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太子殿。
遣走了十多位来自越国的歌姬,整个太子殿只剩下两个人。
角静静地站在一角,手中还拿着刚刚收到的竹简,竹简里刻有一个奇怪故事的断简残篇。蝉堡。
身为一个刺客,每杀一次人,不分任务难易,角都会在隔日清晨收到一份不知所谓的蝉堡片段。久而久之,断断续续阅读这个奇怪故事,已成了角唯一的兴趣。
至于竹简是谁送来的、从哪里送来的,角本能地不予关心,只视作杀人的额外报酬。
“上次的事,你做得很漂亮。”太子丹亲自为角斟了一杯酒。
角接过,一饮而尽。
战国时期,太子丹之能够成为左右燕国政局的第一人,肯定有金银财宝之外、乃至权力本身的坚实理由。
拥有一百多位任凭差遣的杀神刺客,就是其中最重要的关键。
而角,则是太子丹门下刺客的翘楚,顶尖中的顶尖。
莫名其妙死在角的暗杀剑法下的王宫贵族不计其数,但光明正大惨死在与角的公开比斗中的剑豪,同样堆尸成山。
四年前。
大燕国第一剑豪项十三,在宴会中严词拒绝了太子丹赠送的八名妖娆的歌姬。
于是,角大大方方走进项十三的庄园,将项十三独子的头颅放在石亭上。
“这……”项十三大骇,霍然而起。
“拔剑。”角走出石亭,肩上扛剑,神色睥睨。
角用了最卑鄙的手段,扰乱了项十三的心志,展开了极不公平的比斗。
对角这样的杀手来说,为了求胜,手段的使用没有公不公平,只有正不正确。
正不正确,完全是结果论了。
“把命留下!”项十三果然大怒,一跃出亭。
“喔。”角闪电出手。
丧子之痛,让项十三狂风骤雨般的破军剑法威力更倍,但看在角的眼中,却是破绽百出。
一咬牙,角回旋冲近,连中项十三可怕的七剑,却让角逮到一个要命的缝隙。
利剑喷出,割开了项十三的咽喉。
项十三倒地,火红的鲜血洒在角的脸上。
一代剑豪。
“一个屁。”角做了批注,折断了项十三的剑。
从此,角取而代之,成了大燕国第一剑客,并连杀楚国与韩国来访的第一剑豪。
许多人传言,或许角在剑道上的进境不及当今剑圣盖聂。但在杀人的实质技术上,角的剑,比起盖聂天人合一的剑,还要凶险许多。
而角之所以在太子丹的门下,用他的剑替太子丹杀人,是因为太子丹有很多钱。
很多很多的钱。
多到,让角原本只能称做”快”的手,有足够的理由用血实战练剑。
练到今日无情无感的地步。
“但樊于期那家伙竟然无动于衷,不只没赶回家,事后连来太子殿兴师问罪都没有,实在是无趣至极,白白浪费了你的剑。”太子丹。
角摇摇头,并不以为然。
“喔?”太子丹。
“这正证明,樊于期并不是等闲之辈。”角。
“落魄闲人,能有什么作为?”太子丹嗤之以鼻。
角不再说话。
这几天,他曾远远观察家丧后的樊于期,发觉他经常与两个人厮混在一块。
一个是光会击筑哼唱的吟唱歌者,一个总是让剑蒙尘的落魄剑客。
那歌者也就罢了。但那落魄剑客,绝不简单。
好几次,角都怀疑,那个落魄剑客发现了他比猫还轻的跟踪,若有似无地回头。
“樊于期是剑客出身,在秦国也是一名小有名气的剑豪。你瞧他的剑怎么样?”太子丹看着宫殿外的假山柳树。
“很强。”角。
“跟你比起来?”太子丹斜眼。
“不堪一击。”角。
“很好。”太子丹满意。
仇家之所以变成仇家,往往都是为了很可笑的原因。
