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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祁莹瞥了一眼杯中的红酒,又瞥了一眼田鹏远,她的心中掠过一丝警觉,她不由得回想起了曾经在夜总会的那一次危险的经历。

    祁莹婉拒说:“田伯伯,您忘了,我不会喝酒,我向来是滴酒不沾的。”

    田鹏远微微一笑,说:“没关系,这种法国红酒品性醇和绵软,是不会轻易醉人的。况且,只不过是一小杯,你总不会扫田伯伯的兴吧?”

    祁莹端着酒杯,忽然低下头,叹了口气道:“唉,您给我报了名也没用,我肯定当不了冠军。我呀,能进入最后的总决赛就算老天保佑了。”

    “噢,为什么对自己这样没有信心?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田鹏远有些诧异。

    “哼,这跟信心没关系。”祁莹装作生气的样子把酒杯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脸天真说,“田伯伯,您可能还不太知道,现在模特界的好多事情都是暗箱操作,当上冠军的往往不是最出类拔萃的人才”。

    田鹏远怔了一下,紧接着也走到沙发前,在祁莹的对面稳稳坐了下来。他望着祁莹扁着小嘴的样子,知道她这又是在故伎重施,一时感觉身体里生出了一只小手,抓得他心头痒痒的。

    “不会吧,莹莹,你这话是不是过于危言耸听了?我相信你说的那种丑恶现象是存在的,但毕竟我们这个社会公平竞争还是占主流嘛。”田鹏远说。

    “也许是吧。那我就去碰碰运气好啦。”祁莹似乎无所谓地说,“只要您高兴,我竭尽全力争取就是了。”

    “这就对了,人生就是要不断地拼搏嘛!莹莹,打起精神,我相信你一定会取得好成绩的。另外,为了保险起见,到时候我会向大赛组委会打一个招呼的。”

    “田伯伯,这么说,您肯为我去走后门啦?”祁莹不相信似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立刻现出一副惊喜的样子,小兔般蹦到田鹏远的面前,冷不防地低下头在他的面颊上吻了一下。还不等田鹏远反应过来,小兔就又蹦回到了原座位。

    “我不是去走后门,我是要告诉他们,在我这块地盘上绝不能为所欲为;至少,不能让他们埋没了人才嘛。”田鹏远话虽说得正义凛然,可是脸上禁不住流露出的笑容却早已说明了一切。

    “田伯伯,您对我真好。”祁莹停了一下,歪着头又问道,“田伯伯,您对我这样好,我该怎样报答您呢?”

    “你说呢?”田鹏远反问。他心中一阵窃喜,自古以来,一个身无长物的女子,对帮助自己的男人,除了贡献自己的身体而外,还能有其他的报恩方式吗?

    田鹏远不禁用色迷迷的眼光注视着祁莹。

    祁莹似乎一点也不知道田鹏远的企图,她低着头认真思索了半天,忽然大叫起来,激动不已地说:“啊,有啦,这样吧,田伯伯,您不是没有孩子吗?我干脆做您的女儿好了。”

    田鹏远一听之下,大失所望,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可气。他知道这是祁莹又在给自己耍小心眼设圈套,心里不免有些着恼道:莹莹啊莹莹,你想用父女的名义拒我于千里之外,令我和你之间永远咫尺天涯……真是好一个如意算盘……今晚不管用什么手段,我一定要得到你。

    田鹏远有些尴尬地说:“你……好啊,莹莹,这可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我真是太喜出望外了……”紧接着,他把那一杯酒又端了起来,目光紧紧盯着祁莹说,“今天果然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拥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莹莹,来,让我们举杯庆祝一下吧。”

    祁莹迫不得已地举起面前的酒杯,慢慢地凑近嘴唇,她的脑子在飞快地转动,此时她越发怀疑这杯中酒有问题,但田鹏远提出的这个理由令祁莹难以推拒,况且还是自己自作聪明想出来的。祁莹没想到田鹏远反倒将计就计,把自己又逼上了绝境。

    外面响起一声炸雷,风呼啸着,似有万千奔马嘶鸣。

    眼见要入田鹏远彀中,祁莹却无计可施,心头不由得焦急万分。

    窗外枝影摇曳,似有一个人影一闪而逝。祁莹在无意中看见,忽然情急智生,用手一指窗外,表情一惊一乍地说:“不好,外面有贼。”

