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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在海天一色大酒店里开了一天的会,尽管是很疲劳,可一回到516房间时,他就几乎忘了疲劳,他就会自觉不自觉地想到了司机小王和他说起的关于宋雨的事情。
在司机小王为宋雨的事不断地找过了安然之后,这让他的思绪产生了变化,更让他的良心受到了挑战。晚上,当他睡不着的时候,就想到了那个和自己素不相识,只是在这次会议开始之前,因工作关系才认识的这个女孩儿。安然不想多管闲事,可小王不断地来找自己,再加上他说的这个女孩儿一个人在这个城市里的情景,就让安然想到了自己刚到加拿大时的那些日子,那独身一人的情景和眼下的宋雨的情景是那么地相似。这让他对这个女孩儿多多少少产生了怜悯之心。
早晨醒来,他好像是感到很疲劳,这一夜都是似睡非睡的。脑子里不时地出现了宋雨那天去车站接他的情景。此刻,在安然的眼前,还不时地出现了那个女孩儿在看守所的铁窗里那无助的目光,那目光好像就是投向自己的那种感觉。那目光中,还分明流露着期待,一种绝望中的期待,一种恰似对亲人般的期待。这期待还好像是不容置疑的,也是无法推辞的。
中午吃饭的时间到了,在餐厅的大门口,司机小王已经在那里等着安然了,一看就好像是在那等了一会儿了。
“又是在等我吧?”安然一见到小王在这里就问到。
“是,是在等你。你先吃饭吧,我到一楼大厅等你一会儿。”
“那好,你二十分钟以后还是去我的房间吧。”说完,安然走进了餐厅。
回到房间以后,小王也来了,他还没有吃饭。安然也不想和他多说,也是为了不耽误小王的更多的时间。
“你告诉我,宋雨的事有什么新的情况吗?”安然简单明了地问到。
“没有,还是那样,这两天也没有人议论了。好像是没发生这件事一样。”
“那你告诉我,办这个案子的是哪个派出所?”安然拿出了一个小本子想记下点儿什么。
“我就知道是正阳派出所,后来转没转走?姓什么的办的案?都不知道。”
他听到了这里,知道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就索性把本子收了起来,一个字也没有记。
他收起了小本子以后,又回到了椅子上刚坐下,就好像又想起了点儿什么,“唉,现在临海的哪个律师事务所比较有名气?”
“我整天也不怎么关心这样的事,知道的也不多,好像是正大吧?可能就是它,对,是它。我有的时候看电视里有个法制节目那里有个律师在那讲法律知识时,打的字目就是正大。当时我还想这个名字起的不错,用在律师事务所上还真是挺好的呢。”安然的这一句话引出了小王这么多话来,可安然还是没着急,奈着性子听他讲完了。
“那你走吧,我看看能不能打听打听,问题是我得能帮上忙。”他站了起来,做出了送客的架势。
小王走后,安然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一点儿没有了睡觉的意思,离开会还有一段时间。他想了想,下午是小组会议,要不就请个假去趟派出所问一下,也能对小王有个交待。
他走出了宾馆的大门,让保安人员叫了辆停在宾馆门口的出租车,去了正阳派出所。
派出所是一座不合大的二层楼,一看就知道是新盖不久的。安然走了进去,条件还真不错,一个大厅,周围分布着几个对外办事的窗口,像是分工十分明确的样子。整个大厅好像没有外来人员来办事的,只有几个看上去像是内部的人员出出进进。
他选了个窗口上前去问到,“请问头几天前发生在泰华楼的那个案子的办案人员是谁?你能告诉我一下吗?”
