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上的伤……要不要紧?”她贝齿咬着下唇,视线又一次的落在了君幻雪的右手上,那狰狞的疤痕,让她的心不断的发着颤。
“宛宛觉得这伤疤好看么?”他却径自问着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好看?她一怔,这样的疤痕,怎么可能好看呢。
他抬起手,唇轻轻的贴着手背上疤口,“看来,宛宛是不觉得它好看了,我倒是很喜欢这疤,每看到一次,我就在想,那个我宠、我爱的女人,甚至我连生命都可以给她的女人,为什么就这么走了呢?”
她不安,只觉得他的话,像是铁锤一样重重的砸在她的心上。
他猛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看着他,“而且还走得那么决绝,是想要一生一世,再也不见我吗?”
下颚被捏得很痛,梁宛宛的眼中,弥漫着雾气。
君幻雪的脸逼近着她,眯着凤眸,“是谁带你离开的?把那个人交代出来!”她不会懂得,当他看到空荡荡的密室时,那种心像被硬生生挖出的感觉,比满月的痛,更多百倍千倍。
她心一惊,矢口否认道,“没人……带我离开。是我自己走的。”
“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可以走得出去吗?”他冷冷一哂。
“真的是我,没有其他人。”她打定了主意,绝对不把叶晨说出来。
“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要保住那个人了?”他捏着她下颚的手又紧了紧。他的身子在发着颤栗,他用尽着所有的力气在遏制自己的暴戾。“为什么……你可以去轻易的袒护别人,却不肯放下一丝一毫的在意给我呢?”
“我……”下颚被捏得太紧,她几乎快要说不出一个字来。
“真的很嫉妒那个人呢。”他松开了她的下颚,迅速点了她几大穴道,霎时,梁宛宛又动弹不得了。
君幻雪抱起梁宛宛,把她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嫉妒着你肯跟那个人走,嫉妒着你如论如何都要护着那个人,宛宛,是不是你就真的不愿意和我一生一世,相依为命呢?”
一生一世……梁宛宛咬着牙关,到现在,连说谎都变得好难了。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在时空的另一边,她还有家,有父母,有弟弟,有同学,有朋友……有太多太多她没有办法舍弃的东西了。
像是早已预料到了她的沉默,他喉咙中发出了低低的淡笑,“江湖中,人人都说我狠心无情,其实啊,宛宛,你可是比我更加的狠心无情。”
不是的,不是的!她想反驳,却发现,她竟然找不到一句可以反驳的话。他的低笑,让她的眼眶更加的湿了。原来有时候,笑声真的可以像哭声的。
“不过,那也无妨了。”他俯身,亲亲她的嘴角,动作很是轻柔,“我会让你无法离开我的。”
说完这话,君幻雪放开梁宛宛,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竹筒,倒出了两粒药丸。他把两粒药丸放在一个玉盘之上,咬破左手食指,把指尖上的血滴落在了其中一枚药丸上。药丸,被血浸透,由黑色变成了红色。
梁宛宛看着,却不明白君幻雪到底要干嘛,却见君幻雪拿着那红色的药丸走回到她跟前,“这是蛊教的秘药相思蛊,两粒之中,其中一粒是母蛊,一粒是子蛊,服用子蛊的人,每月都要服食一次服用母蛊之人的鲜血,否则便会有钻心之痛,若是长时间没有得到母蛊之人的血,更会被子蛊啃食心脏,直至死亡。”
梁宛宛面色煞白,不敢置信的看着君幻雪手中的药丸,难道他……
耳边,只听到君幻雪继续道,“这一粒,便是子蛊了,宛宛你服下子蛊,而我服下母蛊,也只有这样,你才会安分的呆在我身边吧。”
果然如此!
