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岁的方景林警官正按照以往的习惯在自己辖区内巡逻,学生出身的他本来也不喜欢当警察,可这是上级的安排,作为一个共产党员,他只能服从。
方景林在这一带已经巡逻了两年,他对自己辖区内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得像自己的手指头,今天他突然发现一点异常,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笠原商社的街对面出现了一个修鞋摊儿。上午方景林巡逻路过此地,无意中向那个修鞋摊儿扫了一眼,他的目光和修鞋匠的目光竟然不期而遇,方景林的心里突然动了一下,这是一种极为机警的目光,有着这种目光的人恐怕不仅仅是个修鞋匠,这究竟是个什么人?
方景林早已得到了指示,密切关注日本笠原商社总经理佐藤英夫的行动,这是日本情报部门安在北平城内的情报据点。
方景林的心里升起了一片疑云,这个修鞋匠似乎是个同行,他也在监视佐藤英夫,这是哪个方面的人呢?这是个多事之秋,北平城如今已经成了世界各强国的间谍荟萃之地,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可以引起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世界各国的情报人员都像猎狗一样伸着鼻子四散乱嗅,以便能挖掘最有价值的情报供本国首脑进行决策。那么眼前的这位修鞋匠是个什么人呢?
佐藤英夫和翻译张金泉走出大门时,方景林注意到,那个修鞋匠也作出了某种反应,看样子他打算跟踪佐藤英夫,如果方景林没有估计错的话,那么按常规,附近还应该有修鞋匠的同伴,否则一个人是无法完成跟踪监视任务的。
方景林拦住了修鞋匠,用手中的警棍敲敲他的工具箱,问道:“喂!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修鞋匠一笑回答道:“修鞋工具呗,您觉得里面该搁点儿什么?我说警爷,我在哪儿摆摊儿这好像不归您管吧?您还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我走了。”徐金戈背起箱子要走。
“站住!谁让你走了?告诉你,我在执行公务,对可疑人物进行盘查是本警官的职责,请你不要妨碍我执行公务,否则我有权逮捕你,明白吗?”
徐金戈心里迅速地盘算了一下,看来今天自己的监视、跟踪计划无法完成,幸亏自己的计划周密,只要目标脱离自己的视野,自然会有别的弟兄补上去继续跟踪。
“兄弟,你是学生出身吧?怎么当上警察啦?我一听你说话就知道,你不太适合干警察这行。”徐金戈掏出一个精致的烟盒向方景林让烟。
方景林摆摆手拒绝了,徐金戈自己点燃了香烟。
“兄弟,对于一个普通警官来说,你的好奇心会给你带来坏运气,既然已经猜到了我的职业,何必还要知道这么清楚呢?”
“对不起,如今北平城里你的同行太多了,我不清楚他们对我的国家是否怀有什么恶意,因此我必须要搞清你的真实身份。”
徐金戈叹了口气:“你倒真是个称职的警察,好吧,你看看这个。”他掏出了证件递给了方景林。
方景林翻看了一下,马上还给徐金戈:“哦,你是二处的人?对不起,打扰了。”他向徐金戈敬了个礼。
文三儿是个不大记日子的人,可今天的日子他是记住了,民国二十六年七月七日。因为这一天国家出了大事。
文三儿拉着车出了琉璃厂,向北来到和平门城楼下。文三儿发现今天的气氛有点儿不对,几个学生打扮的男女青年正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其中一个梳齐耳短发,穿白上衣黑裙子的圆脸大眼睛的姑娘正声泪俱下地喊着:“北平的父老兄弟们,同胞们,今天凌晨两点,日本军队向驻守在宛平城的我29军发动了进攻,我29军将士奋起抵抗,北平危机,华北危机,中华民族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一切不愿做亡国奴的人们要行动起来。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文三儿马上被一种情绪所支配,顿时脸涨得通红,两只小眼睛炯炯放光,浑身的皮肤不时地掠过一阵阵的颤栗。他脑袋一热便掏出陈掌柜给的两块钱,迟疑了片刻又收起一块钱,然后义无返顾地将手中的一块钱扔进募捐箱。文三儿的爱国举动引来人们热烈的掌声,那个讲演的女学生走过来热情地握住文三儿的手说:“这位大哥,谢谢你,我代表北平的爱国同胞们向你表示感谢,请你向在场的同胞们讲几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