女孩子长到十五岁,就不能再是总角、丫头了。这个时候就要把头发往当中梳,盘起来,给他戴上一个帽子,再插上一根棍,这个男孩子的礼仪就叫做“冠礼”;女孩子不戴冠,而是插一根簪子,这叫“笄礼”。这个时候,表示你已经成人了,正式加入社会,可以有自己的社交活动了。

    但是在周代、秦代、汉代,社会上有一个等级制:只有贵族家的男孩子才能够举行冠礼。就是说,只有贵族的男子才能戴冠,才能戴帽子;平民不行,平民只能戴头巾,只能把头发盘起来,弄一个头巾盖在上面,把头发一捆——平民没有资格戴帽子——所以高帽子不是随便好戴的,戴高帽子是要有资格的。

    这样一来,“士”,我们就明白了,它就是贵族的成年男子。贵族分四个等级:最高一级就是王,就是天子,第二级就是诸侯,第三级是大夫,第四级是士。那么前三级的贵族和“士”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之间的区别在于,天子、诸侯、大夫除了可以加冠外,还可以加冕。冕是什么呢?就是皇上上朝的时候戴的那个礼帽。冕,它的上部有一块板,这块板叫延,延的前后要垂着珠串,用珍珠一串一串地串起来垂在前面和后面,这个东西叫旒。有一个细节我们可能不一定注意到,就是除了前后要垂旒以外,在耳朵旁边也要垂两颗玉,这两颗玉叫做充耳,它的意思是:正确的话你就听,不正确的话你就不要听——什么谗言、恶语、污秽之言,不要听,这叫做“充耳不闻”——“充耳不闻”这个成语就是从这儿来的。那么前面的这个旒是什么意思呢?是视而不见的意思。不该看的你不要去看,不该听的你不要听,这是冕的作用。如果又有冠又有冕,那就叫做“冠冕堂皇”。天子、诸侯、大夫都有资格加冕,士加冠不加冕。所以,天子、诸侯、大夫是有冕之士,士是无冕之王。来看一下,这个“王”字实际上是“士”字上面再加一个冕,就是王了。

    但是,不管你是哪一级的贵族,都是要加冠的,加冠一共有三次。我们在电视连续剧《汉武大帝》里面可以看到这个镜头,汉武帝十五岁的时候,还是太子,汉景帝来给他加冠,举行冠礼,一共加三次。第一次加的叫缁冠。缁冠就是一个黑的帽子,加了缁冠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有治权,就是有统治权。第二次加的冠叫皮弁。皮弁是什么呢?皮弁是军帽,也是猎装,加了皮弁以后就意味着有兵权;加皮弁的同时往往佩剑。所以我们看《汉武大帝》,你会发现皇帝一天到晚剑不离身,走到哪儿都把剑带着,因为佩剑是当时贵族男子的特权,也是他身份的象征,你必须有一把剑佩在这里。第三次加的叫做爵弁。爵弁是宗庙之冠,就是有祭祀权,有资格参加祭祀天地、祖宗的活动——我们知道当时国家大事就是两件事,一个是祭祀,一个是战争,“国之大事,惟祀与戎”。

    那么,一个贵族男子第一次加了缁冠有了统治权,第二次加了皮弁有了军事权,第三次加了爵弁有了祭祀权,那从此以后他就是一个非常有身份的男人了。对贵族男子来说,到死这个冠都是不能脱下来的。所以,有一次内乱的时候,孔子的学生子路在战斗中被敌人用戈把系冠的带子砍断了。子路马上放下武器,说了句“君子死不免冠”——作为一个君子我死了以后,这个冠是不能没有的。于是,他就去系带子,不打仗了,这个时候敌方士兵们一拥而上,把他剁成了肉酱。孔子听说这个消息以后,立即吩咐厨房把已经做好的肉酱倒掉,从此不吃肉酱了——因为一吃肉酱他就想起他的学生子路来,很伤心。

    所以说,加冠不是一件小事情。我们在电视连续剧《汉武大帝》中看到,汉景帝那时候已经是病入膏肓、危在旦夕了,但还是挣扎着起来给他的儿子刘彻加冠。而且当时刘彻还不到年龄——男子是二十岁才加冠的——汉景帝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国家要交给太子刘彻,所以就让他立即成人,强行给他加冠。

    当时社会上的“士”都具有两个方面的特征,那就是绅士风度和侠肝义胆。一个真正的士,如果他是绅士的话,他就有侠肝义胆;如果他是一个侠士的话,他就会有绅士风度。

    袁盎就是一个兼有侠肝义胆和绅士风度的人。袁盎是非常喜欢结交江湖豪杰的,他有很多很多江湖上的朋友,这些朋友有的也进了朝廷做官,有的在外面做隐士、做侠士、做游士,不管怎样,袁盎都一视同仁,皆为朋友。其中有一个江湖大侠叫做剧孟,剧孟的镜头也曾在《汉武大帝》里面出现过:剧里面是讲太尉周亚夫率兵平叛,有人报告说有人求见,周亚夫说谁都不见。报告的人说,这个人说他来这里你一定会见。周亚夫问来人是谁啊,说是剧孟。周亚夫马上换了态度说,啊,剧孟,剧孟得见见。还有那么一个镜头,周亚夫说吴王刘濞如果此时还没有把剧孟网罗在自己的帐下,那么吴国这一次叛乱是注定要失败了——这就是剧孟。