说到请问时,窗口里的那位女民警头根本就没抬头,当她听到泰华楼时,像是挺敏感似的,迅速地把头抬了起来
“你是干什么的?”她说这话时,眼神中含着一种藐视。
安然看了出来,没有多想什么,对于这种情况他早就知道,他毕竟才出去了几年,前几十年都是在国内度过的嘛,他回答着里面的问话。
“啊,我是当事人的家属。”说这话时,他表现出了一种很想知道有关案子情况的样子。
女警察根本没有理睬他,又重新低下头,好像是在那看着什么,像是书,一本从外面看不清楚是什么内容的书。
“警察同志,我想了解了解孩子的情况,你能告诉我是谁办的这个案子吗?”安然说这些话时态度依然是平和的。
2
“不能,我知道你是哪个家属?”显然,女警察已不太耐烦了。
安然遇到了这种情况,不怎么想找这份麻烦了,就回头看了看其它窗口还有没有可打听的人。他看了半天,对面的窗口内还坐着一个民警,也是个女的,窗口上方还贴着用纸剪的两个字:户籍。安然没有了去问她的意思,他想,就是去问她也不会好到哪去。安然觉得刚才自己和这位女民警的对话,她也是应该听到了的。安然又转向了眼前窗口的女民警。
“民警同志,你能不能就告诉我一声,是姓什么的民警办的案就行?”安然几乎是在求她。
“你怎么这么罗嗦。再说我怎么告诉你,这个案子早就转到刑警队了。”她还是极不耐烦地抬起了头把这些话说完了。
她的态度虽然是不友好,安然从这后一句话中,已经知道了需要去刑警队,管这个案子的显然是这个区的刑警队。想到这,他还是说了声谢谢。
安然出了门,就又重新坐上了刚才还在门口等着的那辆出租车直奔区刑警队。
刑警队离正阳派出所不远,没用多少时间就到了,到了这里之后,安然没有遇到像在正阳派出所遇到的那种不快。区刑警队和区公安分局不是在一个楼里,公安分局办公是在一个大楼上,而刑警队是在这个大楼外的院子里的一栋小平房里,刑警队在小平房的一头也有个门岗设有专人值守。安然在门岗登过了记,按照门口标志的指引,走进了刑侦一室。
他说明了来意后,接待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这名中年男子告诉他,这个案子还没侦察完,不能和他介绍任何内容。
安然离开了刑警队,走出了分局的大院。
在大院的大门口,他刚要上车,后背被人用拳掌重重地击了一下。他没有上车,回过头来一看,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顿时楞住了,“是你?”
“黄毛,黄毛。什么时候回来的?在这里见到了你,我不是在做梦吧?”看着安然楞楞的样子,这人上去就又是一拳,“怎么?还在楞神,没想到是吧?安然,你真不够意思,怎么回来都没和我打个招呼?”
“唉,大海,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回来的当天就给你打过几次电话了,都没有找到你,说是你为了什么演出的事出差去北京了。没有人告诉你有人找过你了吗?”此刻,他们两个人的手已经握在了一起,而且都是用双手握着对方的双手的。
“是有人告诉我了,可这些天打电话找我的人太多了,他们也没有说清楚是谁找过我了,你想,我哪里能想到是你找过我呀?你说,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事?”
“来开会,回来几天了,要是在这里遇不到你,我也就只好等到会议结束时,再去你单位一趟了,实在找不到,也就只好擦肩而过了。”
“唉,你刚才说你是回来开会的,开什么会?还正好是在咱这临海市开会?”
“一个关于法律方面的会议,都已经开了几天了,我现在就住在海天一色大酒店。”
“那你不好好开你的会,到这里来干什么?”
安然哑巴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对方的问话,“我,我,我有点私事。为一个朋友。”
“噢,真行,出去了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为了朋友。这年头,难哪!哥们服你。你说,这刚一回来就为了什么朋友,为谁?什么事?”
