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说只要我不披露他的真实姓名,他就可以将其带有隐私性质的婚变经历告诉我,并且可以发表。
我自然一口答应。费给自己取了个英文名字布赖斯。为了叙述的方便,我想就称他为布赖斯更真实些。
在出国之前,布赖斯是我国某部首屈一指的翻译,拿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部里的第一高翻,享受处级干部待遇。
布赖斯长得仪表堂堂,一米八十的个头儿,戴一副金丝边眼镜。他的妻子巧艳身材颀长高挑,十足一个美人儿。因为双方的父母是共过患难的老战友,老人之间一撮合,郎才女貌,他们就结婚了。
由于时常接待部里的外宾,时常陪同正副部长们频频出访,巧艳经常提醒他,到了国外可千万别去那些敏感的地方,像什么夜总会啊、红灯区啊、性商店什么的。尤其要留神的,住宾馆洗澡时,一定要洗淋浴,可不能躺在澡盆里洗,外国艾滋病那么多,一旦染上,一辈子不就全完了!
布赖斯在给我介绍这一切的时候,不停地申明,你看她在国内时是多么传统,多么本分和老实,北京玩乐的地方多得不计其数,她就没出去跳过一次舞。
后来布赖斯决定出国深造。在他到加拿大连续拿了两个硕士学位,攻读第三个硕士学位的时候,他把对外国充满向往和憧憬的巧艳也办到了加拿大的渥太华。
布赖斯出国之前外语就很好,他一心要读出三个学位来,得到一个令人羡慕的职位,出人头地。平时他居住在学生宿舍里,而给他的太太租了简陋小楼里的一间屋子。只在周末那两天,他才到小楼里来陪伴一下巧艳。
他一点也没察觉巧艳的变化。直到有一天巧艳坦率地告诉他,她已经学坏了,快成坏女人了。布赖斯惊愕地瞪着妻子。
巧艳说除了在周末陪伴布赖斯,她在一周的另外五天里过得乏味极了。小楼里的一个荷兰老头对她关怀备至,陪着她去逛街,参观博物馆,还驾车到河对岸的魁北克小镇游览,到国会前的大草坪附近照了很多相,进百货公司和各式专卖店里,为她买了好多名贵漂亮的衣裳和化妆品,那些名牌,她过去连看都不敢去看,如今都属于她了。她很感激荷兰老头,老头儿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百依百顺。那一天,老头盛情邀请她上他的豪华游艇去玩。她玩得愉快极了,还跳进圣·劳伦斯河里畅游了一番。回到游艇上,她一头钻进了游艇上的淋浴房。就在她淋浴时,对她垂涎已久的荷兰老头儿把她所有的衣服都抢走了。
一切都发生了。
布赖斯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撕裂,他喃喃地对巧艳说:老头儿都60多岁了,你得赶紧离开他!
巧艳说:是啊,我也在犹豫,他虽然有钱,可他太老了,我不能和他鬼混下去。可你……你什么时候把书读出来啊?
布赖斯说快了,他很快就将获得第三个学位,他会给她带来美好的生活。
他原谅了巧艳,她终究是他的妻子。他想巧艳会感谢他的宽容,会珍惜他们的感情。
但是他又错了,巧艳仍百无聊赖地居住在小楼里,抵御着荷兰老头颇有心计的进攻。
小楼里还住着一位德国园丁。他从布赖斯、巧艳和荷兰老头的神态上看出了他们三人间的奥妙。他会用一双摆弄花卉、泥土的手在窗台边搭出精致的盆景和花坛,讨得巧艳的喜欢。闲暇下来,他还会一面弹着吉他一面唱动人的德国小调,他说那都是唱给心上的人儿听的。时不时地,他会邀请闲极无聊却又要躲避荷兰老头纠缠的巧艳出去喝一杯。在巧艳随他同去酒吧时,他会伸出自己长长的手臂搂住巧艳,夸赞她具有东方女性特有的神韵和美丽,并且出其不意地说:你的丈夫布赖斯不在乎你,你何必去和荷兰老头好?那老头除了有钱,还有什么?与其和荷兰老头相好,你还不如跟我呢!
巧艳陶醉了,不假思索地投入了德国园丁的怀抱。
这一次她干脆利索地对布赖斯说: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很坏很坏的女人。我配不上你了,你离开我吧。
布赖斯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呢,他气急败坏地擂着桌子追问巧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得给我讲清楚!我在哪里对不起你了?”
巧艳却显得出奇地冷静,她淡淡地说:“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但我决心跟着德国园丁走了,因为在我眼里,他比你任何一个方面都强!”布赖斯抡起巴掌,给了巧艳一个大嘴巴。
巧艳挨了打,嘴角都淌出了血,却没有哭,反而跺着脚大叫:就是这样,你只会读书,只会要求我在晚宴上穿束缚人的夜礼服,不允许我穿踏脚裤和牛仔服,你读那么多的书有什么用?
躲在门外偷听的德国园丁忍不住了,敲着门说:“布赖斯,巧艳不愿和你好下去了,拿出男子汉的风度来吧!开开门,让我进去。”
在给我讲述这件事的时候,布赖斯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沮丧地说:“我实在不能明白,这个德国园丁要文化没文化,要钱没钱,整天侍弄泥巴,一双手伸出来满是老茧,洗也洗不干净。我怎么会输在这么个家伙手里?你想想,他还比我整整大了五岁!”
同行的老曹在温哥华和巴黎分别住了两年、四年,海外经历使得他用司空见惯的语气说:“唉,在国外,这样见异思迁的故事多着哪!”
尤小刚则以不同的语气道:“我倒觉得,巧艳这女性是很有性格的。该反省的,倒是布赖斯你自己!”
布赖斯木然,回头呆痴痴地瞪着我。
我看得出,他至今对此仍然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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