梁宛宛手脚发凉,看着药丸逼近唇边,紧紧的闭着自己的口。
“怎么了?是在害怕吗?”他轻轻的笑着,“没想到宛宛这么胆小呢,不过你大可放心,只要你别偷跑出去玩,我自然不会让你痛的。”那温软软的语气,就像在哄着不肯吃饭的小孩。
她依旧紧紧的闭着双唇,只是眼,定定的望着他。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她不是不明白这药丸的含义,只是她给不了这份承诺。
她目光中的歉意,却让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一把捏住她的下颚,他把药丸往她的口中挤,“吃啊!”
不要!不要再逼她了!
她努力的晃着脑袋,死死的咬着牙关。眼,始终望着他的脸,看着他脸上的愤怒、痴狂、不甘、痛苦……江湖中狠厉无情的银剑,竟然被她逼到了这种程度。
是谁在逼迫谁?又是谁在伤谁的心呢?
眼睛好涩,而鼻子……好酸。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呢?从眼眶中慢慢的流泻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到了唇角边,是咸咸的,是她的眼泪呵……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像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的泪,然后猛地捂住了她的眼。温润的手掌,挡住了她眼前所有的光芒。
她的耳边,听到了他疯狂的吼声,“为什么,即使是被我强迫,也依然不愿吗?既然注定了你要弃我,又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呢?为什么你不逃得更远呢?又为什么还要让我逮住呢?”
一连串的为什么,让她的泪落得更凶了。染湿了他的掌心,也染湿了她的的脸庞。
是啊,为什么呢?梁宛宛暗自问着自己,当她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她连逃跑的想法,都没有浮现过。那时候的她,只是贪婪的望着他,脑子里满满的全是他。
她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过,若她和他是同一个时代的人,那么一切都会完美,而不会像现在这样,眼泪是涩得发苦的。
黑暗中,她感觉到他的唇,贴上了她的唇,像是在吮吸着她唇上那一滴滴的泪水,“其实,我该问自己才对,为什么我就非你不可呢?”
声音,几不可闻。
遮住她双眼的手缓缓移开,他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她的眼前,徒留下桌上放的那两粒药丸。
一粒,漆黑如墨,一粒,殷红如血。
这一次,看守着她的人更多了,只是,君幻雪不曾再出现在她面前了。从松幽奇詹二人的口中,梁宛宛知道了她离开的那一夜,君幻雪的疯狂举动。
松幽奇詹安慰她道,“梁姑娘,家主这些日子是在对付君家的余孽,为了不让那些余孽找到你,才把你秘密安置在这处宅子里的。”
听到君家余孽那几个字,梁宛宛便想到在雪寒山庄的血腥杀戮,想到了君幻雪为了救她,手掌被那把利剑硬生生的穿透。
莫约是看到她脸色发白,松幽道,“梁姑娘请放心,家主武功高强,此次追剿君家余孽,又布下了天罗地网,定是万无一失。”
奇詹也附和道,“梁姑娘在这里再安心等待数天,家主定会归来。”
两人见梁宛宛神色好些,对视一眼,又说道,“梁姑娘,请你千万别负了家主,若是你真的狠下那份心的话,那么家主会死的,会活活痛死的,历代以来,君家但凡继承这种血脉的,没有人能活着超过30岁的,那些人,都是痛得受不了,自杀而亡的!”
自杀而亡?!
梁宛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二人。她——可以不负君幻雪吗?她又真的可以止住他的痛吗?一想到君幻雪可能会死,她就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就连身体里的血液,都似乎在慢慢的凝结着。
那个男人,她希望他可以好好的活着,可以不用再承受什么痛,可以真心的展露笑容……
当她一个人在房里时,她诧异的发现,君幻雪居然没拿走她的手机。
这些日子,那手机潮湿的地方早已被风吹干了,重新开机,居然还能打开。而她,又一次不自觉的翻到了那张古代所拍的唯一照片,看着那屏幕上的睡颜。
君幻雪……君幻雪……
梁宛宛怔怔的望着手机屏幕发着呆,浑然没有注意到房间中突然两团白光闪现,两个小小的身影,在白光中慢慢清晰起来。
“哇,是梁施主耶!“
“总算找到梁施主了,可把我给累死了。”
两个小孩模样的人儿很是开心的朝着梁宛宛奔去,可不正是小清仙和小纯仙嘛!
