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
你佷意外。
“送你回家。”
我说。
你不敢说话,不知道我又怎么了。
就那么小心的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在哭。
我不知道说什么。
我还能说什么呢?
呵呵,又被你笑话了。
这回你高兴了?
丫头?
“不学无术!”你在电话里面乐不可支,“被逮着了吧?”
我就嘿嘿乐。
谁说我我都可以不听——但是你说我,我就喜欢听。
“喏!”你笑的都喘不过来气了,“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不是你的读者写的!是你的读者引用的!是大唐三藏法师义净制译的《佛说妙色王因缘经》!还跟我臭拽什么‘爱神比死神更冷酷’!好了!现眼了吧?!”
我就笑:“是,是!”
“你啊!”你笑的真的是不行不行的了,“不学无术!”
我就笑,我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学无术——我27岁,你们谁想指望我是全才呢?!我又对宗教不感兴趣,何必要求我一定要知道出处呢?
“好了好了!”你就笑,“知道错就好了!继续写你的小说吧!我还等着看呢!——注意啊!不许写我的坏话啊!”
——天底下的美眉都是一个心思,就喜欢看自己喜欢的男人出丑。为什么你们自己想去吧!
我就心里想,丫头,那还由得你啊?
嘿嘿,你慢慢看吧。
很多年前,我就那么恍恍忽忽的回到了山沟里面的狗头大队。
很多年前,我18岁,中国陆军上等兵。
很多年前,我是一个小兵,一个战场上下来的小兵。
我没有军功,只有一颗变得破碎的心。
还有一个悠悠荡荡的灵魂。
我的退伍手续很快就办好了。
谁也没有劝我不要退伍,继续留下来。
包括何大队,他也没有劝我。
他的大黑脸默默的看着我,没有多说什么。
我也默默的看着他,许久。
“保重。”
很久很久,他才轻轻的说——他从来没有这么轻声过。
我鼻头一酸——我真的好想叫他一声“爸爸”,两年了我一直想这么叫他,但是一直到最后我也没有叫出口。
和以前的退伍老兵不一样。
我没有和我的武器挥泪告别。
我到走也没见到我的武器,我也不想见。
也没有送行仪式什么的,我不想那样。
狗头高中队到最后也没有说一句话——他知道我恨他——其实我后来慢慢长大了,还是理解他了。不然他带老婆孩子来看病,我也不会答理他。我知道他是军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呢?
一个小兵而已。
而我,也不再是个小兵了。
我的凯芙拉头盔和战备物资一一清点完毕,我把所有的军旅往事都装进那个经历过风吹雨打的91式迷彩大背囊,上面打着几个细密的补丁。
然后呢?
我背着它走出兵楼。
马达和我们特勤队的弟兄都在楼下散乱的站着或者蹲着。
我一下去他们就都站起来围上来了。
但是,我没有说话。
他们也没有说话。
我还看到兵楼上几乎每个窗户都露出了各个中队分队弟兄的光头。
他们都默默的看着我。
但是都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穿过马达他们,默默的走向办公楼前的停车场——我父亲派了一辆奔驰来接我,那个时候他的生意已经作的很大了。但是他没有来,我没有让他来,我不想让他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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