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一:
“我对雨默的爱是真的,无论是和我相爱的雨默,还是藏在她身体里的另一个你。我爱的就是整个雨默,不论是楚楚可人的雨默,还是凶残可怕的你……对我来说,你们都是雨默……”我吃力地讲述着,我知道我时间不多了,一阵阵的眩晕感向我袭来。
雨默轻声抽泣着,她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胸膛,我深情地吻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亲爱的,这不是你的错。等我……等我死了以后,你把这里布置成我和萧医生搏斗,最后同归于尽的现场……还有,帮我告诉另一个雨默,我爱你们……都爱……”
终于,我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过去,然后这模糊的一切被无尽的黑暗彻底吞没。
在黑暗即将吞没我的一瞬,我听到了雨默的哭喊声:“唐平!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唐平……”
我不知道在黑暗中待了多久,突然一道光将黑暗劈开。一个白衣人从那道光中缓缓向我走来,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站在我面前良久,才缓缓开口:“走吧唐平,我是来接你的?”
“你是谁?天使还是恶魔?我要去哪儿,是天堂还是地狱?”
“我是你,你的一生。是去天堂还是地狱,由你自己决定,由你这一生的善恶决定。”
“我做的这一切是对还是错?”
“人这一生没有对错,只有善与恶。我要给你的也不是审判,只是选择。”
“我听不懂。”
“你希望呢?你希望你是能去天堂还是地狱?”
“哪边离雨默近一点呢?”我问。
他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凝视我良久,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想了想,自言自语道:“我觉得我应该会下地狱吧,我杀了萧白……对了,萧白应该会上天堂吧,他是个好人。”
“不一定,我也不知道他会去哪儿。”
“为什么,他是个彻底的好人啊!”
“罗七杀的那三个人,其实可以算是萧白杀的。他需要钱去养那些病人,当初罗七因为心理问题找过他。也就从那时候起,萧白就一直用催眠术控制着罗七。罗七夺取那些受害人的器官,在黑市获得的钱,其实大部分都被萧白暗中拿走了。罗七一直被催眠术控制着,就连到死都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干的。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曾经找过萧白,因为这一切记忆都被萧白用催眠术封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我惊呆了。
“萧白需要钱,他太需要钱了,他收养的病人早已经将他掏空。他的支出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他早就因为收养病人欠下了大笔的贷款。就在这时候,一个心底潜伏着魔鬼的罗七找上了他。萧白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就是用催眠术控制着罗七的记忆,然后帮罗七将自己心底的魔鬼释放出来而已。”
“那萧白做的这一切是善是恶,是对是错呢?”
“他做恶是为了行善,他因为善心而去做恶事。我们连他的善恶都无法定义,更不敢妄提对错。”
“我明白了,所以你让我们自己选择,因为你们没办法下这个审判。所以你让我们自己的一生来接我们,让我们自己来审判自己,对吗?”
“是的,我要给你的不是审判,而是选择。你这一生选择了地狱还是天堂,都由你自己来决定。”
“哪边离雨默近一点呢?”我又再问了一次。
白衣人依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和我沉默地对视着,对视着。
于是,千万年过去了,我和白衣人还在原地思考着那个唯一的问题:哪边离雨默近一点呢?
结局二:
我睁开眼睛时,医生正用小电筒测试我的瞳孔反应,难道我刚刚梦中的白衣人就是这个医生?我一愣:“我,我不是死了吗……雨默!雨默呢?”我一动,才发现我自己被约束在病床上。
医生叹了口气,“陶耀,安心养病,不要胡思乱想。”
“陶耀?什么陶耀,我……我是唐平啊!雨默呢!放开我!约束我干什么?雨默呢!快放开我,雨默在哪儿!”我挣扎着吼道。
医生摇了摇头,边写医嘱边对着身旁的护士交代了一句:“给他加注冬非(冬眠灵+非那根)。”
护士接过医嘱就去取药,几分钟后就带着冬非镇静剂过来了,直接注入吊瓶中。随着针剂一点点地注入我的血管,我的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
“你先观察一段时间,留意有没有出现不良反应。”医生交代了护士一句,转身就去了别的病房。
我在意识模糊中似乎听到两个小护士在说话。
“小雯你在干什么呢?”
