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们不可能取得所有邻居的理解,那么现在摆在格林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第一,跟林业局走,其结果必然是关进动物园。第二,想方设法留下格林,可是怎么留呢?
“把格林伪装一下?”亦风异想天开。
“怎么伪装?你就算把他浑身的毛都剃光,专家也能鉴定出这是一只地地道道的裸狼。”
亦风猛地被烟呛了一口,咳嗽几声又说:“别太高估专家了……能不能装成狼狗呢?”亦风的一句话突然给我提了醒,我心里有了个主意——找老林。
老林是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事业有成,为人耿直仗义。他也特别爱狗,尤其是藏獒和狼狗,前些年就听他说过在玉树养了一些藏獒,所以他认识的狗友们挺多,我也算其中一个。亦风一说起“把格林伪装成狼狗”,我顿时就想到了老林,能不能让他在狗圈里打听打听,从哪里找只大小相仿的小狼狗,借来一用,狸猫换太子。
借狗来干啥,老林也没多问,二话不说就帮着联系。不到半天就打听到一家狼犬训育场有四只小狼狗都不到三个月大。我和亦风非常高兴,赶紧开车去看,选了一只毛色体型和格林都比较接近的狼狗,悄悄接回了家,又把格林妥善安顿在单身公寓。
第三天,派出所的民警带着专家如约而来,一起前来的还有小区物管和业主委员会的人。经林业部门的专家亲自鉴定,“格林”的确是狗——是一只地地道道纯种的德国黑背狼狗。
大多数人的判断都是根据“翘尾巴狗夹尾巴狼”的理论以及格林吃过生肉的事件作的猜测而已,专家解释:“狼狗的尾巴很多时候也是下垂的,狼狗也要吃生肉,也会狼嗥。”谢天谢地,这个专家挺靠谱!
小区的监控都是远距离图像,没有一张清楚的。现在想起来,也幸好格林从来不进电梯,没有被电梯的监控拍下过近距离视频,这才李代桃僵,蒙混过关。
派出所的人干咳了一声,说道:“虽然不是狼,但是现在市区里狼狗也是不能养的,要尽快处理。”
“不是狼就好,我们也就放心了,也好给大家一个交代。”业主委员会的说。
我和亦风相视一笑,格林总算在“疑似狼”的罪名砸实之前,被我们给匿回来了。
一场风波终于过去。还老林狼狗时,我和亦风千恩万谢,老林这才好奇地问起原委。我想了想,老林是多年的朋友了,也都是爱狗之人,告诉他也无妨,于是就把家里有只小狼要应付检查的事情简单对他说了一遍。
老林惊讶地听完,说:“你太能折腾了,这很不实际啊,你应付得了一次,应付不了一辈子,要不了多久小狼就会长大,到时候你怎么办?”
我无可奈何地摇头,我倒是希望格林永远都这么小,不要长大,但这是不可能的,狼的幼稚期很短,越长大越危险,越长大越无处可藏。
“小狼是从哪儿找到的呢?”老林刨根问底。
“若尔盖草原。”我回答。
“若尔盖?这么巧,我的獒场也在若尔盖,好地方埃”
我一愣:“老林,你的獒场不是在玉树吗?”
老林呵呵一笑:“天有不测风云啊,去年玉树地震,那个场子就垮了,石头砌的狗房子倒了一片,藏獒压死了不少。幸好地震来之前,那只头獒预感强烈,撞开房门,带着五只小獒跑到了场子中央的空地,才没给活埋。那只头獒太有灵性了。”
“哦?”我有些惊异,动物对灾难的感知的确比人强得多。我又问:“那些藏獒还在吗?”
“在,我后来就跟几个朋友合伙在若尔盖重新租块地,用抗震的板房修了一个獒场,我那只头獒连同救出来的五只小藏獒都迁到若尔盖的新獒场养着呢。现在最小的藏獒也有六个月大了,还有两只已经一岁多了。”
“那只头獒叫什么名字呢?”
“叫皇帝,是只纯黑的长毛大公獒,特别护崽。那五只藏獒的命都是皇帝救出来的,全部听皇帝的话。”
“皇帝?”我和亦风念着这名字,想象着那只威武灵性的头獒形象。
“你那小狼要是没地方养,可以送去我的獒场啊,反正藏獒吃啥他吃啥,也不在乎多一张嘴。”老林慷慨地说。我怦然心动,抬头望向亦风。
亦风也有些心动,毕竟格林的生存问题已经刻不容缓,而且若尔盖又是格林的出生地,送格林归故乡正是我的梦想。但亦风的激动转瞬即逝:“藏獒和狼可是不共戴天的宿敌啊,这俩冤家能养一块儿吗?”
“也是哈。”我和老林这才反应过来,我刚沸腾的血液又降到了冰点,格林在家固然可怜,但家门一关,生命没危险埃要是把一只两个月大的小狼送到六只藏獒的场子里,这生冤家死对头一见面,那格林不活遭群獒分尸吗?
三人遗憾地聊了一会儿,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也就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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