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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郁闷的一天

    孔渔然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进了卫生间,小便,之后刷牙,刷到一半时,孔渔然的眼睛突然睁大。奇怪,她把牙刷从嘴里拿出来一看,蓝色的手柄?她记得自己那支明明是黄色的。

    崔隐?天哪!

    房子里还住着一个男人!这么大的事,她为什么就是记不住?!这么说昨天晚上她就已经用过一次崔隐的牙刷了?想不起来了,昨天太累了。比这更严重的是刚才她坐在马桶上的时候竟然没有关门?!孔渔然的脸腾一下就发起烧来,再加上凌晨的迷你衣服,这些足已给她扣一个暴露狂的罪名。

    若崔隐是坏人,那……妈呀!后果不堪设想啊!

    孔渔然撇撇嘴,把牙刷扔到漱口杯里,探出头来朝崔隐的房间望望。天呀!他的房门竟然是开着的!他起床了吗?他不会是看见了吧?孔渔然蹑手蹑脚地走到崔隐门前。

    他睡在床上,呼吸很重,男人的呼吸都是这么重的吗?也不像是打呼噜啊。突然一个黑白相间的狗头从崔隐的被窝里钻出来,警觉地望着她。孔渔然吓了一跳,这个男人竟然抱着狗睡觉。难道他闻不到狗的臭味吗?

    崔隐突然坐起来,一只手搭在狗脖子上,眯着眼睛望着孔渔然。还好,这丫头已经变回了昨天傍晚的装扮,头发一点也没有波浪的感觉,头顶有一绺头发调皮地翘着。宽大的粉蓝圆点睡衣,素白的脸孔,只是嘴角有些牙膏沫。为什么这丫头总是给人“惊喜”呢?崔隐忍不住逗她:“不是说好不偷窥对方的吗?”

    “什么?偷窥?”孔渔然险些跌倒,连忙摆手替自己辩解,“你……有什么可偷窥的?是你自己没关门!”

    崔隐皱眉:“我记得睡前为了不让‘骆驼’出去,我关门了!”

    孔渔然一脸肯定地表情说:“我绝对没有碰你的门!可能是你梦游的时候自己开的!你的潜意识里就有暴露自己隐私的欲望!”

    崔隐阴阳怪气地说:“就算是我梦游的时候开的,你也不应该配合我的潜意识,这么明目张胆地偷看啊!”

    孔渔然猛摇头:“我没有!你开着门,我以为你已经出门了!”

    “哦!想看就看吧。不用找理由,我这个人很大方。继续看吧!不过你最好把牙膏沫洗掉再来。”崔隐面无表情,说完倒头继续睡,他偷偷地抿嘴笑了笑。刚才这丫头窘得脸都红了。

    “哈哈哈……什么破身材,给我钱我也不看!”孔渔然用鼻子哼了一声,撒腿跑回卫生间,关门上锁。崔隐这个混蛋,昨天竟然偷着用她的漱口杯!他的牙刷放在她的漱口杯里?而她的牙刷被他放到了柜子最上边一格。

    孔渔然拿着自己的杯子跑进厨房挤了些洗涤灵,把漱口杯里里外外好好地刷了一遍。幸亏是人用,而不是狗用,真够倒霉的!凑到鼻子边闻闻,总感觉那漱口杯有一种怪味道,一定是那人的口水味儿。她彻底放弃了那个杯子,没救了!

    她一路小跑到客厅拿自己的玻璃杯,回卫生间漱口,踮起脚尖够到自己的牙刷,挤了两倍的牙膏重新刷了牙。刷完用手凑到嘴边哈了一口气,闻闻,味道也很怪。和崔隐用过的刷牙杯的味道很像,总不能连自己的嘴也扔了吧?都怪自己眼睛还没全睁开就刷牙,都怪那个家伙!孔渔然看看崔隐的牙刷,总不能告诉他自己用错了牙刷吧,如果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岂不是让那小子占了便宜?她摇摇头,捏着崔隐的牙刷转移到垃圾筒上方,手一松,牙刷直线降落。

    “对不起了!崔隐,我不是故意的!”孔渔然自言自语。再买一支给他不就行了。不过脸还没洗完,她就开始有点心疼钱了,那牙刷还不如不仍掉,可以留着刷鞋用的。

    洗好脸,孔渔然垂头丧气地回房间,关门,上锁,换下睡衣。

    七点了,崔隐仍没有起床。他不用上学或者上班吗?孔渔然琢磨到底要不要叫醒他。万一他没事,肯定会怪她多事。要是不叫,又恐怕他会耽误什么重要的事,有可能会被开除或者炒鱿鱼。孔渔然都被自己的善良感动了。她凑到崔隐的房门前,敲了敲敞开的门。

    崔隐这次没有起来,赖在枕头上迷迷糊糊地说:“要偷窥就安安静静的。”

    孔渔然撇嘴问:“你没事吗?不用起床?”

    “没事!”崔隐嘟囔。

    “你不用上学吗?”孔渔然问。

    崔隐懒洋洋地答道:“毕业了。”

    “哦,我忘了你的年纪。”孔渔然点点头。

    “我看起来很老吗?”崔隐再次被她刺激。

    “那倒没有,你不上班?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孔渔然不死心地问。

    “嗯,不上……”崔隐又要睡着了。

    “好像也没老到退休的年龄,这么年轻,天天睡懒觉怎么行……”孔渔然语重心长地说。

    “拜托你,暂时收起你的好奇心,等我醒了再问。好不好?”崔隐委婉地下了逐客令。他现在又困又饿,浑身都没力气,只想沉沉地睡到自然醒。

    “嘁!”孔渔然撇撇嘴,嘟囔道,“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我只是怕你迟到,好心喊你起床……”

    “我昨天才回国,有些事要处理。处理完就找工作,谢谢你喊我起床,但是现在我要补觉!OK?”崔隐打定主意不再搭理她。

    虽然态度差一点,但总算还知道好歹,有颗感恩的心。孔渔然点头说道:“哦!你……”

    “啊!”崔隐要崩溃了,怎么没在条款里再加一条不许说话呢?他翻了个身,把头钻到枕头下面。

    “我请你吃早餐。”孔渔然突然说。他才回来,没粮没油的,昨天还挨了她的欺负,就好心地请他吃顿早餐吧,孔渔然再次被自己的善良感动了。

    “也好!”崔隐突然坐起来,“谢谢!”对面的孔渔然上身穿着合身的白色帽衫,胸前有卡通斑马图案,下身穿了一件深蓝色牛仔裤。她还是穿这种休闲的衣服看着更舒服。

    “免得你一会儿再做饭浪费燃气……”孔渔然又开始精打细算起来,这些钱恐怕是要和他均摊的。

    “了解!还是谢谢你!谢谢你请我吃饭,还有,喊我起床……”崔隐再次道谢。

    孔渔然莞尔,还有人这么容易满足?请他吃早饭就激动成这样。她想了想问:“你吃什么?”

