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平的大乘佛法,杜方的醒世箴言,罗南的歌,都刺激着明宏。几天后,明宏写了封E-mail给周琪,写到一半,被老板叫去。回来后赶着去开会,就作罢了。第二天中午,周琪主动打来。
“要不要一起吃饭?”
“好啊。”
“去吃西红柿面好不好?”
他们约在她公司的loy。他早到,站在正中央等,出去吃饭的人从他身边走来走去。
“你喜欢我们大厅的装置艺术吗?”她出现,笑容照亮整个大厅。
“哪里有装置艺术?”
“那个啊!”
她指着外面。明宏转头,一眼就看到大楼外街道上一排出租车,杂乱地停在红灯前。
“嗯……那些出租车的排列的确蛮有趣的……”
“什么?”
“你不是说那些出租车吗?”
“我是说这个……”她指的是他们眼前大厅中的一件艺术品。用报纸包成的几个假人,从地面一个连一个,叠罗汉似的登上天花板。
“喔……”明宏摇摇头,“我的眼光远大,哪会注意到这个?”
“我的眼光短浅,所以要带你去的这家面店,就在我们公司附近,店面很小,却好吃得不得了!”
他们在民权东路巷子里一家小店吃西红柿面,店面小得像槟榔摊,只有一张补习班里的细长白桌。他们坐着时膝盖碰膝盖,桌上手机靠手机,像芭比娃娃和肯尼。店门口挂着小风铃,中午的微风拂过。轻微的铃声,从周琪的发后响起。
“风铃好可爱。”明宏说。
“很棒对不对?没有门的店,店门口挂一个风铃。”
“我就是喜欢这种简单的感觉。一是一,二是二,不做作!”
他们点了面,明宏看到价钱,一碗四十元,他喜欢这种不做作的价钱。
“我送你个东西,”周琪说,“谢谢你那天陪我查邮政编码。”
“干吗这么客气?”
“打开来啊……”
明宏接下这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他小心地打开包装纸,是一条皮带。他像抓蛇一样把它拿起来,悬在半空。
周琪先发制人,“不要想歪了!”
“你不是那个意思吗?”
“才不是呢!”
“好失望喔!”
周琪帮明宏把皮带收进盒子中,明宏问,“你怎么知道我需要一条皮带?”
“那天你查邮政编码,一直打哈欠。你伸懒腰的时候,我注意到你的皮带中间的铁牌退色了。”
明宏看着她,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于是他本能地冒出一个笑话,“喂,非礼勿视,你怎么可以看我下体呢!”
“我不但看,我还用眼睛量了一下你的腰身。我选了这个长度,帮你多打了两个洞,应该没问题了。不过你要多吃一点,你又瘦了。”
明宏想说谢谢,但说出口的是,“那天我伸懒腰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我外套口袋里的皮夹里的钱好像也变少了。”
“有啊!你怎么知道?”周琪从皮包里拿出一个更小的礼物,“这跟皮带是一套的……”
明宏打开,是一个新的皮夹,“天啊,我是随便乱说的……”
“那天我的确注意到你的皮夹的边缘都起须须了……”
明宏拿出旧皮夹,摸摸边缘的须须。他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进新的皮夹里。
“好漂亮的皮夹……”明宏说。
“是仿造的Hermes。我有一个同事,他知道一家专卖仿造品的店,我们公司读书小组都是在那里开的。”
“我喜欢!”
“真的?”
“如果里面有钱,我就更喜欢了!”
他们笑到两点,该回去上班了。周琪拿出一张一百元,解决了一顿饱满的午餐。她收回老板找的二十块。
没想到不用信用卡,也可以有好的约会。
他们离开店里,在街角招出租车。明宏送周琪坐进车内,帮她关上门。他站在路边,向逐渐远去的车挥手。他已经好久没有跟任何人挥手了。
西红柿面店里,补习班的细长白桌上,两个空碗中间,摆着一只旧皮夹,被风吹啊吹的。皮夹边缘的须须,被风吹得上下飘,像出租车里的周琪,因为高兴而不断眨的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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