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行长满面春风举杯发话:“黄总、耿总、邱总,啊,这个,还有咱们这位美丽漂亮的白姐姐,感谢各位今天的盛情款待。啊,这个,我看得出来,各位都是年轻有为的一代精英。啊,这个,尤其是刚才听了邱总的一番高论,啊,这个,这个,不简单啦……”钱行长讲着话,两只焦黄的小眼色迷迷地不时瞟向身边白姐那张透着淡淡桃红的娇嫩面庞,“还有咱们这位,啊,这个,这个白姐哟,车开得好,车技漂亮,人更漂亮。哈哈……来,来,喝酒。”
“对不起、对不起,”白姐连忙摆手,惶恐地笑着说,“钱大哥,待会儿我还得开车送您回酒店呢。这几天盛京查得特严。我真的……”
“没关系、没关系,来来,喝一杯,就一杯!”钱行长一张堆满了肉褶子的大脸几乎贴到了白姐的鼻尖上,“没关系嘛,我姓钱的向来就欣赏喝酒豪爽的女士……”
“白姐,难得钱行长今天这么高兴,”耿迪插话,“没关系,你就陪大哥喝一杯吧。一会儿我叫别人来开车!”
“可……”白姐不由自主地看看对面的黄晓军,此刻黄晓军正笑呵呵地注视着钱行长。似乎并不在意她是否喝下这杯酒。白姐有些失落了。
其实,黄晓军打心里厌恶这个寡廉鲜耻的老色狼,尤其他那双色迷迷的三角黄眼。“这个老色狼!”黄晓军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我看这样吧,刚才迪哥说了,一会儿换别人开车。白姐,要不您就陪大哥喝一杯吧!”黄晓军用商量的口吻对白姐说。
白姐从黄晓军的眼神里感觉到了他的无奈。
“好吧,既然老板们都发话了,为了让钱大哥尽兴,今天我就陪大哥喝一杯吧!”白姐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
……
钱行长属于那种酒、色、财、胆样样旺盛的人物。这些年,他利用手中的权力和在官场上左右逢源、上蹿下跳的本事,为自己也为别人捞了不少的好处。他曾经做过张河林父亲的秘书,对官场上的一套滚瓜烂熟。这次为了给张河林的项目办银行按揭,他没少费神。他此次来盛京,就是要看看,黄晓军的公司到底有多大把握救活张河林那两栋死楼。尽管张河林信誓旦旦地再三表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旦开盘,日进斗金,但他仍是心有余悸,如果张河林这次再要失败,由此引发的一连串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当初给张河林贷款的时候,他之所以没有从中捞取分文的好处,完全是因为他和张河林父亲曾经有过的那段特殊关系。没有张老爷子,也就没有他姓钱的今天。也正是因为他在这个项目上的“廉洁”和“清白”,才得以保全了自身。前些年,张河林利用违法手段,重复抵押,结果经营不善,造成巨额亏损,使得贷款几乎成了打狗的肉包子。这个问题上,钱行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要不是他巧妙运作、投机钻营,恐怕行长这个位置早就垫在了别人的屁股下了。
这次酒喝得钱行长从里到外都很爽。一来,通过邱建刚才对整个项目的策划、包装、销售等一系列方案运作的介绍,他对张河林这个项目的起死回生有了更进一步的信心;二来,他身边的这位叫白姐的女人那风情万种的娇艳和妩媚,更是令他魂不守舍。他在心里暗暗盘算,如何才能将这个女人尽快弄到自己的床上……酒精引发了钱行长大脑皮层的兴奋,他有些坐立不安了……
“啊,这个、这个,白姐妹妹,将来有机会一定去我那里玩几天哟。”钱行长乐呵呵地又端起酒杯,示意白姐同自己共饮。
“钱大哥,您随意,我干了!”说完,白姐一饮而尽。
“好、好,”钱行长乐得满脸花开,一口就干了,“哎呀,我这位白姐妹妹真好。你这个妹妹我认定了。将来你们公司要到宁海市办任何事情,只要是我妹妹出面,我老钱就没有不办的道理!啊,哈哈哈……”
黄晓军脸上透过一丝尴尬的笑容,他起身,向钱行长敬酒:“谢谢钱大哥,我先自己干一杯,再敬大哥一杯!”
“好,爽快。啊,这个、这个黄总、黄老弟,今后有用得着你老哥的地方,啊,这个、这个尽管吩咐!”钱行长就连跟黄晓军说话的时候,眼光也一刻没有离开过白姐。
邱建有些担心地看着黄晓军。作为知情人,他知道,黄晓军和白姐之间关系非同一般。这些年,黄晓军之所以一直没有结婚,就是因为白姐。那么多的姑娘拼命想得到这位年轻富豪的爱情,结果无一不是无功而退。他曾经问过黄晓军,为什么不干脆就娶了白姐呢?黄晓军回答说:“天底下再也没有一个男人能超过黑子对白姐的那种爱,当然也包括他黄晓军自己。”
耿迪没有想到,这个钱行长居然会对黄晓军的司机产生这么大的兴趣。这个老色鬼!他在心里乐了。在他眼里,白姐尽管是黄晓军的远房亲戚,但平时说话办事还算比较得体。白姐一般很少待在公司,而且黄晓军也似乎很少坐白姐的车。耿迪对钱行长的底细多少也有所了解。老钱好色是有名的,尤其是在酒后。只要是稍有一点姿色的女人,甭管是谁的媳妇儿、闺女还是寡妇,他都能起性。但老钱还有一个令人喜欢的特点,那就是凡答应的事,一定是全力以赴地为你办好。当然,老钱也就因此品尝到了无数的艳女美色。耿迪很清楚老钱这次来盛京的目的。他也知道在以后与张河林的较量中,老钱的角色举足轻重。因为张河林之所以能够苟延残喘熬到今天,完全是仰仗了老钱这些年对他明里暗里的帮助。从某种角度上看,代表银行的老钱和黄晓军公司虽然有着共同的利益——重新“拯救”张河林的项目,但要想老钱站在这一边去对付张河林,则几乎是不可能的。他看得出来,白姐对老钱并不反感。但凡现在的很多女人都是这样,金钱和权力是男人猎取她们最好、最有效的诱饵。他想,如果黄晓军不反对,老钱今天就有可能得手。妈的,现在的女人全一个操行!