    “我不挑食!”崔隐笑得有些夸张。

    “快起床吧!吃饭的时候我们可以谈一谈!”孔渔然点点头准备进厨房做早餐。

    “对我那么好奇吗?”崔隐大声问。

    “你总是这么自我感觉良好吗?”孔渔然撇嘴。

    “偶尔!”崔隐懒洋洋地爬起来。

    孔渔然不理他,直接到厨房去做早饭。做一个番茄蛋汤,馒头切片沾水下锅煎,再顺便煎两个荷包蛋,最后她还洗了两个苹果。妈妈说过做人不能太吝啬。

    崔隐不知何时开始站在厨房门口发呆,他靠着门看孔渔然做早点,似乎已经站了很久。他想起了语恩,以前语恩也是每天早晨都给他做荷包蛋。

    孔渔然回头瞥他一眼,他穿着舒服的V领T恤和驼色休闲裤,光脚穿着灰色棉拖鞋。这个家伙又帅又有钱,简直没天理。她端着馒头片和荷包蛋走过去心安理得地递给他。既然合租,就该劳动。

    没反应?“哎!”孔渔然喊他。

    崔隐猛然惊醒,他安静地接过,端到饭厅里靠墙的饭桌上,他把饭桌扯出来一点,简单收拾了一下,把南瓜和葫芦推到角落里。搬来椅子,一左一右摆好。然后又去厨房拿碗筷。在橱柜深处,他看到了自己和语恩的碗,一大一小两只白色的粗瓷碗,碗身上带着凹凸的水波纹,它们扣在角落里,仿佛两只安静的贝壳。旁边躺着四支筷子,两只鲜红色,两只纯粹的黑色,崔隐把它们拿出来洗干净。

    两个人在厨房里各忙各的,谁也没说话。崔隐把大号的碗和那双黑色的筷子放到餐桌上,另外一套碗筷擦干拿到自己的卧室里。他已经把语恩的东西都装进了一个大盒子。崔隐再次走进厨房,看孔渔然关火,崔隐端起那盆热腾腾的汤往外走,孔渔然拿着自己的碗筷跟着出来。

    崔隐往角落的宠物碗里倒了些狗粮,又给它的水碗里添了些清水。

    两个人,还有“骆驼”开始吃起早餐来。起初谁也不说话,屋子里只有牙齿咀嚼东西的声音和喝汤的声音。

    崔隐咬了一口胖嘟嘟的荷包蛋,九分熟,他最喜欢的。语恩每次都掌握好火候给他做九分熟的,如果不小心全熟,就自己偷偷吃掉,再做,然后装出一副手艺很好的样子。在他面前,她总是很自信的样子,把什么事情都做到最好。

    孔渔然首先打破沉默:“不好意思,刚才不小心把你的牙刷掉进垃圾筒了。”

    “没关系!”崔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已经用你的刷完了。”

    “什么?”孔渔然吃了一惊。

    “你不是也用了我的吗?”崔隐咽下一口馒头继续说,“我看见牙膏沫了。”

    “你……一点也不介意用别人的东西吗?尤其是牙刷这种东西……我是不小心用错的。”孔渔然简直无法理解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不讲卫生的人。

    “我也是不小心用错的。我以为那是我的。”崔隐一副很冤枉的表情。

    “可是你昨天还用了我的杯子!”孔渔然愁眉苦脸地说。

    “哦?是你的杯子吗?我以为是你占用了我以前那只。我想既然你不介意用别人的,我也就别介意了。其实我是有一点点洁癖的。只怪你的漱口杯和我以前的那只一模一样。”崔隐无奈地耸了耸肩。

    孔渔然低着头生气,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有洁癖?算了!要是不大度一点,是不是天天都要和这个人吵架?那以后的日子可没法过了!

    “我赔给你好了!你白天要上课吧。我没事,我一会儿要去采购些生活用品。”

    “你打算住到什么时候?”孔渔然试探地问,也许他也会觉得和异性一起租住不方便吧,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主动搬走。她只要忍过这一段时间就可以解放了。如果实在忍不了的话,干脆就横下一条心,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肯定就乖乖搬走了。

    “我也不知道。也许很快就搬走,也许要久一点。”崔隐摇头。

    “你为什么非要回到这里来住呢?干吗不留在……哎,你去了哪个国家啊?”孔渔然不解。这种人就不该回来给祖国添负担!

    “法国……”崔隐喝了一口汤,表情有些不自然,“我和朋友在这里住过,这房子里有很多回忆……”

    孔渔然点点头问:“你们分手了吧?”她打开过他的衣柜,知道这房子里曾经住了一男一女,肯定是他女朋友吧。

    “你的好奇心真的很强啊。”崔隐抬头看着孔渔然。

    “毕竟一起住,多少要对你有些了解啊。”孔渔然认真地说。难道还是她对他有意思不成?

    “湾西美院的吗?你学什么专业的?”崔隐转移了话题。

    这个小子肯定是被踹了,要不然干吗转移话题。一提到自己的学校,孔渔然自豪地说。“嗯。张爷爷告诉你的吧。我学动画设计。”

    崔隐哼了一声:“学校也破,专业也不怎么样。”

    孔渔然撇撇嘴:“嫉妒了吧?是不是当年没考上所以才这么说?”湾西美院可是全国名校。

    崔隐笑着摇头,并不解释。

    孔渔然想了想又问:“哦,你多大了?”

    “这很重要吗?反正比你大,所以你得尊重我,起码说话得客气一点。有不懂的问我,肯定告诉你。”崔隐咬一口馒头片,金黄的馒头片,外焦里嫩,吃起来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她加了什么调料?崔隐想知道。

    孔渔然撇撇嘴,估计他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男人什么时候也开始忌讳说年龄了?她吃了一口饭又问:“哎,有一个问题我想不通。”

    “我也有一个问题想不通。你先问好了。”崔隐大方地说。

    “你为什么一下子付给张爷爷五年的房租?我算了一下,那不是小数目,存银行应该有不少利息呢。”孔渔然又犯了算帐的老毛病。

    “哦,当时那财迷张老头儿生病住院了,他的子女也不是很有钱,准备卖房子凑手术费。我手里正好有钱就先给他垫上了。谁知这财迷老头儿不打算还钱,说干脆顶房租。”

    “啊?”孔渔然吓一跳。

    崔隐摇摇头说:“本来也没打算让他还。他那点退休金,活到120岁时能全还给我就不错了。”

    “你很有钱吗?”孔渔然打量崔隐。有钱人应该长什么样?

    “不是,我只会花在我认为该花的地方。大部分钱都用来学习了。我现在也很穷,钱快花光了,听说过狗不嫌家贫这句话吗?我们家‘骆驼’可是嫌弃得都快离家出走了!”崔隐一脸郁闷的表情。

    孔渔然哑然失笑,望着对面的崔隐,没想到,他还是一个大善人。兜里有多少钱才舍得拿出这么多钱来给一个非亲非故的老人治病呢?她想象不出。总以为自己很善良,可是如果是她碰到这种事,会拿出钱来吗?打住!根本不可能发生那种事,她是穷光蛋啊。

    叮,崔隐敲敲盘子提醒她:“再不吃荷包蛋就腥了。”

    “哦,你的问题是什么?”孔渔然回过神来。

    “你昨天晚上是去工作?”崔隐问了他大半个晚上都在思考的问题。首先排除了她去玩的可能性,一周才吃一次肉,哪有钱去玩?如果她是去工作了,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呢?而且还是晚上上班?那有跟没有差不多的两块布料,是工作服?大冬天需要穿成那样的工作场合有哪些呢?

    “对啊。”孔渔然点头。

    “嗯,是模特吗?走秀?”

    “随便你怎么想好了!”孔渔然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呀,我得走了,回来再聊吧!得谈一下水电煤气费分摊的事。”她把碗里的汤喝光,跑到卧室里提起硕大的帆布包和外套,到门口换鞋,向他道别,然后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旋即她用钥匙开了门,探头进来望着崔隐。

    崔隐纳闷地问:“怎么了?”

    “你帮我缝了枕头?”孔渔然问。

    崔隐点点头说:“谁让我是罪魁祸首啊。”

    孔渔然莞尔,摆了摆手跑了出去。

    崔隐把碗里的汤喝光,又给自己舀了一勺,她的蛋花打得还不错,番茄还去了皮,柔美的蛋花混着红红的番茄,在汤中飘舞着。色香味俱全。他捏起一片馒头片,踱到窗口向外望。这里的视野最好,隐约可以看到湾西美院的教学楼。他看见小小的孔渔然在风中飞快地奔跑,她去上学了。去了那该死的湾西美院。

    “‘骆驼’!我们去散步了!”崔隐洗洗手嘟囔着开始找“骆驼”。这家伙又跑哪去了?