“就是来了解点儿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说起来太复杂,一半句话也说不清楚。”
“那也好,现在就不说了吧,我现在也挺忙的,你把你的电话给我留下,我好去找你,咱们再好好聊,到时候再说,怎么样?”大海直来直去的样子,好像是什么事急于要办,他没容分说,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安然,“你用你的手机给我打一下,我把你的号码存上。”
安然照着做了,他们各自都记下了对方的电话号码后就分手了。大海一个人去了公安分局,安然回到了宾馆。
在回来的路上,安然十分地高兴,这是他回来之后第一次这么地高兴。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太愿兴奋的人,兴奋一次是很不容易的,这是因为他结交朋友时的挑剔程度几乎是苛刻的。
此刻,他兴奋的原因是因为这一个下午,他觉得不虚此行,既知道了一点儿关于宋雨的事,又遇到了回来后已经找了几天的大海,这真是个意外的收获。
3
他想起了和这个同学在一起的一些小事来,自己的头发是有些与众不同,可并不是黄的很厉害,加上从来就是受的中国文化的教育,别人不知道内情的,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出身。可在学校时,就是这个大海把自己小时候别人叫的并不是那么广泛的“黄毛”叫得更加广泛了。后来,自己又和大海下乡在一个公社,对大海是相当了解的,他为人耿直、正派。
其实,大海的全名是叫于大海。人们都愿意叫他大海,这样也比较简单,时间长了,没有多少人再叫他于大海了。安然记得,回城后,有一年已经是深秋的季节了。大海下班回家路过一条污水河时,正赶上下大雨,已经分不出哪是河流,哪是路面了。一个小学生落水了,眼看着要被冲走了,路人看着没什么办法,大海把上衣一脱扔在了一边,就跳了下去,连游泳带被水冲击,终于赶上了那个小学生,一把拉住了他,把他救上了岸。他又抱着孩子沿着下游走了几百米才走到了那孩子落水的地方,那里已围了许多人了,他把孩子放在了那里,什么也没说,拿起湿衣服就走了,不管谁喊他,他连头也没回。
安然回到宾馆时正赶上吃晚饭了,他回到房间洗了洗就到二楼准备吃饭了。他刚到了餐厅的门口,手机响了,电话的那边传来了刚才那熟悉的声音,“喂,我说老兄,到哪了?”
对方虽然没报姓名,安然一下子就听出来,打电话的就是刚才见到的大海。
“回到宾馆了。”
“你别吃饭,我一会儿就去接你,我们出来坐坐。一会儿就到,到了我给你打电话。”大海干脆就没等安然做出反应,就把电话挂断了。
安然言犹未尽,想给他打过去,又一想他的那种性格自己是了解的,要是让你去,你不去,那你必须有充足的理由说服他。那得费多少嘴舌,再说今晚也没什么事,去就去吧,否则,到了最后要走的那几天,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呢。
他从餐厅的门口又回到了房间等着。
其实,大海已经定好了吃饭的地方,但他没有直接去那里。他开着车拉着安然在市内的几年条街道上转了转,让安然看看他走了之后,这个城市的变化,大海的那种自豪感俨然就像是这个城市就是他的私有财产一般。
当大海带着安然转的差不多的时候,最后,才来到了海湾灯火。
一到这里,还没等下车,安然就反应了过来,这里让他太熟悉了,他出国之前,这里就是这样,现在看上去像是没有多大变化。
走进了主楼的大厅,一位服务台的女服务生刚领着比他们早几步到的客人去找房间了,大海没有站在那等,就拉着安然去了二楼找自己预定的房间去了。
在二楼的走廊里就能感觉到这里的生意一定是很红火的,从不同的房间里传出来的嘈杂的声音,让安然感觉不怎么舒服。他没有说什么,跟在大海的后面走着,在一个挂着“厦门港”的包间前,大海停下了脚步,安然也跟着停了下来。大海推开了房门刚要往里面走,就看到里面已经坐了有七八个人,围在一个大桌前,都像是喝了不少了的样子,整个房间烟雾缭绕,音乐声响个不停。一个小姐显然是在表演*舞,上衣已经是一点儿没有了,下半身被餐桌遮挡住了,大海他们什么也没看见。
大海知道可能是走错了门,赶紧往后撤着,嘴里还直说:“对不起,对不起。”
里面的一个长得十分威猛的男子立即大吼了起来,“你他妈的想捡便宜呀?给我滚,快滚。”
大海本来是觉得可能是自己记得不对才走错了门,觉得确实有点歉意。可一听他们这么一骂,就不怎么是滋味了,他停下了脚步,想说点儿什么。
里面的那个人看出来了,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怎么,你还不服是吧?”说着就往外走,其他几个人也有了要站起来的意思。
正在这时,一个女服务生走了过来朝着大海问,“先生,您找谁?”