    剧孟和袁盎是好朋友。袁盎后来罢官在家里面待着,斗鸡走狗,游山玩水,和剧孟常相来往。当时就有人劝他说,袁大人啊,剧孟是一个赌徒,他非常喜欢赌博,赌博可是一个很坏的事情,是很害人的,赌博的人你还是不要和他来往的好。袁盎说,剧孟是个好赌博的人,没错;但是你知不知道,剧孟母亲死的时候前来送葬的车子有上千辆——这个人如果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缘?袁盎这样说过:我看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有了灾难,上门求救,能够不以父母在家为托辞的,也不装作自己不在家的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季心,一个是剧孟。

    季心是什么人呢?季心是季布的弟弟。季布和季心这哥儿俩都是大侠,但是特点不一样。季布的特点是“重然诺”,季布只要答应你一件什么事,绝对是要做到的。所以当时有一句话说“千金不如季布一诺”,你有一千斤黄金都不如季布说一个“诺”。我们现在看电视剧《汉武大帝》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所有人——本来应该按我们的说法说“是”的——他们都说“诺”,“诺”,相当于现在的“OK”。还有观众提出来说那个应声听起来像“No”。其实汉代的时候,“是”、“承认”就是“诺”,诺言这个词就是从这儿来的。“诺”是什么意思呢?是、对、承认、认账、埋单,都是“诺”。

    季布是很重然诺的,而季心是非常勇敢的,他们两个都是举世闻名的大侠。季心最敬重的人是谁呢?袁盎。那我们现在知道了,剧孟一个,季心一个,这些人都是侠士,也都敬重袁盎。由此我们可以知道,袁盎这个人是有侠肝义胆的。

    司马迁对袁盎的评价是:“仁心为质,引义慷慨”,“好声矜贤,竟以名败”。

    那么,袁盎既是一个有侠肝义胆的人,又是一个以天下为己任的人,这也就是他最后死于非命的原因——因为他太关心国家大事,因为他坚决反对立梁王为储,最终招致灾祸。

    我们知道,汉高祖刘邦建立了大汉王朝以后定了一条制度,叫做父死子继,以此来解决皇位的继承问题。皇位的继承问题在中国历代王朝一直是个麻烦事,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历史上秦始皇开创的这个新的帝国,在制度上有一个特点,就是把原来的世袭制度基本上全部取消,只留下一个——皇位世袭,官员再不世袭了。在秦以前,西周、东周的官都是世袭的——你的爸爸是大夫,你就是大夫,将来你的儿子也是大夫,从天子到诸侯到大夫都是世袭的。秦以后呢,官们都不能世袭了,惟独皇帝是世袭的,所以留下了一个皇位的继承问题。

    皇位继承在殷商时期它有两种方式,一个叫父死子继,一个叫兄终弟及——一种是儿子接老子的班,一种是弟弟接哥哥的班。从周以后,就不能再兄终弟及了,因为弟弟接班是很麻烦的事情。但是,由于窦太后很喜欢自己的小儿子梁王刘武,所以多次提出来要汉景帝立梁王为储,就是说一旦汉景帝死了,就让他弟弟刘武来接班。

    窦太后这样考虑,一个是出于她喜欢小儿子——做父母的总归是有些偏心的,有些小女儿、小儿子总是占便宜的;再一个就是窦太后觉得自己身体很好,而她的儿子景帝身体不好,她想再有一个儿子当皇帝,这样,她就可以在景帝死后继续做太后。这个是不合制度、不合规矩的。是非对不对,这个我们说不清楚——你说是刘武做皇帝对国家好,还是刘彻做皇帝对国家好?但是,从当时的制度来讲,这样做肯定是不对的,所以袁盎反对。而袁盎这个时候是犯不着来反对的,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退休了。你都已经退休了,在家里闲居,你管这闲事干什么?但袁盎他觉得自己应该忠心耿耿,应该为国家考虑。所以袁盎惹起梁王刘武的仇恨,被他派刺客给杀了。

    这里面有一个细节很重要,就是第一个受命来杀袁盎的刺客没有杀袁盎。这个刺客来了以后,先是到处打听,他逮住一个人就问,你看袁盎这个人怎么样啊?那人说,好啊,袁盎是个好人啊!又问一个人,你看袁盎怎么样啊?回答是,君子啊!又问,你觉得袁盎怎么样?回答是,他为人侠义啊!这个刺客问了一圈回来以后,他下不了手了。于是他跟袁盎说,我是梁王派来的,梁王派我就是来杀你的,可是我下不了手;但是我告诉你,我不杀你,还有的是人来杀你,你还是躲起来吧!

    袁盎没有躲,终于被梁王后来派去的刺客杀了,所以袁盎也是死于非命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袁盎是死于国难。

    和袁盎一样反对立梁王为储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窦太后的侄子窦婴。窦婴和袁盎是好朋友,他们两个和晁错都搞不来。最后,袁盎死于非命,窦婴也死于非命。窦婴的死是怎么回事?窦婴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我们下一讲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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