    只见那只没记性的狗搂着一个黑白相间的圆东西在孔渔然的床上睡觉。见崔隐发现,连忙又使用低头认错装可怜的招数。

    “‘骆驼’!!!”崔隐气得直发抖,“混蛋!你就不想想我的感受?你知道我昨天洗床单和被罩有多累啊?你难道要我每天都洗一遍吗?昨天的还没干呢!这……这是孔渔然的帽子?我服了你了!来,还给我!”

    崔隐伸手想拿那帽子,没想到“骆驼”突然用爪子死死按住。昨晚它就看中了的东西,怎么能轻易放手。

    “长得像你也不是你的!乖!回头我给你买一顶一样的好不好?”崔隐哄它。

    “骆驼”完全不信他骗人的鬼话,他已经好久没有给它买新玩具了,害它只能自己在路边捡些大石头玩,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自己喜欢的玩具,才不会给他!它叼起帽子,跳下床撒腿便跑。

    崔隐紧随其后,咬牙切齿地喊:“你以为我不敢炖了你吗?你会后悔的!”

    孔渔然站在走廊的窗口前,深呼吸,顿时感觉清醒了很多。她喜欢站在这里独自看风景,学校的建筑处处透露出与众不同的艺术气息,她很幸运来到了这所学校。虽然她的亲人一个个离她而去,但是她仍然感觉挺幸福的。可以学自己喜欢的东西。毕业也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以为终于苦尽甘来,之后便可以事事如意,可现在为什么突然冒出一个男人和一只狗来打扰她呢?难道是那个不知何时得罪的老天爷故意派来折磨她的吗?

    “怎么了?整节课你都在发呆!”一个女生捅了捅孔渔然的胳膊。

    孔渔然回头,是陈旧。

    她比孔渔然矮小半个头,一米六左右,不瘦,估计有五十公斤。直发披肩,碎长的斜刘海,仍挡不住她一张圆娃娃脸,幸好下巴有些尖。才甩掉像月饼的嫌疑。一双圆圆的杏核眼,鼻子也圆,像颗小香菇,惟一不圆的是嘴唇,她的嘴唇很薄,因为一想问题就喜欢咬嘴唇,所以嘴唇总是干干的。

    “又折腾头发!”孔渔然摸了摸陈旧的头发,有些羡慕地说,“苍蝇落上会劈叉的!”

    “苍蝇?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好不好?没哏儿屁的也冬眠了!”陈旧翻翻白眼,拨了拨自己的头发笑嘻嘻地问,“是不是比以前好看多了?”

    “原来也很好看啊,像洋娃娃。头发拉直之后感觉脸更圆了。”孔渔然实话实说。

    “可是我妈说卷发配上我的身材像大妈。不装嫩不行了!我要恋爱!我……”陈旧振臂高呼。引得周围白眼一片。

    孔渔然一把扯住即将发狂的陈旧说:“谈恋爱跟头发有什么关系啊!”她不懂自己怎么会和这么夸张的人做了朋友。

    “你不懂啦!”陈旧摆摆手,突然想起来孔渔然似乎有什么事,忙问,“哎,对了,你今天怎么老发呆啊?没钱了吗?”

    “不是!陈旧……现在冒出一个男人和我合租。”孔渔然眉头微蹙。

    “谁啊?赵旭瑞?你们同居啦?”陈旧瞪大了眼睛喊。

    孔渔然摇头:“不是!昨天突然有个男人出现在我的房子里,说是以前的房客,他的租期还没到,以后得和我一起合租。”

    “异性合租?太棒了!人长得怎么样?帅不帅?”陈旧兴奋地抓住孔渔然的手。

    “很帅。”孔渔然不得不承认。

    “比赵旭瑞还帅吗?”陈旧满脸的期待。

    孔渔然撇着嘴看着不正常的陈旧说:“赵旭瑞帅?你用哪只眼睛看出他帅的?他就是个小屁孩儿!还没长大呢!”

    “小屁孩儿你还喜欢!”陈旧咯咯笑。

    孔渔然急忙撇清自己:“谁喜欢了?他就是弟弟,不过我这个姐姐当得有点不称职,他照顾我的时候比较多。”

    “他可不那么想,我看他是赖定你了!看你以后怎么甩。”陈旧有点担心起孔渔然的将来了。

    “我和赵旭瑞什么关系都没有啊!纯粹的姐弟关系!”孔渔然强调。

    “不是亲姐弟的男女之间怎么可能不暧昧?”陈旧撇嘴嘟囔。

    “你的思想太复杂了!”孔渔然有点生气了。

    陈旧耸耸肩说:“好好,我们不说这个问题。你头疼是吧?现在不想,以后有你愁的!”

    孔渔然叹了口气,怎么总是有人把她和赵旭瑞往一起扯呢?连陈旧这丫头也不能免俗地以为她和赵旭瑞有一腿。

    “哎,你那个室友,多大了?干什么的?人怎么样?有没有女朋友啊?是哪种类型的人啊?”陈旧一口气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不知道,我还没问呢。目前无业这个我知道。”孔渔然摇头。

    “那算了。我可不想等我毕业之后还得养他。”一听到无业两个字,陈旧一副苦大愁深的表情。

    “他昨天才回国的,竟然还带条狗!我都要疯了!”孔渔然仰头哀叹。

    “‘海归’?应该有前途哦!回头介绍给我认识。”陈旧咧开嘴嘻嘻笑,露出一排小白牙。

    孔渔然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礼貌地问候:“喂,你好!”

    “中午回来吃饭吗?”听筒里传来低沉的男声。

    “嗯?”孔渔然愣了一下问,“狗主人?”

    “是我,这是我的新号码,你存一下,以后有事找对方方便。你回来吃饭吗?”崔隐问。

    “哦,好的。我回去吃。”孔渔然点头答应道,她开始纳闷崔隐是怎么知道她的号码的。

    “好,那我做米饭了。”

    “你……好吧。再见!”她本想拒绝,想说回家自己做,但是好像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一起住是不是本来就是谁早回家谁做饭呢?以后都要一起吃饭了吗?虽然这样比较节约能源,但是钱上面好像就有点暧昧不清。要好好算一下才行。

    “拜拜!我会按时开饭的!”崔隐说完挂断。

    孔渔然挂断,最后那句话听起来有点别扭。他好像很高兴,是期待和她一起吃饭吗?还是终于有机会尝试做饭了?但愿他不要浪费太多调料。

    “是他吗?叫崔隐?问你回不回去吃饭?你们好像很亲密啊?啊!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陈旧苦着脸大声嚷嚷。

    “什么呀!我们昨天晚上才认识。”孔渔然摇头。

    “我们?昨天晚上认识的就开始以我们相称了!好嫉妒哦!”陈旧酸酸地说:“吼吼吼……我有一种预感!”

    “什么啊?”孔渔然的脸竟然有些发烧。

    陈旧挤眉弄眼地说:“你和他之间会发生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

    孔渔然咬牙切齿地说:“他的狗倒是经常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

    陈旧振振有辞地说道:“你刚才脸红了!你知道吗?要是没感觉,才不会脸红心跳!谁让你是我朋友呢,我就把他让给你了!有不懂的,就问我!我一定帮你!他要是有不错的朋友或弟弟,别忘了介绍给我哦!”陈旧贼笑着。

    “不懂什么?”孔渔然眨眨大眼睛。陈旧嘴里的因为所以,她总是搞不明白。

    “比如怎么勾引他啊,怎么接吻啊!怎么……”陈旧转着眼珠说。

    孔渔然急忙打断她:“喂!如果我没记错,你好像没谈过恋爱!”