“我谁也不找,我找我预订的房间。”这时候,里面的几人已经冲了出来,就要揪大海。
女服务生一下子就明白了,她上前就把从里面出来的那几位拦住了,笑着对他们说,“啊,刚才是不是他走到你们房间里去了,不怪他,怪我们。事情是这样的,下午,这位于先生打电话来预订房间时,我们是给他订的这个房间。可后来他又来过电话了,说是没那么多人来了,要让我们给他改一个小一点儿的,当时没有小一点儿的了,我们让他等着电话,后来鼓浪屿的那个客户退了,我们就把那间小一点儿的房间给他留下了。我打电话通知他时电话占线,我们就再也没有打,所以,他来到后就可能直奔你们的房间去了,这可能是误会了。对不起,先生,真的怪我们,不怪这位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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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位女服务生在走廊的那一头就已经看到了有一位先生朝这个房间走了过来,她就想到了,可能是下午预订房间的先生来了,她就紧走了两步想阻挡他进门,可她还是没来得及。经过她这么一解释,里面的那个人也再没做出过激的动作,就被和他一起出来的也要参与其中的另几个人拉了进去。安然也拍了拍大海说,“走吧。”
大海和安然一起随着女服务生来到了鼓浪屿。
这是个小包间,中间放着张四方小桌,四个人坐,应该说恰到好处。窗外就能看到海,海的夜景比不了白天,远处是一片漆黑,只有近处才有点点渔火。更准确地说那也不是什么渔火,而是这个城市增办的旅游项目之一,海上看临海的一部分。不过,让它点缀其中倒也是增加了那海上夜色的浪漫。
大海和安然倚窗对坐,女服务员为他们送上了菜谱,大海把它推到了安然的跟前,安然又往大海的方向推了推,“不用了,你随便点一点儿什么,咱们吃点儿就可以了。”
“别,别别,你得来,然后,我再来。”他又把菜谱推了推。
“你就别再推了,点海鲜,只要是海鲜就行,怎么点,我根本不懂,真的,别看我也是这里长大的,白长了。”安然说归说,没有再去推那菜谱。
“那好,就听你的。”说着,他就把头转向了女服务生,“大虾两只、包鱼半斤、螃蟹两只,三纹鱼片来点儿,再来点儿青菜生吃,其余的统统水煮或蒸,你就看着办吧。”
“那喝点儿什么酒?”女服务生问。
“喝点儿什么?”大海把头扭到了对着安然的方向,重复了一遍服务生小姐的话。
“随便。”
“唉,随便她这里没有,你就说你想喝什么?咱就要点儿什么,今天,就是喝酒叙旧,明白吧。快说,喝什么?”
“那就喝韶兴加饭酒,可以暖胃。”安然没有再推辞。
“对,就喝韶兴加饭酒,那不仅可以暖胃,还可以暖心。”他说完,微微地笑了。
女服务生出去了,出门前,大海又叮嘱了一句,“服务生,快一点儿啊。”
“唉,刚才那是怎么回事?那些人怎么那么冲?”
“冲,不算冲,比这冲的多着呢,不就是有点钱吗?他们这种人整天就在这里干这个。”
“那是在干什么?”
“*舞。”
“也没人管吗?谁管,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这里人这么多,没有这种事,还能这么火,这么火的地方能没人保护?谁还不知道?”
“那咱为什么非要到这来呢?”
“我不是想让你到海边来坐坐吗?海边这么晚还营业的,也就是这家了。再说下午见到你后,我就想把我还能联系到的我们一起下乡的几个人都找来,叙叙旧,后来,我自己把自己否定了。你这个人太轻高,谁不知道?我怕也没和你商量,再让你不高兴。我那不成了猪八戒背媳妇了吗?刚才那件事真的就像那位女服务生说的那样,纯粹是一种误会,一点儿不怪我,你看他们那副样子,你说像不像黑社会?”