    田鹏远顺着祁莹手指的方向望去,见窗上果有黑影在动,他走近一看,才看清那只不过是树枝映在窗上的影子在狂舞乱摆。就在这稍纵即逝的一瞬间,祁莹已飞快地将自己和田鹏远的酒杯调换了位置。

    田鹏远回到沙发上时,发现自己酒杯的位置有异,他心里一笑,并不点破。

    祁莹心中忐忑,她紧张地望着田鹏远,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连忙把杯子举起来,对田鹏远莞尔一笑,郑重其事说:“以后我可就是您的女儿了,您可得保护我,不许欺负我哟……女儿敬父亲大人一杯。”

    说完,也不管田鹏远反对与否,率先一口气将酒灌下。

    “我的莹莹精灵古怪,总是出人意料。”田鹏远语带双关说道。他向祁莹举了一下杯子,也随即慢慢地将酒饮尽。两人相视而笑,彼此都松了一口气。

    一杯酒喝下,祁莹感到那红色的酒液甜甜柔柔的,似一道甘泉缓缓流入心田,而后又扩展到四肢百骸。不久,她觉得周身的热流窜来窜去,简直惬意极了,继而,身体像柳絮般变得轻盈飘渺,一股前所未有的暗流在体内汹涌激荡。她眼波流盼,想笑,想飞起来。

    田鹏远看着眼前灿若桃花的祁莹,心中鼓荡起一波又一波的躁动,他乘兴又给祁莹和自己的酒杯中各斟满了酒,说:“莹莹,我的宝贝,咱们再喝一杯。”

    祁莹朝田鹏远摆了一摆手,无力地娇笑着说:“不行了,不行了……这是什么酒呀,怎么这么上头?……怎么我这样热啊,呀,我觉得我好像都要飞起来了……”祁莹说着脱下外套。

    田鹏远贪婪地打量着祁莹周身的动人曲线,心中越发地意乱情迷,恨不能眼中长牙,一口将她吞吃下去。

    祁莹撒娇说:“好渴呀,劳烦市长大人给女儿倒一杯水如何?”

    田鹏远自是答应,起身走到客厅饮水机旁,他正要去接水,祁莹又突然改变了主意,说要喝雪碧,要冰的。

    田鹏远笑了一下,药力同样在他的身上起着作用。他双眼迷醉地回身看了下祁莹,然后走进厨房从冰箱拿饮料去了。

    祁莹借这个机会,赶紧也从身上取出一包药面,全部倒入了田鹏远的杯中。她刚把这一切做毕,田鹏远就从厨房走了出来。

    田鹏远从厨房出来,他把手中的雪碧递给祁莹,又坐回到沙发上。

    祁莹打开雪碧,摇摇晃晃地冲田鹏远道:“我实在是喝不了酒了,我喝雪碧你喝酒,咱们今天喝个尽兴,一醉方休!”

    “好。一醉方休。”田鹏远没想到祁莹会这般乖顺和主动,不禁大喜过望。看来女人深潜的情欲一旦发动,其势不可阻挡,纵使天塌地陷,也在所不辞。大喜过望之余又不免有些微的遗憾,这就如同一个打游戏机的孩子,不肯轻易将游戏结束。

    祁莹和田鹏远碰了一下杯,然后咕咚喝了一大口饮料,田鹏远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此刻的祁莹醉眼蒙眬,愈发地粉面桃花娇艳动人了。

    田鹏远欲火中烧,他腾地起身走过去,紧挨着祁莹的身体坐下,情不自禁地用一只手搂住了祁莹柔软纤细的腰肢。

    祁莹一惊,她本能地挣扎着去拨田鹏远的手:“您……田伯伯……田市长……您这是……干什么呀?您……是不是醉了?……您可是我……我一直尊敬的长辈呀……您怎么可以对我动手动脚……您不是答应我做您的女儿了吗?……”祁莹嘴上这么说,可身体里却有另一股不断滋长的力量,使她难以抗拒。

