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在发抖。”手被她握着,少年淡淡地道。比起她的颤意,他显得平静得过分。
“当然了,我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情景!”赫天香说着,脚步走得更快了
她轻功本就极高,也得了父亲七八分的真传。在赫家年轻一辈中,轻功能与她相比的只有大哥和大堂哥而已。其实,严格来说,赫天香也许真的算得上是个练武奇才,毕竟以她这个年纪,轻功能够练到这分上的人极少,只是她的其他武功,简直丢脸到说不出口。不过现下,最让赫天香奇怪的是,少年居然能够跟得上她的脚步,只不过那微微喘重了的呼吸,让人看出了他内力接不上来。一直奔到了密林之外的一处山泉边,赫天香停下了脚步,向着身后张望了一下。应该跑得够远了吧!起码就现在看来,身后并没有任何的追兵。
“先休息一下吧。”她说着,走到了山泉边,掏出手绢,浸着泉水。然后再绞干,擦拭着自己的满头大汗。
少年没有答话,只是盘膝坐下,平息着体内的真气。原本素白的面颊,此刻红云满面。身为练武之人,赫天香自然明白少年此时的举动。在擦拭完脸后,她开始四处找着充饥的果子。手捧着三个山果,嘴里啃着一个山果,她又磨磨蹭蹭地回到了少年的身边。此刻,少年已经睁开眼眸,肤色又恢复到了素白。
“喏,给你的!”她大方地递过两个山果给少年,随即挑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少年接过山果,却并没有张开口吃,只是径直望着赫天香:大咧咧的姿态,完全没有女儿家惯有的羞涩娇态。从她的打扮来看,像是山野村姑,但是从她刚才手心中的触感来想,那却不是一个山野村姑所能拥有的细嫩手掌。而且……她还有着一身绝顶的轻功。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啃完了一个山果,赫天香拿出手绢抹抹嘴,继续啃第二个。
“雾夕。”
“雾夕……”她喃喃地默念着他的名字,好雅气的名字,像他的人一般,美丽却又有着一种疏离感。
他没有说话,只是拨开了垂在额头上的发丝,漆黑如星的双眸,依旧盯着她看。时间久了,盯得她浑身不自在,“你到底在看什么啊?”别扭地皱皱眉,赫天香问道。虽然被人盯着看的经验不算少,但是被一个才刚认识的“美人”盯着看,这滋味,还着实怪怪的。
“想看看你究竟有多少的勇气。”雾夕抿了抿薄唇,打量的目光似要看透她。她是敌是友?是纯粹偶然的相遇,还是早已计划好的接近呢?是天真灿漫呢,还是心机深沉?自小的生活告诉他,任何人都是不可信的,在这世上,他惟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而已。
“勇气?”赫天香眨眨眼,一下子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
“因为你是除了我的家人之外,第一个敢不经我允许,擅自碰我手的人。”他淡淡地解释道。
“……”允许,碰一下手还得允许,他又不是姑娘家!“你的手难道别人碰不得吗?”她嘟了嘟嘴问道。
“倒也不是。”他缓缓摇了摇头,“只是,没人敢碰罢了。”因为碰了,也许就是砍头的大罪。
不是吧!赫天香不敢置信地咋咋舌。他这样的“美人”,居然会没人敢碰他的手?虽然……呃,她不得不承认,他浑身上下泛着一层冷漠的疏离感,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但是就算如此……也不该这样啊!
