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爱是一切答案
我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我的心,它早已经被你偷走了。
(1)
江妈妈做手术的那天,天气晴好,澄澈的天空一碧如洗。
江雪暗自想:这是一个好的预兆,说明手术一定会成功。
可是,当母亲接受手术的时候,她还是紧张不已,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神情忧虑地踱步。
也不知她这样来来回回究竟走了多久,连原本靠在椅背上镇定自若的郑世捷都看不过去了,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微微眯起眼睛说:“心脏搭桥的手术难度不算太大,加上又是国内顶尖专家主刀,你还担心什么?”
“要我妈妈还在手术室,我就没法安心。”她的眉间锁着一股挥散不去的忧愁。
“是‘咱妈’!”他纠正她,“别忘了,江妈妈也是我妈妈。”
说完,他将她拉到椅子前,沉声说道:“你坐着等是一样的,走来走去走得我很心烦,而且对手术也无济于事。”
她想想也对,索性坐下来。
他也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轻轻抬起右侧的肩膀,大方地说:“喏,借我的肩膀给你靠。”
还不等她回答,他已经揽住她的肩膀,她的脑袋恰好枕在他宽阔的肩头,他发梢散发出淡淡的薄荷清香,在她鼻端萦绕。渐渐地,一颗紧张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她突然觉得,他不再是最初印象中那个玩世不恭有点孩子气的纨绔子弟,而是有担当的成熟男人了。
不知是不是最近照顾生病的母亲,睡眠不足的缘故,江雪竟然不知不觉间,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甚至手术结束的时候,她都—无所知,依然睡得昏天暗地。
郑世捷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实在不忍心叫醒她,可是在这里睡觉又容易着凉,于是他低下头,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快起来去病房睡吧。”
她没有应答,依旧睡得很恬静。
他注视着她的目光温柔而深情,唇角似乎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我的肩膀真的比床还舒服吗?”
他的声音低沉舒缓,她朦朦胧胧中听到他在说话,无奈眼皮太过沉重,懒得睁开眼看他。
“你再不醒,信不信我会把你抱到病房去。”他微微挑眉,半真半假地说道。
她终于睁开惺忪的睡眼,皱起眉头,斜睨他一眼,“你知不知道你很烦哪!我打一会盹你在一旁说个没完!”
他却一点都不生气,宠溺地看着她,撇撇嘴说:“我只是想跟你分享好消息,如果你不想听,我也不勉强。”
她这才想起母亲还在竽术室,她却在门外呼呼大睡,一阵愧疚感顿时浮上心头。
似乎看得出她的情绪,郑世捷不再跟她卖关子,“江妈妈的手术很成功,现在已经转到特护病房了,你不用担心。”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下,深黑的眼眸看着她说,“倒是你,不好好休息,如果江妈妈醒来看到你这两只大熊猫眼,会责怪我没把你照顾好的。”
他的口吻里满是心疼和宠爱,听得她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虽然他多次说过对他不用说“谢谢”,可是此时此刻她又忍不住看着他,脱口而出:“谢谢你!”说的时候,不知怎么,眼泪就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像铁金刚一般坚强,从来不用眼泪示弱,没想到现在竟然有流泪的冲动。
她平常要照顾身体不好的母亲,还要帮经常惹是生非的弟弟处理是非,所以一直是她在照顾人,鲜少得到别人的关照。
也许正因为如此,听到他说出关心她的话语,她才会被打动吧。
他微勾唇角,“其实,跟‘谢谢’相比,你有更好的感激我的办法。”说着,他将脸凑近她,“你可以亲我当做报答。”
看着他闭上眼睛,在等待亲吻的陶醉模样,她瞬间觉得心中最柔软的角落一下被击中了,仿佛一碰即化。他的侧脸轮廓分明,浓黑的眼睫宛若墨色蝶翼,一贯坚毅的唇角微微扬起,透着几分温柔,让她忍不住有亲吻的冲动。
但是,最终,她还是轻轻将他的脸推开,“这里是医院,不适合谈情说爱。”
“谈情说爱不分场所的好不好,关键是要看跟你谈情说爱的那个人。”他缓缓睁开眼,煞有介事地说道。
(2)
江雪没想到的是,她因为一时犹豫,没有递交辞呈,就必须参加公司的年终酒会。更让她抓狂的是,她还要在公司年会上表演节目!而这件事早就被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于是,在年会的前一天,当行政部助理方萱通知她准备节目的音乐和服装时,顿时傻眼了。这才想起她确实报过一个跳舞的节目,可是因为母亲突然生病,年会节目的事情早就被她抛到爪哇国去了。
她面露难色地对方萱说:“我才华有限,又没做好充足的准备,我怕表演得不好,影响大家的心情。所以……能不能取消这个节目?”