    在男人的眼里,女人最性感不过的就是这种星目含春、半推半就的样子。

    田鹏远呼吸急促,一年来处心积虑的努力总算有了结果。他冲动的双手抱住祁莹的娇躯,猛地噙住了她柔嫩馨香的小嘴。

    田鹏远嘴里含含混混地说:“……莹莹,现在没有什么市长,没有什么伯伯……有的只是爱……真正的男欢女爱……让你那一套统统见鬼去吧!……你这个鬼丫头,难道你感觉不到我对你不懈的爱吗?今天你休想再拿这些东西来束缚住我……我的心肝小宝贝,这回你可是插翅难飞了……”

    田鹏远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动手去解祁莹的衣服。祁莹心里猛一激灵,她此刻忽然意识到了不妙。她想推开田鹏远,可是周身乏力,几次去推都没有将田鹏远推开。她大惊失色,却又无可奈何,她闭上眼睛,一滴伤心欲绝的眼泪慢慢从眼角流了出来。

    正在这时,田鹏远的身体却开始变得软绵绵起来。祁莹奋力一推,这一回她成功了。

    只见田鹏远眼光迷离,口角流涎,冲祁莹咧嘴笑了笑,然后头一歪,倒在了沙发上。

    好险!祁莹捂住狂跳的心口,她望了一眼在沙发上酣然大睡的田鹏远,心说幸亏自己有所准备,不然的话,今天就毁在这个老色狼手里了。她匆匆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衣服,正打算离去,又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掏出纸笔,写下了一行娟秀的美术字——亲爱的田:其实,我知道你对我的爱,可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孩子。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必须懂得珍惜我、尊重我,并且必须先和你的妻子离婚。

    祁莹把纸条放在茶几上,用一只酒杯压住了,顾不得头脑中昏昏沉沉,脚步踉跄地离开了这金碧辉煌的别墅。

    祁莹一出来,她不由得怔住了,只见汪洋擎着那柄雨伞,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那里,站在雨地里等她。

    汪洋把车开回市区时,发现祁莹已经蜷着两条长腿在后排座上睡着了。他思忖片刻,决定先把祁莹送到自己的单身公寓。到了公寓楼下,见祁莹还在睡着,不由得犹豫了一会儿,毕竟男女有别,况且在此深夜,然而此际也顾不得许多顾忌了,他俯身把祁莹从车中轻轻抱起来,然后一口气上了楼,打开房间,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自己的单人床上。

    祁莹似乎睡得正甜,此时她双颊绯红,眉目如画,吐气如兰。汪洋心跳如鼓,他不敢多看,面上也是通红如醉,这是他头一次跟一个姑娘如此近距离地接触,难免有些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他止不住手有些颤抖,笨拙地替她脱去了高跟鞋,又笨手笨脚地将被子给她盖上。这是一个简陋的蜗居,房间里只有这一张单人床,连个沙发也没有,汪洋想了想,看来只好到车上去打个盹了。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正要出去,忽听到身后有人轻轻叫道:

    “汪洋……”

    汪洋回身一看,见祁莹已经翻身在床上坐了起来,正眼光脉脉地看着他。

    原来祁莹在汪洋抱起她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她只装作假寐不觉,想知道汪洋到底要把她怎样,她觉得这个汪洋似乎并不太讨厌,而且他在雨中等她的情景,定格在她脑海里,使她对他产生了一种朦胧难言的情愫。再者,她体内的药效尚未退去,她也渴望能够躺在一个男子的温暖的臂弯里。及至汪洋把她放在床上,也并不乘机对她动手动脚,想平时所遇男子尽是花心下流、衣冠禽兽之辈,能占便宜时则绝不错过,对女子从无真情实意,而汪洋这样的本分男子却是平生第一次遭遇。

    祁莹的身世很苦,她从小由养父把她含辛茹苦地抚养成人。她的养父祁师傅是一家国营大厂里的老工人,性格孤僻,孑然一身,在工厂二十年前发生的一起大火中,为了抢救国家的财产不受损失而不幸致残,遂在厂子里做了一个看门人直至退休。后来工厂效益下滑,濒临倒闭,祁师傅的医药费再也无从报销,不仅如此,连退休后可怜的一点工资也得不到保障,生活由此陷入了窘境。渐渐长大的祁莹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她经常利用课余的时间偷偷溜出去打工,无奈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她高中以优异的成绩一毕业即放弃学业,瞒着养父下海走进了夜总会,她要报答祁师傅的养育之恩,她梦想着挣好多好多的钱来赡养这个和自己相依为命的老人,让老人晚年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无奈时日不久,老人便一命归西了。老人在临终前告诉了她的生父是谁,可当她辗转找到生父时,生父却是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了。