“你们——”梁宛宛一抬头,看到两小仙,惊得手一抖,握在手中的手机差点就掉在了地上,而两小仙,早已扑进了她的怀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着他们路上的可怜生涯。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过了片刻,梁宛宛总算回过神来了。
“当然有我们的办法啦。”俩小仙很神气的耸耸鼻子。
“那你们怎么进这个房间的?居然没人拦住你们?”就她所知,外面有大批的影卫把守,想要不引人注意的偷偷进来,很难很难。
“瞬移啦。我们直接用仙术从宅子外面瞬移到这里的。”小纯仙体谅人类的无知,于是解答道。
而小清仙则已经开始在屋子里搜刮着可以吃的食物填起了肚子,边吃边问道,“梁施主,为什么外面这么多人要看守这这间屋子里有什么宝贝吗?”
“笨!”说话的是小纯仙,“外面的人,是看守着梁施主啦。”
“是不是这样?”俩小仙炯炯有神的睁大眼睛看着梁宛宛。
她苦涩一笑,“是啊。外面那些人是看守着我……也是保护着我。”
“还是我聪明。”小纯仙说完,也和小清仙一起搜刮起了房中的食物,什么瓜果干货了,全都扫进了肚子。
等到二仙吃饱喝足了,拍着小肚子倒在椅子上时,梁宛宛问道,“我突然失踪,我家那边怎么样了?”
“呃,还好。”他们回答得有些心虚。
“那如伊呢?她没把实话告诉我家里吧。”要是让家人知道她穿越了,估计都会以为如伊脑子有问题。
“没。”俩小仙更心虚了。
梁宛宛松了口气,又瞪了俩小仙一眼,“还好当初我和如伊虽然在一起,但是你们只把我一个人弄到了唐朝,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很过份,让一个现代人穿越时空,你们以为是件很好玩的事儿吗?”
俩小仙互看一眼,同时决定,还是先暂时不说季施主也来到了唐朝的事儿。
“我们也只是想满足你一个愿望嘛。”小纯仙很无辜的咕哝着。
小清仙附和着,“而且是梁施主你自己说想来秦朝的。”
“可这里是唐朝,更何况,那时候我是开玩笑,你们不是神仙吗?难道连真心话和玩笑都分不出?”
“那……那顶多我们再把你送回去好了,反正这些日子,我们的仙术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能量足够把你送回你原来的时代了。”俩小仙瘪瘪嘴说道。
要回现代?
梁宛宛一怔。她一直以为自己听到这句话,会高兴雀跃,但是当这句话,真的灌入耳内时,心中却是一种空落落的怅然。
回去了,就再也看不到那个男人了吧。他若痛了,又会怎样呢?会喊她的名字吗?又或者是像以前那样拿着破碎的瓷片,把身体扎得血肉模糊呢?
手中握着的手机电量显示在不断的闪烁着,宣告着电量即将用完。
“梁施主,梁施主!”俩小仙的声音在她耳边催促着。
“我……想再看一眼君幻雪。”她喃喃着道。还有许多她放不下的东西,也许看了那一眼,便可以放下了吧,便可以告诉自己,该对这个古代说再见了。
“是这屏幕上的人吗?”小纯仙好奇的盯着手机屏幕问道。
“嗯。”随着她声音的落下,屏幕终于变成了一片黑色——电量用完了。
“那你有他使用过的东西吗?这样我们才能寻找方位。”
“东西?”梁宛宛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没有一件属于君幻雪的东西,唯一有点关的,也仅仅是她在他睡着的时候拍下的那张照片。
他——不曾给过她什么东西。
可是,他却是把整个人都给了她,把整个性命交付到了她的手上。
哽咽着,她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为什么越到要走的时候,便越想起他对她的种种呢?