“那你一定不常对人笑,所以别人才会怕你,才不敢碰你的手。”她喃喃地下着结论道。
“会吗?”雾夕抬起右手,轻轻枕着下颌,“其实我常常对人笑呢。”
“嗄?你常笑?”她怀疑。
“是啊,例如——这样!”说着,他的唇角勾起了一丝上扬的弧度。他知道自己的容貌,亦知道自己的笑容配上自己的容貌,会是何等的“绝色”。而现在,他等着看她的反应,要把这样的一个女子摆弄在手心中,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呵……呵。”赫天香嘴角抽搐了两下。他这样的笑容,俗称皮笑肉不笑,或者也可以称之为笑里藏刀。若他平时露给别人看的笑是这样的话,那莫怪没人敢碰他了。
“你的笑容很美。”她小小地称赞了他一下。虽然这样的笑容,明显不是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但是你似乎并不喜欢。”他敛去笑容道。她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既不是一味沉迷,也不是装作视而不见。
“没有啊,其实我还是挺喜欢的。”她摇头否认道。反正山野荒林之间,有个美人让她欣赏也不错啊,何必要求那么多,“刚才那些人是你仇家派来要你命的吗?”她转了个话题问道。
“仇家?不清楚,不过想要我的命倒似乎是真的。”雾夕缓缓道。
“那刚才在轿子里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害怕?甚至还在闲适地看书?”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他的表现,害得她之前所准备的一大堆安慰的台词无用武之地。怎么想都想不通啊,若是她知道有一帮人围住她要杀她,只怕早就吓得浑身发抖了。
“我为什么要害怕?”他扬扬眉,似乎觉得她的问话很可笑。
天啊!赫天香朝天翻翻白眼,“当然是万一你的那些侍卫保护不了你怎么办?虽然我也承认他们的武功很高,但是想杀你的那些黑衣人武功也很不错啊,而且他们的人数那么多,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万一吗?!”她双颊鼓鼓,努力对他进行行走江湖的必要教育。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任何事情,都要准备好后路。
“若是他们保护不了的话,那么他们就得死。”冰冷无情的声音,从雾夕的口中发出。原本稚气的面颊,在一瞬间染上了一抹嗜血,却又在下一刻,恢复如常。
赫天香眨眨眼。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他刚才的那股神色,真的让人忍不住地从心里生出一股寒意……以及一种想要臣服于其脚下的冲动。臣服?!老天!她在想什么啊!努力地甩甩头,她拼命想要把自己刚才那怪异的思绪给甩掉,“那你不怕那些黑衣人杀了你?”她继续问道。
“那也得他们有这能耐不是吗?”他站起身子,掸了掸蓝色锦袍上沾上的草屑。
“就你的武功,你还怕他们没能耐杀你吗?”她撇撇嘴。虽然她是没见识过他的武功,不过就他刚才施展轻功,所展现出来的内力可以得知,他的武功,绝对挤不上绝顶高手之列。
“武功嘛,”他走到泉水边,低头看着自己倒映在水中的倒影,“我现在的武功……的确是挺差劲的呢!”不可否认的事实,却是真实地存在着的,“现在,整个武林中,有不少人的武功都能胜过我,都可以杀了我。”
“所以啊,你就要懂得自保!”她走到他身边,拉过他的身子,玉指直戳着他的胸膛,“行走江湖,忌讳的事情很多,你不能树大招风,不能不留后招,像遇到刚才那种情况,你应该要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而不是光明正大地坐在轿子里,傻傻地等着自己获救,明白吗?”
“似乎很难懂呢。”
“其实很好懂的啊!”她几欲发狂,“总之,就是要你在适当的时候,做出适当的逃命。”
“就像你刚才拉着我的手,一起逃那样吗?天香。”俯下身子,他凑过头在她的耳边轻语道。清丽的声音,如沐春而融的瑞雪,冰凉沁心。
她一怔。这样的动作,还有他刚才的话,天香……天香,而不是赫姑娘!
“你……你……你……啊!”一个踉跄,伴随着尖叫的声音。
赫天香很不走运地跌进了一旁的泉水中,淋湿了整个身子。
虽然她涉世不深,但是却也知道一个男子,尤其是一个陌生的男子,不该随便喊姑娘家的闺名。他的年纪应该比她还小吧,因为他稚气的脸庞怎么看也只有十四五岁,但是……也不能如此啊。狼狈地站起身子,赫天香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你……你不许随便喊我的名字!”若是让她家的那帮男人们听见了,只怕会闹个天翻地覆。
“不许?”雾夕嗤笑一身,站在一旁冷眼观看着赫天香爬上岸边。敢对他用不许二字的,天下间惟有一人,而现在,她则是第二个。
“对,不许!”她很郑重地点了一下脑袋,“你可以喊我赫姑娘,赫小姐,或者赫姐姐,但是就是不能喊我的闺名。”他这样简直就有毁她名节之嫌疑嘛。
“可是,我比较不喜欢那样。”他轻弹着手指,拒绝道。姐姐?看她的模样,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样子,竟然让他喊她姐姐?