太子丹跟樊于期这两名天差地远的人物,本没道理结下这么大的梁子。
追究起来,不过是为了女人。
对太子丹来说,他杀的是区区一个在酒楼卖笑的风尘女子。
对樊于期来说,他失去的是一个愿意为他洗净铅华的妻子。
春暖花开。
无视为众国抵御秦祸的赵国正值兵凶战危之际,燕王在太子丹的建议下召集文武百官,选了个好天气,于易水旌舟而下,赏景观水。
王船在数十艘小船的护卫下,浩浩荡荡穿梭在江河之上。
太子丹有个理论。
如果这个人成为你的敌人,不管是什么理由,都要赶尽杀绝。若否,太子丹就会价日沉惑在被害的妄想里。
是以樊于期也在邀请的名单里,踏上了燕王的王船。
易水风光好,王船上暖溢着歌妓的欢笑声。
正当众臣附庸风雅地弹琴作诗之余,一名受了太子丹指使的佞臣突然提议比剑,让船会有个英雄式的高xdx潮。“唉,提议虽好,但每次都是太子手底下的剑客获胜,想来也没啥意思。”燕王摸着刚刚吃饱的大肚腩。
太子丹却摇摇头,以无限赞叹的语气奏请:”王上有所不知,樊于期樊将军不仅谋懂兵法,在剑术上的造诣更是登峰造极,在秦国有第一剑豪的美名,败尽无数英雄。今天趁着我大燕大好易水风光,还请樊将军赐教。”
樊于期全身震动了一下。
好个奸险的伪君子。
燕王并非全无见识之人,哼道:”秦国第一剑豪?那不是王剪么?要不就是早先失踪了的项少龙,哪轮得到樊将军?”并不以为可。
不等樊于期逮机会谦让,另一名臣子又抢道:”樊于期将军屡次在众臣前夸口,不论在剑质、剑速、剑意上,秦国剑客皆远优于我大燕的剑客。还曾说,即使盖聂与之较剑,也无法撼动其半分,口气之大,实难教臣心服。”
燕王的眉头一揪。
樊于期心中一叹。
与其说秦亡六国,不若说六国亡于自己之口。
“哈哈哈,樊将军原来只是口说无凭之徒,罢了罢了。”又一个臣子摸着鼻子。
但樊于期的性命有更崇高的用途,他并不苟同将性命快逞在匹夫之间的血气之争。
于是樊于期诚惶诚恐跪下。
“大王误听信坊间流言。臣家门刚逢不幸,心无余力,况且臣只懂得行兵打仗、粗莽砍劈那一套,对于剑道一事,可说全无心得。”樊于期叩首,大大方方示弱。
与有备而来、一肚子坏水的太子丹硬碰硬,不可能讨得好去。
“原来秦兵靠着将军口中粗莽砍劈那一套,就杀得咱六国胆战心惊啦?大王,臣不服。”太子丹面色凝重,双膝重重跪下。
“大王,臣也不服。”又一名臣子跪下,满脸悲愤。
群臣早有默契,轰一声纷纷跪下,大喊:”大王,臣不服。”
燕王虽非如此鲁钝之辈,却也感受到被群臣挟持的压力。燕王只好看着远来是客的樊于期,颇有歉意地叹了口气。
樊于期心中有数。
今日以血比剑,已是势所难免。
樊于期感觉到一双灼灼目光正打量着自己,背脊一阵寒冽。
站在太子丹随从护卫中的,角。
少有的,只从眼睛就能发出慑人杀气的顶级剑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声长笑,然后是只拍抚跪在地上的樊于期肩膀的大手。
毫无意外,是以护卫之名随同樊于期上船的荆轲。
“何人?”燕王不悦。
“薄名不足挂齿,微臣乃是樊于期将军的酒肉之交。”荆轲微微躬身,算是行礼。
角眯起眼睛,观察这位他默默认可的对手。
“上前何事?”燕王。
