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本次人代会是五年一次的换届大会,所以把会议筹备得既隆重又热烈,真正达到了孟宪梁代表市委提出的“召开一次团结的大会,奋进的大会,祥和的大会”的目标,成为双阳市第一季度各项工作的重中之重。市文化局计划在人代会闭幕当天晚上,为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举办一场高水平的文艺演出,报告送到任天嘉桌上。按照计划,整场演出由市委宣传部总筹,市文化局和市广播电视局承办,全部剧目和演员都由北京飞天演艺经纪公司负责遴选和邀请,大体费用约在一百万左右。任天嘉对财政上的具体数字天生不敏感,只是觉得这个预算额过于铺张。她把文化局长找到办公室。
“这个飞天公司在北京可是很有能量的,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她问。
文化局长毕恭毕敬地回答说,这是市委宣传部给牵的线,具体价位也是市委宣传部拍板决定的。
“用得着这么多钱吗?”
文化局长说,这已经很节省了,这家公司答应给邀请不少于五位一线当红演员,出价低了,大腕儿们都不会来。
如此说来,这的确不算贵。任天嘉虽然不太喜欢这些流行演出,也知道眼下的一流演员没有十万二十万的根本请不动,别说唱红大江南北的这些名角儿,就连林飞登台演奏两支二胡曲子,出场费也已经飙升到八万了。她把穆有仁找来商量,财政局由他分管。穆有仁很痛快地表示赞成,还说,如果不够,可以再增加些,百年不遇的盛事,又是为新市长上任讨个彩头,花点儿钱值得,何况今年手头很宽裕。
文化局长高高兴兴地捧着市长的批示走了。穆有仁也放心了,依阿华交给他办的事,这就算板上钉钉了。
穆有仁想起前些天去临海市与依阿华见面的情景。那天是星期六,依阿华打电话约他,并且叮嘱他坐田中秋的车一道去。他知道田中秋与依阿华私下里不清不白的,本能地有些反感,但又不想让她看出来。田中秋的本田suv4?5排量,开起来虎虎生风,三百公里路程两个多小时就到了。依阿华在酒店等候他们,身边还有从北京来的严冬。相互介绍之后,寒喧几句,酒菜上桌。几个人觥筹交错,喝得很开心。席间田中秋不时拿话撩拨依阿华,可依阿华对他不冷不热,倒是对穆有仁显得很热情。
“中秋,让严冬坐你的车去双阳,你亲自领着他去见老头子,这次飞天公司包办双阳人代会的演出,他必须对市委宣传部有所交代才好。”依阿华虽然嗲声嗲气的,却像是在下命令。
“这没说的,姐姐的事,我一定照办。”田中秋笑嘻嘻地说,“只是你还是先给老头子打个招呼吧!”
“那老东西,不让我给他主动去电话。”依阿华恨恨地说,“不过没关系,在北京时我已经跟他提过这件事了,谅他也不敢不同意。”
严冬适时地起身把盏:“这边的市场,小弟是头一次涉及,各位领导,呵不不,各位大哥一定要鼎力扶持才是。”
依阿华又说:“别看我这弟弟在北京地面踩得很开,他可是地地道道的双阳人呢。这次能不能衣锦还乡,可全看你们的了。这几年,他对我的关照一言难尽,你们两人要是不能把这出戏替我唱好,我可和你们没有完!”
扭过头,她对穆有仁说:“请你这位大市长来,是想敲定演出费用的事,总不能让严冬白尽义务吧?”
“那是自然。”穆有仁把杯里的酒饮尽,问:“报价多少?”
严冬从皮包里抽出策划单,递给穆有仁:“不超过五百万。”
穆有仁浏览一遍,笑笑,扔在一边。
“怎么,是多还是少呀?”依阿华明知故问。
“双阳是二流城市,与北京那样的大码头不好比。据我了解,这么多年来,双阳市还没有过这么高等级的演出呢!五百万,这要报上去,还不得把市长吓死?”穆有仁笑着解释。他没好意思说“高价位”,而是说“高等级”。
“你是财神爷呀,还用得着那个女市长批?”
“当然,过百万的支出都要一号市长一支笔签字,这是程序规定。”
“他妈的,那女人成天忙得很哩!”借着酒意,田中秋骂骂咧咧起来,“约这个,见那个,不得闲。连我都跟着累。这人代会一开,穆大哥可就彻底没戏了!”
依阿华左右看看:“那你们就不能让她选不上?她人生地不熟的,还不是由着你们摆布!”