“你——”对牛弹琴,估计就是这种情况。她要和他拆伙!她要和他分道扬镳!若是再和他在一起,只怕她会气晕。努力地拧着裙衫上的水,赫天香又哆嗦了一下,摊开手掌,对着雾夕,“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所以你……呃,给我!”
“什么?”他疑惑地看着她的举动,眼眸中闪过不解。
“银子啊!”大家闺秀的修养丧失殆尽,她只差没有抓着头发乱吼了,“是人都知道,我救了你,你怎么都该给我几两银子做报答吧!”这点基本的礼数都还要她教,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江湖上行走的。
“你想要银子?”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他看着她问道。
“你以为我想吗?若不是我的钱给山贼抢了,我也用不着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捞银子啊。”她仰着头,朝着他喷火道。想到之前的情景,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虽然他的长相稚气,但是个儿倒是挺高的。
“原来如此啊。”他浅笑着颔首道。
“就是如此。”尽管她所谓的救人,只是拉着他一路乱奔而已。手掌更向前递了几分,她等着他掏出钱袋。
“可是,我身上没带银子。”雾夕淡语道。或者该说,他一向没有把钱袋放在身上的习惯。
“你没银子?!”声音瞬间提高了好几度。她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穿着如此华贵富丽,居然没有银子,说出去会有人相信?“怎么可能!”
“自然可能。”像是在欣赏她震惊的表情,他嘴角的弧度扬得更甚。
没去注意对方的表情,赫天香只是一个劲地想着银子的事,“没道理啊,照理说应该不可能啊。”她的第一次英勇救人,不会就这么收场吧。一个箭步跨近他身边,赫天香伸开双手,在雾夕的身上四处摸索着,把男女授受不亲的戒条抛之于九重天外。他的身子一僵,似是不习惯别人的随意触摸,却又马上放松了下来,任由赫天香从上摸到下。只是那微微抿紧了的双唇,显示出了他的忍耐。
“不是吧,你身上真的没银子。”在反反复复搜索了三遍之后,她终于彻底认清了事实。怎么办?没有银子,也就代表着她从他身上捞不到半毛,也就代表着她很难继续闯荡江湖,也就代表,她很可能得回赫家……唔,一想到要继承家业,就让她整个头皮发麻。
雾夕向后退开一步,“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身上没有银子。”
“可是……”才想说着,她却陡然发现了他腰上所配挂着的玉佩。碧绿莹翠,应是好玉。
“没银子的话,那就……用你的玉佩来报答好了。”赫天香有些“厚颜无耻”地开口道。反正到了城里,她就找家当铺把这玉当了,照样可以换得银子。
“你要这玉佩?”他脸色微变,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不肯?”
“也不是。”他摇摇头,双目之间流光婉转,“只是,你真的要?”轻轻柔柔的声音,似真似幻,让人摸不清那话底的真正深意。
“这还有假的?”她耸耸鼻子。
两个人,对立而站。他看着她,而她则盯着他腰间的玉。
“那好。”终于,雾夕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抬起手肘,解下了腰间所悬挂着的玉,“我可以把玉给你,只是你一定不可以摔碎了它。”若是碎了,那么便要她以命来抵了。
“当然,当然。”她点头连连,她只会把它当了,绝对不会摔碎它“一丁点”。
绝世玉佩,就此转手。
山谷之中,声音终于逐渐安静了下来。灰色的石地之上,几乎被血染红.李思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再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四人,“你们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只是顾卫和繁雨受了点小伤罢了。”其中一人站出半步说道。
“那便好。”李思点点头,“只是……终究还是让一个人跑了。”这一帮人都是死士,宁可咬碎藏于齿中的毒药,也不愿意被活捉。
“漏杀一人还是小事,我们现在最该做的,是先找到主子。”左臂受了伤的顾卫道。至于究竟是谁派了这些死士来行刺主子,日后自会查明。
李思也明白这是首要之事。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主子怎么会和一个陌生女子离去,“主子大病之期,若是有任何的闪失,都不是我们几个能够担当得起的。当务之急,还是四处看看,有没有主子所留下的暗号。”李思想了想道。
“是!”