“梁施主,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哭啊?”俩小仙问着,“就算你没有那个君幻雪用过的东西,也不要这么难过啊。”
她摇摇头,视线落在了放在案几上的小木盒,那盒子里,有两粒药丸。
“我有……他使用过的东西,有一样东西,上面浸透着的,是他的血。”哽咽着,她打开了木盒,看着那粒已变得暗红了的药丸。
子蛊、母蛊。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可怜爱上你39
山峦之巅,君落花满身是血,手中的剑抵着地面,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依然能够维持着站立。
败了,果然是败了!
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预料到自己会败!
她也是君家的人,君幻雪的武功、谋略、狠毒……无一不是她的教的,她真正的败,只败在,那个要杀她的男人,是她的命依,是她无法放弃的命依!
身上失血太多,君落花只觉得身子越来越冷,艰难的睁大眸子,她看着站立在她面前的人。依然是一身的红衣,那是他自17岁后,就惯穿的颜色,因为——血也是红的,沾在红衣上,才不会太突兀。
“哈哈哈,你倒还真是自大,居然让你手下的影卫全部都在山下等候,只身上山来杀我,咳咳……”笑声因为咳嗽戛然而止,一口鲜血从君落花的嘴里喷出。
君幻雪手中握剑,神情淡漠的看着君落花,“因为我只想一个人,亲眼看着你死。”
“还真是幸运……至少我这凄惨模样,不会有别人瞧见。”她抬起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视线落在了他右手狰狞的疤痕上,“你手上的这伤,听说是为了那个女人。”
他没有吭声,手中的剑已经举起,只要再一招,一招过后,这个曾经让他噩梦连连的女人就会死了。
君落花却像是浑然不在意君幻雪此时的举动,反笑得得意,“可是,你有真正的抱过她吗?你不是最嫌弃女人的吗?你不是觉得女人都是肮脏无比的吗,就连靠近都觉得恶心……”
“住口!”他一剑刺了过去,本是对着她的喉咙,可是剑尖一偏,刺入了肩胛中。
君落花哼了哼,“怎么,恼羞成怒了吗?连个准头都对不准了。”
“本来,我想一剑了解了你,可是现在,我要你痛得后悔没有先自行了断。”那些话,就像是在揭露着他极力想要隐瞒的黑暗一样,是他永远都不想要别人知道的事情。
“能够死在自己的命依手上,也不错。”她望着他的目光依然还有着一份痴迷,“我这辈子,不后悔为了得到你,杀了兄嫂;不后悔为了得到你,曾经用那些情药控制你;更不后悔为了得到你,曾经派人千里迢迢追捕你。”
呲!
又是一剑,刺入了她的大腿。她踉跄的半跪下了身躯,视线却依然看着那红衣翩然的人。
“我只恨,为什么你我同生在君家!”是的,她恨,恨继承了这份血脉,恨上天让她找到了命依,可是幻雪的命依却不是她,“君生我已老,我生君未生……哈哈哈,不过我会在地下看着你的,我会看着你苦苦得不到你的命依,看着你永远也没办法用自己都嫌弃的身子,去拥抱你的命依,看着你求而不得的苦,看着你求而不得的伤!”君家人,说到底,都是自私的,所以她没有办法去忍受她的命依和另一个女人亲亲我我。
呲!呲!呲!
一剑一剑,刺入了君落花的身体。
“呕!”干呕的声音,冷不丁的传来,伴随而来的则是小孩的叫声,“梁施主,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吐啊?”
君幻雪和君落花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在山顶的大石旁,隐隐的显露出三道身影,两个小孩,以及……梁宛宛。
“……宛宛?”君幻雪的眸子倏然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她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而他之前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道。
君落花却像是很高兴能看到梁宛宛,笑了,那满是鲜血的脸,却笑得无比的妩媚,“真没想到,我还能第二次见到你……哈哈……哈哈哈……你是幻雪的命依,可是你又对他的事儿了解多少呢?”