方萱却一边摇头一边毋庸置疑地说:“这肯定不成,节目单都确定了,不能改的。何况新人表演节目是公司不成文的规定了,凡是今年新入职的员工都报了节目,你如果不报也说不过去吧?”
江雪想想也是,如果她搞特殊化,估计关于她跟郑世捷的流言蜚语就会越传越夸张了。
不得已,她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表演节目这个难题。
ZM集团的年会和往年一样,依旧选在豪华的五星级大酒店举行。
其实,与其说这是公司年终酒会,倒不如说是一场时装show。无论男士还是女士,一个个都盛装出席,精心打扮了一番。
偌大的宴会厅内,倒悬在米色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散发出璀璨的光芒,映照得整个大厅宛若白昼。
大厅内随处可见西装革履的成功男士,精致妆容的端庄女子,而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在台上致辞的郑世捷。
他身着剪裁合体的浅灰色西装,黑色衬衫搭配一条浅蓝色斜条纹领带,在璀璨灯光下,他益发显得髙挑俊朗,气质非凡。
他的神态倨傲而冷峻,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自信和气魄,轻易就能够掌控住全场。
他说话的声音低沉平缓,但是讲的每句话都那么掷地有声、令人信服。
很显然,他是全场的焦点,几乎所有女性的目光都被他所左右。
江雪的视线也不自觉地落在他的身上,此时此刻,他就犹如一个巨大的发光体,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独特的魅力。他是那样的耀眼夺目,仿佛连水晶吊灯都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忽然,一道视线不经意间扫了过来,她感受到他的目光,立即垂下头,和他的视线错开。待再抬起头时,他已经开始说结束语,而后,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她有些怔怔地望着他,跟着大家鼓掌。
领导致辞只是年会的开场白,节目表演和抽奖环节才是年会的主題曲。
也是因了这次年会,江雪才发现ZM集团的员工竟然那么多才多艺,简直可以用藏龙卧虎来形容。唱歌唱得好的,表演单口相声的,自编自导自演小品的……都表演得像模像样,就像是经过精心彩排的一样。
越是这样,江雪越是紧张,她都没做任何准备,就上台表演节目,岂不是会貽笑大方?
可是,该来的终究会来,躲也躲不掉。
当主持人报到她的节目时,她做了下深呼吸,极力平复紧张的情绪,缓缓走向会场中央。
为了这次表演,她特意去租了一套演出服,本来就准备得不够充分了,如果不在着装上下点功夫,就实在是太考验大家的审美了。
她刚站到舞台上,宴会厅的灯光骤然熄灭,只余聚光灯的金色光圈,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
郑世捷坐在靠前的位置,透过这个角度,恰好能清晰地看到舞台上的她。她今天看上去和平常很不—样,原本淸汤挂面的长发此时已经变成风情万种的卷发,脸上也化过妆,小巧精致的脸庞此刻更是漂亮得让人惊艳。她穿着一件极其华美的亮蓝色舞裙,衬得她的肌肤如凝脂般雪白。
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在她身上逗留。她这么一打扮,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几分优雅。鬓角隐约可见她一贯的倔强,可是这却更加衬托得她宛若公主般高贵傲然。
江雪摆了个优雅的舞蹈姿势,等待音乐响起。
可是,等音乐一响,她却登时愣住了——这首曲子并非她选的那首啊!
她选的那首舞曲是有点high的,可以及时调动现场气氛的,可是这首曲子明明是悠扬舒缓的华尔兹啊!
华尔兹适合两个人共舞,她就算会跳华尔兹,也不能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下跳吧!