一语言毕,五人顿散,开始四下搜索了起来。
赫府
“枫儿,天香还是没有消息吗?”坐在红木椅上的赫二爷问着自己的长子。
“还没有。”被问话的男子——赫天枫回话道。已经两个月了,但是天香却像是在苏州城里消失了似的,怎么找都找不到。
既然如此,天香已经出城的可能性就极大。但是出城之后,天香又会去哪里呢?全国那么大,要找一个人,实在是困难得很。
“孩儿会再继续加派人手,把堂妹找出来的。”赫家难得的女娃,更是众人捧在手心中的宝贝。就是赫天枫自己,平日里也是极宠这个堂妹的。
“唉,天香好端端的,做什么离家出走啊!”赫二爷叹了口气道,整整两个月了,赫家派出去找人的人手是一批又一批。“也许是因为堂妹真的讨厌成为……神偷吧。”赫天枫斟酌着言词道。
“就算讨厌,也不该随意出走啊,唉……”又是一声叹气,赫二爷摆摆手,“对了,枫儿,我唤你来,还有一事。”
“父亲请说。”
“下个月,洛阳要举办武林大会,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是曾听闻过。”赫天枫点点头。
“我们赫家在武林中虽然没什么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是既然召开了武林大会,参加还是必要的。”赫二爷继续道。赫家虽是神偷世家,但是神偷一技被刻意隐瞒着,对外只是称赫氏一门,行事更是格外低调,“本来是早该提起的事儿,只是最近一直忙着寻找天香的下落,倒把这事给耽搁了。”
“那么父亲是属意……孩儿去参加?”赫天枫问道。
“嗯。”赫二爷拿起了手边的茶杯,啜了一口,“几个兄弟之中,就你的心性比较稳重,派你去,我也放心。”而这一结果,则是他昨日和大哥三弟商量得来的。
“除了这些,爹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凡事不要张扬,在第五、六轮里被淘汰即可。”凡事不可过分张扬,亦是赫家的祖训之一,武功深浅更是要刻意隐瞒,以免让别人看透。
“是,孩儿明白。”
“还有,你去洛阳,需留意一下无绝宫。听说他们的宫主武功高深莫测,似乎也打算前去洛阳参加此次盛会。”
无绝宫吗?赫天枫微一蹙眉,“无绝宫在武林之中崛起也不过是短短的三四年间,但是却亦正亦邪,而且行事向来神秘,在江湖之中传言甚多,但是却很少有能证实的。”他想了想道。
“所以才让你去探听。”赫二爷放下茶杯,抚了一下胡须,“多了解一些江湖中的事情,对赫家只有利处。而且……”语音微微一顿,似在考虑着什么。
“总之,你万事小心。”
“是!”欠了欠身子,赫天枫退出大堂。
而赫二爷,则沉思地盯着长子的背影,莫名地,他总觉得这次的武林大会与赫家会有很大的关系。
情愫的变化,是在不知不觉中。
我望进了你的眸,却不明白你眸中的意思。
是平和,是危险?