邱建站起来,为自己换了一个大杯。他决意要把老钱灌醉,保护白姐。他知道,黄晓军今天不便有更多的表示,耿迪又不了解其中的隐情。
黄晓军和白姐几乎在同时向邱建投来感激的一笑。而这一微小的细节却被善于察言观色的耿迪看见了。耿迪突然有一种直觉,黄晓军跟这个叫白姐的女司机关系有些暧昧。他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黄晓军和白姐到底是什么亲戚关系。
老钱最终是不省人事了,由公司的另一名司机和邱建把他扶回了酒店的客房。
夜晚,耿迪家的卧室。
耿迪拿起电话,犹豫了一下,最后拨通了一串号码……“喂,我是耿迪……你帮我查一个人……我们公司黄总的司机……对。她的真正名字叫白芸凤……对……平时大家都叫她白姐……对,盛京人……没有、没有,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她以前到底是干嘛的。据说她跟黄总还是亲戚……不着急……那好,再见!”
通过这段时间在“新维多”的工作和对许多情况的逐渐了解,耿迪感觉到“新维多”除了表面所展现出的那些光辉灿烂的业绩和生机勃勃的创造力,还有更深一层令他暂时还看不太清楚的神秘背景。尤其是黄晓军的管理方法和制度完全不同于耿迪以前接触过的所有企业。黄晓军对职员的要求:要用自己的屁股指挥自己的脑袋,而不要用脑袋指挥自己的屁股。坐在哪个位置,就只能想那个位置的事儿,决不允许每个人过问超越自己职权范围以外的业务和工作,无论动机和效果。还有,耿迪发现“新维多”公司近四十名职员当中,除了黄晓军、邱建、白姐再加上他自己,年龄均在三十岁以下。在公司里,职员们平时相互见面、办事都特别的客气,没有废话、没有玩笑,更没有闲聊。人人都像被设置好了程序的机器,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没别的,就连上下班都没有成群结对的现象,似乎一出这个公司,大家就成了彼此互不相识的陌生人。这段时间和邱建一起组建张河林项目的广告策划部和售楼部,耿迪发现凡是从黄晓军总部调来的业务骨干,都具备军人一般绝对服从的天职和机器一般极高的工作效率。然而形成这种模式的原因究竟是什么,除了公司各项严格的规章制度和体制,肯定还会有别的什么因素。他曾经和邱建探讨过这方面的话题,邱建只是回答说,黄晓军要的就是这个。整个公司就是一台完整的机器,而公司里的每一个职员就是这台机器的一个组成部分。黄晓军只要求每个部分在自己的位置上发挥正常功能。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这台机器最高效率的运转。邱建还引用黄晓军的一段话,说:“中国人由于特殊的文化和历史背景,加上千百年来日积月累,形成了、当代中国人特有的一种独立的小农经济意识,而这种意识又同西方现代价值观念产生冲突,致使很多中国人难以具备把自己与团体良好地整合在一起的胸襟和能力。绝大多数的中国人都毫不怀疑地认定自己是智慧过人的‘思想家’,个个觉得怀才不遇,十个人能长出十二个心眼,有的自己跟自己都不肯同一个心眼儿。而我们不需要员工的创造力,只需要他们的执行力——也就是对公司决策层无条件地服从。”
距离开盘还有半个月。这天上午,黄晓军来到售楼部,和耿迪、邱建研究开盘前的各项准备工作。黄晓军说,如有可能,就这一两天内,耿迪可以将公司最后确定的开盘价透露给张河林。是以公事公办还是以私人交情的形式完全由迪哥自己决定。耿迪则认为,当然还是以公事公办的形式为好。因为他不愿意在黄晓军和张河林之间充当一个双重间谍的角色。再者,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给张河林一种讨好卖乖的印象,这也不符合他耿迪做人的原则。
黄晓军笑笑说:“其实无所谓。”
邱建笑眯眯地说:“黄总的意思是,如果迪哥以私下的情分,把消息透露给张河林,以张河林的秉性,他肯定当时就要有所反应。这种反应越本能就越真实……知己知彼嘛。”
耿迪陷入了深思。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看黄晓军,黄晓军正以期待和诚恳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迪哥,给您看样东西,”邱建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利润测算及分配方案,交给耿迪,接着说,“这是这两天我经过反复测算和根据对这个项目进行的最后评估所得出的结论。昨天晚上我在电话里也向黄总汇报过了……”
黄晓军接过邱建的话,进一步解释说:“迪哥,我同意邱建的意见,从底价和实际销售价之间的差额中,再提取30%的利润,返还给张河林……”
耿迪突然抬起头,有些吃惊地看着黄晓军。
“迪哥,”黄晓军语气有些沉重地说,“张河林可能比我们想像的还难对付。为他的项目,我们已经投入了二百多万。接下来还有好几百万的投入要陆续实施。如果张河林耍花招——现在看来是百分之百的了,打我们一个冷不防,我们就有可能陷入被动。这王八蛋眼光短浅,见钱眼开。对他这种人还是应该恩威并举,才能达到我们的最终目的。”
耿迪点点头。他暗暗佩服黄晓军对张河林准确无误的判断。
黄晓军接着说:“所以,如果我们现在主动地做出一些适当的让步,也许能让张河林得到点心理平衡,要不狗急了还跳墙呢。再说,我们可以通过后期对很多细节的运作,逼他就范,再通过他的手把这一部分利润返还给客户,让羊毛出在狗身上。”
邱建说:“这30%是我们一定要返还给张河林的,多了少了都不合适。只是迪哥在告诉他的时候,最好艺术一点。让他感觉到他是通过你迪哥无意识地说漏了嘴,才掌握了我们这张底牌。”
“好吧,我明天以查看工程和双方开盘前技术协调的名义去一趟宁海市。但我不敢保证张河林会告诉我,他下一步准备干些什么……”
“没关系,”黄晓军插话说道,“明天让白姐开车送迪哥去。您就踏踏实实考虑对付张河林就是了。您看呢?”
