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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亡命天涯 11、屁廖

    这个“南洋风情之旅”是个品质旅游团,出境前就在泰国曼谷预定了旅店且都是四星级的豪华酒店。办完入境签证后一出机场,泰方旅行社的地接导游早就在机场出口,举着欢迎“南洋风情之旅十领队”的牌子恭候多时了。领队导游小伙子与泰方地接导游稍作寒暄,就挥舞着团旗招呼大家随着泰方地接一窝蜂地拥向来接团的大巴车。司机已经把车腹下的行李舱门打开,大包小包不便随身携带的行李箱就被大家你一件我两件地塞向车腹内。秦天贵的拉杆箱最大,所以他就干脆等大家都塞完了他才放,这样一来,往出拽的时候反倒省事和更容易认领。

    已经是夜半更深,天气仍然闷热,又加上大家都是连续七八个小时的转机乘车频繁颠簸摇晃,一些老年人都已经累得快有点支持不住了。到了酒店一下车,大家就连酒店名称和招牌也顾不上看一眼,都随着领队和地接导游拥向一楼大厅的总服务台。这散客组团的游客大部分都是夫妇结伴出行的,领队事先已都编好秩序,分发房卡基本上是派对发放,挺利索也很顺当。只有冒名画家田野的秦天贵是独行侠,所以就要补一个人的房差。好在人民币在秦国是广为流通的,补房差的事也极为好办,秦天贵当即补了房差,又向地接导游兑了一万元泰铢,以备打车和买零用品时用。

    住宿的一切事办妥,秦天贵拿了房卡,连提带挎地收拾起自己的行包,上二楼开了204房间,放下行包就先把空调打开到卫生间冲了一遍澡,连牙也没顾上刷就摔到床上倒头睡去。

    每晚睡前刷牙已经是秦天贵多年以来形成的习惯,一则是因为口腔保洁卫生和牙齿健康的需要,二则也因为常有美女伴宿,耳鬓厮磨起来亲嘴搅舌的,满口浊气总归不雅,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落脚曼谷的这个午夜,他实在是人困马乏已极,所以就顾不得什么多年的卫生习惯不习惯,先睡他一个大觉恢复体力才是当务之急。

    这一觉睡下去就是五个多小时过去了。等床头柜上的电话铃响起来的时候,他才电击般地从睡梦中爬起来,惊恐万状地望着电话机定了半天神才敢伸手去接。自打那个午夜惊魂般的手机彩铃开始,秦天贵对所有的电话铃都有了一种过敏性的心理反应,因为这一个突兀而至的电话对堂堂的市长大人所带来的生死劫难实在是匪夷所思。

    是领队的导游小伙子用酒店内线电话给他打来的,问他如果要是随团活动就该起床了,洗漱后可凭房卡到一楼餐厅有免费早餐。

    秦天贵婉言谢绝了领队小伙子的诚意相邀,告他说泰国的画家朋友要专程陪同观光写生,吃住行程已有安排。并且非常感谢领队小伙子的刻意关照,留下了小伙子在国内国外的电话号码,还一再说有事会和他主动联系。领队小伙子又一次向秦天贵表达昨日为其解困的谢意,自然也得到了秦天贵发自内心的回谢。这事委实是真的太凑巧了,到底谁应该谢谁还真的是一言难尽。两人互谢了一番后就在电话上道别。

    经过一番唠叨,秦天贵也就睡意全无,干脆就起床洗了把脸,因为昨晚睡前没刷牙,就觉得口腔和牙床像是生了锈般地难受,于是就补救性地尽快刷牙,以恢复口腔的正常感觉。从卫生间里出来,秦天贵就去拉开窗帷。早晨的阳光已经从东方直射过来。窗外还可以清晰地看见泰国首都曼谷大皇宫金光四射的佛统大塔的上半身。据此判断,秦天贵才明白过来下榻的酒店就在大皇宫西边不远。夜里大巴车东拐西绕,让他有点转向找不着北了。清楚了自己的所在方位,就从挎包里找他那个标着四A级着重号,专用来藏记国外联系电话和存单开户行账户及密码的黑色袖珍记事本。这个在掌心里只有扑克牌大小的黑色封皮的记事本,不仅是秦天贵海外关系及万贯家财的遥控器,也是他人生安全保障的“黑匣子”。它维系着秦天贵逃亡路上的生计保障和藏掖着所有的救命稻草。

    终于在本子里找到了孙化林在泰国的联系电话,秦天贵眼前立刻浮现出那个在他面前曾经是一开口光葫芦脑袋三点头的孙总形象,心想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家,就用酒店房间里的电话先联系一下试试看。

    泰国人的手机和中国普通城市的电话座机一样,通常都是七位阿拉伯数字前加区号。电话一拨,很快就通了。

    “喂,您好!是孙总吗?久违了,老朋友。”

    “喂,打错啦!您哪位?”尽管回话说是打错啦,秦天贵还是从听筒里听出来孙光头慢声细气的娘娘腔。

    “是我,秦天贵!老兄,乡音难改,一听孙总就是中华烟味养出来的嗓音。”

    “哪个秦天贵?”

