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致有关人士
我想起一个宣传为儿童编写的《知识丛书》的广告。在那广告上画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们信赖地仰望着他们的父亲。其中一个问;“爹,天怎么是蓝的?”可以想象,答案能在《知识丛书》中找到。
在蒙娜和我从城堡出来,沿着宫殿前的大路向前走时,如果有一个爹爹在身旁的话,我也要紧紧地拉住他的手问他许多问题;“爹!为什么所有的树都断了?爹!为什么所有的鸟都死了?爹!是什么把天弄得那么难受,有那么多虫子?爹!是什么把大海弄得那么硬,那么静?”我想到要是还有什么人活着的话,我比任何人都更有资格回答这些问题。假如有人对这些问题感兴趣的话,我是可以告他们出了什么事,在哪里出的,怎样出的。那么,是怎么回事呢?我不知道死人都到哪里去了?
蒙娜和我从我们的地下密室出来,冒险走了一英里多略,没有看到一个死人。我对于活人的兴趣连对死人的一半都没有。因为我明确地感到我将是第个目睹一大堆死人的人。我没有从任何可能有营火的地方看到一缕轻烟,当然,在天空布满小虫的时候,就是有烟也不容易看见。我的视线被一件东西吸引:在麦克凯布山顶的怪石上,有一片熏衣草冠。一种傻里傻气的想法在我心头一掠而过,我想和蒙娜一起爬到那山顶上去。可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走进了麦克凯布山脚下高低不平的小丘之中。蒙娜好象漫无目的地离开了我.离开了大路,爬上了一个小丘,我则在后面跟随走了她。
我在山嵴的最高处赶上了她。她正出神地俯视着一个宽阔的、自然的盆地。她没有哭泣。
她应该哭的。
在那个盆地里有成千上万的死人。每一个死人的嘴上都有“九号冰”的蓝白两色的霜。
这些尸体不是散开的,也没有互相碰撞的情况。很明显。他们在可怕的大风止息后还曾在这里聚会。每一具尸体的手指都放在嘴里或嘴边上,这就说明每个人都是自愿来到这个悲凉的地方,然后用“九号冰”自杀身死的。男人、女人、还有小孩子,许多人都做着博克-玛鲁”的姿势。大家都面对着盆地的中央,好象他们是一个圆形剧场的观众似的。
蒙娜和我看了看所有这些霜封的眼睛向何处眺望,又看了看盆地的中央。那里有一块圆形的空地,可能有人在那里发表过演讲。
蒙娜和我战战兢兢地走向那块空地,躲避着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雕像。我们发现在那块空地上有一个国石头。石头下面压着一个用铅笔写的字条,上面写着;
“致有关人士;你周围这些人几乎是山洛伦佐岛上在大海封冻及接踵而来的风暴中的全部幸存者。这些人把一个叫博克依的伪圣人捕获,他们把他带到这里来,让他站在中央,令他告诉他们,全能的上帝在做什么以及他们现在该怎么办。那个江湖骗子就告诉他们说,上帝肯定要杀死他们,可能是因为他已经嫌弃他们了,至于他们呢,当然应该听话,乖乖地去死。就这样,你看,他们果然照办了。”
这张字条下面署名“博克依。”
第一百二十一章我回答慢了
我气喘吁吁地说:“一个多么玩世不恭的人啊!”我抬起头来,环顾填满死人的盆地,问:“博克依本人也在这里吗?”
“我没有看见他,”蒙娜温和地回答。她既不沮丧,也不生气。实际上她似乎快等了出来。她说:“他常说,他永远也不做他劝别人做的事情,因为他知道那是没有价值的。”
我恶狠狠地说:“最好他自己也在这里!这个人多么无耻,竟然劝导这些人自杀!”
现在蒙娜真的笑了。我从来没有听她笑过。她的笑声深沉、粗扩、令人震惊。
“这使你感到可笑吗?”
她懒洋洋地抬起胳膊,说道:“这一切简单之极。就是这样。他用那么简单的办法给那么多人解决了那么多问题。”
她依旧笑着,信步走在千万具僵尸之间。她走到斜坡的差不多一半的路上停了下来,面对着我,她对我喊道:“假如你能够做到的话,你希望这些人中的哪些死而复生?快快回答我!”
过了半分钟,她顽皮地叫道;“你回答得不够快!”她又笑了一会儿,用手指摸了一下地,站起身来,又用那个手指摸摸嘴唇,死了。
我哭了没有呢?他们都说我哭了。正当我跌跌撞撞地在路上走时,H·洛·克罗斯比和他的黑兹尔和牛顿。霍尼克来到我的面前。他们乘着波利瓦尔那辆唯一的出租汽车。这辆车在大风暴中竟没有损坏。他们说我当时正在哭呢!黑兹尔也哭了,这是因为看到我还活着她太高兴了。
他们哄着我,把我拉进车里。
黑兹尔用一只膀子搂着我说:“现在你和妈妈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怕了!”