    “所以我时刻准备着啊!不谈则已,一谈嫁人!”陈旧呵呵笑。

    “疯了!不用跟我说这些,这辈子我是用不着了。我还是上课去吧!”孔渔然摇摇头,扭头走了。再听陈旧说下去,她会变成女流氓的。

    孔渔然刚一进家门就闻到一股香味儿,浓郁的米饭香气。她吸了吸鼻子,幸福感油然而生。换上拖鞋,迫不及待地追随着香味走进厨房。崔隐穿着她的格子围裙正在灶台前转悠。高大的他穿着那件小围裙看起来像穿着一件肚兜。孔渔然扑哧一笑,男人穿围裙本来就很搞笑,偏偏还是穿这么小的。

    “比我想得要早,洗手吧,马上就开饭了!”崔隐回头冲孔渔然笑了笑。

    他们很熟吗?怎么真的好像一家人似的?孔渔然撇嘴,她没答话,转身出了厨房。

    “骆驼”满屋子疯跑,它在追一个网球。网球兜了几个圈子滚到沙发下,它撅着屁股,伸进一只爪子,胡乱地扒拉了半天,也没弄出来。

    孔渔然笑着摇摇头,她俯身帮它把球掏了出来。“骆驼”感激地冲它摇摇尾巴,然后又去追球玩了。孔渔然的心情突然愉快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帮小孩子够到了挂在树上的风筝,有时候举手之劳便可以给予别人快乐,同时自己也因为感受到对方的快乐而快乐。所以说帮助别人,是一件非常划算的事。

    孔渔然走进厨房问:“要我帮忙吗?”第一次有不太熟悉的人给她做饭,还真有点不知所措,“晚上我会早点回来做饭的。”

    “拿碗筷吧!”崔隐的嘴角微微抿着,他脸颊上有两个若有若无的酒窝。孔渔然没想到他会做菜,还以为他是那种光说不练,只会吃现成的纨绔子弟。孔渔然实在无法把高大的他与厨房联系在一起。原来男人在厨房转的时候也可以这样帅。

    孔渔然看得有点发呆,崔隐回头冲她喂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哦?哦!好!”孔渔然答应道,“做的是什么啊?”她好奇地凑到锅前一看,突然皱起眉毛,砂锅里咕嘟咕嘟炖着的是土豆炖牛肉。

    土豆炖牛肉?孔渔然,白高兴了半天,还以为他在做什么拿手菜。本来还想夸他厨艺好的,看来没机会了。她麻利地收拾碗筷。

    崔隐看出孔渔然的情绪变化,她失望了。不过幸亏有另外一道菜,水果沙拉。不然崔隐真的没脸坐在她对面安心地吃饭。

    “晚上再做新菜吧!牛肉不吃该坏了。”崔隐撅着嘴说。

    “好!”孔渔然尴尬地点头,看来这个家伙根本就不会做菜!还装作一副很能干的样子。善良的孔渔然不打算戳穿他,她决定以后把做菜的事情揽过来。

    饭桌摆到了阳台,两个人一左一右坐下。

    “为什么挪到这里?”孔渔然问。

    崔隐愣住,同样的问话,同样的口气,同样的大眼睛,这一切都好熟悉。语恩也曾这么问过他。崔隐苦笑道:“这里视野好啊,早晨吃饭的时候可以看到早起遛弯的人,中午可以晒太阳,晚饭时可以看夜景。”崔隐边说边盛了一碗米饭给孔渔然。

    孔渔然伸手接住,不小心碰到了崔隐的手指。他的手有点冰凉,肯定是刚才做饭用了很多凉水的缘故。米饭的香气,味道与以往有些不同。孔渔然吸了吸鼻子。

    “味道很不错吧!我买了点香米混在大米里了。”崔隐也吸了吸鼻子。

    “有大米吃就已经很好了!香米多贵啊!”孔渔然瞪大了眼睛,买一斤香米的钱够买两斤普通大米了,香米只不过闻起来很香,蒸出来却很硬,口感根本没法跟普通大米比。这男人真是奢侈!败家!不会过日子!

    崔隐看出孔渔然的不悦,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低头认输:“下次不买了!我们刚认识,就小奢侈一下。香米的香气让人感觉很幸福……”

    孔渔然板着脸说:“我想过了,如果我们一起吃饭的话,柴米油盐钱最好也和水电煤气宽带电话费一样均摊。”

    “均摊?表面上看好像挺公平,其实一点也不公平!”崔隐摇头。

    “怎么不公平了?”孔渔然以为他想赖账。

    “你一顿吃几两米饭?”崔隐突然问。

    孔渔然想了想说:“差不多二两吧!”

    “我的饭量很大!吃得多应该多付一部分!还有我有一只狗,它也得吃饭,喝水,还得洗澡,一点也不比人花费少。”崔隐说到这里,“骆驼”用爪子按了按自己空荡荡的饭碗,冲主人叫了一声。

    “它抗议了!”孔渔然起身拿起“骆驼”的碗放到饭桌上,搅了搅米饭准备给它盛饭,却被崔隐拦住。

    “还是给它狗粮吧!”他回卧室拿出半袋狗粮,倒进碗里一些,然后放到地上。

    “骆驼”欢天喜地趴下开始吃起来。它的粮食!美味可口的粮食!世界上最好吃的粮食!

    孔渔然撅嘴:“你的狗不吃肉吗?”

    崔隐微笑:“哪有不喜欢吃肉的狗呢?但是狗粮营养比较均衡,对他们的皮毛、牙齿和骨骼都好,是最适合它们的食物。吃狗粮的狗会比不吃狗粮的狗寿命多好几年。”

    孔渔然说:“我还是觉得应该给它喜欢吃的,不能剥夺狗吃肉的权利!”

    “我是狗主人,我说了算!”崔隐摇头坚持。

    孔渔然撇嘴:“现在好多家长都和你一样。给孩子吃最好的,穿最好的,使劲逼他们读书,不许玩篮球,不许看课外书,让他们读最好的大学。以为是对孩子好,其实呢……孩子一点都不自由,也不快乐啊。你怎么不问问你的狗快乐吗?还长寿?能长寿得了吗?”

    “看不出它有点缺心眼吗?你不知道,其实缺心眼一族是最快乐的!”崔隐笑着夹起一块土豆,急忙转移了话题,“哎,我们刚才谈到均摊的问题。”

    孔渔然盯着崔隐筷子上的那块土豆,眼看他就把那块土豆塞进嘴里了,突然她按住了他的胳膊:“等等!你……真的要吃吗?”

    “怎么了?”崔隐吹了吹那块土豆,突然塞进嘴里,“这么大一碗你想自己独吞?”

    孔渔然撇了撇嘴,她真是无法理解这些养狗的人,怎么吃得下狗吃剩下的食物?他们不会嫌脏吗?

    “嗯,真好吃!”崔隐点着头说。

    孔渔然把自己的碗向后拉了拉,打死她也不吃那碗土豆炖牛肉,让那个不讲卫生的家伙都吃光吧!

    “还在想什么,再不吃就凉了!”崔隐突然夹了一块牛肉放到孔渔然的碗里。

    孔渔然盯着那块肉,不知如何是好,夹出去吗?还是把整碗饭全倒掉?好心疼这些大米啊!

    “你怎么了?”崔隐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问。怕他在菜里下*********吗?

    “我不是很想吃……”孔渔然依然不动筷子。

    “就因为这不是我做的?”崔隐以为她在生他的气。

    孔渔然点头应道:“嗯!”