    自她的养父和生父在一年前相继谢世之后,如今只留下她孤独一人,无依无靠,无家可归,今天晚上却出乎意料地得到了一个青年男子的温柔呵护和悉心照料,令她怎能不柔肠百转芳心大动?祁莹本是一个多情善感的姑娘,况且又正是少女情窦初开的怀春年龄。她不禁心潮起伏,百感交集,对汪洋适才的一番作为又是失望又是感激。

    汪洋转回身,惊喜地说:“你醒了。”

    祁莹故意作嗔道:“汪洋,你把我送到这儿来,安的是什么心?”

    汪洋面上一窘,有些不好意思说:“我见你睡着了,怕吵醒你,又怕你一个人不安全,所以就把你先送到我这儿来了,想等天亮了让你再走,希望你别见怪。”

    祁莹仍板着脸道:“你没骗我?”

    汪洋急忙辩白说:“真的,我一根毫毛都没碰你。”

    祁莹有意逗他道:“那我是怎么上来的?”

    汪洋结结巴巴说:“我、我背你上来的。”

    祁莹不依不饶的模样:“是背上来的吗?”

    汪洋脸顷刻红成了鸡冠子,像犯了天大的错误一般低下头去,嗫嚅道:“是……是抱上来的。”

    祁莹面无表情道:“沉吗?”

    汪洋点了点头,马上又摇了摇头,说:“不沉,不沉。”

    祁莹心里头想笑,可面上又毫不显露说:“你又在撒谎骗人,我这么高的个子,又是长胳膊长腿的,能不沉吗?”

    汪洋抬起头来,不再回答,看着祁莹故意紧绷着小脸的样子,倚着门笑了。他虽说书念得多,人却并不呆,心中已然知晓祁莹根本没生他的气,这是在和他逗着玩呢。再说男女情事,本是心有灵犀,无师自通,自然天成。他不知不觉地就爱上了她。

    祁莹道:“汪洋,你还敢笑!你笑什么?”

    汪洋说:“不是不沉,是不觉得沉。”

    这下轮到祁莹的脸红了,她鞋也不穿就跳下床,恶狠狠地像一只凶猛的小兽般扑至汪洋的面前,举起小拳头就往汪洋的身上一通擂打。

    汪洋忽然一下将祁莹抱在了怀中。

    祁莹头脑中一阵空白,她感受到了汪洋发自肺腑的爱情。

    汪洋动情地说:“莹,如果你相信我,就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祁莹抬起头来,摇摇头不作回答。

    汪洋小心谨慎地用尽量不伤害祁莹的口气问:“能不能告诉我,你和田鹏远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祁莹苦涩地一笑,仍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两个人就这样无言地相拥着,彼此用身体温暖着对方。

    祁莹这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在汪洋的怀中仰起脸来,满怀感激地一笑说:“对了,那个窗外的人影肯定是你喽?”

    汪洋一怔,茫然道:“什么人影?不是我。”

    祁莹娇嗔道:“你还不承认!一定是你不放心我的安全,所以才在窗外偷窥我、在暗中保护我对不对?……”

    听祁莹如此一说,汪洋不禁心感惭愧,急忙辩白道:“祁莹,真的不是我。我……”

    祁莹却已认定必是汪洋所为,心中只道他是因为自知角色尴尬,故不肯承认。她心中甜蜜,用小手捂上汪洋的嘴,脸上一羞,柔情蜜意道:“好好不是你,不是人影是树影!算我看错了总成了吧?……”

    见祁莹如此娇羞可爱,况此际软玉温香在抱,汪洋禁不住胸中血液澎湃,他终于鼓起勇气,忘情道:“祁莹,如果你不嫌弃我的家境贫寒和地位卑微,那么以后我做你的男朋友,让我来关心你保护你好吗?”