我什么也不想。我闭上了眼睛。我如释重负,如傻如痴地靠在那个肥硕的、潮湿的、肮脏的傻瓜身上。
第一百二十二章鲁宾逊的瑞士家庭
他们领我来到弗兰克林·霍尼克那座建筑在瀑布之上的府邸的废墟。只有瀑布下面那个山洞还在,但是已变成一间用半透明的蓝白两色的“九号冰”筑起的圆顶小屋了。
我们一行人有弗兰克、小牛顿和克罗斯比夫妇。他们是躲在宫殿的一间地牢里才幸免于死的。那间地牢当然没有我们住的那个地下室舒服,并且浅得多。风势稍一减弱他们就出来了,而我和蒙娜在我们的密室里又多住了三天。
碰巧,他们发现这辆大难不坏的出租汽车停在宫殿大门的拱门下。他们还发现了一罐白漆。于是弗兰克在汽车的前车门上漆上白星星,又在车顶上缀了一个“格兰法龙”的标志:“U·S·A”。
我说:“后来你们就把白漆留在拱门下面了。”
“你怎么知道的?”克罗斯比问。
“不知道什么人又用它写了一首诗。”
我没有立刻问安吉拉·霍尼克·康纳斯和菲利曾与朱利安·卡斯尔是否死了,因为我本该立刻谈到蒙娜的。可是我不想谈。
我特别不愿意谈起蒙娜的死,因为当我们乘车在路上行驶时,克罗斯比夫妇和小牛顿显得那么高兴,真是不合时宜。
黑兹尔的话使我得知她为何如此兴奋。她说,等着瞧我们要过怎样的日子。我们有各种各样的好东西吃。什么时候要喝水,我们只要架起脊火来化开一点就行。我们自称是鲁宾逊的瑞士家庭。
第一百二十三章鼠与人
一晃六个月过去了——这本书也就是在这奇异的六个月中写的。黑兹尔把我们这个小社会叫做鲁宾逊的瑞士家庭是颇有道理的,因为我们在一场风暴之后活了下来。我们虽与外界隔绝,生活倒也相当舒适。这种生活颇有点迪斯尼游乐场的迷人之处。
任何动、植物都没有幸存,这是真的。但是“九号冰”却储存了一些猪、牛、小鹿和一些风干了的禽类和浆果。我们要吃的时候,化开煮熟就行了。另外,还从波利瓦大街的废墟中挖出成吨的罐头食品。看起来,山洛伦佐只剩下我们这几个人了。
食物不成问题,衣着住宿也没有问题,因为天气一直是又干、又闷问、又热。我们的健康情况一律良好。很明显,细菌也都死了或是冻住了。
我们把生活调理得那么令人满意;叫人高兴,所以当黑兹尔说;“没有蚊子了,这倒是一件好事”时,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她坐在一片空地上的一只三腿小凳上(弗兰克的房屋以前就矗立在这里),把一些红色、白色和蓝色的布条缝在一起。她象贝特西·罗斯一样,正在制做美国国旗呢。没有人忍心告诉她,红色实际上是桃红色,蓝色差不多是黄绿色,而她剪的那五十个星星是六个角的大卫王之星而不是五个角的美国星。
她丈夫现在已经是一个好的厨师了,正在附近的一堆柴火上用铁锅炖肉呢。他全权负责我们的伙食;他对做饭很有兴趣。
“色、香俱全!”我夸奖他说。
他眨眨眼睛说;“不要过奖!我正尽力而为呢!”
我们在亲切地交谈,而弗兰克自做的自动呼救发报机也不停地发出恼人的“的——的——的”、“塔——嘻——喀”的声音。它昼夜发出呼救的信号。
“拯救我们的灵魂啊!”黑兹尔一面缝着,一面随着发报机吟唱着。“拯救我们的灵魂啊卜’
“你的书写得怎样了?”黑兹尔问我。
“不错,妈妈,确实不错。”
“你什么时候能让我们看一点?”
“等写好了再给你看,妈妈,等写好了吧!”
“许多著名的作家都是老乡呢!”
“我知道。”
“你的名字要列在那长长的名单中呢!”她满怀希望地笑了,又问道;“它是一本逗乐的书吗?”
