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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楔子 六

    “……报应啊……报应啊!”爷爷的同僚目瞪口呆地瞧着这一切,嘴里念念有词。

    “这……这也太邪乎了……”想起刚才同僚在车上的梦话,连爷爷也怀疑,难道真是报应?一车当兵的,无一生还,除了他们俩没有动那些殉葬品,只剩身边这三个火车工,因为停车的时候他们在车头检修,自然没空去理会那个。

    好在没过多久雨就停了,天也蒙蒙发亮,放眼望去,原先几十米深的沟,被填的只剩下十几米,哪里还有火车的影子,到处都是淤泥和石块,还有被冲倒的树木。

    那些在车里睡觉的大头兵,自然也都没得活了。

    爷爷他们沿着铁路线走了大半天,总算来到一个小站,联系到上峰,汇报完情况后,他们俩也就返回了部队。

    虽然是天灾,但上面生气起来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可那个年头找口饭吃很不容易,特别是在部队里当文官,那都算是相当不错了。爷爷他们不忍心放弃这么好的一份工作,只能硬着头皮回驻地报到。

    好在上面并不是很责怪他们,但为了以儆效尤,每人还是挨了二十军棍,抬回营房养伤。

    随即,从上去抢修铁路线回来人口中得到的消息是,那天晚上,除了他们那个方圆三公里的小山沟,整个豫北和山东,都滴雨未下。这让爷爷他们俩更认为是动了那口棺材的才招惹来的灾祸。除了他们五人,所有拿了东西的大兵都丢了性命,那老道临走时所说的话,竟然全部应验了!

    同僚却始终觉得,这样反而便宜了那个马三炮,一死不足以赎回他的罪过。

    只有那天晚上同僚的梦话,被爷爷深藏在了自己的肚子里。因为这毕竟太不可思议了,如果不是这句梦话,很可能连他们俩都要留在那个小山沟里。

    本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但让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是,就在爷爷他们回来后第三天,挨过军棍的屁股刚好一点,能下地了,那个当时带头起哄,带头开棺,带头哄抢陪葬品,甚至侮辱死者的人——马三炮,居然奇迹般地也回来了!

    本以为老天有眼,谁知道竟把这个最该死的给放了回来。

    马三炮不是空手回来的,他还背着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的是那列火车上最贵的一箱药品——阿司匹林。

    这下可有意思了,因为爷爷他俩以为所有人都死了,所以并没有汇报当晚扒棺哄抢的事情。如今,马三炮带着最值钱的货物回来,不但不用受罚,而且还被长官全营通报嘉奖,外加两个月的军饷。

    看似这家伙命大,但又有些不同,回来后的马三炮变得少言寡语,始终面无表情。他这种人本应该在什么时候都是最活跃的,可就连发大洋的时候,脸上的那抹笑意看起来也勉强得很。

    同僚自然不会理他,爷爷找了个机会,问马三炮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他却用那一双冷冰冰的眼看着爷爷,始终不开口。

    不说就不说吧~维护军纪的被罚,带头起哄的反而被褒奖,纵然爷爷比他同僚脾气好,看到这种结局,也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

    这次事情总该结束了吧?不,依然没有!俗话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就在爷爷他们回来后的第五天,也是马三炮回来后的第二天,军营里发生了件耸人听闻的事情。

    由于马三炮他们排“全军覆没”,这家伙被分在了另外一个排里,而且升官了,当上了那个排的副排长。

    可就在他回来后的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全营早上就被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声给惊醒了。

    爷爷自然也被吓醒,起初他们以为是“营啸”。可听了半天,发现只是一个人在喊,也就放下心来。

    要知道军队里最害怕的就是“营啸”。当兵的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经年累月下来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另外一方面传统军队中非常黑暗,军官肆意欺压士兵,老兵结伙欺压新兵,军人中拉帮结派明争暗斗,矛盾年复一年积压下来,全靠军纪弹压着。尤其是大战之前,人人生死未卜,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一命归西,这时候的精神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

    在这时候,往往可能只是一个士兵晚上做噩梦的尖叫,就会造成大家都被感染上这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氛,彻底摆脱军纪的束缚疯狂发泄一通。一些头脑清楚的家伙开始抄起家伙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由于士兵中好多都是靠同乡关系结帮拉派,于是开始混战,这时候那些平时欺压士兵的军官都成了头号目标,混乱中每个人都在算自己的帐,该还债的跑不了。中国古代军队就曾多次发生这样的夜惊,也就是“营啸”。

    也有迷信的人说,这是由于军队常年征战,阴气渐渐大于阳气,才会招致阴魂寻仇,故而产生“营啸”。

    不管怎么说,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后果是非常可怕的,军队的制度纪律会在瞬间毁于一旦,造成重大的人员和经济损失。

    人们被惊醒后,都想知道究竟是从哪里发出的,于是纷纷披上衣服走出营房。爷爷一出来就看到,声音应该是来自一排,也就是马三炮才分到的那个营房,因为此时他们排的人都光着膀子,站在外面朝屋里看,但却没人敢进去,显然是刚跑出来。

    “狗日的!不好好睡觉,半夜吓老子,不想混了?!”此时惨叫声已经止住,营长也披着衣服走了过来,还一边骂骂咧咧地。

    “一排长!怎么回事!你们屋谁他妈卵子痒了?”营长来到营房外,吼道。

    “到!报……报告营长!”光着膀子的一排长打着哆嗦道:“是……是马三炮,我们……我们屋里有个死人!”

    “狗日的!”营长象征性地踹了他一脚,骂道:“当兵的还怕死人?死了抬出来啊!马三炮死了?”

    “不……不是,是马三炮叫的!”一排长说着扒开看热闹的人道:“别他妈看了!都滚回自己屋去!”这才让出一扇窗户,回头瞅着营长,意思是我也说不清楚,您自己看好了。

    “……狗日的!”营长愣了一下,这才迈开大方步,来到窗口,朝里面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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