“我看不用吧,还是我自己开车去吧。”
“别,白姐开车很稳。再说那个钱行长对白姐一脑门子坏主意。要是有可能,我还希望迪哥再见见老钱。至于白姐,你放心,老钱也就一癞蛤蟆。白姐不会吃亏的!”
耿迪和邱建都被黄晓军的话逗乐了。
晚上,黄晓军单独约耿迪来到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酒吧喝酒。中途耿迪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薛佳灵从学校打来的,另一个是关于白姐的。后一个电话使耿迪在吃惊之余对黄晓军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看来黄晓军的城府比他想像的还要深得多。关于黑子,他以前听说过,但他没有想到,黄晓军居然和黑子有如此深的瓜葛。那天卞昆和张河林的话并非都是无中生有。耿迪开始意识到,黄晓军利用自己的手段和步骤的确高明……由于黄晓军在场,耿迪只是“喔、喔”地应着,便很快结束了通话。
黄晓军今晚的情绪有些低沉
“晓军,你好像有什么心事?”耿迪关心地问。
“是吗?”
“是,我能看出来。怎么了,有什么不痛快的?为了张河林的事儿?
黄晓军摇摇头,表情愈发凝重了。”迪哥,“良久,黄晓军才开口说,“你知道白姐是谁吗?”
耿迪想了想,说:“不知道!”
黄晓军点点头,说:“她是黑子的媳妇!”
“喔——”耿迪故作恍然大悟状。但他不明白黄晓军为什么要突然在今天晚上告诉他这一切?
“……黑子死了后,我从国外回来,白姐就跟了我了。迪哥,我和白姐之间的事,只有邱建和你知道。这次去宁海,白姐就拜托迪哥您帮助照顾了。”
“晓军,”耿迪真诚地说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白姐的。至于老钱,我有办法对付老丫挺的。还有,对张河林这种人,你也不要太把他当回事儿。我了解张河林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样。邱总的方案我也研究过了,从技术上完全可以钳制住张河林,除非张河林疯了。可我觉得他还不至于愚蠢到那一步。”
“迪哥,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对张河林的有些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比任何人都管用。不过我还是担心,毕竟这不是一笔小钱。别说是张河林,就是换别人,也难免要眼红!”
“好吧,我会再考虑考虑怎么跟他谈的。你放心吧,啊。”耿迪这一“啊”,很像是幼儿园的阿姨在和小朋友的对白,但却让人能感觉到一种强大坚实的依靠。
“迪哥,一路多保重!”
“我会的。早点休息吧!”
此时耿迪被黄晓军的坦诚和信任深深打动了,他有一种难以抑制的亢奋和强烈的责任感。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助黄晓军完成好这个项目。他会采取一切手段,来迫使张河林准确无误地遵守双方达成的协议。
黄晓军和白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黄晓军手里握着一杯洋酒来回轻轻地摇晃着。白姐静静地依偎着黄晓军。环绕音响正在播放小提琴独奏曲《梁祝》。
“想什么呢?”黄晓军问。
“什么也没想。”
“骗人。”
白姐无声地乐了。
“你觉得迪哥这个人怎么样?”黄晓军问。
“还行。”
“哪方面?”
“各方面。”
黄晓军乐了。
“你笑什么?”白姐问。
“我在笑你耍滑头。”
“我滑头吗?”
“你说呢?”
“我真的觉得他还行。他和邱建各有千秋。我觉得你们三个搭配得挺好。对了,你真的觉得这次有必要用那玩意儿吗?”
黄晓军笑笑,接着说:“你以为我是在防迪哥呢?迪哥重义气讲原则,但他身上有一种高干子弟常见的感悟迟钝。他们最容易忽略或者低估对手的能力。有时候甚至是死到临头,还牛烘烘呢。说肤浅也好,盲目也好,这是他们最致命的弱点。正如那句电影台词:我们以往的失败,就在于轻敌哟!”