“但愿如此,妈妈。”
“我喜欢大笑一场。”
“我知道你喜欢。”
“咱们这儿每个人都有特长,都能为别人做点什么。你写书逗我们笑;弗兰克搞科学;小牛顿呢,他给我们大家画画;我缝针线;洛依做饭。”
“‘众人拾柴火焰高’,这是中国的一句俗语。”
“中国人在许多方面都是聪明的。”
“是的,让我们牢牢地记住他们吧。”
“我想更进一步地研究他们。”
“那可不是容易的事,即使条件理想也不容易。”
“我现在希望什么都多研究一点。”
“我们都有些后悔的事,妈妈。”
“怨天尤人,徒劳无益。”
“妈妈,正象一个诗人说的‘在老鼠和人的一切话语中,最悲哀的一句话就是:‘本来可能如何如何。’”
“这句话不但俏皮。而且真实。”
第一百二十四章弗兰克的蚂蚁饲养场
我很不情愿看到黑兹尔就要把那面国旗缝好了,因为她的计划使我大伤脑筋。她以为我已经同意替她把那面拙劣的旗帜插到麦克凯布山顶上去。
“假如洛依和我还年轻的话,我们自己就会去做的。现在我们只能是把旗帜交给你,再祝你福星高照。”
“妈妈,我怀疑那里并不是一个插旗子的好地方。”
“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吗?”
“让我再想一想,”我离开了她,走到山洞里去看弗兰克在干什么。
他也没做什么新鲜事。他正在观察自己建立的蚂蚁饲养场。他在波利瓦的废墟中的三维世界里挖出少量幸存的蚂蚁。他把三维空间变成两维空间,找了两片玻璃,把蚂蚁和一些烂土夹了进去。要不是弗兰克拚命要这些蚂蚁活动,并且对它们的活动大加评论的话,它们本来是不动的。
这个实验很快地解开了蚂蚁为何能够在无水的世界存活的秘密。据我所知,它们是唯一幸存下来的虫子。它们所以能够活下来,是因为它们把自己的身于紧紧地缩成一团,簇拥着“九号冰”的冰粒。这些缩成一团的蚂蚁能产生热量,从而杀死了一部分蚂蚁,并且产生露水。水珠可以喝,尸体可以吃。
我对着弗兰克和他的那些同类相残杀的蚂蚁说:“吃吃,喝喝,快快乐乐,到了明天,就不再活。”
每逢此时,他便要怒气冲冲地发表一通讲话,论证人类可以从蚂蚁身上学到的一切东西。
对他的这番议论我也总是说,“大自然妙不可言,弗兰克,大自然妙不可言。”
他千遍万遍地问我:“你知道蚂蚁为什么那么成功吗?它们能够合作。”
“合作这个字眼真好听。”
“谁教给它们制造水的?”
“谁教给我制造水的?”
“你明明知道这样的答案是愚蠢的。”
“对不起。”
“过去,。我总是认真地看待人们愚蠢的回答。那个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是一个里程碑。”
“我成熟了许多。”
“对世界来说代价可谓浩大,”说这番话时我便知道弗兰克肯定听不进去。
“过去,别人可以毫不费力地恐吓我,因为我自己信心不足。”
“只要锐减地球上的人数,就能大大有助于缓和你自己特殊的社会问题。”我又对这个聋子说道。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宪竟是谁教给蚂蚁制造水的?”他又一次向我挑战。
“我多次明确地告诉他,是上帝教给它们的。但繁琐的经验告诉我,我这个税法他既不会反对,也不愿接受。他还会发疯似的一遍又一遍地提出这个问题。
我走开了,正象《博克浓的书》中规劝的那样:“对那种挖空心思去了解什么事的人要多加小心,他们了解了之后就会发现自己并不比过去更联盟。”博克侬还告诉我们:“他对于无知而而又不肯花苦功夫去了解目已人深恶痛绝。”
我去找我们的画家小牛顿去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塔斯马尼亚人
我在离山洞四分之一英里的地方找到了正在画一幅狂风劲吹、万物倒伏的风景画的小牛顿。
他问我是否愿意开车带他到波利瓦大街去搜集作画的颜料。他自己不能开车,他的腿够不着踏板。“
于是我们就出发了。在路上我问他是否还有性欲的要求。我哀叹自己是一点也没有了,连这方面的梦都不做一个,欲望殆尽。
他告诉我说:“我过去常常梦见二十尺、三十尺乃至四十尺高的女人呢!可是现在怎么样?天啊!就连那乌克兰的小株儒的模样我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记得曾经读过关于塔斯马尼亚上人的文章。塔斯马尼亚人习惯裸体。当他们在十七世纪和白人相遇时,他们对于农业、畜牧业及任何一种建筑都十分陌生,甚至连火都不知道。在白人眼中,他们无知而可卑。第一批从英国来的移民把他们当做猎物。这些土人发现生活是如此乏味,于是放弃了繁殖。
我对牛顿说我认为现在也有一种同样的绝望在阉割我们。
牛顿的见解十分精明:“我想一切床上的兴奋都与人类繁衍子孙的兴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然,假如我们当中有一个正当生育年龄的女人,或许情况会完全不同。可怜的黑兹尔已经老了,连个痴呆儿也生不出来了。”
牛顿说他知道很多有关痴呆儿的情况。他上过为残疾儿童开办的学校。他有好几个同学就是痴呆儿。“我们班写作最好的是一个叫做默娜的痴呆儿——我是说她的书法写得好,不是说她写的东西有多么好。大啊!我有好多年没想到她了!”