一切的答案,原来这时才开始……
几根木柴,一簇火苗,使得夜色的山林间,多了几分光明。
赫天香努力地凑近火堆边,试图把自己身上半湿的衣服烤干。还好现在是五月天,气温极为舒适,否则她今天掉入池水中,怎么都得生病。本来打算拿了玉佩就和雾夕分开走,但是一来她怕再次迷路,二来在山林间,多个人总是好的,所以还是待在一块了。
“哈……”又一个哈欠从嘴里逸出,她抬起手揉了揉双眼。虽然她是很想睡觉,但是却又不想着湿衣服睡。“喂,我们聊聊吧。”赫天香对着同样坐在火堆旁的雾夕道。若是再这么闷不吭声地坐着,只怕不出片刻她就睡着了。“聊?你想聊什么?”星眸半敛,雾夕淡笑着问道。比起她的狼狈,他显得太过闲适。
“随便什么都可以啊。”反正她只想聊到把身上的衣裳烤干了就可。
他眼眸微抬,透过火光看着她,“那么就聊聊你为什么会一个人走山路吧。”普通女子,决计不会在没有同伴的情况下走山道。
“那是为了可以快些到河南。”走官道需要十天,而走山道,只需要三天而已。说着,赫天香又丢了几根柴进火堆,火苗霎时又旺盛了些。
“你到河南有急事?”他猜测着。
“才不是。”她伸出手指晃了一晃,“其实我真正的目的地是洛阳,只不过前去洛阳,要先经过河南罢了。”
洛阳嘛……薄唇抿了抿,雾夕不动声色地问道:“去洛阳,那应该还需要二十来天的路程吧。”
“是啊,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在下个月初十之前,到达洛阳。”赫天香鼓了鼓腮帮子,以显示自己誓到洛阳的决心。
“为什么非得在初十之前,有什么原因吗?”他故作好奇地问道。
“嗄?不会吧,你不知道?”她看着他的表情,十足像在看一个山林野人
“知道什么?”虽然明明知道她要说出口的答案,但是他还是装作糊涂地问道。
“武林大会啊!五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下个月初十在洛阳举行,你不会不知道吧。”赫天香指手划脚地嚷道。亏他还是一个学武之人,居然连如此大事都不知道。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啊。”他淡淡一哂道,“我不常出家门,所以对武林中的事不太清楚。”简单一句话,算是解释了。
“哦。”她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说辞。想她以前在赫家的时候,对于武林中的一些大事,也所知甚少。倒是这两个月来行走江湖,听到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传闻。而最让她感兴趣的,则是这次的武林大会。现在的盟主杨万彪已经是连续两年夺得头魁,所以不少好事之人纷纷猜测,这一次的比武,杨万彪很可能再次获胜。
“你很想参加武林大会吗?”寂静的山林间,雾夕那清亮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他看着她一脸的兴奋之色,不由得问道。
“那当然。”她抬了抬下巴。好不容易离开了赫府,若不好好见识一番,岂不是浪费了这难得的机会?
“那——你是想当武林盟主吗?”他盯着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下巴掉地!
“怎么可能!”赫天香皱了皱秀眉,“我又不是脑袋发热,干吗想当那个什么捞子的武林盟主啊?”
“可是很多人都想当武林盟主呢。”火光之中,他的笑容显得有些飘忽,有些拒人与千里之外。
“为什么?”
“因为在江湖之中,很多人都要名,要利,而成为武林盟主,则是一个大大的捷径。毕竟,一旦坐上了这个位置,那么整个武林,就惟此人马首是瞻了。”其实,争名夺利,又何止是江湖之中呢……
赫天香撇撇嘴,“没兴趣。”要名要利,她早就不会离开赫家了,在她眼中,那些根本是麻烦的根源。看着老爹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她就觉得继承家业简直是一个噩梦,“我只是打算去凑凑热闹,顺便看看江湖中那些有名的人的武功究竟是怎样地出神入化。”虽然她本身的武功差劲得很,可是这不代表她没有“虚心好学”之心。
谈话之间,赫天香身上的衣裳又干了几分。拢了拢早已放下的一头长发,她反问道:“你呢?你想当武林盟主吗?”