“其实天下之剑,系出越国名匠,天底下第一把铁剑就是越匠所造。若论剑客之众,莫过于秦,樊于期将军不过是沧海一粟。但说到剑术登峰造极,哈,终究还是个人修为。”荆轲一身脏污,手中拎着摇晃晃的剑。
荆轲神态轻松,并不下跪,与跪在地上的群臣呈现一种尴尬的对比。
大王没有答允前,谁都不能将膝盖抬起来。
“个人修为?”燕王失笑。
“是啊,天下第一剑,就是朋友给小弟起的外号,这可不是人人都担当得起的。”荆轲故作疯态,一番大话惹得众臣忍俊不已。
听到”天下第一剑”五字,角的目光不由自主一缩。
燕王给荆轲的胡吹打擂逗了开,生出一番兴致。
“此话当真?”燕王。
“不假。”荆轲。
“可曾与盖聂较剑?”燕王。
“曾。”荆轲。
“胜负?”燕王好奇。
“怕一出手就伤了他,所以我俩以口论剑,但终究难分难解。若细究起来,应该微臣略胜半筹,是以盖聂大怒,斥臣而退,想必是羞于承认。”荆轲大言不惭。
燕王却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
“简直是狂徒行径。”太子丹冷笑,群臣不寒而栗。
“半点不过。”荆轲爽朗一笑。
“这位狂兄的意思,可是要代替樊于期将军下场比剑?”一位大臣插口,想在太子丹面前留下好印象。
“在下剑术天下无双,有何不可?”荆轲两手交互轻?不加擦拭的炎枫剑,姿态挑衅至极。
要不是急着替樊于期从危机重重的剑斗中脱身,荆轲也不想以如此跳脱的形象,胡乱跃入不可知的危险。
所谓的胸怀大志,并非胆大妄为。而是倍加珍惜自己才对。
太子丹拍拍手。
角拓步而出,眉宇间浓厚的阴扈之气。
荆轲毫不意外。
从角的身形步伐,还有身上不加掩饰的杀意,他早猜出太子丹会派他出战。
“这位天下第一剑,朕要提醒你,太子派出的剑客名叫角,乃我大燕第一剑豪,败死在他手下的剑客不计其数,你可要……”燕王好意提醒。
毕竟一个有趣的人太快死去,实在太煞风景。
“遵命,微臣会记得手下留情的。”荆轲故意说反话,大笑。
角没有发怒,只是心底浮现出很复杂的情绪。
如果自己也能像他那样大笑,该是什么样的滋味?
按照往例,为了避免在王船比剑伤及众臣及王,士兵寻找了一处视野极好的干草阔地,将王船靠岸。
在燕王与众臣的击掌吆喝下,荆轲与角一跃而下。
两剑客没有刻意多做准备,就这么在岸边踏将起来,渐渐的,两人拉开距离。
“荆兄,小心!”樊于期大叫。
荆轲率性拔剑,将剑鞘随手一丢,双手持剑平举,两腿撑开。非常老土的起手式。
角将剑扛着,并没有先拔出,另一手抓着腰上悬绳,看似随性地绕着荆轲踏步。
从剑的形态,与两人持剑的气度,就可以看出两名剑客的不同。
荆轲的剑宽大厚实,剑脊高高隆起,刀沿平直,利于砍劈。
角的剑短险脊薄,只约三尺,藏在剑鞘里的锋口夹角长而锐,锋快异常。
一个沉稳持重,一个漫不经心。
角微微讶异。
原本轻浮躁动的荆轲持剑后,神色变得严肃非常,姿势朴质无奇,但神气凝然,毫无一丝缝隙。
荆轲慢慢松缓身体,以细微的节奏呼应不断绕动的角。
不静,不动,就像天地之间的祥和存在。
这样的修为,定是经过道心?炼的自我凝定才能达成。
与角不同。
尽管荆轲气宇不凡,剑势放敛自如,但荆轲触踏了角的禁地。
角一直想找归隐的剑圣盖聂一较生死,好让他的名字扬放四海,却期期未果。眼前这家伙自称略胜盖聂一筹,简直是……放屁!