    “中国北宁省,九州市政府的秦天贵。”秦天贵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已经是落荒而逃,就不好再以市长的身份和人说话。

    “噢,是秦市长,您啥个时候来的泰国?”

    “昨晚刚到。老兄哇,不幸让您言中,兄弟我也官场失意,出点事,只好出来避一避,走得匆忙,老天有眼,正好碰上了一张退票,就先来投奔老兄寻个安身立命之处。”

    “应该,应该,这时候来找我是看得起弟兄们这份生死情义。到了泰国,您的事就是我的事了。我遭了一场车祸腿有残疾行动不便,现在就打发我的廖管家开车去接您秦市长过来。请耐心等候,车子很快就到。”

    “不方便就给我地址,我可以打车过去。”

    “哪能让你打车。记住,到什么时候您也还是我的市长秦天贵兄弟。”

    “感谢老兄的厚意,这才叫患难见真情。”对孙光头一定要派车来接他,秦天贵大为感动,心想人在这个世界上还是多应该在难中帮人,凡是患难相助的雪中送炭之举,总会让稍有良心的人没齿难忘。于是就说,“我住的泰华大酒店就在曼谷大皇宫西边不远,1号楼204房间。我提前办好退房手续,在大厅里候车。可以把我的手机号给你的管家司机,但不要告诉他我是什么市长不市长,我现在的身份是画家田野。”

    “好的,好的,完全放心好啦!兄弟你也不要再称我孙总长孙总短啦,我早好几年就有了泰国国籍,现在的泰国名字叫苏·颂瑞,就是歌颂的颂,瑞气的瑞。你我彼此彼此,心照不宣,都是没法子的事。以后在泰国你就称我苏老哥,我就管你叫田野兄弟。这就一切都摆平啦。我现在的住处在清迈城郊的一个小镇边上,到曼谷大约要有九百公里,公路车接路况太差,平常来回得十八到二十个小时,太让兄弟您受苦了。这样吧,您赶紧打车到曼谷机场,还能赶上来清迈的班机,就一个小时的航程。我这就打发司机到清迈机场出口恭迎大驾,看到举着‘迎候画家田野先生’的牌子就是。我的车是一辆3.8排量的黑奔驰。好啦,我这就打发你的泰国嫂子去买菜,中午设家宴为我田野兄弟接风。咱们一醉方休!”

    秦天贵放下电话,心下很是有几分感慨这孙光头的神通广大。能够买起用起又养得起奔驰车的主,在国内都是省部级以上的高官和腰缠万贯的企业老总大款。他这个正厅官级别的市长,按规定配车才能用到奥迪,而且还要限排量。现在的世道你如果真有能耐,未必就非得在官场这一棵树上吊死。九州不养爷了,爷们还得想法活下去,如果能借这孙光头的台面闯出一条生路来,咱秦某人的能耐完全也不应该在常人之下。这孙光头当年还不就是自己属下的一个烟草公司总经理吗?当然,士别三日须得刮目相看,万幸的是当初烟草公司事发他大着胆放了孙光头一马。现今的事就是要挂着人头放响马,因为当官的谁也买不来免死,保不定自己啥时候也就落草为寇了。

    这世界上的事还真就因果相报,只是来早与来迟,就像这旅途中人等车是一样的道理。秦天贵一边这样想着,就收拾行包匆匆下楼退房,连早餐也没顾上用,就出门打车,直奔曼谷机场。

    孙光头打发开奔驰来接秦天贵的管家姓廖,是个非常勤快爽朗的泰籍华人,因为父母都是中国血统的云南人,廖管家的体貌特征还都承袭了云南人的特点,黑头发,褐皮肤,又因为曾在泰国旅游局的旅行社当过十年的导游,能讲一口流利而又地道的普通话,这就让上车以后的秦天贵一路上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寂寞感,反而是宾至如归一样地熨帖和开心。一路上一个多小时,都是廖管家一边开车一边开讲。秦天贵偶尔应答,随声附和着,无意中还是增加了不少在泰国逗留极为实用的常识。

    “田野先生,一看您就是大艺术家的风度。不要管我叫管家,就称呼我屁廖好了,英文字母的‘P’就行,中文念放屁的屁也可以,这在泰语中是对男人的一种爱称或尊称。泰语中女人对老公的爱称叫‘傻P’,咱就入乡随俗吧!泰语还有好多的称呼和汉语中文对照起来很有意思,比方说管年轻的美女叫‘水晶晶’,中年的美女叫‘水汪汪’,而五十以上老年的美女就叫‘水巴巴’,这和汉语的表达方式比较起来就很有点更具体更形象和生动的意趣了吧?”