    “不!”祁莹已是泪光晶莹,她含情脉脉地凝视着汪洋焦灼的眼睛,这一回却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祁莹的回答大大出乎汪洋的意外。汪洋的大脑一时陷入了空白。

    骤然间,祁莹听到了汪洋心脏无比痛楚的碎裂声,同时,她也听到自己的心就像一只掉落在地的花瓶,一下子就裂成了无以计数的碎片。

    清晨,田鹏远睡意朦胧中,忽见眼前立着一个人影,原以为是祁莹,伸出手去一拉,却

    发现感觉不对,他触到的不是祁莹那绵软滑腻的小手,却是一双男人冰冷的大手。

    田鹏远心里一惊,却强抑住慌乱,他随机应变地装作不知,闭上眼睛呓语一声,仿佛梦中似的在沙发上翻了一个身。刚翻身过去旋即又一骨碌翻身爬起,手中已多了一把从沙发缝隙中摸出的手枪,枪口一举,准确无误地对准了面前的那个身影的头部。

    这是田鹏远在别墅里以备不虞,特意将一支手枪藏在了沙发缝里。

    “田市长,是我。”影子慌了慌神,却仍不失毕恭毕敬道。

    田鹏远定睛一看,才看清了这个男人原来是程北可。

    “啊,是你。我险些一枪崩了你。”田鹏远微微一笑,说,“你鬼鬼祟祟地跑过来干什么?”

    “田市长真是宝刀不老啊,我看,这身手比年轻人还要敏捷三分。”程北可恭维后又紧接着讨好道,“我不大放心您的安全,所以特意赶来看一看,看来我这实在是庸人自扰,多虑了,多虑了。”

    田鹏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笑了一下,直言不讳地问道:“你这个家伙,昨晚上是不是你躲在这窗外,想偷窥我田某人的风流韵事呀?”

    程北可一脸莫名其妙道:“我偷窥?”

    田鹏远见程北可不知,也就不再追问。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祁莹已是踪影全无,心中已然知晓是祁莹这个鬼丫头昨夜使诈,这一次又给她侥幸逃脱了。

    他也不背着程北可,问道:“祁莹呢?”

    程北可瞟了一眼茶几上的纸条,低声说:“不知道。”

    田鹏远也发现了那个纸条,他从酒杯底下把纸条抽了出来,见是祁莹给他的留言条。

    他摆了摆纸条,问程北可道:“你看过这个了吗?”

    程北可一脸圆滑地说:“我没看见。”

    田鹏远看着程北可,显然是不相信,他半开玩笑说:“你真是越活越成精了。我都不把你见外,当做我的心腹之人,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程北可唯唯诺诺地赔笑着。

    田鹏远看过纸条,不禁有几分自嘲地笑了起来,说:“这个鬼丫头,这回又让她给跑了。北可,你听说过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别说,还真是这样呢……不过,有时候我真是一头雾水,搞不清到底是我在钓她,还是她在钓我!……”

    程北可突然道:“双钓。”

    田鹏远一愕,若有所思地问:“双钓?什么意思?”

    程北可道:“各有所图。”

    田鹏远听罢放松下来,笑道:“权色交易?你这话似乎跟没说一样。”

    程北可不置可否,皮笑肉不笑。

    田鹏远又说:“北可,咱俩年龄相当,你对我这种老夫聊发少年狂有什么看法?”

    程北可知道他是指与祁莹的这一场跨年龄的爱情追逐,他低下头露骨地说:“我从来只去做爱,不去谈情说爱。”

    田鹏远不以为然地说:“为什么?”

    程北可话中有话地说:“爱情有时候会冲昏人的头脑。”

    田鹏远哈哈笑了起来:“子不闻,人生难得几回昏,何不潇洒走一回嘛!”