“陶耀刚注射了冬非,医生让我先观察一段时间有没有异常用药反应。”
“哎,这陶耀其实蛮帅的,可惜却是个精神病。”
“你小心点,他手上挂着三条人命呢,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天哪,这么可怕!”
“是啊,王医生说他这个属于偏执型精神分裂症,而且有极其危险的角色错位妄想。把别人的故事当成自己的故事,把别人当成自己。就好像是别人的影子一样,扮演别人的身份,活在自己编造的世界里。”
“他杀了三个人?”
“是啊,我也是听说的。据说原来挺好的人,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但好像是因为搞婚外恋,把妻子气得和他离婚了。接着他工作的公司查出他之前犯的一些错误,毫不客气地开除了他。同事还将他做的那些事大肆宣扬,搞得后来再没有公司肯要他。也就从那时候起,他就一直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
“他也真倒霉。”
“可能也是因为反省而厌恶自己吧,从那以后他一直对家人说他自己已经死了,从此就乐此不疲地开始扮演别人。但无论是扮演谁都一样,别人一喊他陶耀,他就说陶耀早就死了,而且陶耀早该死了!”
“那他杀了三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他家人把萧医生请到家里诊断,他却突然一把抓起锤子砸死了萧医生。接着跑到前妻的家中,杀死了前妻雨默和她的丈夫唐平。最恐怖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啊?”
“警察赶到他前妻家的时候,他趴在已经死去的唐平胸前哭泣,他对警察说自己是雨默。哎,你听到没?刚刚他又说他是唐平了。”
这……这才是真实?不!这一定是个梦,不是这样的!不可能!
这一切都只是我的角色错位妄想?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怎么会是陶耀!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我是唐平啊!对,我是唐平!不,我是雨默!不对,我是唐平,我是唐平!我是唐平和雨默,我是萧白,我是全部故事的编造者……不,我是唐平!我是唐平!
醒过来,快醒过来啊唐平!不对不对,别醒过来,回到那个唐平的身份中!别醒过来,永远别醒过来,一直做那个唐平,回到雨默的身边去。对!去继续做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我要去找雨默,我要去找雨默。
永远不要醒,我不是陶耀,我是唐平!永远不要醒,永远……回到有雨默的那个世界去……
结局三:
“醒了!医生他醒了!唐平,唐平……唐平!”是雨默和爸妈的声音,是雨默的声音!
我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睛,是的,我回来了!我看到了雨默,萧白,还有我的爸爸妈妈,他们都在紧张地盯着我。
“真没用,这么点小伤你竟然昏迷了两天。”萧白挑衅地说道。
“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我有气无力地回道。
“太好了,太好了……老公我都被你吓死了!太好了,太好了……”雨默喜极而泣地擦了擦眼角的泪。
“放心吧,你老公舍不得你,不会这么快就死的。傻丫头……”我抬起手将雨默的小脑袋轻轻地安放到胸前。
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不管这是真实还是虚幻,我只想一直留在这儿,留在这个有雨默的地方。
这一切都拜萧白所赐,这都是他精心安排的一出好戏。
当他发现了雨默的多重人格之后,并没有马上就揭开一切。而是查阅了多方资料和各种文献,拼了命想找出治疗多重人格的方法。但很可惜,竟没有一种明确的疗法能治疗多重人格。
于是乎,这个疯子又开始发疯了,他又创造了新的萧白疗法,也就是我们演的这出戏。当然,一切都是萧白和我商量好的。包括那天的所有对话,甚至萧白见到雨默时的那种紧张和强笑,一切都是演技。别忘了那个小锤子,还有那夸张地洒了一床的红糖浆。
一切都按着萧白的设想顺利进行着,唯独无法掌握的就是雨默的协同意识人格,萧白没想到这个人格会连话都不说就直接出手。也就这样,我下腹部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刀。
说实话,当时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当时我对雨默说的那些话已经不属于演技,那些确实是我的真心话。我真的没想到我还能再次睁开眼睛看见雨默,这种感觉真好,感谢上天还让我活着……
我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个该死的萧白。
“你这个疯子,有你这么拿别人性命开玩笑的吗!”我一进他办公室就咬牙切齿地朝他叫嚷道。
“你不还活得好好的嘛!”他不以为然地翻着病历,头也不抬地回道。
我差点没被气死,“我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这叫活得好好的?”
