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逃!!」——要是小说的话,就会出现这一句台词。
但事实上,有谁肯浪费心神做这么累赘的呼吁?
每个人都屁股着火般冲向病房门口!
「不准动!!」婷玉突然放声尖叫。
只见抢在最前头的总警司倏然跪倒,挡住众人生口,浑身发抖,脸上狂喷鲜血——原来是鼻子不见了!
一个深红的大窟窿像茶壶般,倒出一泓红泉。
「不——不要动——不要——动——」婷玉机械式地重复这道命令,脑袋错乱地乱晃,瞠大的双眼快要挤爆眼框,模样诡异至极!
每个人的双脚顿时钉在地上,甚至连呼吸都暂时忘了。
「婷玉被那个隐形鬼附身了!」每个人脑袋里都闪出这个念头。
「听——听我——」婷玉坐在床上,缓缓地吐出:「听——不要——吵——吵——你——好吵——」
婷玉瞪着在地上乱滚怪叫的彦男,那双无神的恐怖眼睛,瞪得惠萱等人背脊直发冷。
瞬间,彦男从尖锐的怪叫,急转为低沉的「磨磨」声,打滚的身体又在地上划出一抹新血痕。
婷玉摊开手掌,「喀啦喀啦」,几件物事抖落在地——你猜对了,是二十几颗发黄的牙齿——
还有——一沱像惨死的蜗牛的东西——
「舌头!」总警司一惊,登时紧紧咬住他赖以升迁逢迎的宝舌,死都不发出一点哀嚎,一动也不敢动地跪着。
病房里妖异的气氛挤迫着每个人。
大家都在等婷玉开金口。
墙上的秒针滴滴答答地,这恐怕是这房里唯一合乎常理的事,也是唯一的声响。
「逃过这一次,打死我都不再做催眠了!」张权威暗自发誓,其他医生则努力说服自己千万不可以失禁,以免遭到极刑。
婷玉的脑袋停止乱晃。
「告诉你们——一个——关于婷玉——也就是——我——的故事——」
婷玉低下头,眼睛半阖,声音委实沧凉。
「五年前——我——被强暴了——」
婉玲与惠萱一惊。
强暴?!五年前?!怎么婷玉从未提起?!
「就在我搬到——搬到桃园的前一星期,我——被绑到——山里的——的工寮——被五个——五个国中生——轮奸了——我——」
婷玉默不作声,脸上划下两道泪珠,身子微微抽慉,呜咽着。
「当时——五个人——轮流将我压倒——骑——骑在我身上——一遍又——又一遍——好黑——好——冷——我流血了——」
婷玉抽抽咽咽,手指发颤。
「我流血了——好多血——好多——很痛——我一直哭——他们就拿——拿圆规——割我的——手——脚——」婷玉眼泪不止歇地流,情绪缊乱,继续哭道:「他们将我——监禁——监禁两天——喂我——喝尿——吃——呜——」
婷玉捧着脸,伤心欲绝地啜泣——
惠萱跟婉玲也哭了。
是谁听了,都会哭的——除了丢掉鼻子、还有痛晕倒地的人以外。
「然后呢?」婉玲红着眼。
「他们把我——把我丢到马路旁——那时——好黑——没——没有路灯,我——一拐——一拐一跛地——回家,走着——爬着——不知道走了多久才——才下山——才被好心人——开车——送我回家——呜——从那时起——从那时起——」
说到这里,婷玉突然爆开双眼,凶光四射,怒道:「从那时起!婷玉就丢下我一个人!留下我一个人在工寮里受苦!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被压在地上!喝尿!吃屎!被割得皮开肉绽!在漆黑的山路里像狗一样爬着!一个人!她丢下我一个人!!她总是丢下我一个人!!」?
「婷玉——婷玉丢下你一个人?妳——你是谁?」惠萱打了个寒颤。
「我就是我!我就是我!!」婷玉疯狂地扯着自己的长发,嘶吼着,竟将自己的头发生生撕落一堆。
「我——我不懂——」婉玲有股莫名不安的预感。
「我懂!我懂!我立刻就出去叫大批警察,把王婷玉抓起来,包在我身上!包在我身上!」总警司机灵地站起来,正气凛然地说完,便要开门出去。
「闭嘴!!」
婷玉张嘴大吼,双掌怒拍床缘,用力过猛,竟拍落了刚缝好不久的右手食指,一条血剑激射而出,这时,总警司右手刚刚搭上门把,一转,竟立刻往旁倾摔。
惠萱的手上突然多了两件物事。
两条鲜红欲滴的阿基里斯腱!!
不消说,总警司痛得咬出血来,卧倒在门边,几乎要晕了过去。
这种场面一再重播,但相信我,你绝对无法对其麻木,张权威等人的细胞登时阵亡一半。
「我就是婷玉——婷玉——却不是我——婷玉——有两个——从回家的那一天开始——婷玉——就有两个了——」
婷玉落寞地说着。
「是——是人格分裂——是——是吗?王——王小姐——?」张权威战战兢兢地说完。
「随便你们怎么说——总之,从此以后,我就陷落在——陷落在那两个恐怖的夜晚里——无穷无尽地挣扎——」婷玉脸色漠然,将右手拇指咬在嘴里,「喀啦」一声,将拇指清脆地咬落,鲜血激射上脸,模样有如复仇的厉鬼。
真正的厉鬼也不过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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