“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迪哥身上有很多和黑子近似的禀性。只是因为他们出身的差异,表现得有所不同罢了。他和邱建,一文一武,天衣无缝。我最担心的就是迪哥对张河林反应的迟钝和忽略。我要掌握张河林所有的动向和真实底牌,张河林虽然有他愚蠢的一面,但他还不是个傻瓜。你想想,我们前期要投入将近一千万,如果我们这次输给了张河林,我黄晓军今后还怎么在这个圈里混?我能不多长几个心眼吗?”
“还有,你明天要是见到老钱,千万别喝酒。前两天老钱从前的一个手下告诉我,老钱为了玩上他看中的女人,经常在酒里放一种叫‘西班牙苍蝇’的春药。据说女人一沾那玩意儿就完。你可得当心!”
“这帮人真够恶心的!”白姐忿忿地说道。
“前几天,我的一个哥儿们,你见过,那个开了好几家韩国烧烤和夜总会的老板,在餐厅吃饭,让人用氰化钾给毒死了。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还有一件更邪乎的事,我认识的一个留美回国的大夫,他妹妹两个月前失踪了,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他妹妹有钱,开了六个广告公司,每年赢利都在千万以上。”
“我至今忘不了黑子在我出国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如果他能逃过这一劫,他就带上你到最遥远的地方,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
说到这里,黄晓军的眼圈开始微微发红了。白姐轻轻从黄晓军手里夺过早已被黄晓军体温暖透的洋酒,一口干了。
“晓军,我发现你活得其实很累。我有时候也在想,你和黑子这些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真的,我越想越糊涂。不骗你!黑子带走我的那天晚上,我简直就快要疯了。他送我回家的那两天,我就一直在窗户看他,如果当时他开车一走,我肯定马上就报警。我当时又想让他走,又希望他不走。女人有时候真的是特没劲!”
“所以黑子一眼就罩上你了。按一种说法,你和黑子前世就有缘!”黄晓军一本正经地说。
“那我和你呢?”白姐认真地问道。
“我爱你!”黄晓军答非所问,然后一把将白姐搂到怀里,“来,把衣服脱了。我喜欢看你光着的身体。你的身体有一种别的女人很少有的令男人心醉的诱惑。你太白了,白得像一片雪地!”
“我是不是很放荡?”白姐脱掉身上所有的衣物,赤裸裸地站在黄晓军的面前,羞涩地问他。
他从上到下细细地打量着她的身体,他喜欢她身体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味道,那是一种女人体味和洗浴液混杂在一起的特殊芬芳。
在白姐的心里,常常把黑子和黄晓军作对比。尤其是在做爱的时候,她会清晰地体会到,对待女人,黑子像一个粗犷凶狠的打铁匠;而黄晓军则像一位细心精巧的雕塑家。她怀念那种被黑子千锤百炼的锻造,也喜欢被黄晓军精心幽雅的细凿。她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就是被人常常辱骂的那种荡妇?一个女人居然能够同时爱着两个男人,尽管一个已经消失已久,但她却无法忘记他的一切。
白姐驾驶着奔驰S320,以每小时130公里的时速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从出发到现在,耿迪只和白姐说过几句诸如“辛苦了”、“不着急,慢慢开”之类的废话。
在上车之前,耿迪为自己是坐在前排还是坐在后坐,颇费了一番心思。经过权衡利弊,他选择了坐在后排。上车以后,耿迪就开始装模做样地翻阅早已被他熟记阅透的一堆文件。车里弥漫着从白姐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法国CD香水气味。最令耿迪难受的是,他不知道能不能抽烟。其实按理,他应该可以随心所欲。但昨天黄晓军的话和他接的那个电话,使他彻底改变了对白姐的认识。
白姐打开了车顶天窗,说:“耿总,您要想抽烟就抽吧,没关系!”
于是耿迪释然。他乐呵呵地点上一支烟。与此同时,他觉得有必要跟白姐聊聊天。
“白姐,到公司几年了?”
“不到三年吧。”
“一直给黄总开车?”问完这话,耿迪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因为白姐肯定知道黄晓军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他了。大家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说是给黄总开专车,其实他很少用这辆车。主要都是公司的一些应酬。”白姐随口回答道。
接下来,耿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觉得特别的别扭。如果没有跟黄晓军昨天晚上的那场谈话,他今天完全可以跟白姐采取无所顾忌的谈话方式。
“耿总,您跟黄总以前关系就特磁吧?”白姐又问。
“啊,特好!”
“听黄总讲过。他特服您!”
“嘿嘿,其实也没什么。我跟晓军认识多少年了,晓军比我可强多了。这次晓军非拉我一起干。说实话,其实晓军就是想帮我一把。”
“迪哥您谦虚呢吧。现在公司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您和黄总的关系呀。而且,就连邱总对您都特尊重!”