    “下次亲自给你炖好不好?我的手艺其实不比这个差,今天就凑合吃吧!”崔隐说完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刚才是在哄她吃饭吗?一定是把她当成小孩儿了。

    孔渔然的脸突然就发起烧来,她恨自己为什么总是因为别人无心的话而认真。脸肯定红了,他不会看出来吧?

    崔隐突然反应过来:“你不会以为这是昨天‘骆驼’吃剩下的吧?”

    “啊?不是吗?”孔渔然瞪大了眼睛。

    崔隐呵呵笑着夹了一块土豆吹了吹,然后塞进嘴里,边嚼边说:“我还纳闷你怎么不吃,这是我昨天晚上买来赔你的!这个玻璃碗也是昨天刚买的。你那碗土豆炖牛肉早被我的狗吃光了!”

    “不早说!”孔渔然嘟囔着夹了一块牛肉塞进嘴里,果然不是昨天那碗,这牛肉里边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儿。

    “你以为我就吃得下它剩的东西?”崔隐指着“骆驼”说。她把他想成什么人了。

    “你们不是还一起睡觉吗?有什么吃不下的!”孔渔然撇嘴。

    “你……”崔隐无语了。

    孔渔然白了他一眼转移了话题:“哎,我们刚才说到均摊的事。我觉得还是分得清一点比较好。”

    崔隐想了想说:“干脆这样,你还是拿以前你一个月的开销吧!除了你用的,其余就是我和‘骆驼’用的了,这样公平吧!”

    孔渔然想了想这样比较不会吃亏,便点头:“好吧!我明天会把一个月的开销提前拿出来,放在那个抽屉里,你也放一些,以后买日用品就从抽屉里拿。还有家务,我们也要分一下,你最拿手的是什么?”

    “啊?最拿手的?做饭!”崔隐吃了一块苹果。

    “除了这个呢?”孔渔然又问。怎么可以相信他的手艺,恐怕只会热热剩菜。再说,她怎么可以把自己吃饭这么大的事交给一个不熟悉的男人来负责。

    “恐怕没了吧!搞卫生我不在行。这样吧,谁让我是男的,脏活儿、累活儿我承包了。”崔隐一副大男人的样子。

    孔渔然盘算了一下说:“我做饭,刷碗,擦桌子,扫地,浇花,洗衣服,剩下的你负责怎么样?”

    “剩下的?除了你说的那些还有什么家务活儿?”崔隐想不出还有什么活儿可干。

    “当然有了!拖地,刷马桶,擦墙面,擦玻璃,换灯泡什么的。”孔渔然报出一堆比较麻烦的家务活来。

    “你是不是干得太多了!再分给我几项吧!我做饭!桌子也我来擦!”

    “好吧,桌子归你擦,饭还是我做吧!”孔渔然还是不放心把做饭的活儿交给崔隐。

    “但是能不能偶尔也让我做一两次菜?”崔隐申请。

    “行!”孔渔然点头答应,“你有什么特别讨厌吃的东西吗?”

    “特别讨厌?没有,我很好养活,什么都吃。”崔隐答。

    “那我就按我的菜谱做了,到时候别挑食!”孔渔然点头,她真佩服自己竟然可以和这个男人说这么多话,口都有点干了。

    崔隐突然问:“你讨厌吃什么?”

    “我不吃动物内脏,讨厌肉馅。”孔渔然皱着眉说。一提这两样东西,她就反胃。

    崔隐问:“蜗牛什么的你吃吗?”

    “田螺吗?”孔渔然歪头问。

    “不是!”崔隐笑,“改天给你做法国菜!”

    孔渔然点着头问:“你在法国待了很久吗?读书?”她竟然对他好奇?

    “嗯,四年。”

    “学什么的?”孔渔然盯着那碗牛肉继续问。

    崔隐笑答:“画画。”

    “那咱们是同行啊!你哪个学校?”孔渔然突然抬起头看了崔隐一眼,怪不得他看起来有点与众不同。都说搞艺术的人有一种特殊的气质。

    崔隐慢条斯理地答道:“巴黎美院。”

    “真的假的?”孔渔然吃了一惊。这家伙是巴黎美院毕业的?天哪!

    “嫉妒了吧?以后自己考!”崔隐终于报了之前的仇,谁把那个不值一提的湾西美院当回事。

    “只有想的份!”孔渔然摇摇头。

    “别把湾西那个烂地方当成终点。”崔隐鼓励她。

    “湾西美院和你有仇吗?怎么总是诋毁我们学校?”孔渔然盯着崔隐问。

    “事实求实,那里的老师完全是古董。开学校也就是为了骗你们的钱!”崔隐摇摇头,一副什么都看透了的表情。

    “你好像知道很多内幕!”

    “什么时候给我看看你的作品,我帮你指导指导!”崔隐开玩笑。

    “谁稀罕!”孔渔然撇嘴。

    崔隐又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孔渔然的碗里:“说好了,以后的日子我们要和平相处!虽然昨天有点……我想过了,我们不能看对方不顺眼,因为我们是受害者,都是那个财迷老头儿办的糊涂事。”

    “好像是这样没错。”孔渔然点点头。只有那只狗得罪了她,崔隐似乎没什么。虽然狗是他的,但不能恨屋及乌啊!

    崔隐很高兴孔渔然的配合,他咽下一口饭继续说:“以后有什么事跟我说,还有我的为人你放心,保证不会欺负你!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干脆把我当成GAY,当成姐妹就不会觉得不舒服了。”

    “啊?你是吗?”孔渔然吓了一跳。他是同性恋吗?这么帅的帅哥……

    崔隐险些崩溃,好心让她在家里能自在一点,她竟然怀疑他是同志?他大声强调:“我说你把我当成GAY那么看。”

    孔渔然盯着崔隐的眼睛。她自信是一台天然测谎仪,每次和朋友们玩杀人游戏时,她的口头禅是“你看着我的眼睛!”人说慌时,眼神会不由自主地闪烁。虽然他的眼神很坚定,但是昨天他还抱着张爷爷不松手,实在是很可疑!孔渔然摇了摇头。

    崔隐懊恼地吐了一口气,实在是让人郁闷,他突然站起来把脸凑到孔渔然面前说:“想让我证明给你看吗?”

    他们离得太近了,近到孔渔然看不清楚崔隐。她红着脸向后靠。他的皮肤很干净,很少有男人会认真洗脸,大部分男生都是两三天洗一次脸,结果一过二十岁就搞得脸和后脚跟一个样儿。

    崔隐嘴角微翘,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似笑非笑,望着孔渔然轻声问:“需要证明吗?”

    “你……”孔渔然瞪着大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崔隐,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崔隐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孔渔然的嘴角,然后又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他晃了晃沾在手指头上晶莹剔透的米饭粒冲孔渔然淘气地笑了笑。这惩罚足够了吧?

    崔隐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骆驼”蹲坐在他旁边哼哼。他揉着疼痛的额头爬起来。啊!想起来了,孔渔然用一盆仙人砸了他。那盆仙人球好好的放在饭桌上。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狠的女生?

    想想刚才的事,崔隐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的心跳得很厉害,好像心脏出了问题。他把手指头上那颗饭粒塞进嘴里,慢慢地咀嚼。

    半晌,他摇摇头自言自语:“看来我不是GAY!不过……我怎么能对一个孩子做这种事呢?”崔隐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被她用花盆砸一点也不冤。下次还是别这么闹了。好像自从回到这所房子,他的智商就严重下降,降到和孔渔然不相上下。难道笨也会传染吗?