“别往心里去了。”
“往心里去?我才不会呢,我早就见怪不怪了。再说到这里来,就有了思想准备了,你还不知道吗,你没走之前这里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不仅没有变化,而且就更变本加利了。”
“这么说,这个地方还是伊万财的产业?”
“是,没错,还是他的。”
“那你为什么非要带我到这来呢?”
“那有什么?他干他的生意,我们吃我们的饭呗。”
没用多少时间,菜就端上来了,酒也加热过了。女服务生给他们倒上后,大海就告诉她不用她了,有事会找她的,她退了出去。
“唉,刚才那段都过去了,咱们慢慢地喝,一边喝一边聊。”说着他俩一起举起了洒杯,喝的都不多,然后,把杯放了下来。
“告诉我,这些年在海外怎么样?满意吗?”大海先是开了口,切入到了主题。
“在国内混不下去的,到了国外也很难混下去的,这是我的感觉。”
“别和我这样说,你并不是在国内混不下去才走的,这一点,你总该承认吧?”
“那到是。”
“那现在在国外干什么?还是干你那律师?”
“是,还是干律师。对付着过。”
“还困难吗?怎么叫着对付着过,怎么和在国内时还是一个调子。”
“倒不是困难,钱倒是够用的,那又能怎么样呢?”
“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咱们那伙人有多么羡慕你,我也同样羡慕的不得了。”
“那有什么羡慕的,哪不是活着?人生苦短,转眼就是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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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是活着,可活和活法大不一样啊,刚才的那些人也是活着,那个表演*舞的小姐也是活着,有的人活着是别人快乐的工具,有的人活着则是超乎人伦的快乐。你能用一句反正也是活着,就把整个人生都概括了吗?”
“是,是不能全部概括了。唉,我说大海,我怎么觉得几年没见到你,你比以前深沉多了。”
“是吗?”
他们已经三次不约而同地举杯了,此后,他们没有再一起去举杯,你一口,我一口地自由地喝着。
安然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杯,“你身上好像还有当年救人时的那种东西,是不是?”
“那我到没想过,也没这样看自己,更不想要人为地在自己身上保留点儿什么。现在岁数也大了,确实是比原来沉稳得多了,可看不惯的东西确实还是很多,也没办法。就说活着吧,现在比我们那时活的质量好多了,可有的时候一看看你的周围,就让你不舒服。不过,我也不像以前那样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也变了。”
“咱们一起下乡的那几个要好的怎么样?还经常来往吗?他们怎么活的?”安然随便地问着。
“你要是想聊这个话题,那是长了点儿,我给你说几位我们最熟悉的,我没有更多的时间说他们,再说说多了也无聊。你刚回来,知道一点儿也无妨。”说到这,大海停了下来,喝了口酒像是在润润嗓子。
“咱们青年农场一起过来的那些战友,有的平平淡淡,有的轰轰烈烈,平平淡淡的都算是好的,平平淡淡才是真嘛。可有的平平淡淡都平淡不过去了,咱们那有个负责做饭的小周,还有印像吧,在农场时身体就不怎么好,有一次,又被蛇吓了一下,整天就是病病殃殃的,回城后找了个对像也是个工人,开始还挺好,后来,就下岗了。他挣的那两个钱还不够给小周看病买药的。小周的精神上也不怎么正常,就像是间歇性精神病似的,发作起来就有点儿疯颠,不发作时说话也很少。她还有一个弟弟你也应该认识,也是我们农场的,现在也早就下岗了。他们的父母几年前就不在了,我是通过张莹知道这些情况的。她曾在街上看到过小周,知道后心里不是滋味,有一天,张莹到我那办事,就提起了这件事,我们俩就约好了去看看她,到了她家,她家住的那个老地方一直也没有动迁,她和他的对像住在吊铺上面,下面就是一个二人床,二人床上住的就是她的大伯哥,那个惨劲,我们都不忍看下去。那天,小周的精神还挺好,临走时,我们俩把提前准备好的八百元钱给了她,你知道吗?我们在一起撕扯了足足有十几分钟,最终,她也没有收下。在往回走的路上,我们俩人好长时间也没有说一句话。”
安然已经入了神,一句话也没有再往下问,也没有再去拿他那只酒杯。
安然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能不能说一点儿过得好的?是不是你的心里不怎么阳光?”