“那个学校好吗?”
“我只记得校长一天到晚老是训话。他总是由于我们捣了什么乱而在扩音器里大声责驾我们。而且他的第一句话总是:‘我真是烦死了,腻透了……”
“这正是我平日最常有的感觉。”
“可能你就应当有这种感觉。”
“牛顿,你说话象一个博克侬教徒。”
“为什么我不该象呢?据我所知,只有博克依教是唯一的论述过侏儒的宗教。”
在我还没有写这本书的时候,我钻研过《博克侬的书》。但是我没有注意到任何有关株儒的评述。幸亏牛顿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这段用诗文写下的论述淋漓尽致地暴露了博克依教的自相矛盾:以谎言掩盖真实的绝对必要性与谎言掩盖真实的绝对的不可能性。
“侏儒阔步走,
派头竟十足;
如入无人境,
胸中有成竹:
身材无大小,
全凭我盘算;
自忖是巨人,
便是顶天汉。”
第一百二十六章继续吹奏罢,轻松的管乐!
“多么令人沮丧的宗教!”我大叫一声,接着便把话锋一转,说到了乌托邦,谈到一旦这世界溶化了,它是什么样子,该是什么样子,将是什么样子。
但是博克俄对乌托邦也有研究,并且写了一本他称之为“博克侬的共和国”的有关乌托邦的书,这就是《博克依的书》第七卷,在那本书里有这样可怕的警句:
“给杂货店办货的那双手要统治这个世界。”
“建立共和国时,我们先要有一家联营的杂货店,一家联营的食品店,一家联营的煤气房和一种普及全国的游戏。随后,我们便可以撰写宪法。”
我气得驾了博克依一声;“黑畜生!”随后,我又一次转开话题。我谈到个人的有意义的英勇行为。我特别赞扬了朱利安·卡斯尔和他的儿子所选择的死法。当龙卷风依然还很凶猛的时候,他们父子步行到森林中的“希望与同情之家”去,将他们所有的希望和同情奉献。我在可怜的安吉拉的死法中也看到了人生的壮丽。她从波利瓦的废墟中捡起一只单簧管就立即吹奏起来,全然不顾管嘴可能被“九号冰”污染过。
我用沙哑的嗓子低声说:“继续吹奏吧,轻松的管乐!”
牛顿说:“讲了,可能你也会找到个干净的死法。”
这也是一句博克依教的话。
我无意中说我想攀登麦克凯布山的顶峰,在那里插上富有某种意义的标志。一我把手猛地从方向盘上拿开。一指给他看那山顶上是多么空荡。“可是牛顿,该立个什么样的标志才好呢?究竟立个什么呢?”我又用双手抓住了方向盘,说:“世界的末日到了;我在这里,几乎是最后一个人了,“最高的山在那里,遥遥可见。我现在知道我的‘卡拉斯’都在从事什么活动了。牛顿啊!它已经昼夜工作了可能有五十万年了,就为的是让我爬上那座高山。”我摇摇头,几乎哭了出来。“但是。上帝,我该拿着什么东西上山呢?”
我问着,视而不见地看着窗外,走了一英里多路才意识到我正凝视着一位坐在路边的、年老的黑人的眼睛,一位活着的有色人种的眼睛。他正坐在路边上。
我放慢车速,一接着就把车停住了。我用双手蒙住了眼睛。
“怎么啦?”牛顿问……
“我看见博克侬了,他就在那边坐着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结局
他坐在一块石头上。他赤着脚。他双足已和“九号冰”冻在一起。他只披着一块钉着蓝色线束的白床单。那些线乘构成了四个字:卡莎·蒙娜。他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到来,他一只手拿着铅笔,一只手拿着纸。
“您是博克依吧?”
“什么事?”
“我可以问问您现在正在想什么吗?”
“年轻人!我正在想《博克侬的书》的最后一句话该怎么写!是该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了。”
“想起来了吗?”
他耸耸肩,递给我一张纸。
下面就是我从这张纸上读到的话:
“假如我是一个年轻人,我就要写一部人类的愚蠢史;我要爬到麦克凯布山巅,仰面躺在那里,把我写的那部历史书放在头下当枕头。我要从地上拿取一些能够把人变成雕像的蓝白两色的毒药,把自己也变成雕像,变成一尊仰面而躺、满脸狞笑对着那个人所共知的人歪眉科眼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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