“嗨,那都是瞎掰。我有什么呀?再说晓军现在的事业在鼎盛时期,别说锦上添花了,我还就怕给晓军添乱呢。”耿迪笑着说。
白姐通过反光镜看见耿迪的笑容有些尴尬。她想找出,在这个男人身上到底有什么和黑子相似的地方。单从外表和言谈举止,耿迪跟黑子属于完全不同类型的人。黑子强悍、狂放、刚毅;而耿迪却给人一种沉稳、圆滑、自信的感觉。这些年来,她时常想起和黑子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作为女人,她知足了。她知道黑子对自己那种近似于疯狂病态的爱,不是所有女人在一生中都能够遇到的。和黑子短暂幸福的时光虽然像掠过夜空的流星,但却是她一生都值得回味和怀念的生命痕迹。她曾经被黑子烈火一般的情欲和爱恋熔化过。在家里,黑子从来不让她穿衣服,他最大的乐趣就是让白姐一丝不挂的在他眼前来来去去。黑子疯狂迷恋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毛发、每一个笑容甚至每一滴眼泪。她后悔自己没有给黑子生下一个孩子。黑子死后,她也想过随他一同而去,但她舍不得在她脑海里的那些深深的记忆。黑子走后的很长一段日子,她是靠回忆在活着。她把自己的思维调整到和黑子在一起的日日夜夜,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回放着那火热幸福的一幕又一幕……她不知道那段时间自己是不是已经疯了,因为她似乎没有经历过悲痛欲绝的巨大痛苦,仿佛一切都是在前世就有过的事情。以后黄晓军来了,日夜陪伴着她,直到她走出那片迷茫混沌的世界……
“白姐,咱们在前面的加油站停一下,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白姐点了点头。
耿迪在上洗手间的时候,突然想起有个问题应该搞清楚——黄晓军为什么这次偏偏要白姐陪他去宁海市?黄晓军的解释显然有些牵强附会,甚至是自相矛盾的。黄晓军明明知道老钱对白姐心怀不轨,而且他与白姐还有那种特殊的关系,这不明摆着是黄晓军给自己出难题吗?
耿迪回到车上,白姐也去了洗手间,还没有回来。这一次,他坐到了前排。白姐回来后,发现耿迪坐在了前排,于是嫣然一笑,说:“哟,耿总,怎么坐前面来了?你是担心我的驾驶技术吧。”
耿迪自嘲地笑笑,急忙说:“没有、没有,在后面坐时间长了有点头晕。”
耿迪在考虑,如何才能比较委婉地从白姐这里了解到,关于黄晓军为什么要让她陪自己去宁海市的真实目的。
“你累不累?要不咱们换一下,我来开吧。”耿迪笑着说。
“不用,这点路算什么呀。再说,黄总派我来,就是为了让你能够休息好。”白姐婉言谢绝了耿迪的好意。
“你不怕见着老钱?”耿迪乐呵呵地问。
“怕,我干吗怕他?他还能把我吃了呀。”白姐也乐了。
“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机会问晓军。你知道为什么咱们公司一个盛京人都没有呢?当然,除了晓军、邱建,还有咱俩。”
“哟,是吗?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注意。其实我平时很少在公司,对公司的好多事都不太了解。不怕您笑话,到现在我还没把公司的人认全呢。”
耿迪点点头。他想,白姐的话只有一半可能是真的。她对公司的职员不一定都认识,但凭着她和晓军的关系,她不可能不了解公司的情况。黄晓军为什么不用盛京人,这里面肯定有原因。白姐在这个公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他该如何对待白姐?他暂时拿不定注意,要不要捅破隔在他和白姐之间这层令他别扭和尴尬的薄纸。通过和白姐的几次接触,他意识到,白姐是个非常聪明,而且内涵丰富的女人。他只是还不清楚,白姐对黄晓军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黄晓军和白姐之间,到底是谁听谁的?耿迪越想越觉得问题有些复杂了。
两天后,耿迪和白姐从宁海回到盛京的当晚,白姐把微型录音机交还给了黄晓军。白姐走后,黄晓军便开始播放张河林同耿迪的谈话内容:
……
耿迪:“……邱建之所以开出这么高的开盘价,据我所知有几个原因:一是因为对盛京市场有充分的估计;二是因为在销售过程中,需要有很高的销售技巧和大量的广告配合,为保证销售计划顺利进行,他们打算大幅度提高对销售人员的奖励;第三,为改变这个项目在当地老百姓心中的形象,树立比较好的口碑,还得花很大一笔钱,去做一些适当的公益性的工作,比方说什么绿化啦、演唱会啦等等吧,花钱卖乖呗。另外,邱建策划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
张河林:“你指的是哪一部分?”
耿迪:“邱建提出的物业管理概念和对业主投资回报的承诺。”
张河林:“我看过了。怎么了?”
耿迪(语气有些犹豫):“其实、其实有些话我不应该说。算了,喝酒、喝酒。以后再说吧……”
张河林:“别、别,老耿,我早说过,你我才是真正的哥们儿。你可不能瞒我。我张河林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我绝对不会亏待哥们儿的!”
录音机传来一阵短暂的空转电流声。
耿迪:“好吧,不过我先声明,我告诉的这些事只有你自己知道,心里有数就行了。至于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那是你自己考虑的事。”
张河林:“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耿迪:“我知道,你现在特想知道邱建最后的开盘价是多少,是吗?我告诉你吧,每平米售价6800元!”
张河林(咬牙切齿):“我操,这么高!丫忒黑了吧!妈的,黄晓军这王八蛋玩我。”
听到这里,黄晓军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然而,张河林接下来的话,却让黄晓军的笑声嘎然而止。
张河林:“你知道开车送你来宁海市的那个白姐是干什么的吗?”
耿迪:“晓军的专车司机呀。”
张河林:“狗屁!她的丈夫是个毒贩,几年前被枪毙了。叫黑子,是黄晓军的死党。我上次跟你说过……老耿,你跟这种人打交道,会有什么好结果?”