    田鹏远说罢,看了看表,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说:“不早了,赶紧通知小汪过来,上午十点钟还得赶往福利儿童院剪彩呢。”

    昨晚的一场大雨,将整个青川市洗涤得艳丽一新,福利儿童院门前挂着醒目的横幅,广场上气球摇曳彩旗飘舞,一派热闹景象。

    这是一家台资兴办的民间慈善机构,院长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率领着若干名义工和一群天真烂漫的小朋友,对各位剪彩嘉宾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院长先是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对社会各方给予的大力支持和关怀表示感谢。尤其提到了市长田鹏远对慈善事业的热心支持,对孤儿们如慈父般的关爱,以及对儿童院筹建中所遇到的实际困难不遗余力地给予解决,令她感动并且终生难忘。说到这里,老院长还摸出手帕忍不住拭了拭感动的泪花。

    现场的媒体记者们纷纷举起了相机拍照,青川市电视台的摄影记者扛着摄像机,摄下了这感人至深的一幕,这将作为晚间新闻中的一个亮点,当人们下班之后阖家围坐在餐桌上时,及时出现在电视荧屏上,为广大的青川市民奉上一道可口的精神晚餐。

    会场周围聚集了为数不少的群众,人们一边驻足围观一边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蜘蛛鬼头鬼脑地领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也混杂在看热闹的人群中间。

    程北可依旧是如前墨镜、胡子的乔装打扮,他将车隐泊在远处的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隔着车窗遥遥观望着这里的动态。

    老院长宣布剪彩仪式开始,她激动地大声念着相关职务和姓名,请嘉宾们一一上台。她首先邀请:“请田市长和他的夫人欧阳筱竹女士登台!”

    老院长带头鼓掌,会场响起一片礼貌的掌声。

    在田鹏远夫妇满面春风地携手登台时,老院长不失时机地介绍:“这是一对模范夫妻情深伉俪,他俩恩爱的佳话众所周知,在青川市早已是家喻户晓、有口皆碑。漂亮的欧阳女士同时也是我市近来崭露头角的一名画家。”

    田鹏远和妻子欧阳筱竹自婚后一直膝下无子,据说是欧阳筱竹不能生育,而田鹏远却并不嫌弃,始终不渝地爱她。田鹏远虽说失却了天伦之乐,这件事却令他赢得了良好的口碑,使他在仕途上得以节节攀升。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欧阳筱竹看上去仍很年轻和漂亮,她举手投足间无一不显出自信和高贵,与风度翩然、高大魁梧的田鹏远站在一起,众人都感觉到眼前一亮:二人真可谓是天造地设、人人羡慕的一对。

    老院长又幽默地说:“你们看,连上台来都一起拉着手——这和我们通常见到的一脸严肃刻板的政府官员形象相比较,我们的田市长显得多么可爱、亲切、平易近人——这也是我们的田市长与一般政府官员的不同之处。”

    会场上四处响起一片舒爽的笑声,同时群众的掌声再次响起。较之前次,这一回是自发的热烈的。

    最后老院长又念道:“最后一位嘉宾是位心肠善良的小姑娘,她曾不止一次地暗自捐助本院,让我万分感动。她就是我市的著名模特祁莹小姐。大家欢迎。”

    祁莹小姐在众人的瞩目下,步伐优美、身段轻盈地走上主席台。

    大家再一次热烈地鼓掌。无疑,她的身材和容貌吸引了台下更多的目光。

    一个记者由衷地赞叹:“正点,真是太正点了!”他举起尼康相机,不断地调整焦距,频频地按动快门。

    他叫何不为,是一家小报《时尚生活秀》的娱记。

    祁莹走上台时,与田鹏远的目光对接了须臾,然后排在了众嘉宾之后。

    欧阳筱竹轻声问田鹏远:“怎么,你们俩认识?”

    田鹏远模棱两可地说:“也许吧。这姑娘看着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欧阳筱竹醋意说:“比我好看多了吧?”

    田鹏远安抚道:“老实说,是比你要好看一点,猛一看,就像年轻时候的你。”

    欧阳筱竹让田鹏远哄得不由笑了起来。

    几个孤儿院里的孩子化了妆上来,她们背上插着洁白的羽翅,打扮得花团锦簇仿佛小天使一样,手里托着放有红绸花和剪刀的盘子,个个可爱无比。老院长此举用心良苦,她让这些孩子们充任礼仪小姐和礼仪先生。这样做一可节省经费,二来可显得独具一格别出心裁,三是把这些孩子的可爱展示在众人面前,以使大家日后对孤儿们多多伸出援助之手。