    崔隐敲敲孔渔然的门,没等她回应便走进去。

    “出去!”孔渔然大喊。

    崔隐把一饭勺土豆炖牛肉倒进桌子上的碗里,诚恳地道歉:“对不起!玩笑有些过分了!”

    “你平时就是这么对待别人的吗?”孔渔然冷笑着说,“张爷爷还说你是很好的人……”

    “对不起!”崔隐道歉。

    “你的狗又在我的床上睡了?”孔渔然简直忍无可忍。

    “抱歉!”崔隐再次道歉。

    “你搬走吧!我们说好的!”孔渔然不看他。

    崔隐沉默了片刻,轻声说:“给我点时间,处理完那些事,我就搬走。”

    “不要找借口,有什么事是必须在这个房子里才能处理的?要多久?你给我个准确的时间!”孔渔然板着一张扑克牌脸严肃地说。

    “我跟你说了我回来的目的。很重要,对我来说。”崔隐说。

    孔渔然叹了口气,是他失恋的事。寻找回忆?离开的人,还回忆她干什么?有什么意义呢?她突然可怜起这个男人,活在回忆里的人,确实挺可怜。他远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坚强。她松口道:“一周够吗?”

    崔隐痛苦地摇摇头说:“一个月。”

    “好。我们签一份合同!”

    “嗯。”

    整个下午,孔渔然都在诅咒崔隐。她怎么就一时失神被他骚扰了呢?要是以前,她肯定会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怎么可能踹一脚就逃了?为什么她会突然心软同意他继续住下去?真是见鬼了!要不就干脆搬家算了,干什么要受那个人的气?更可笑的是一个大活人被一只狗欺负?但是真到下决心回去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又打了退堂鼓。这房子果真如张爷爷说的那样,只是挣个烟钱。房子又好,房租又便宜。和只提供一张床,一张桌子的地下室的价格差不多。崔隐没回来时,那里是天堂。崔隐回来之后,那里变成了地狱。

    孔渔然一直发呆,连教授说下课都没听到。以至于那个矮胖的教授走到她身边,按动了相机的快门,咔嚓,她突然清醒过来。尴尬地笑笑。

    “你觉得我会给这张照片取什么名字?”孙教授笑着问这个整个下午都在发呆的女生。

    “对不起!孙教授……”孔渔然不好意思地道歉,“我走神了。”

    “恋爱了吧?”孙教授调出那张照片。

    “没有!没有!想些生活上的事。”孔渔然摇头。

    “快回去吧!”孙教授微笑。

    “哦!”孔渔然点点头,“教授再见!”她提起书包跑出教室。

    她准备回地狱。不就是一个月吗?被这点困难打倒,她就不是孔渔然了!

    孔渔然打开家门,探进头去东张西望,怎么这么安静。不在家吗?太好了!她抬腿准备迈进去。突然看见了那只黑白相间的狗正蹲在她脚下。

    “骆驼”仰着头望着这个鬼鬼祟祟的女人。

    “哎哟,你吓死我了!”孔渔然拍着胸脯往屋子里看,她冲崔隐卧室的方向喊了一声,“哎!把你的狗叫走!”

    没人回答。

    “狗主人!”孔渔然又喊。

    这个家伙真不在家?去哪了?怎么不把狗带出去?她不是有家也不能回了吧?孔渔然急得挠了挠头发。怎么办?

    这斑点狗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只仰着头看她。

    “我保证不咬你!你也不会咬我吧?”孔渔然无奈,只好轻声跟“骆驼”商量。真是郁闷,她竟然要向一只狗低头。

    “骆驼”没有汪汪叫,也没有攻击她。蛮绅士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孔渔然试探地往里迈了一步,小声嘟囔道:“我可进去了,你别激动,别激动啊!这也是我家,中午我还帮你掏过网球呢,你没忘吧……”

    “骆驼”果然没有咬她。孔渔然顺利进屋,她回手轻轻关上门。把自己的大包放下,然后慢慢地弯腰换鞋。轻手轻脚地穿过客厅打开自己的房门走进去。什么时候,她在自己的房子里也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都怪那只狗。

    继续看那本已经看完的漫画,孔渔然没好意思对崔隐说,半年来她一直在偷偷看他房里的书,已经看了一半以上。这本昨天就看完了,她如何放回去呢?趁他不在,偷偷放回去吗?崔隐不在,但那只狗还在家里监视她。

    回头看到床单和被罩仍没有罩上,孔渔然垂头丧气地把书塞进自己的抽屉里,转身开门出来。

    那只斑点狗,在客厅里闲晃,回头看了孔渔然一眼,又晃到崔隐的卧室里去了。

    孔渔然到卫生间里去拿自己的床单和被罩,帽子?她的帽子竟然也挂在浴帘竿上?她强忍着怒气把自己的帽子从夹子上拿下来,帽檐上有一道深深的爪子印,这只该死的狗!竟然看她的帽子不顺眼!孔渔然要疯了!再住下去!她所有的东西,可能包括她自己在内,都会伤痕累累的!都会印上那只狗的爪子印和牙齿印!

    她想好了,今天晚上一定要和他谈狗的事,那只黑白相间的狗扰乱了她的正常生活,她已经受够了!对!就是今天晚上!一定要让他把狗送走!要不然就让他搬走!这事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她把床单和被罩扔回自己的床上。正要关门突然瞥见沙发和茶几上摆着一大堆东西。他准备搬家了吗?他门边不是还堆着两个无纺布的大口袋吗?她拐到崔隐的卧室边向里边瞄,那两个大口袋不见了。不声不响地搬走了吗?

    再看客厅的那堆购物袋,她好奇地凑过去,沙发上有两套鲜艳的条纹床单和被罩。这个是他赔她的吗?孔渔然撇撇嘴,算他识相。

    轻轻扯了扯茶几上的超市购物袋,露出一堆日用品,两个彩色的漱口杯、两支不同颜色的牙刷、牙膏、香皂、洗发水、护发素、沐浴露、毛巾、浴巾、洗涤灵、洁厕灵、刷碗巾、电池……另外一个口袋里是几样水果,厨房调料和一条香烟。他还抽烟吗?如果弄得到处都是烟灰的话,他就死定了!

    一口气买这么多东西一定很过瘾。孔渔然羡慕起他来。她从来没有一次买这么多东西。

    看在他知错就改,洗了床单,又赔了新床单的份上,就原谅他吧。原谅他?还是原谅它?

    孔渔然摸摸瘪瘪的肚子,走进厨房。要不要打电话问问崔隐回不回来吃饭呢?她很快就清醒过来,中午他得罪了她!她疯了才会给他打电话。

    烟机上有一张纸条,她眯着眼睛凑过去一看,这是一封不算长也不算短的信:

    孔渔然:

    中午的事,很对不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请相信我!如果再发生,即便没到一个月,我也马上会搬走。

    客厅的东西是赔给你的,因为现在的日用品都是你买的,所以我也买一份,这样才公平。

    有一件事得拜托你,帮我遛狗。我今天很晚才能回来,恐怕“骆驼”等不到那个时候就会找地方大小便,你也知道它喜欢你的房间。所以无论如何拜托了!它性格很温顺,除了爱管闲事这毛病外它算是条好狗。它长这么大从来没咬过人。

    再次向你道歉!它的项圈在我卧室最小的那个抽屉里,那里边还有半袋狗粮,顺便帮我喂一下。谢谢了!

    对了,遛狗记得带卫生纸和塑料袋,否则会被别人骂没公德心。切记!