“喔。”角嘴角微扬,猛地右手往前一甩,剑鞘迸飞而出,射向荆轲。
荆轲不闪不避,剑尖一挑,将角突击的剑鞘轻轻撞开。
而角危险的剑,杀人之剑,已在剑鞘飞出的瞬间欺近!
唰!
荆轲的胸口被角的猛袭划过,炎枫剑悍然撩起,角却已溜出长剑的攻击范围。
角用快胜闪电的速度,轻轻松松就破除了荆轲从容无暇的防御。
“你的剑好快。”荆轲看着蹲锯在地上的角,左胸渗血。
“显然还不够。”角说。
要是其它剑客,刚刚那一剑就断出生死了。
“但你的剑缺了一种东西。”荆轲一个大踏步。
炎枫剑湛然舞动,大开大阖的剑势,刮起脚下的如箭干草。
“没错。缺了你的血。”角毫不畏惧,锐身冲出。
角的手腕轻颤,短剑爆出森然剑光,招招狂若毒龙。
两人刷刷刷一连交击六十几剑。
乍看下角的剑速凌驾荆轲,每一剑都在与风竞速,却被荆轲似拙实巧的剑法绵密地挡下,矛盾至极。
一招又一招过去,却浑然看不出胜败之机。
荆轲每一剑都带着正气凛然的意志,狂猛的锐风卷起地上干草,干扰高速攻击的角的平衡,以暴力性的防御代替攻击。
而炎枫剑带着古铜色泽的剑身,则让荆轲的剑气有种慑人的艳红。
迥异于荆轲,角每次出手,都夹带着舍身共亡的坚决。
仿佛不惧荆轲的炎枫剑将自己斩成两半,角刁钻地在艳红的锐风中一出一入,每一次都将手中的利剑更接近荆轲的咽喉。
好几次,荆轲都与死神擦鼻而过。
坐在王船上观战的燕王与众臣无不啧啧称奇,上千士兵则大呼过瘾。
太子丹表面极有风度地大家赞赏,实则心中骇然。就连樊于期也是目瞪口呆。他知道荆轲的剑法在自己之上,可从来不知这位朋友的剑已到了如斯境界。
“荆兄,你真是太可靠了。”樊于期紧握双拳,内心兴奋不已。
自己对秦宫的了若指掌,加上荆轲的剑法,或许真能成就大事……
“只有如此高超之剑士,才能成就如此精彩之局。”燕王赞叹不已,神色间充满了矛盾的可惜。
这剑斗到这番境地,不论是荆轲或角,败的一方肯定得将命留下。多么可惜。
但这么精彩的剑斗前所未有,恐怕也是绝响,若不能亲眼看见两人之间”谁最强”的答案,或许更加可惜。
“杀死他!”太子丹皮笑肉不笑,心底只有重复这个焦切的?喊。
又是两百剑过去。
角的呼吸开始急促,背脊冒出的汗浆浸透了衣服。
他从未花过这么长的时间跟人较量。没有人有这样的本事。
虽然角的进退速度并未减缓分毫,但剑的气势已经开始削弱。他只有用更强大的、对死亡的决心,去弥补气势的不足。
看在荆轲的眼底,角这样对死的觉悟、甚至可说是一种病态的着迷,只有将剑的力量带到了无生气的谷底。飕。
角的剑再度逼近荆轲的咽喉,削过颊骨,血屑一线飞逸。
“喝!”荆轲奋然一声平地清雷的巨啸,震得连远在王船的人都错然一楞。
角非常人,动作只是迟疑了半晌。
但荆轲又岂是常人?