梁宛宛只觉得君落花的笑,让她浑身毛骨悚然。俩小仙用仙术带她瞬移来到这里,她如愿的看到了君幻雪,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还会看到这个她曾经在囚笼里见过的女人。
“你来了又多久了?刚才我和幻雪的那些话,你又听到了多少……咳咳……”又是一口血,从君落花的口中喷出,可是她却还是在笑,“知道吗?我是幻雪的姑姑,而幻雪则是我的命依……之前我和幻雪说的那些话,若是你没听到,或者没听清楚,我可以再说一遍给你听……”
梁宛宛面白如纸,使劲地摇着头,那些话,她不想再听第二遍了,就如同,她从来不曾想过,原来这个女人和君幻雪是那样的关系,原来君幻雪曾经经历过那样的……
看到梁宛宛的样子,君落花又怎么会猜不到呢,“……看来是都听到了……果然,幻雪啊,就算你能杀尽天下人又如何,姑姑说过……人哪,是算不过天的……哈哈……哈哈……”
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样,君落花狂笑着,身躯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君幻雪怔怔的望着梁宛宛,她听到了吗?听到了那些话了吗?听到了他费劲心思想要隐瞒的事了吗?
他的唇在颤抖着,他的手在颤抖着,连带着,他握着的剑,也在颤抖着。
银剑,握在手中,却是第一次,颤抖得如此厉害。
“你——真的听到了?”他的声音破碎而沙哑。
“嗯。”她答得很轻,目光不知所措。
喉间猛然的涌上一股热流,君幻雪竭力压制着,“会觉得恶心吗?”他的眼,很仔细很仔细的看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啊?”
“我的这具身体,你会觉得恶心吗?”
他脸上的表情太过空洞,他手中的剑沾着太多的鲜血,令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只能低下头,呐呐的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和她……和她……”
“对不起吗?”他脸上的表情在一点点的破碎着,“很脏吧,我的这具身体很脏吧……哈哈,我以为脏的是女人,可是其实真正脏的,该是我自己才对!”
好刺耳,他这样笑不如哭的声音,真的好刺耳!梁宛宛咬着唇,狠狠的摇了摇头,“不是的!你……不脏,你只是身不由己而已!”
“那你可会抱这个身子?”他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来。
“我……”
“又可会爱我?”
她无言以对。
“又或者许下诺言,陪我一生一世?”
她哽咽着,看着他脸上那空洞的悲哀,落下了两行清泪。“哭了吗?你又在哭,现在的你,连假话都不愿意对我说了吗?你不是个小骗子吗?不是满嘴的谎言吗?说啊,说你会抱我,会爱我,会陪我一生一世啊!”