    崔隐

    哈!他真好意思开口!让她帮他遛狗?帮他?遛那只狗?有没有搞错?还带卫生纸?它大便完了还要给它擦屁股吗?真是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孔渔然把纸条扯下来扔进垃圾桶。转念一想那样会显得太小心眼了。她从垃圾桶里捡出纸条,随手扔到橱柜底下,造一个风吹掉纸条的假象。这样就不用觉得过意不去了。

    孔渔然洗洗手,从冰箱里翻出那盆剩饭,还以为崔隐很能吃,没想到饭量也不行。炒米饭吧。她摸出来一个鸡蛋、一根胡萝卜、一根黄瓜。胡萝卜去皮洗干净,切丁,因为胡萝卜太脆,切得不太像样。黄瓜也洗干净切丁。为什么当初就没有人手把手教她做菜呢?她的刀工真的很差!孔渔然轻轻叹了一口气,难道只有切块的时候才能不显得刀工差吗?唉!其实切块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切规则过。

    鸡蛋、米饭、胡萝卜和黄瓜下油锅一顿乱炒,油似乎是多了点,一不小心酱油也有点多,她最狠浪费调料。她垂头丧气地关火,盛出来一碗,到客厅里打开电视,边看边吃了起来。幸亏忘记放盐,不然肯定会咸死的。倒一杯白开水,吃一口饭,灌一口水。生活啊!什么时候才能尽如人意?

    “骆驼”百无聊赖地晃出崔隐的卧室,抬眼看看孔渔然,又看看孔渔然的卧室,走到门口,停了一下,转身又走向沙发方向,它在茶几旁坐下,眼睛盯着电视,节目太无聊了,这个女人在看动画片。有没有动物类节目?它回头瞄了孔渔然一眼,她似乎没有转台的意思。

    孔渔然吃下那碗饭,无论如何不想再吃了,油腻腻的炒饭,配上那杯没滋没味儿的白开水,胃有点不舒服。她关掉电视,拿着碗筷进厨房把剩下的炒饭倒进小碗里,扣上盖子,等晾凉后再塞进冰箱。

    回房间铺好床单,套好被罩。坐到书桌前,拿出速写本,胡乱画了几笔,“骆驼”晃了进来。

    “你要干什么?”孔渔然紧张地问。

    “骆驼”神情落寞,它坐到孔渔然的脚边。

    孔渔然看它,它便看孔渔然,不看它,它就发呆。它的样子,让人心疼。

    “你想给我当模特吗?”孔渔然小声问。

    “骆驼”“呜”了一声。

    “你在叹气吗?”孔渔然觉得很有意思。狗也会叹气吗?它们有感情吗?她又问,“你的主人去哪了?你觉得寂寞吗?”

    “骆驼”干脆趴下了,孔渔然一问它话,它的眼珠子便骨碌骨碌转来转去地看她。

    “你要是答应以后不到我的床上睡觉,我就带你出去散步!”孔渔然有点喜欢这只狗了,它和她一样寂寞。

    “走吧!”不等“骆驼”回答,孔渔然扔下铅笔,起身向崔隐的卧室走去。“骆驼”紧紧跟上。

    小抽屉?孔渔然拉开那个小抽屉,里边的东西码得整整齐齐。她刚拿起那个迷彩项圈,“骆驼”突然就高兴地蹦起高来。孔渔然吓了一跳,但很快发现它的目标是项圈,它知道这是属于它的东西,它在玩游戏,它知道带项圈就意味着要出去玩了!

    “啊喔呜呜……”骆驼叫了起来,它很兴奋啊。

    孔渔然小心翼翼地准备给它套项圈,没想到“骆驼”早就等不及,直接钻到项圈里等着孔渔然帮她系好。

    孔渔然穿上外套,换上鞋,揣好钥匙,对!还有卫生纸和塑料袋!她跑到卫生间扯了一条卫生纸,又拿了一个小塑料袋塞进衣服兜里。刚打开门,她就被“骆驼”拖了出去。

    “你慢一点啊!我要锁门的!”孔渔然笑着责怪它。

    “骆驼”看着她关门,然后使劲往电梯方向奔,它的力气真大,孔渔然只好快跑几步。“骆驼”跑到电梯前,蹿起来,前爪正中电梯的下箭头。它原地转圈子等电梯上来。孔渔然担心一会儿电梯会夹到它,把链子在手上绕了几圈。电梯门刚一打开,“骆驼”便兴冲冲地蹿上去。孔渔然快步跟上,电梯门关上之后,“骆驼”继续兜起了圈子,它的绳索最后把孔渔然的腿绑了起来。

    “哎,你最好乖一点。”孔渔然松开手里的绳索,把自己从“骆驼”设的圈套里解放出来。然后又重新拉好它。到了一层,门一开,“骆驼”就奔了出去。

    “遛狗去啊?”十四楼的胖阿姨迎面打招呼,“哎哟,这不是‘骆驼’吗?”

    “您好!”孔渔然微笑着问候。

    “哎,他们啥时候回来的?”胖阿姨拉住她好奇地问。

    “啊?他们……”孔渔然没想到人家会向她打听崔隐。

    “是不是崔隐回来啦?”十四楼阿姨再次问,“他一个人?”

    “哦,是啊!”孔渔然点头。

    “你们交往多久啦?”十四楼阿姨眯着眼睛问。

    “啊?没有!没有!您误会了!我们只是合租!”孔渔然连忙澄清。

    十四楼阿姨摆摆手说:“有啥不好意思的!现在不都这样嘛!崔隐这孩子不错,你们好好处啊!”

    “呃,您真误会了!”孔渔然苦着脸,真后悔替崔隐遛狗。

    “骆驼”使劲往前拽,这俩女人在说什么呢?都耽误它散步了!

    “‘骆驼’急了,我们先走了!”孔渔然无奈地跟着“骆驼”跑起来,反正越解释就越乱。

    这个阿姨是远近闻名的大嘴巴。恐怕不出三天,她与崔隐同居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小区。

    “快去吧!这家伙的脾气可是一时不等啊!”十四楼阿姨乐呵呵地冲孔渔然喊。这周她又有不错的谈资了。

    孔渔然与“骆驼”一溜小跑向小区中央的花园冲去。

    孔渔然和“骆驼”跑回家,累得呼呼直喘。“骆驼”进门就直接奔自己的水碗跑去。孔渔然关上门,径直走进卫生间,把手里的塑料袋小心解开,将里边的便便和卫生纸一起倒进马桶,按了冲水按钮。塑料袋扔进垃圾桶,洗了三遍手,不放心还凑到鼻子边上闻了闻。她走出卫生间喘了一大口气,脱掉大衣把自己扔进沙发休息。

    “骆驼”跑到孔渔然面前,吐了吐舌头,又跑回自己的水碗边。见孔渔然无动于衷,它又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趟。

    孔渔然喝下一杯水之后终于发现“骆驼”的反常。这个家伙真是精力充沛。孔渔然喘了一口气问:“你不累吗?”

    骆驼把那只水碗拖到了孔渔然面前。吐出舌头舔空空的碗底儿。孔渔然才明白原来是“骆驼”的水碗空了。她笑着起身,去厨房接了一碗清水倒进“骆驼”的水碗里。它很快喝起来,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喝完仰起湿乎乎的下巴向孔渔然道谢。

    孔渔然望着“骆驼”笑,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狗是如此可爱的动物。

    不过她可真不是个称职的主人,她没有勇气养宠物,也没有钱和精力。

    “哎呀!你还没吃饭呢!对不起啊!”孔渔然探头探脑地走进崔隐的卧室,直奔那个最小的抽屉,拿出了那半袋狗粮。“骆驼”紧紧跟着,高兴地乱蹦。

    给它多少合适呢?孔渔然抖开狗粮袋,刷拉一下,倒了满满一盆。“骆驼”直接冲上去一顿海塞。还是这个女孩子大方,一次给了它两顿的量。

    “有那么好吃吗?”孔渔然把鼻子凑到袋子口闻了闻,真香啊!