只见炎枫剑化作一道锐不可当的虹影,与暴然冲出的荆轲融合为一,扑向气势已滞的角。
炎枫剑悍然一劈!
角手中的利剑奋力一挡,胸口却被沉重的剑劲穿透,无法喘息。
荆轲并没有留给角任何调整内息的空隙,仗着膂力倍胜于角,腰斗沉,手腕一回,又是如千军万马的劈砍。
面对荆轲的迫人气势,如果闪躲的话就无法翻身。角咬牙又是一挡,震得手臂酸麻,剑劲透渗直达双脚,夺走角最自豪的速度。
“弃剑!”荆轲大喝,雄浑至极的力道完全呼应他的意志,又是一劈。
角无力闪躲,只得再度倾力格挡。
筐!
一声闷响,角的手臂狂震,眼前一黑,口吐鲜血。
却?自不肯丢弃摇摇欲坠的手中剑。
“弃剑!”荆轲怒吼,力道又往上加了两成,再劈出。
空气中爆起难听的金属脆击声,角的虎口迸裂,剑终于被震脱手。
但角可是视生死无物的狂者!
“同归于尽吧。”
角惨然一笑,左手迅速接住脱手的利剑,身子忽沉,斜身掠出。
荆轲一叹,手腕蓄劲,炎枫剑寒芒暴涨,一个龙卷风似的大回斩。
纵使角想舍身一击,然而全身已被荆轲先前的剑劲摧毁掉最珍贵的协调性,一个踏步冲出,身子居然颠晃了一下。
两名绝世剑客的身影乍合又分。
燕王嘴巴撑得老大。
樊于期的拳头松开。
太子丹的笑容僵硬。
漫天纷飞干草屑,点点血花呼吸间。
地上一条可怕的断臂。一柄裂成两半的铁剑在空中呜呜咽咽。
“为什么……不杀了我?”
角痛苦地看着他的敌人,大量的血水从左手断口处砸然而出。
“我不杀,已经死去的人。”
荆轲漠然,捡起丢在地上的剑鞘。
他的手因刚刚过度的纵力而颤抖不已,试了三次才勉强将炎枫剑合入剑鞘。
角一阵晕眩,跪下,斜斜软倒。
胜负已分。
但在生死之间,荆轲并未因他拥有的权力,做出取人性命的决断。
燕王尚无法从精彩的对决中回神,而一旁的群臣则面面相觑,生怕鼓掌喝采会触怒位高权重的太子丹,尴尬不已。
却见太子丹在护卫戒备中下船,张开双臂,欣然迎向胜利者。
他一向喜欢胜利者。
胜利者应该跟胜利者在一起。
“不愧是天下第一剑!实至名归!教本公子叹然拜服!”太子丹激动不已,一脸为荆轲的高超剑术深受感动。
荆轲看着越来越近的太子丹,眉头越来越紧。
“自古英雄不打不相识,本公子眼界浅薄,该死!该死!不知壮士可否愿意由本公子作东,一同到酒楼酩酊大醉一番!”太子丹握紧荆轲血气翻腾的手,语气推崇备致。
太子丹这一番话倒是真心真意。
为了延揽这名比角还要厉害的剑客,他可以”宽宥”樊于期的夺女之恨,甚至设下酒席重新交个朋友,然后赔十个比素仙儿还要美艳的歌姬给樊于期。
荆轲慢慢解开太子丹热情洋溢的手。
太子丹的笑容僵结。
只见荆轲走向泪流满面、意识模糊的角,俯身,单膝跪下。
“因为替这样的人卖命,你的剑才不懂珍惜自己的生命。”
荆轲抱起没有力气挣扎的角,慢慢走向一望无际的荒烟蔓草。
站在燕王旁的樊于期点点头,虽然他没有听见荆轲在念念有辞些什么。
太子丹脸色铁青,久久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
胜利的剑客,抱着惨败的无名者,消失在众人忘记喝采的注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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