“我……”她不断的摇头,不断的哽咽,眼泪纷纷落下。太苦,太涩,就连哭泣,仿佛都是一种罪了。
“命依……这就是的命依呵!”君家人的苦,君家人的悲,君家人的刻骨铭心,也许……真的只有君家人才懂吧。“这一次,你是不是又要从我身边逃离呢?”他喃喃的问道。
“对不起,我……我要回去了,他们是来接我的人。”梁宛宛指了指一旁的俩小仙,不敢再去看君幻雪的目光,怕一看了,所有的话就说不出口了,“也许我真的对你说过很多谎,可是有件事我真的没有骗你,我是千年后的人,我的家人朋友都在那里,所以……我……我要回到千年后……”
他沉默着,久久没有出声。
她不安的抓着衣摆,只觉得空气都带着一种窒息的味道。
“若是我求你呢?”他的声音悄然响起。
“什么?”她诧异的仰起头。
“我求你,留下来。”他说着,银剑落在了地上,俯身屈膝,下一刻,他就在她的面前,直挺挺的跪下了。
高傲如斯的君家人,在他的命依面前,跪下了。
他第一个爱上的人是她。
他第一个跪下的人也是她。
凤眼如墨,红衣临风,他在赌,赌她心中到底存有几分对他的情谊,赌她眼中的泪,是因为不舍。
君家的人,太过高傲,高傲而决绝。
可是君家的人,又太过自私,自私到为了得到想要的,不惜牺牲一切。
梁宛宛惊呆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君幻雪会做到如此地步。
本能的,她后退了几步,可是她的这一动作,却让他脸上空洞的表情越来越烈,“求而不得吗?原来真的是求而不得,求而不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连串的狂笑,爆炸似的响起,随着这股笑声的蔓延,山顶之上,飞沙走石,像是被一团气流牵引着似的。
“危险!”两小仙拉着梁宛宛,瞬间发动仙术,白色的光芒,笼罩在俩仙一人的身上,瞬间消失在了山顶上。
“宛宛……”喉间的热流再也压制不住了,君幻雪狠狠的呛出了一大滩血,溅在了那沙地之上,红艳得如同他身上的衣衫。
山脚下不远处的一座废墟,俩小仙惊魂未定的拍拍胸口,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着感慨。
“哇,那个人在这个时代,功夫也算是很厉害了,发狂的时候内力外泄,居然能引起那样的动静来。”
“可不是嘛,还好有这种武功的人,在这个时代也不算很多啦。”
“刚才要不是我手脚快,没准还会受伤呢。”
“什么你手脚快,还不是我提醒的!”
俩小仙开始互争功劳,梁宛宛却只是怔怔的想着君幻雪那破碎的表情,那凄厉的声音。
求而不得!
求而不得!
他那跪下的身影,就像是刻在她脑子里似的,怎么抹都抹不去。耳边,仿佛还依稀的回响着他说过的那些话。
他说,宛宛,你听好了,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刚才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你只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永不许弃我!
他说,宛宛,不如这样吧,就说从此以后,你会安安分分的呆在我身边,如若反悔,那么无论是天上人间,还是碧落黄泉,都将被我纠缠生生世世,永不得安宁。
他说,宛宛,这一次,希望你没有骗我。
当时的他,到底是用着怎样的心情在对她说着那些话的呢?
而她,却在一次又一次的骗着他。
“对了,梁施主,我们现在就回你原来的时代吧。”小清仙清清喉咙道。
梁宛宛却没吭声。小清仙使劲的拉了拉她,“梁施主,你怎么了?”
一旁的小纯仙也奇怪地看着梁宛宛。
梁宛宛的手摸向自己腰际的荷包,那个荷包里,除了手机之外,又多了两粒药丸。
子蛊、母蛊。
她……应该回原本的时代吗?若是回去了,就再也见不到那个男人了!
不是明明下定了决心了吗?可是……可是……
手,捏紧了荷包,嘴巴一张一合,已经先大脑一步的说出了决定,“我……要去君幻雪的身边,把我送回到他身边。”
“嘎?”俩小仙愣住了,“可是如果我们现在把你送到那人身边,我们的仙术力量就不够送你回你原本的时代了,虽然这个瞬移是比较短啦,可我们之前已经瞬移过好几次了。”
“没关系。”
“可是……”
“我,要留在这个时代。”这句话一说出,她的心,终于有了前所未有的清晰。是的,留在这个时代,留在君幻雪的身边。在21世纪,父母还有弟弟,可是在这里,君幻雪就只有她了。
如果说,她是他的命依,她真的成为他的药,解除他的痛的话,那么就让她一直留下吧,就让她一直一直的成为他的药吧。
他——可以为了她倾尽所有。
那么她,又为什么不可以呢?
她爱他,既然曾经想过,回到现代后,抱着他的照片当一辈子的老处女,那么为什么不留在这里,抱着他的人,快乐一生呢?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紧紧的握着腰际的荷包,梁宛宛知道,她下定了某种决心。
山顶上,男人依旧维持着之前的跪立姿势,脸上,是片死寂的空洞。
她……终究还是离开他了!