“我?”他哑然一笑,片刻之后却又冷下了脸,“若是我说,我对武林盟主之位势在必得,你觉得如何?”
扑哧!
这一次,换成赫天香笑出声来,“你啊……”她眼带一丝同情地看着他。以他的内力,就算本身的武功再精妙,也难当武林盟主吧。
雾夕垂下眼眸,“你不相信?”
“之前你都还不知道武林大会这事,转眼间你又说想当武林盟主,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她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聊得多了,困意又袭来。
“也许是因为对着你,很容易说真话吧。”他轻语道。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说给她听。
“是吗?”她不甚在意地回道,顺便摸了摸身上几乎烘干了的衣裳。好困,她真的……应该是有些想睡了。
“想睡了吗?”他看出了她的心思。
“嗯。”她点了点脑袋瓜子,缓缓地闭上了眼眸,“等会我睡着了,你可不许轻薄我。”以防万一的话,还是得说。
“轻薄?”他嗤笑一声,“我不会。”他多的是女子可以选择,何须轻薄别人。
得到了想听的回答,赫天香迅速地入睡了。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颀长的身子缓缓地站起,雾夕从火堆的一边走到赫天香的身旁。鹅蛋型的脸蛋,在火光的映照下染上了一层红雾。修长白皙的五指微微伸出,他的右手定在了她的脖颈之间,似在思考,也似在打量。良久,原本掐的动作变成了轻抚,他轻碰了一下她细嫩的脸颊,“还好,我的功力尚未恢复,不然……你想不死都难呢。”浅浅的笑意,却透着让人难以琢磨的深沉。而月,更加朦胧
京城
黑沉的密室之中,一个满身贵气的年轻人满脸怒气,手指关节捏得噼啪作响。
“你是说,这么多人去劫一个人,居然还是失败了?!”阴沉沉的口气,让人浑身一颤。
“主……主子息怒!”黑衣人赶紧跪下身子.
“记得你出发前对我的承诺吗?说这次绝对不会失败。”本以为就算不能截住那人,至少也会伤了他,但是千算万算,却没有想过对方会逃脱。
“记得。”黑衣人点了点头,“只是属下不曾想过那人手下的五个侍卫武功会如此之高。”
“哼!”年轻人冷哼一声,“你可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工夫,才查清那人出京的路线,又花了多大的工夫,才得知他这次外出,只带了五个侍卫。而且他现在还是带伤之身,但是你……你……”说到后面,已是气急。一个大好的机会,就如此被浪费了。
“下次属下绝对会布置得更加小心谨慎。”
“你以为你还有下次吗?”
“请主子再给属下一次将功抵罪的机会。”黑衣人的额头猛磕着,像是毫无痛觉般,任由鲜血滴落在地上。
年轻人略微沉吟了片刻,“当时,那人是如何逃脱的?”
黑衣人想了想道,“本来那人是一直待在软轿之内,不过,不知怎的,后来却和一名陌生女子潜进丛林之中。”
女人?年轻人一愣!就他所知,那人向来不喜欢与女子走在一起,“你说的可是实话?”
“句句属实。”
“那你——看清了那女子的长相没?”他略一沉吟。
“只看清了对方的背影,当时属下虽然想冲过去,但是却被保护他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没用的废物!”年轻人瞪了还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一眼。
黑衣人不语,只是抿着唇角。
“这次的事,你没惊动到二哥那儿吧。”
“没有,主子吩咐过的话,属下自然会照办。”
“嗯。”年轻人点了点头,“二哥精明,这事儿只怕也瞒不了多久,不过瞒得了一时是一时,再说,我这也是为了他好,既然他下不了手,那么就由我来帮他下手。”俊美的面庞,扬起了一阵杀机,“好了,你全力搜索那人的下落,若是下次动手,还要不了那人的性命,那么你就提头来见!”
年轻人挥了挥袖子,转身步出了密室。
“属下明白。”黑衣人垂首。
他……也只是一颗主子手中的棋子而已。奴才,说到底也只是为主子所摆布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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