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飞。
不是像鸟一样地飞。
而是像人一样地飞。
人会飞?
不会,至少目前没有。
热汽球、飞机、滑翔翼,它们都会飞,但是发明它们的人类,却不会飞。
所以,成为第一个会飞的人类,就是我的天命。
有人从小立志当总统,但这并不希罕,就我所知,目前世界上就有一百多个现成的总统,若加上卸任跟嗝屁的,更是成千上万。
有人爱发星梦,这也没什么,两腿一开,就有合约掉下来,至少可以当个脱星,出本写真集卖卖xx子。
也有人发愿拯救全世界,虽然听起来很神勇,但只要给他玩玩“星海争霸”就满足了英雄瘾,甚至,“发疯”就好了。
飞行,飞行就不一样了。
赚大钱、选总统、千人斩,只要谋略跟不断经营的毅力,这些目标顶多几十年就可以办到,但是,人不是想飞就可以飞,像我就不认识谁可以真正飞起来的,一个,一个也没有。
能在天空自由自在地翱翔,躺在云上午睡,用最新鲜的雨水洗澡,这就是我的梦想;飞,我真的好想。
“四号,曹古胜。”
“大家好,我是四号曹古胜,我爸爸是米店老板,妈妈是家管,我的兴趣是抓,将来希望当一个飞人。”
这是国小叁年级分班时,我做的自我介绍。
“很好的志愿,那你一定要好好用功读书,将来才可以开飞机。”王老师嘉许着。
“我不是要开飞机,我是要飞。”
“?”
“咻咻地飞——我要当第一个会飞的人。”
“——下课到走廊罚站,五号,李丰鸣。”
那一天,我的联络簿上写着“上课捣蛋,爱胡思乱想,注意身体清洁。”,惹得我爸从百忙中抽空揍我一顿;不过,这种事并不能阻挠我的梦想,要是能,“飞”也就没什么了不起,就只是个幻想罢了,特别是看了爱迪生小时候的遭遇,我更坚信大人的白痴癖。
“胜胜,跟阿姨恭喜!”妈妈。
“恭喜发财,新年快乐。”我。
“胜胜好乖,阿牛嫂,你的儿子看起来很聪明,将来一定是做医生的命啦!”吴太太。
“阿哉!无啦无啦!你家的尚俊才厉害哩,读资优班!”妈妈。
“我要飞。”我。
“?听说药局的儿子成绩不太好,还读私立国中。”吴太太。
“我不要当医生,我要飞。”我。
“胜胜要当飞行员喔?好乖!”笨蛋吴太太。
“不是,我要飞,靠自己飞,像这样——”我张开两臂像翅膀一样地摆动着,跳来跳去。
“小孩子最近看太多卡通了。”妈妈的脸色很尴尬。
“啊,我家的也是,小孩子都是这样。”吴太太笑着说。
“白痴吴妈妈!”我闭着眼睛,边跳边叫着。
这是国小五年级的春节,那一年我所有的压岁钱都被没收了,从那天起,街坊都知道米店的独生子想飞,买米的时候总不忘问一声“胜仔会飞了没?”,然后我爸一定会拨空塞我一巴掌。
这种小事也没什么,要是陈水扁小时候老嚷着要当总统,他爹也不会忘记扁他一顿的。
“阿胜,不要每天都念熬夜,今天念到这里就好了。”妈妈端来鸡汤。
“不行啦!今年再没考上就要当兵了,我把物理再复习一遍就睡,妈先去休息啦!”我的眼睛布满血丝。
“阿胜,不要太勉强,有学校就去念,不要——”妈妈疼惜地说。
“妈,我一定要念成大航太,考不上我会死的。”我默念着简谐运动的公式。
1989年,我重考第二次考上逢甲资讯系,没有死,虽然距离成大航太非常遥远。
“反正航太只会做飞机,不会飞。”自言自语中,我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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