“算了吧,要没有我,你半年前早就顺利搞死自己了,现在你还能来这里和我斤斤计较?再者说了,这东西我也不能全预测到,而且也是你自己选择要冒险治疗雨默的多重人格的。”他轻描淡写地继续回道,他还真有理了他!
我实在是没脾气了,“那……那雨默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他终于抬起头,点起一根烟,顺便不忘给我一个招牌式贱笑,“经过我这几天来的催眠测试,雨默的协同意识人格已经完全消失了。我也按着你的意愿帮雨默修改了一些记忆,让她不用被这些过去发生的事所纠缠。”
“那就好,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经过这些事以后,雨默的协同意识人格肯自动消失呢?”我问道。
萧白吐出一口烟,答道:“首先你要明白一点,雨默的协同意识人格,其实就是雨默精神世界中的一个防御机制,是为了保护雨默而诞生,而存在。雨默其实是将自己的善与恶分开了,将恶全部交给了这个协同意识人格。而经过这一切之后,雨默的潜意识明白了,你会全心全意地去爱着她,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这个防御机制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雨默的善与恶也就重新融合在了一起。”
“我怎么听着这么玄乎呢?这又是你自己的那套萧白理论吧?”
他嘴角的贱笑更深了,“嗯,没错,确实是我的萧白理论。我找遍了所有能找的资料和文献,都没能找到治疗多重人格的确切疗法。所以我决定动用这世界上最无法定义的东西去治疗它,这次的治疗可以称为——爱的治愈!”
“那……那雨默杀了陶耀这件事呢,你打算怎么处理?”我小心地问道。
“在我看来,杀陶耀的是雨默的协同意识人格,现在这个人格已经消失了。也就是说她身上的凶手已经自杀了,雨默现在应当是无罪之身。”
“还有……”他微笑地看了我一眼,“我说过的,我是个医生,只负责治病救人。其他的我不管,也管不着。”
我不禁笑了笑,“你管的还少么?”
这疯子没有再搭理我,只是将目光移回到病历上。那表情看似一脸认真,嘴角却是藏不住的贱贱笑意。不得不承认,我已经开始喜欢他的那一脸贱笑了,真的是人见人爱的无耻微笑……
在我走出他办公室的时候,我突然又想起了第一个梦里白衣人说过的那件事。难道罗七真的是被萧白……现在罗七已经被处决了,这答案只有萧白自己知道。
我透过窗户看了一眼那个满脸贱笑的萧白,突然觉得这个答案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我微微一笑,然后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哪个结局是真的?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哪个结局是真的。
我只知道,我想要的只是这一个结局。是真实还是虚幻都没关系,只要是这一个结局就好。天堂或地狱都不重要,只要那里有雨默就好。
也许我早已沉寂在死亡深渊,也许这只是一个梦,也许我确实是一个叫陶耀的精神病人。无论是哪个也许,请永远不要唤醒我,就让我继续沉迷在自己的妄想和幻觉里吧。
在之后的日子里,我交给了雨默一个任务,每天早上要用她的声音来唤醒我。听不到她的声音,我坚决不睁开眼睛。哪怕就是在外地出差时,我也要她每天早上打电话给我,听到了她的声音,我才敢睁开双眼。
雨默问我为什么。
我说:“我怕有那么一天,我睁开眼睛,发现那个世界里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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