“好,那我给你来点儿阳光的,就说咱们那个‘小博士’吧,谁都熟悉的,恢复高考时第一批就考上了大学,比你我都强,先在一家国营企业工作,后来下海开了电脑商店,又卖电脑,又办班培训,赚了不少钱,那是挺红火的。后来听说包养了一个小姐,那小姐把他折腾个一干二净,买卖也黄了,人也跑了。就为了这小女子,她后来干脆还干起了诈骗的勾当,谁都骗,还骗走了我的两万元。别人也愿意上他的当,他有买卖,又挺有名声,向谁借,谁能不借给他,这么一借就是一百多万元,现在也被抓起来,可听说在市监狱里人家还是‘博士’,在教育科帮着写个材料什么的,好像还弄了个‘白领’。”大海说到这,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儿多,耽误了喝酒了,就把酒杯举了起来,“来来,咱们喝酒。”两个人对碰了一下,就将杯中的那点儿酒喝了下去。
“唉,现在看来,我们知青农场那些人也就是这里的伊老板最风光了。”安然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他,张嘴就说了这么一句。
“你怎么还这么关心他?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哪。”
“也谈不上关心,也就随便说说,那时,我经常和他打交道。晚上,看他穿的那件补丁落补丁的毛衣,就像是贫协主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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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大家都不怎么愿意叫他伊万财,因为他愿意算计,经常拿他开玩笑,叫他‘一百万’那人挺精明。现在人家更精明了,那可不止一百万了,发了大财了。你知道他现在干什么吗?他现在比你出国之前还红火了,全临海市的海湾灯火都是他的连锁店,大着呢,钱不知道挣了多少,可经常是电台有声,报纸上有名,夫人都换了几回了。换夫人,那潇洒,就像换件衬衫没什么两样。”
“唉,我记得,他的那个对像好像也是我们农场的吧?”
“你说的那是第一茬,现在都不知道割过几茬了?”说着他低下了头,大口喝了一口酒。
“怎么还第一茬第二茬的呢?”
“对呀,自打有了钱,他就好上了这口,凡是从他眼下过的,只要是他看上的,他就会像割韭菜一样,把她放倒。你别说,他也能做到这一点,能耐大着呢,你要是感兴趣,多来几次这里,就有可能有机会让你开开眼。那次我们几个人在这里吃饭,还真是让我们开眼了,在他的跟前,前呼后拥的好几个,那几个还真就不是那种坐台小姐。除了这个,人家还向我们展示了更有能耐的一面,你知道怎么展示的吗?我们正在吃饭,也不知道谁提到了当时一个市领导的名字,他说,唉,那都是我的哥们,不信我现在就叫他来。你还别说,那位平时威风八面,经常在电视上露面的市领导,还真的来了,而且一到这,他们之间就像是换了个位置。那‘一百万’成了市领导,那领导在他面前就像是变成了孙子似的。听说头些天,有一个姓宋的姑娘有几分姿色,又被他相上了,他就派人盯上了,一直盯到了在哪住,在哪上班,都侦察好了,然后,又展开攻势。那个女孩儿不从,最后,被逼得走投无路就和自己的一个朋友说了,那个朋友的朋友就去收拾了‘一百万’,结果被‘一百万’套进去了……”他还想接着说,让安然打断了。
“唉,你说的那个女孩儿是哪的,叫宋什么?”安然觉得有点儿和自己关心的宋雨的事挂钩,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怎么你问那么详细干什么?知道有这个事就行了。”大海好像觉得有点儿不理解。
“你说的这件事,是不是就是几天前新闻节目报道的那个案子?”
“对对,就是那件事,那天等于是殴斗,最后,有一个人被打了。后来,才听说那个被打的人是‘一百万’找去给他帮忙的。结果,打人的人有事,被打的人有事,就是惹事的人没事了,你说绝不绝?”
