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它们是真正的美女;也是好奶牛呢。”
“我相信是这样。”
“希望您的腿好点了,先生。”
“谢谢您,在好起来了。”瘸子摸摸自己的腿:“我自己也懂得这是什么滋味儿;膝头不好真叫人发愁。我的膝头已经病了这十年了。”
艾舍斯特发出了那些有独立收入的人最容易脱口而出的同情之声,瘸子又笑了笑。
“可是我不能抱怨——他们几乎快把它治好啦。”
“噢!”
“是呀;跟过去比起来,现在几乎好得多了。”
“他们给我敷上了一块极好的药膏呢。”
“那是那姑娘摘来的。她是个懂得花的好姑娘。有些人似乎知道许多东西能治病。我妈是这方面少有的能手。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先生。走呀,快!”
艾舍斯特笑了。“懂得花的!”她自己就是一朵花呀!
那天傍晚,他吃完冷鸭、乳酥和苹果酒构成的晚餐,那姑娘走了进来。
“姑妈说——
请您尝一块我们的五月节饼好不好?”
“最好让我上厨房去吃。”
“好呀!您在想念您的朋友了。”
“不是的。不过您知道一定没有人不高兴吗?”
“谁不高兴?您去,我们都会高兴的。”
艾舍斯特忘了膝关节伸屈不便,站起得太猛,一个踉跄,便蹲了下去。姑娘吓得轻轻地喘了一口气,伸出她的手来。艾舍斯特握住这两只又小又糙的棕色的手,巴不得送到自己的唇边,但他按捺住这个冲动,让她扶了起来。她紧紧地挨着他,把肩膀给他靠。于是他倚着她走过屋子。那肩膀似乎正是他曾接触过的最叫人舒服的东西。但是他还算清醒,一把拿过架上的手杖,在到达厨房之前把手缩了回去。
晚上他睡得香极,醒来时膝头几乎恢复了原状。上午,他又坐在草地上的椅子里,胡乱写些诗句;下午,他跟尼克和理克两个孩子出去遛达。这天是星期六,因此他们很早就打学校回家来了。这两个黑黑的小家伙,一个七岁,一个六岁,活泼,怕羞,但他们很快就话儿多了起来,原来艾舍斯特对待小孩很有办法。到四点钟光景,他们已经把毁灭生命的全套方法都表演给他看过,只差摸鳟鱼了;他们卷起裤管,俯卧在有鳟鱼的小河边,上身悬在河面上,装作连这一项本领也有。当然+且惶跻裁挥忻剑蛭堑某招湍?喊把全部有斑点的鱼都吓跑了。艾舍斯特坐在山毛榉林子边的一块岩石上看着他们,听着布谷鸟的叫声,直到那比较不坚持玩下去的较大的孩子尼克走过来站在他旁边。
“吉卜赛鬼就是坐在这块石上的。”
“什么吉卜赛鬼?”
“不知道;从来没有看见过他。梅根说他坐在这里;吉姆老头见过一次。我们的小马踢父亲脑袋的头天晚上,他就坐在这里。他会拉提琴。”
“他拉什么调子?”
“不知道。”
“他是个什么模样?”
“是黑黑的。吉姆老头说他浑身长毛。是个道地的鬼。他晚上才来。”小孩的眼梢向上斜起的黑眼睛向周围溜了一转。
“你说他会要捉我去吗?梅根怕他呢。”
“她见过他吗?”
“没有。她不怕你。”
“我想她不怕。她为什么要怕我呢?”
“她为你祷告”“你怎么知道,你这小坏蛋?”
“我睡着的时候,她说:‘上帝保佑我们大家,保佑阿舍斯先生。’我听见她低声说的。”
“人家没叫你听,你听了还说出来,你是个小混蛋!?
孩子沉默了。接着他又有劲地说:
“我会剥兔子。梅根,她手软,不敢剥。我爱血。”
“啊!你爱血;你这小怪物!”
“什么是怪物!”
“爱伤害别人的家伙。”
孩子露出怒容。“那只是些死兔子,就是我们吃的。”
“没错,尼克。请原谅。”
“我还能剥田鸡呢。”
但艾舍斯特已经心不在焉了。“上帝保佑我们大家,保佑阿舍斯先生!”尼克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不好亲近起来,就奔回河边去,那里马上又升起笑声和叫声。
梅根端出他的茶点来的时候,他问:
“吉卜赛鬼是什么呀,梅根?”
她吃了一惊,抬起头来。
“他是不祥的预兆。”
“你当然是不信鬼怪的+俊?“我希望永远不看见他。”
“当然你不会看见。不存在这种东西。吉姆老头看见的是一匹小马。”
“不!岩石中间是有鬼的;他们是死了很久的人。”
“无论如何,他们不是吉卜赛;这些老头儿早在吉卜赛人到这儿来之前就都死了。”
她简单地说:“他们全不是好东西。”
“为什么?如果有的话,他们不过是野生野性的罢了,像野兔一般。花儿并不因为是野生的就坏了;山楂树从来没有人种过,可是你并不觉得它们不好。晚上我要去找你那鬼怪,跟他谈一谈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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