此时,台下的李蔷和陈露却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不怀好意地笑了。看来她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就在江雪站在台上不知所措时,突然一个髙大挺拔的身影走近她,伸手对她做出邀请的姿势。
她微一抬头,就看到郑世捷那张英俊逼人的面孔,他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方才局促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下来。她尚在犹豫,他已经一手执起她的手,一手搭在她的肩,带着她翩翩起舞。
她还有些不适应,但不过几十秒后,她已经能跟上他的节奏,两人配合得那么合拍,那么自然,那么默契,如同天生的一对舞伴。
他带着她跟着音乐起舞,两人的眼神不时会交融在一起。或许是他的眼神中蕴含着深情,所以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种错觉,好似整个宴会厅只剩下他们俩。
这—幕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尤其让原本等着看江雪笑话的李蔷和陈露大跌眼镜,她们哪里想到大BOSS会突然冲上舞台帮江雪解围。
陈露的脸上满是沮丧和不甘,为什么一切都没有按照预料中的发展?原本江雪应该尴尬地跟大家道歉然后灰溜溜地下台才对啊!怎么现在她居然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而且还能和集团的大众情人共舞?
当然,也有女同事看过这一幕之后,更加确定江雪和总经理的关系不简单。
舞曲快要结束时,郑世捷凑到江雪耳畔,低声说:“年会结束后,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想也不想就回答。
“为什么?”他不解地问。
“我不想让大家误会。”
“你认为现在我们一起跳舞,就不会让大家误会吗?”他微微挑眉。
她顿时语塞。
“何必在意别人的目光,这样活会很累的。”
她默不作声。
这时,一曲终了,台下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主持人也走过来夸赞刚才的舞蹈多么动人,说着“总经理不愧是舞林髙手”之类的赞美之词,但是所有的赞美都和她无关。
是的,只要和他在一起,他永远是髙髙在上的王子殿下,而她就是毫不起眼的灰姑娘,无论她刚才跳得多么投入和用心。
晚餐一贯是公司年会的压轴戏,饭桌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则是压轴戏的主旋律。
公司安排座位是抽奖制,偏偏不巧的是,江雪和陈露、李蔷抽到了同一桌。
“江雪,你刚才可是大出风头!来,我敬你一杯!”陈露对江雪举起酒杯。
以前在美术馆工作时,江雪也参加过年会,年会上喝点酒实属正常,在这种场合推脱才显得矫情。
于是,江雪也举起酒杯,和陈露的酒杯碰撞,然后抿了一小口。
陈露一饮而尽后发现江雪才喝了一点,立即指着她的酒杯说:“必须得干了才行!不然都没有诚意对不对?”
“可是我不太会喝酒,我怕我会醉。”她有些为难地说。
“你就算喝醉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有人送你回家。”陈露说着瞥了隔壁桌的郑世捷一眼。
江雪听出陈露话中的嘲讽意味,却故作不知,“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坐在陈露旁边的李蔷忍不住嘀咕:“甲醇(假纯)!”她其实是故意说给江雪听的,说的时候都没有压低声线。
江雪本想发作,但想想年会应该是其乐融融的氛围才对,她不想扰了大家的索性装作没听见,端起酒杯,仰着头一口气喝完。
“这才差不多嘛!”陈露得逞般地说道。
随后,又有同事给江雪敬酒,因为她先前没有回绝陈露,如果回绝别的同事,恐怕别的同事会对她有意见,她只好来者不拒,一一应承下来。
当她喝完第三杯酒时,郑世捷从隔壁桌走了过来,举着酒杯说:“感谢大家这一年来对ZM集团的贡献,我敬大家一杯。我干杯,大家随意,也可以以茶代酒。”
众人皆愣住了,依稀还记得去年郑世捷说过“年会只能喝酒,不能以茶或者饮料代替酒”,但他现在怎么突然改口了?
事实上,郑世捷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来替江雪挡酒的。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淸,江雪还未明白郑世捷来的真正用意,只当做是领导给员工敬酒的例行程序。而火眼金睛的陈露却已经看出,郑世捷此番过来名为敬酒,实际上依旧是发扬他“英雄救美”的优良作风。因此,她心中的嫉妒之火燃烧得愈加旺盛了。
人一旦嫉妒起来就难免会做些小动作,就在江雪端起茶杯刚准备喝茶时,陈露“不小心”地碰到了她的胳膊,于是茶水顺势洒在了她的身上,那件华丽的舞裙顿时染上了棕色的茶渍。
陈露忙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说着还假惺惺地拿来纸巾给江雪擦拭衣服上的茶渍。
因为陈露一向和她过不去,所以陈露这次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她心知肚明,却敢怒不敢言。
不过,这倒是给她找到了离开宴会厅的理由。
她跟同桌的各位同事打了声招呼,便套上羽绒服,拿起包,疾步走出宴会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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