耿迪:“可是张总,你想过没有,如果这次没有黄晓军出手帮你启动这个项目,你们公司怎么办?咱们先不说晓军干过什么,就说你们这次的合作……”
张河林:“合作?你以为我真跟他们合作?丫们那是叫合作吗?每平米高出底价3000!谈判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压我的,你还不清楚?今儿我也给你老耿撂一句实话吧,如果咱们能够联手,好好玩一把,我让丫黄晓军一分钱也别想从我这儿拿走。怎么样,老耿,一起干吧!”
耿迪:“张总,听我把话讲完好吗?”
张河林:“讲、讲!”
耿迪:“其实你和晓军完全没有必要撕破脸,最后弄得两败俱伤。首先,晓军现在的实力应该说是在你们公司之上,你完全可以借助他的力量,恢复元气。至于利益分配,双方可以再做讨价还价。实话告诉你吧,邱建交给你们的策划和营销方案,只是整个总体方案的前期一部分。晓军不是个傻瓜,如果他一旦感觉到你有别的想法,他完全可以随时撤退,顶多也就损失百八十万。这点钱对现在的晓军来讲,可以说不算钱。可你呢?过几天就要开盘了,如果你一旦不执行协议,黄晓军肯定会采取措施。到时候,里外不是人的不是黄晓军,而是你张河林。你老兄输不起的!”
张河林:“嘿嘿,你看,所以嘛,我要跟你商量嘛。”
耿迪:“看在咱们过去交情的份上,我给出个招吧。如果不出意外,我想完全有可能从差价中争回30%的利润。”
张河林:“真的?”
……
黄晓军一字不漏地听完了耿迪和张河林这段长达两个半小时的谈话。张河林最终被耿迪说服了。黄晓军非常欣赏耿迪的谈判技巧和说服能力。明天,要跟耿迪见面,他很想听听,耿迪将怎样描述这场谈话。然而,还有一件令他愤恨的事,就是张河林勾结卞昆,一直在利用黑子的事情对他进行造谣中伤。黄晓军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卞昆,以至于卞昆如此不遗余力地要毁他。
第二天中午,黄晓军和邱建在“新维多”总部,听取耿迪的宁海之行汇报。
耿迪简单扼要地汇报了和张河林的谈话情况。最后,乐呵呵地从手包里掏出五沓崭新的百元钞票,扔在了桌面上:“瞧,张河林给的第一笔情报费。哈哈哈……”
黄晓军和邱建开心地笑了,似乎并不奇怪。尤其是黄晓军,昨天晚上,他在听录音的时候也在想,如果今天耿迪不提这事,那说明耿迪做人还有很大的缺陷,但他会原谅他的。毕竟,耿迪圆满完成了任务。
“张河林给钱的时候,我差点没问一句,‘尼古拉大门也要打开’?”耿迪笑着说。
黄晓军和邱建彻底开怀地大笑起来。
三人笑够以后,黄晓军站起来,将桌上的钱码好,一并推到耿迪跟前,诚恳地说:“迪哥,这钱公司不能收。我和邱总也用不着。我们俩现在都比你有钱,你是穷人。这钱你留着!”
“那怎么行?”耿迪急忙把钱推出老远,有些生气地说,“你们把我看成什么了?这钱说什么我也不能要啊。开什么玩笑!”
黄晓军有些为难地看着邱建。
“迪哥,”邱建笑眯眯地对耿迪说,“这事黄总没错,你也没错。我看这样吧,把这钱从公司账上过一道,再从里面抽出几千把税交了。剩下的就算公司给迪哥发的奖金……”
“那不行、那不行,”耿迪态度坚决地表示,“这钱我姓耿的肯定不会要。你们要还把我当自己人,就别再扯这事儿了!”
黄晓军暗暗高兴。因为他知道,尽管从上个月开始,公司已经把耿迪的工资涨到了三万,但耿迪仍不富裕,因为他除了负担自己平时的一切开支,每月还要给薛佳灵一部分零花钱。另外,据他所知,耿迪经常还有一些神秘的应酬。黄晓军曾经打算好好调查一下耿迪现在拥有的神秘背景,但他很快就明白,这样做风险太大。如果耿迪一旦知道他黄晓军在暗地调查自己,那后果可能会很糟。这些年,盛京城里的许许多多奇事密闻,无不牵扯到一层又一层令人无法想像的黑色内幕。他是个商人,赚钱是他的本分。对他来说,商业利益高于一切,至于官场内幕、权力相争,最好不直接参与,也没有必要参与。他只需要耿迪对自己和公司真诚,就足够了。
“我看这样吧,”黄晓军拍拍桌上的一堆钱,笑着说,“这五万块钱由迪哥支配,作为我们哥儿几个这几天吃喝玩乐的公用基金。我建议,就从今天晚上开始吧。邱总,你看呢?”
“我看行,这几天也把我弄得晕头转向。昨晚儿,我媳妇儿又跟我大吵一架,快把我烦死了!今晚咱们去‘北方尊龙’吧。我听说那边刚来了一帮上海模特儿,特棒!”
“干吗又跟媳妇儿打呀。我说你多少次了!”黄晓军埋怨道,“你一天到晚不着家,什么事也不管。人病了,让你陪她一块儿去趟医院,嘿,你倒好,把人一放,开车就跑。人能不跟你打吗?”