这是个比较敏感的话题,穆有仁不想往下唠,拣起策划单,对严冬说:“如果是在百来万上下,还好通过一些。”
严冬望望依阿华,摇摇头:“这个数字肯定不行,连本钱都回不来,至少要三百万才行。”
依阿华耍起蛮来:“就是三百万了,反正我不管你怎么办,我就替我弟弟要这个数了!”
穆有仁不置可否,大笑起来。
严冬在酒店下榻,也给穆有仁和田中秋各开了一间房。与依阿华分手后,三人坐着本田suv回到酒店。穆有仁刚想躺一会儿,手机响了,是依阿华:“我在楼下等你呢,下来吧!”
早已蠢蠢欲动的穆有仁心领神会,急匆匆穿戴齐全,出得门来,蹑手蹑脚地从田中秋门前走过,进到电梯里。
保时捷轿跑车轻捷地驶上海滨大道,不长时间,便到了秀月山庄。
依阿华的这套别墅在秀月山庄里并不算大,但位置极佳,依山临海,清幽优雅。门廊下的标牌写着“雅典居”,建筑格局也是希腊形制,但房间里的装饰却是中式古典风格。依阿华把穆有仁领进门,穆有仁小心翼翼地四处打量,一副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的模样。依阿华“嗤”地笑了:“你怕什么呀?保姆被我打发走了!”
穆有仁自嘲道:“我这不是老虎嘴边捋须子,找死吗!老板若是知道了,不废了我才怪!”
“算了吧!你那点儿弯弯肠子,我还不清楚?”
依阿华给他脱去外衣,自己换上一件家居服,拉他在长几边对面坐下:“刚才没喝尽兴,你再陪我喝点儿红酒。”
她打开一瓶法国干红。
穆有仁抬头看见对面墙上挂着一幅炭笔速写画,不由得走过去细细欣赏起来,这是一幅秋日海滨大道的景致,一行梧桐,三两行人,萧疏落叶,线条简练而有韵味,处处透出画作者的灵气。
“你的笔力进步不小哇!”穆有仁夸奖道。
“要知道你能来,我就把它藏起来了——这不是班门弄斧嘛!过来吧,喝酒!”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对酌着。穆有仁问起依阿华进京摸底的情况,依阿华简单说了说。这些情况,孟宪梁已经向他透露过。依阿华关心的却不是北京的情况,她担心的是,如果郭斧案子进一步深究,要求举报人当面质证,那时该怎么办。家里那边不让她出头露面,但总不能长年躲着呀,俗话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一旦露出马脚,这司法责任究竟有多大,虽然她没学过法律,但也知道会是个吃不消的罪过。
穆有仁此刻却没心思研究什么案子,他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对面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女人。借着酒力,他的眼神有些恍惚。当美术教师时,他就注意到依阿华了。依阿华在双阳市声名鹊起时,他本来是有条件把她搞到手里的,可是后来她却投入了别人的怀抱,而且那个人是他所不能也不敢得罪的,于是这些年来,他只能在暗地里想想她而已。现在,这个妖冶的尤物就坐在自己面前。她暗中把自己召来,想必也是有这份心思。这样的机会真是千载难逢,绝对不能再错过!
酒后的依阿华更显狐媚,双颊艳若桃花,凤目迷离飘忽,细长的双眉似颦似笑,标致的尖下颌尽显风情。穆有仁还是头一次这样近距离、这样真切地看着身穿薄如蝉翼寝衣的依阿华,他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猛地向前抱住她的双肩,桌上的杯子哐啷啷倾倒了,殷红的葡萄酒洒到地毯上,他也不管不顾。
“哎……你干什么呀?”依阿华嗔怪着,却任由穆有仁把自己抱进卧室。两人很快就脱得只剩下内衣内裤,急不可待地钻进蚕丝被里。
外面,冬日的海风一阵阵打着唿哨掠过屋脊,暮色渐渐降临,房间里变得昏暗起来。啁啾鸟鸣一般的报时声响过,已是午后四点了。两人缱绻缠绵,久久不愿分开。
“有你这一次,我这半辈子都不算白活了。”穆有仁心满意足地拨弄着依阿华俏丽的乳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告诉那个严冬,让他按一百万报价,我给他三百万,到时候我想办法拨出四百万去,当然,那多余的一百万是给你的哦,宝贝儿,算是我报答你。”
依阿华吻了他一口:“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穆有仁色色地坏笑着:“刚才我让你失望了?那老家伙肯定没有我的功夫好吧?”
“滚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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