    “是,是,非常有意思。”秦天贵十分赞同地点点头,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边看窗外路边的风景,一边听着屁廖侃侃而谈。虽然正式和非正式地来过泰国旅游观光几次,知道泰国是个性意识非常张扬的国度,但并没细致到像屁廖讲的能够形象入微到每一个称呼和词组的渲染程度。这就让他禁不住要想到仓皇出走抛下的相好八朵玫瑰,自然都是名副其实水汪汪的美女了,遗憾的是她们只能眼巴巴地望穿秋水了。

    奔驰车挤过了一个好像是过庙会一样的大集镇,又穿过一个车流人流都很稠的十字路口红绿灯。一旦路面开阔奔驰车能够正常地跑了起来,屁廖就滔滔不绝地讲起他的泰国经来:“在经营赚钱上泰国人不如中国人。泰国人特别讲消费,传统泰国人的习惯是吃光光,用光光,玩光光。我的主家苏老板就很会经营,也很会赚钱,因此就发达得很快,有一个橡胶园,还有一家土特产杂货店,还买了庄园别墅,养着一辆奔驰一辆宝马,还有一辆德式皮卡,在泰国清迈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富翁喽!不管是经营橡胶园还是杂货店,苏老板给员工们的薪酬都很优厚,我帮他打理一些事情也就好说话好办事,更乐得多跑腿,至于辛苦一点不算什么,用中国人的话来说叫‘士为知己者死’,那是一定万死不辞的。”

    讲到自己和家父的身世经历,屁廖的话就更稠了:“我的老爸原是国民党军李弥兵团下属的一个团长。用大陆中国人早些年的观点来说,我们这些李弥兵团的后人叫国民党残渣余孽可是一点也不冤枉。有点冤枉的倒是我们老爸和李弥军长他们那一代人,世人都以为他们是一批不堪一击的笨蛋,实则大错特错。退出大陆是整个国民党军的失败,不是他们一个军长和团长能够改变命运的。我家老爸随李弥原任军长的第八军,抗战时参加过中缅远征军,最为惨烈的松山‘南天门战役’就是他们最后攻下来的。退出大陆后的李弥兵团残部在泰缅边境就是靠了能战死守,帮助国王剿灭了泰国的反政府武装,才在泰国北部的高山城市‘美斯乐’站住脚,现在已发展到近三十万人口的泰北高山城市,‘美斯乐’名字还是国王给取的,基本上都是以李弥兵团残部九十三师的后裔为人口主干。当年国民党台湾当局断绝了他们的供给,他们孤军不足两千人打破了缅甸两万多政府军的围困。要不就不会有我们这一代这么多‘残渣余孽’还在有滋有味地活着。”

    屁廖不仅是纯粹的中国血统,十年的导游经历练成了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而且对大陆中国以前和现在的政治经济发展政策变化也多有了解。秦天贵从他滔滔不绝的谈话中了解到,李弥兵团残部的后裔已经繁衍到大概有几十万人,主要分布生活在泰国,缅甸及东南亚各国,以泰国北部的高山城市美斯乐为大本营或聚集地。国民党军队败走退出大陆后,除了五十多万军队退守台湾、金门、马祖和澎湖列岛外,在大西南边界出境的李弥兵团残部就是最大的漏网之鱼了。几年前在第一次来泰国时秦天贵就参观过泰北民族村,金三角风情馆,孤军装备展览室和毒品与战争展室,印象中有关李弥残部的情况和屁廖讲的大致吻合。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残部后裔们的繁衍能力如此迅猛,居然能生出一个二三十万人口的高山小城市。看来这漏网之鱼也不能等闲视之,一旦逍遥起来没有战争和饥荒的摧残,很快就能繁衍成一个小民族的气候。因为他们没有受到大陆中国同代人那样计划生育的约束和规范。就拿秦天贵和屁廖来比就特别能说明问题,他只比屁廖大九岁,从年龄段位上来说应该算同代人,屁廖生有三男二女五个子女,秦天贵却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娇娇。这五比一的优势秦天贵自认甘拜下风,暗想自己今天也成了名副其实的漏网之鱼了,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觅妻生子,为秦家接续香火,像屁廖这样虽自称是货真价实的“残渣余孽”,实际上生活得满滋润。泰国不仅是对性极为纵容和张扬,对生育更是宽泛得没了边,只要你能养得起就只管去生好了。

    这里的人们都还信奉老辈中国人多子多福的伦理观念,现世的国王就是最好的楷模,诸多王妃为他育有一百四十多个子女,几可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他们并不认同越生越穷,越穷越生的计划生育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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