“她又打电话跟你告状了?”邱建嬉皮笑脸地明知故问。
“这你就甭管了。反正是你丫不对!”黄晓军坏笑着说,“又好长时间不给媳妇儿交‘公粮’了吧?”
“哪还有‘公粮’呀?连余粮都让妹妹们给收走了!”邱建大言不惭地声辩道,接着又说,“你和迪哥现在都是自由人,一天到晚爱谁谁。我就不一样啦,我可是有苦难言哟!”
耿迪忍不住乐了,他说:“好吧,反正这钱不是好来的,咱们也就不往好了用。花完了,心里也就塌实了。”
“说——的——是!”邱建阴阳怪气地说了句。
三人一起坏笑。
“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们,”耿迪止住笑,“关于那30%的事,张河林可能会以将来的物业管理、客户投资回报风险,还有装修材料涨价和提高家具定做的档次为借口,向我们公司提出来。”
“不管他,反正是羊毛出在狗身上的结果。我都替他找好了一大堆理由。”邱建自信地说道。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张河林给黄晓军打来电话。在电话里,张河林编造了一大堆真真假假的理由,吹了一大通虚虚实实的牛。黄晓军在经过一番万般无奈和恼羞成怒的表现之后,最后装出无辜的可怜样,迫不得已地答应了修改协议中有关双方利润分成的部分条款。
黄晓军:“好吧,既然这样,我答应你,我们从销售差价中提取20%,返还给你们……”
张河林:“40%……”
黄晓军:“25%……”
张河林:“35%!”
黄晓军:“30%,这是我的底线!如果张总还是不满意,那我们公司只好关门了。”
张河林:“那好,看在你和老耿的面子上,我认了。”
黄晓军:“你先别急,我的话还没有讲完了呢。既然是这样,我希望张总再考虑一下分期结账的时间问题……”
张河林:“哎呀,我说黄总,我张河林说话办事,从来讲究个感觉。钱不钱的无所谓,只要是大家彼此真心合作,我决不会亏待朋友。关于分期结的几个条款,你说怎么改就怎么改,无所谓,咱们好说!”
……
黄晓军放下电话,极其厌恶地骂了一句:“什么玩意儿!”
黄晓军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拨通了耿迪的电话:
“迪哥吗,我是晓军……刚才张河林来电话了……对……谈好了……对了,我听说张河林准备把大楼的整个装修交给卞昆。这事你听说了吗?”
黄晓军想试探一下耿迪对卞昆其人的看法。他预感到,随着事态的发展,卞昆终将会成为张河林用来撕咬他黄晓军的一条恶狗。毕竟自己曾经和黑子贩毒集团有过很深的瓜葛……
耿迪在电话里告诉黄晓军,他也听说有这么一回事。至于说到对卞昆其人的看法,耿迪只是表示卞昆这种人贪图便宜、惟利是图,属于那种有奶便是娘的势利小人。他不太喜欢这个人。
黄晓军知道这是耿迪的真心话。他很满意耿迪给予卞昆的这种评价。但耿迪始终也没有提起过卞昆和张河林在背后对他的那些议论。
下午5点钟,耿迪告诉邱建,今晚有一个约会,不能陪他和黄晓军去夜总会开心了。邱建笑着问他,是不是又有新的妹妹了?耿迪不置可否地笑笑,回答说:“还不知道有戏没戏呢。”
耿迪开车进了经纬路的一条胡同,在一座四周都是灰色高墙的红色大门前停下。耿迪没下车,也没按喇叭。大约一分钟,大门开了,耿迪驱车进到了里面。
这是一座典型的高级官僚住宅。并不豪华的客厅,宽敞、庄严、高贵。
耿迪和一位老者并肩坐在客厅的主宾沙发上。一位中年妇女用托盘送上茶水,老者挥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老者:“怎么样,最近还顺利吧?”
耿迪:“还行。您呢,身体好吗?”
老者:“还行、还行。你父亲是个好人呀,可惜呀,走得太早了。前几天金华还来过,她好像还是挺关心你的。你们现在还有来往吗?”
耿迪笑笑,有些尴尬地应道:“没有。我出来的时候跟她通过几次电话。”
老者:“要吸取教训啦。随着社会的发展,各种矛盾会越来越多。下一步会有一些人事变动,随之而来的当然就会做一些政策上的调整。你们要有思想准备,要顺应主流。盛京这些年也出了不少事,我们的干部队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糟糕。体制啊,体制问题啊……”
耿迪一言不发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
“怎么,我听说你最近和一个曾经参与过贩毒的人混在一起?有这么回事吗?”
耿迪:”没那么严重,我查过了。他叫黄晓军,以前是干歌厅的,现在做房地产策划销售。我给他打工。”
老者点点头。
“今天我请你来,有两件事,你等一下,”说着,老者起身进到客厅的一扇门里,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烟盒大小的布包,交给耿迪,”这是金华让我交给你的。”
耿迪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他那只价值20多万元人民币的钻石金壳劳力士手表。
“金华是个好孩子呀!”老者拍拍耿迪的肩膀,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有呀,前几天谭主任来过,他也跟我聊了聊你的情况。我的意见是,请他们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能够帮你,就尽量帮你一把。生意上的事,不要陷得太深,凡事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至于你那个叫黄什么的老板,你要有所防备。这种人表面上跟你哥们儿义气,钱财开道,那是有目的的。当然啦,如果是生意上的一些正常业务,可以适当尽力帮助做好。但一定要有原则。孩子,要吸取教训啦!”