    “骆驼”只顾吃自己的饭,没空回答她。

    “比牛肉还好吃吗?这个很贵吧?是不是比牛肉还贵?……”孔渔然抚摸着“骆驼”问。

    “给我尝一颗好不好?”孔渔然倒在手上两颗,捏起来一颗闻闻,然后趁“骆驼”不注意塞进嘴里,还真硬,咯嘣咯嘣地咬碎,嚼一嚼,上当了。闻起来挺香,可是吃着的感觉像粉笔灰拌沙子然后又加了一点点盐。孔渔然开始同情起“骆驼”来,可怜的家伙每天就吃这种东西度日。

    突然门开了,崔隐带着一身的酒气晃了进来。孔渔然迅速把手里剩下的那颗狗粮塞进口袋里,嘴里的怎么办?孔渔然要哭了。崔隐好奇地望着她。她在干什么呢?

    孔渔然嘴角上翘冲他摆了摆手,然后飞快地冲进卫生间里将嘴里的狗粮吐掉,打开自来水,捧水漱口,孔渔然吐了吐舌头。再也不吃了!她暗暗发誓。

    走出卫生间时,孔渔然看到“骆驼”扑在崔隐的怀里撒娇。崔隐摸了摸它的头,晃晃悠悠地走到沙发旁坐下,“骆驼”顺势爬上了他的腿,两只前腿趴在崔隐身上,两只看起来很结实的后腿撑在地板上。尾巴一刻不停地摇着。

    “对不起!”崔隐嘟囔。

    他一直望着“骆驼”,也不知他到底在给谁道歉。

    “算了!”孔渔然大方地挥挥手说:“我带它散步了,也给它喂水喂食了!大便带回来了,小便带不回来……”

    “啊?带回来了?”崔隐吃了一惊。听说过往家拿钱,拿物的,没听说过往家拿狗粑粑的。

    “你不是让我装在塑料袋里吗?不是吗?我理解错了?”孔渔然满脸疑惑。

    “扔在垃圾桶里就行了。带回来干什么?”崔隐实在忍不住笑。

    孔渔然振振有辞地说道:“别人处理垃圾的时候,万一摸到了怎么办?我倒马桶里冲下去了!”

    “好……好样儿的!服了你了!”崔隐笑着点头。真是服了她。

    “不是说要有公德心吗?当然要做得彻底!”孔渔然说。

    “它没闯祸吧?”崔隐歪头看着“骆驼”,这家伙看起来傻乎乎的,让人忍不住想宠它。

    “没有!它真有劲,一直扯着绳子往前跑。没见过这么爱运动的狗,跑起来没完没了,它还没怎么着呢,差点把我累死了。遛狗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在小花坛那里遇到一只大黑狗,朝我扑过来,‘骆驼’比人家矮一截,竟然毫不犹豫地跟大黑狗打了起来,‘骆驼’太厉害了!没多会儿就把那只黑狗打败了!我检查了,‘骆驼’没有伤,小家伙儿灵活着呢,上蹿下跳的……”孔渔然滔滔不绝地讲述第一次遛狗的经历。

    她惊异于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而且还是对不怎么熟悉的人。

    也惊异于自己突然转变了对狗的看法。小时候就被狗狂追过三条街的她,一看见狗,就想起一堆词。像什么狗仗人势、狐朋狗友、鸡鸣狗盗、蝇营狗苟、狼心狗肺、狗急跳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狗拿耗子、狗皮膏药、狗头军师、狗眼看人低、猪狗不如、鸡飞狗跳……等等等等等!似乎一个褒义词都没有。十多年根深蒂固的恶狗论终于被“骆驼”推翻了。它真是一直神奇的狗。

    崔隐一直微笑着抚摸“骆驼”的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他是那么宠“骆驼”,它犯了错误也舍不得打一下,还替它收拾烂摊子,这两天就因为它洗了两套床单被罩,替它说了好几声对不起,可见以前更是没少替它向人低头道歉。

    而“骆驼”对崔隐的依赖也是明摆着的,他不在家时,它便丢了魂儿似的,寂寞得不行。他一回来,它就乐得上了天。

    这男人与狗之间的感情,让孔渔然好生羡慕。

    “喝了很多啊?早点睡吧!”孔渔然起身。

    “嗯,谢谢你!明天再聊,我现在有点不清醒。”崔隐不好意思地点头答应。本想再听她说话的,难得她今天这么高兴。可是他的头似乎不受自己脖子的控制了,感觉头又大又重。他拍拍“骆驼”,然后起身跌跌撞撞地向自己的卧室走去。他走得很吃力,好几次都撞到墙上。眼看他就要倒下去了。孔渔然和“骆驼”同时跑过去。

    孔渔然抓住崔隐的胳膊,却承受不住他的重量,眼睁睁看他从自己手上出溜到地上去了。他躺在了地上,嘴里也不知哼着什么。

    “骆驼”围着主人转了两圈,它开始用鼻子拱他。

    “没事的,别担心!”孔渔然轻声安抚“骆驼”。

    “骆驼”望着孔渔然嗯了两声。仿佛听懂了一般,它不再做无用功,只转圈在旁边闻。

    孔渔然推了推崔隐:“喂!你醒醒!醒醒!到床上去睡啊!喝了多少呀?……”对付醉鬼,真让人发愁。

    “我没事……我就是想你了……特别……想你……”崔隐喃喃。

    孔渔然心里一惊,他在说什么啊?

    很快,崔隐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他睡着了。

    孔渔然拍了半天,也没能把崔隐拍醒。她看了看“骆驼”问:“你能背动他吗?”

    “骆驼”哼了一声。

    孔渔然摇摇头,进崔隐的房间扯下褥子,在崔隐的旁边铺好,摆上枕头,又拍了拍崔隐,他仍没有醒来。孔渔然揪住他肩膀的衣服使劲往褥子上扯,可是褥子又被推跑了。孔渔然看了“骆驼”一眼,拍了拍褥子示意它帮忙压着。“骆驼”蹿到褥子上,孔渔然又扯崔隐,还是不能把他扯到褥子上。她捋起衣袖,把头发绑起来。深呼吸了三次,蹲到崔隐的另一侧,像推滚木那样把他骨碌到褥子上。

    崔隐蜷缩着,孔渔然撇撇嘴,他的身材还不错,长这么帅,没想到是个酒鬼。他不会天天都喝成这个样子吧?她拿来被子盖到他身上,然后俯下身去,伸胳膊托起他的头,想把他的头放在枕头上。没想到崔隐突然搂住她的脖子不放。

    酒后乱性?孔渔然慌乱地挣扎起来。

    “不是说好……要陪着我吗?你为什么抛下我?语恩……语恩……”崔隐呜呜地哭起来。

    孔渔然愣住,果然他失恋了。那个女生叫语恩吗?

    崔隐是第一个在她面前流泪的男人,他哭得这样伤心,像个无助的孩子。他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他一定很爱那个女生吧。

    孔渔然完全被崔隐的眼泪吸引住了,忘记了刚才的恐惧。她拉下崔隐的手,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漂亮。孔渔然不忍放开他的手,轻轻地握着。她伸出另一只手碰了碰崔隐的脸,轻轻拭去他脸颊上的泪水。她轻声安慰崔隐,声音柔软性感得令她自己都感到吃惊。她的手一直在抚摸他的头发?一天之内,她从一个冷血动物变成了温柔的小女生了吗?

    孔渔然丢下他,撒腿跑回自己的卧室。

    “骆驼”看看不知为什么而慌张逃跑的孔渔然,又低头瞅瞅自己的主人,它原地转了个圈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卧到崔隐的身边。今天为什么会睡这里呢?它的主人实在是太会偷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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