    剪彩正式开始了,田鹏远率先操起盘中的剪刀,接着是他的夫人欧阳筱竹,然后众位嘉宾也都渐次拿起盘子里的剪刀。在众人的目光中,田鹏远神采飞扬地剪了第一剪。

    剪彩完毕,田鹏远俯下身亲吻了一下他面前的那个小天使,接着他和夫人欧阳筱竹一块抱起那个孩子,然后笑容可掬地面向会场向大家致意。台上的嘉宾们纷纷效尤,或抚摸,或亲吻,或也高高抱起。

    这又是一个激动人心的场面,相机的镁光灯频频闪动,摄像机也在忙碌地工作着,真是好戏不断,精彩连连。在不绝于耳的掌声里,剪彩进入了高xdx潮也是最后的尾声。

    就在这时,几个衣衫褴褛的叫化子模样的少年乘人不备走上台来,径直走到了田鹏远夫妇二人面前。台下的人们不解,仰头观望着,以为又是老院长什么精彩设计。

    田鹏远也怔了一下,他迷惑不解地望了一眼老院长,然后便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些脸色阴险的孩子们,并且不失风度,脸上仍旧挂着亲切平易的微笑。这变故突起的一幕,令老院长也一下子头脑有些发蒙。这些孩子并不是孤儿院里的孩子,也不是她邀请而来。众嘉宾们也全都愣住了,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记者们也都如堕五里雾中,不知这是唱的哪一出戏。

    老院长一脸尴尬的笑容。众目睽睽之下,当着这许多群众和这许多有身份有地位有一定社会知名度的人,任谁也不便也不能呵斥这些个可怜的孩子。况且是在这种慈善场合,在这对孤儿竞相奉献爱心的场合下。她没往坏处想,她想这些外地来的孩子可能是饿极了乘机欲行乞讨吧。

    她极不自然地笑着,当着众人的面走过去,想把这些太不识趣的叫化子劝下台去。她还不曾走到近前,就惊愕不已地张大了嘴巴,她吃惊地发现,那站在田鹏远夫妇面前的几个孩子,正不约而同地突然从怀中抽出刀来,要朝二人头上身上砍去。

    田鹏远眼疾手快,他不等少年手中的刀砍下,迅速飞起一脚将少年踹倒,随即拉起筱竹抽身便走。

    台上台下立时大乱。谁也没有想到,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竟有歹徒公然行凶,并且是一伙十几岁的少年。人们吓得发出恐惧的尖叫声,慌不择路地四散而逃。一个年轻人在台下拨开拥挤的人流,逆行而上。

    又一个少年挥刀赶上,向欧阳筱竹背上砍去,田鹏远猛将夫人筱竹拉至身后,那刀带着风声劈了一个空。少年却不甘心,紧接着又一刀劈来,田鹏远再次将筱竹拉到一旁,这一回自己却躲闪不及。这一刀划过他的手臂,他一吃痛,不由得松开了拉着筱竹的手,另一只手连忙去捂住伤口,鲜血眼见从那条伤臂上汩汩流淌了出来。欧阳筱竹一见丈夫受伤,心中大为疼痛,眼中顿时流露出了关切的神色,即欲反身回来相救。

    田鹏远顾不得伤痛,只见他将欧阳筱竹往后奋力一推,同时对夫人大喊道:“筱竹,别管我,快跑……”话未落地,前一个少年已窜至身后,举刀就要朝田鹏远身上砍落。欧阳筱竹此时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她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用身体一下子就挡在了田鹏远的身前。

    少年一怔,随即笑道:“正好,正想杀你,你却自己跑过来送死来了。”

    少年的刀砍在了欧阳筱竹的脸上,她变得一下子血流满面,她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头发披散下来,显得恐怖异常。与此同时,另一个少年手中的尖刀也狠狠刺进了她的腹部。欧阳筱竹双腿一软,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栽倒在了台上。