耿迪一边听着老者的絮叨,一边琢磨,老头今天请他来究竟是什么目的。仅仅是替前妻李金华退还给自己那只手表?还是要给自己讲讲当今上层的内幕?可这些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老头曾经是耿迪父亲的老上级、老领导。耿迪父亲曾救过老头的两次命:一次是在抗美援朝,耿迪的父亲用自己的身体替老头儿挡住了美国人的炮弹皮。当时,老头儿是志愿军某部的一个师长,耿迪的父亲任参谋长;第二次是文化大革命,老头儿除了走资派的头衔,还多了一条一贯乱搞男女关系的‘恶名’,造反派几乎动用了一切能够想得出来的手段,对老头儿进行身心摧残。一天夜里,就在老头儿含泪准备悬梁自尽的节骨眼上,耿迪的父亲调动了一个警卫连,强行将老头儿从“牛棚”里抢了出来,并连夜送到了一个当时只有军委主要领导人才能光顾的秘密军事基地,直到文化大革命结束。老头儿曾经依仗赫赫战功以及和上层领导的特殊交情,也是专横一时,尤其是敢说敢当。但有一件事最让耿迪恶心,他总觉得老头儿曾经和自己的前妻李金华很可能有过苟且之事。尽管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他凭着直觉,早就意识到老头儿充当前妻的干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今天请你来,是我想了解一下,上次你的那个案子处理得怎么样了?”
“基本上处理完了。”
“有没有留什么尾巴呀?”
耿迪摇摇头,若有所思地慢慢说:“好像没什么问题了吧。”
“那就好。这次公检法要动一批有问题的人。你要把握好自己呀,有些事不要陷得太深。特别是对待人的问题上,不要轻易授人以柄。”
耿迪点点头。他明白老头儿是指他过去在官场上所干的那些权钱交易的勾当。
……
“这表还放您这儿吧,”耿迪告辞的时候,对老者说,“我现在也不戴这玩意儿了。再说,金华为我的事儿也费了不少心。我想请您再转还给她。”
老者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同意了:“那好吧,下次她再来的时候,我替你还她好了。孩子呀,你可要当心啦,遇事三思而后行。伯伯这几十年的教训,总结成一句话:有所为有所不为。”
耿迪点点头。心里却在想:拉倒吧您呐!
“我今天让你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谭主任的职务最近可能要有一些变动。以前你和他做过一些不太符合政策的事,往后要多小心呀。要注意维护哟,用你们的话讲,就是哥们儿吧。据我所知,谭主任在你上次出事的问题上,也做了不少的工作。这次就有人把这个问题提出来了,当然,现在看来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但这也是个教训呀。你们关系很好,这我都知道,但以后不必要的往来尽量少一点。要注意影响,吃吃喝喝什么的,最好没有。我的话你明白了吗?”
耿迪点点头。这个消息对他来讲无疑是个喜讯。谭东哲这个王八蛋,前两天喝酒的时候,一句也没提。按老头儿今天的语气,谭东哲肯定是要高升了,而且不会是一般的加官进爵。
“谭主任自己知道吗?”耿迪小心翼翼地问。
老头儿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他比谁都早知道!”
耿迪点点头,但脑子里却是一片惘然。
邱建在电脑里完成了《公司下一步的发展战略规划》的最后一个字,已是清晨五点了。这个规划由三个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总结了公司在过去几年已完成的业绩和资本积累评估;第二部分是对公司目前和近期各项工作的展望,其中大部分是关于正在进行的宁海市项目实施计划和最终结局的预测;第三部分是对未来两年时间内,如何进入盛京“中央商务区”(简称CBD)建设项目的策划和销售。这是一份只有他和黄晓军才能看到的公司绝密文件。至于耿迪,他知道黄晓军并没有真正信任此人。他和黄晓军所从事的是一种高智商、高效率、高品位的商业游戏。他们既是游戏的玩家,又是游戏中的人物,而耿迪最多只是游戏中的一个配角而已。
一年前,他和黄晓军就已经计划好了如何在CBD项目全面启动之前,通过运作一个短期、高效、有影响力的盛京周边地区的项目,加速扩大资金积累,并进一步提高公司在整个行业领域中的优势地位,为日后能在CBD占领一席之地奠定坚实的基础。直至今日,一切都在按照他们的设想和计划顺利地发展。邱建庆幸自己能够和黄晓军这种既有胆识、又有智慧的同龄人成为合作伙伴。当初黄晓军拉他入伙的时候,他还仅仅是国家机关一个狗屁不值的副科长。黄晓军对他说:“……我看中的是你的才华和智慧。至于钱,我有,虽然比不上咱城里真正有钱的主儿,但决不是穷人。我干事业的原则:想好了看准了,没钱我不干;有钱了有事了,没人我不干;有人了有机会了,没人才我还是不干……”当黄晓军把一本房产证和一张存有十万元的活期存折交到邱建手里的时候,笑着对他说:“这是你的保证金。至于今后,如果我失败了,这点钱起码能让你不骂我是一个丧门星吧!”
黄晓军没有看错人。邱建用自己超人的才干和智慧,在短短几年里为公司所创造的财富连黄晓军自己都有些惊讶。
今天是宁海市项目在盛京开盘的第一天。邱建向黄晓军保证,只需一个礼拜,盛京城将传遍“新维多”创造的又一个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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