不弃!
不弃!
却像是个笑话。
就这样消失在了他的眼前,连让他抓住的机会都没有。
身体的血液,在隐隐的流动着,骨骼的咯咯作响……那份熟悉的痛楚,不断的从身体深处传来。
痛……
好痛……为什么会那么的痛……痛彻骨髓,痛不欲生……可是他的命依呢,他的命依又在哪里……
“啊!!!”沙哑的声音,从喉间一点点的溢出,殷红的鲜血,伴随着嘶吼,在不断的涌出。
君幻雪的脸色苍白如雪,十指已经深深的插入了地面之中。现在,明明不是夜晚,现在,明明没有满月,可是为什么,他却会痛呢……
“宛宛……你知不知道,我很痛……很痛啊……”这究竟是满月的痛呢……还是命依带给君家人的痛……比起满月,更痛更毒的一种伤!
恍惚中,有脚步在接近着他,有一双手在环抱着他,有眼泪滴在了他的脸上……熟悉的声音在哽咽着说,“对不起,幻雪……对不起,不会再让你痛了,不会了,不会了……”
不会痛了吗?怎么可能呢……可是……身体的疼痛,却在这个暖暖的怀抱中,一点点的消失着。
是谁在抱着他?又是谁在说着这些话?
就连那一滴滴落在他脸上的泪,都会让他觉得无比的灼烫。
眼,一点点的睁开,君幻雪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宛宛?”
“嗯,是我。”
“求而不得呢,原来求而不得,竟然是这样的滋味。”他的手慢慢抬起,一点点的摩擦着她的脸颊。
太爱了。
也太想要了!
他抓起了她的右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上,“原来你可以成为我的唯一,可是,我却不能成为你的唯一。”
“如果说,你可以成为我的唯一呢?”梁宛宛轻轻的说着,手心下,是君幻雪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慢慢的由缓到急。
他那双死寂般的凤目中,慢慢的,一点点的,重新布满了属于人类该有的神色。他的唇挪了挪,却只发出了干哑的咳声。
这个男人,到底被她折磨到什么程度了呢!梁宛宛眨眨湿润的眼,深吸一口气,没有被握住的手伸进了荷包,掏出了那两粒药丸。“这是那时候你给的药,可是那时候我不愿吃,因为我没办法留在你身边,没办法给你承诺,可是现在——”她说着,把那粒红色的药丸往嘴里塞去。
药丸才至唇边,她的手腕却被他的手死死的捏住了,他的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可知道,若是吃了,便是一生一世。”“我知道。”她的视线,瞥着他右手手背上的疤痕,“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这一次,我说的是真话。”
他凝视着她,良久良久。
一声幽幽叹息,有着无限的满足,“宛宛,别再弃了我。”“不会,从此以后,都不会了。”
不弃……不弃……
要有多少的情,多少的爱,才能真正的不弃呢?
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尾声
俩小仙蹲在雪寒山庄的厨房里,一边吃着顺手摸来的人间美食,一边交流着彼此的感慨。“真没想到,梁施主居然决定留在唐朝了。”
“唔,月老会不会发脾气呢?我们这样,算不算是把他的姻缘簿弄乱了啊?”
“……大概算吧。”
“不过这样也好,梁施主留在这里,我们才能免费每天在这里吃东西啊!”
“也对。”
俩小仙吃得更欢了,吃着吃着,突然记起,他们似乎遗忘了某个人的存在。
而此时,遥远的某处,正在东方府里当丫鬟的季如伊,则正一边扫着花园里的落叶,一边咬牙切齿的道,“丫的,你们两个小P孩,下次见到你们,非得好好揍你们一顿,什么神仙,有这么折腾人的嘛!枉费我还把我的电脑借给你们玩游戏……”
当然,此时的季如伊,还不知道,在东方府中,正有一段新的恋情,在等着她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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