    少年见放翻了欧阳筱竹,又持刀向田鹏远冲去。这时那个年轻人跳上台来,脱下衣服挥舞着,及时护在了田鹏远的身前。是汪洋。少年一见之下,并不恋战,虚晃一刀便走。

    祁莹本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可她见欧阳筱竹倒下,想她此际一定性命垂危;又见她方才奋不顾身地挡在田鹏远的身前,心中不禁替她难过。想这个可怜的痴女人,丈夫已然花心负情,可她还好似蒙在鼓里般丝毫不觉,还为这样的男人挺身而出舍身相救;她虽然内心里仇恨着田鹏远,恨不得他马上死去,并恨屋及乌,希望他的妻子也不得好死。但她若是就此死了,岂不是大大的不值?……祁莹越想越是伤感和矛盾,她全然忘却了危险,一股鬼使神差的力量使她不知不觉地就走到欧阳筱竹的身边,蹲下身来,并轻轻托起了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她要好好看一看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一个少年惟恐欧阳筱竹不死,无法向蜘蛛交差,自然也就无法拿到钱财,又反身回来,见祁莹正单膝跪地地抱着奄奄一息的欧阳筱竹,兀自呆呆地出神,也不知闪避,他不问青红皂白,不管三七二十一挥刀就朝她二人一同砍去。汪洋在田鹏远处望见,欲前往相救,只可惜相距太远,一时间来不及过去,况且他和田鹏远身前也正有一个少年挥刀相向。一方是恩人,一方是情人,只叹自己分身乏术,不能两者兼顾,他眼睁睁看着那刀凶猛地劈下,不由唬得两腿酥软魂飞天外,眼泪顿时就要垂落下来,恨不能插翅飞到祁莹身边。那少年的刀劈至半空,不料屁股上却重重地挨了一下,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跌了出去。原来是记者何不为见祁莹危难,英雄救美,情急之中用随身携带的三脚支架向少年抡去。随即,他像个护花使者一般站在了祁莹身旁。汪洋一见既大感欣慰,同时心中又后悔不迭。

    现场的保安这时也从愕然中反应过来,受汪洋等人的鼓舞,他们手拿橡胶警棍,小心谨慎地向这一伙少年犯包围了过去。一些群众也手持砖石棍棒,自发地加入了围堵歹徒的行动。

    蜘蛛此时早已潜回到程北可的车中,他与程北可一道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蜘蛛此番多了个心眼,他要监视着程北可,等活儿一做完,立即拿钱走人,和弟兄们一起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城市。

    程北可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会场,看到这里,从容镇定地掏出手机,然后面无表情地报警。

    蜘蛛此际正看得心惊肉跳,为自己的弟兄们身处险境而焦躁不已,忽见程北可报警,不由得大吃一惊,继而一想,这显然是要置他的这一伙弟兄于死地。他禁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猛地一手揪住了程北可的脖领子,一手嗖地从腰间抽出锋利的匕首,抵住程北可的咽喉厉声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报警,这不是明摆着要让我的弟兄们都去送死吗?”

    程北可淡定一笑,阴阳怪气道:“看来你年龄虽小,可人却并不幼稚,也称得上是一个老江湖了。不错,这一点连傻瓜都能看得出来。”

    蜘蛛眼睛冒火,龇牙咧嘴说:“你他妈的在耍我……那好,既然你不仁,就别怪老子不义。”说着匕首往前一探就要将匕首捅进程北可的咽喉。

    程北可气急败坏地骂道:“住手,你这个笨蛋,他们一玩完,这钱不就可以你一个人独吞了吗?!”

    说着,将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甩给蜘蛛。

    蜘蛛一怔,转念一想说得也对。他收回匕首,急忙打开袋子,低头一看,见里面厚厚的一沓沓钞票,不由得眉开眼笑。

    他刚想说声谢了,一双冷冰冰的大手猝不及防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蜘蛛瞪大惊恐的眼睛,望着程北可残酷无情的目光,断断续续道:“你、你想……杀人……灭……”他来不及挣扎叫喊,随即脑袋一歪就失去了知觉。

    程北可收回钱袋,探手试了试蜘蛛的鼻息,然后瞧着左右无人,打开车门,一把将蜘蛛推下车去。就在警车呼啸着到来的同时,他摇上车窗,发动引擎,迅速离开了现场。

    警车停下,钟慨率领着刑警队,以及随后赶来的防暴队和大批武警,将这一干少年犯团团包围了起来。没有再发生较大的流血冲突,在荷枪实弹的警察面前,少年们纷纷扔掉手中的凶器,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一下子变得异常的老实。

    经同伙交待,惟独不见了他们的首脑人物——蜘蛛。

    祁莹一出来,她不由得怔住了,只见汪洋擎着那柄雨伞,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那里,站在雨地里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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