安然明白了,这顿饭没白吃。
“唉,你能不能告诉我,谁对这件事最了解,给我介绍个人。”安然有点儿迫不及待。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你要了解这件事干什么?”
“我想知道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安然又说了一便,几乎是重复前面那句话的内容。
“看来你是不想回加拿大了,我不知道这件事对你有多么重要?你要是真想知道这件事的原委,我给你找个人你自己去问吧。你看有这个必要吗?”
“有必要,我就是想知道,出于好奇。”安然又一次说了一句不关痛痒的话。
“不对,我才不相信呢。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道道。”
“那倒没有,既然你这么感兴趣,那我就告诉你,免得你想这想那的,你说的那个姓宋的女孩儿我认识,这样该行了吧?”安然终于不得不涉及到正题了。
“你都多少年不在国内了,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会认识这么个女孩?”大海越听越想知道内情了,非想问个明白不可。
“你到底能不能给我找?”
“当然能了,但我就是要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大海说完了,也觉得自己有点儿固执,他偷偷地笑了。
“那好,我就向你坦白,这个姓宋的女孩儿是我这次来开会才认识的。她去车站接过我,是为大会服务的。也是和他一起工作的同事多次找了我,要我帮帮她,我答应了。”
大海听到了这里,从自己的坐位上站了起来,把椅子搬到了安然的旁边,把嘴靠近了安然的耳朵,然后说:“唉,哥们儿,告诉我,怎么想的?我帮你。”
“唉,我说大海,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去去,你赶快坐回去。
7
大海又坐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安然把小王找自己为宋雨帮忙的事说了一遍。
“你不就是律师吗?”
“这你就不懂了,我已经加入了外国国籍了,帮不了这个忙了。你将来要是去加拿大犯点儿啥事,找我行。”说完,他笑了笑。
“那就看你给不给我提供那样的机会了。”说到这,大海自己举起了杯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放下了酒杯,“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个人,也是个律师,还挺有能力,神通广大。我以前和他打过交道,你想要知道的情况他最有可能给你打探到,可这个人可没有你这么热心肠。我明天带你去见他,这样行吧?”
“当然。”和这声音一起落地的,还有安然和大海两个人因为高兴而两手击在一起产生的掌声。
安然很快就和大海分手了,是大海把安然送回到海天一色大酒店的。
安然回到房间后没有多久,电话铃声就响了,是那天晚上来找安然的吕秀打过来的。一阵寒暄之后,对方直入了主题。
“我一直没有去找你,也没有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上次说过了,要给你介绍一个新的朋友,那个朋友说了她对于你来说很重要。不过,她现在还没回来。她正在成都开学术会议呢,她嘱咐我一定想办法多留你几天,她一定要见到你,所以,我也就没有去找你。饭,我是一定会请你吃的,我想一定得等她回来再请。”吕秀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吕秀这么一说,倒让安然产生了不少联想,上次她来的时候,就已经提到过了有一个女人要见自己,当时,安然还没有过多地在意,只是半开玩笑地应付了一下。他以为只是吕秀来找自己叙叙旧而已,顺便让自己认识一个朋友罢了。此刻,吕秀这么说,她要介绍的这个自己不认识的女人那么急切地要见自己,会有什么事呢?想到这,安然就问了对方一句“你要介绍的这位朋友并不认识我,你知道不知道她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有事,肯定是有事要见你。”
“那你一点儿也不知道她有什么事吗?”
“不久前她就和我说过了,让我关注一下有关你的信息,她说你也许会有机会回来的,一旦要是知道了你回来就告诉她一声,我问过她有什么事,她不愿意说,但最后,她还是告诉了我,是要送给你一样东西。我也就没有再问什么,也许这次就是为这事吧,别的,我也就不清楚了。你等着吧,我一定让你们见面。”
“那好吧。”这几个字,安然说得很勉强。
电话挂断以后,安然在屋里来回走着,这个电话又给他增加了一个疑问。吕秀要介绍的那位新朋友究竟是谁?要给我什么东西呢?
他想了几乎一夜,也没有任何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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