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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民意测评

    刚刚过了元宵,马疃就给孔孟章打来电话,说省委组织部受中组部的委托,将结合《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的监督检查,对一些地市的主要领导搞民意测评。当然,这次“民意”的“民”比“人民”的“民”范畴要小很多,主要是指机关干部,而且是处级以上干部。也就是说,霍家湾市四套班子的主要领导将接受处级干部的投票测评。

    说是四套班子,因为现在市人大主任由市委书记兼,市政协主席属于退休前的最后一班岗,显然,民意测评的实质,是郝束鹿与孔孟章两个人的PK赛。

    孔孟章接到电话不久,郝束鹿也从自己的渠道获得了消息。而且很快,两人都从机要秘书那里拿到了正式的通知。

    以前在推荐省级领导后备干部时,已经先后对郝束鹿和孔孟章搞过测评。现在,突然中途搞这么一次测评,而且并没有明确意图,很让人纳闷。

    不过,郝束鹿和孔孟章都有高度的政治敏感性,特别是在省委副书记洪息烽出事后。

    洪息烽被“两规”的日子越来越长,显然不可能平安无事地回来重新行使省委副书记的权力。那顶帽子摘掉,应该是迟早的事。如果大家热传的常务副省长顺利接替省委副书记,那么,常务副省长的职位就会空出来。这样一想,中组部委托省委组织部搞的民意测评,就绝不会是像某些人所说的那样,仅仅是一种工作试点,为了经常性地掌握领导干部的工作动态和在群众中的影响力。很可能,是为了先摸个底,优中选优,从后备干部中挑选最高个的。

    其实,把话说破也无妨。民意测评的出发点本来就是为了组织上更好地掌握领导干部的综合情况,以供提拔使用时作参考。但是,一到实践中,再好的政策意图都会走样。据娄满家反映,这几天郝束鹿办公室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而且尽是霍家湾市各部门的主要领导。一些与孔孟章交厚的部门领导透露秘密,说郝束鹿正在向他们打招呼,不但要他们“讲政治”,还要他们出面做工作,让自己所在部门的领导班子成员,全部都“实事求是”、“看主流”、“讲稳定”,话里面的意思,不言自明。

    郝束鹿功夫做在前面,也不由得孔孟章不认真对待。如果什么工作都不做,可能票数都集中到郝束鹿那里,测评结果报到组织部门,对孔孟章的前途肯定会有大碍。

    这样看来,中组部搞的民意测评,就成了斗牛士手里的一块红布,能够突然间激起人们的斗志和怒气。这场斗牛的场面并非肉眼所能见到,但一点都不比西班牙隆达斗牛场逊色,因为它不是挑起群众斗群众,而是挑起领导斗领导,层次和水准之高体现在拳无影、腿无形,招法之凶狠则在于杀人不见血,而且招招致命。

    在省委组织部的人即将到来之前,孔孟章也马不停蹄地找人谈话,语气和意思也与郝束鹿相仿。

    要是在其他地市,市长和市委书记争斗的结果,大多以市长失败而告终。像在推荐干部、民意测评这样的大事上,各部门领导也大多听市委书记的,毕竟市委书记是一个市的真正一把手,干部使用大权集中在他的手里。部门领导要想继续上位,甚至要想保住现有位置,对市委书记巴结都来不及,更不用说给市委书记投个赞成票这样的小事了。

    可这里是霍家湾市,与别的市完全不同。关键是郝束鹿和孔孟章各有千秋,前程都看好,将来谁走在更前面,确实不太容易看清楚。有人说郝束鹿是地厅级元老,早就被列为省级后备领导,将来担任省委常委或副省长的可能性更大;有人说孔孟章是前省委书记的秘书,来头不小,而且擅长做政府工作,将来不但可能做副省长,甚至做省长都有可能。当然,也有人说两个人都会上,只不过哪个上得更快,爬得更高,不太容易把握。

    在这种情况下,要让各部门的领导决定该站到哪个阵营,该投谁的票,还真让人头疼。

    郝束鹿做了工作后,票子都让他拉走了。现在,孔孟章也跟着做工作,又把很多票重新拉了回来。两人在处级干部中的实际支持率,就像美国总统选举一样,出现了时起时伏的僵持局面。有民间评论家指出,在这种情况下,最终票数的高低,很可能取决于某种戏剧性的微妙元素。

    组织部终于来人了,带队的就是副部长马疃!

    不知道马疃是不是属于这个微妙元素,孔孟章心里一阵窃喜。

    这个差不多快退休的家伙,在电话里说是自己积极争取来霍家湾的。孔孟章听后就在心里笑开了。上次他戏言说将来孔孟章做了省领导,得帮他儿子弄个市长干干,会不会他一直惦记着这档事,并且野心勃勃地推动着、在孔孟章的仕途上不断地供粮送水?不管将来能不能兑现那句戏言,有这样的政治助手,总是一件好事。

    测评分两个层次进行。第一个层次是机关部门的副局以上干部;第二个层次是党代表、人大代表、政协委员。

    好在两个层次的测评,都由马疃主持。

    “同志们,这次民意测评很重要,希望大家一定要认真对待。尽管不是推荐干部,但测评结果,有利于组织部门对领导干部的工作情况进行全面了解。所以,希望大家认真行使权力,客观公正地对领导作出测评。”

    马疃戴着一副老花镜,声音有些苍老,但态度非常严肃认真。

    “这里我要强调一件事,以前测评时,我们一般都是打钩的,这次我们不打钩,只画个圈圈,这是中组部下发的统一格式。请大家不要填错了。表格上的栏目分得比较细,内容包括领导干部的工作能力、政策水平、精神状态、群众观念、调查研究、碰硬精神、办事效率、作风民主、以身作则、清正廉洁、工作实绩等十一个方面,评分等级包括好、中、差、弃权四种,最后还有一个总的测评等级,分为满意、基本满意、不满意、弃权四个层次。请大家在空格里,画上圈圈。”

    大家画完圈圈,都把票子投到组织部提供的投票箱里。

    接下来,马疃组织工作人员唱票计票。很快,结果就出来了:在第一个层次的民意测评中,孔孟章比郝束鹿多三票;第二个层次则多出五票。

    在市委常委扩大会议上,马疃宣布了民意测评结果。

    听到结果后,郝束鹿愣了愣,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还慷慨地作了表态,表示“测评结果是对个人的一个鞭策,今后将继续努力,把霍家湾市的工作切实抓好。”

    紧跟着孔孟章也表了态,大致的意思也差不多。

    平静的大海下面,隐藏着愤怒的波涛。

    会议一结束,郝束鹿就让人去查计票细节,但一时无果。

    在马疃临走前,他去孔孟章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

    孔孟章看马疃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又搞不明白其中的奥妙,就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等待着他开口。

    “你知道这次民意测评,为什么是你领了先吗?”马疃神秘兮兮地问。

    “为什么领先?”孔孟章听不懂他的意思。“难道不是因为我廉政勤政,大家都愿意支持我的结果吗?”

    “当然不是。”马疃淡淡地笑道,“这次民意测评的真实结果,你并没有领先。”

    “难道你帮我作弊?”孔孟章吃惊地问道,脸色煞白。“这样做可不行啊,查出来对你我都不利,弄不好,还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当然没有作弊。”马疃的表情仍然不慌不忙。“但是要不是你大哥我的帮助,恐怕结果对你就没这么有利了。”

    “你是怎么帮助我的?”孔孟章急于想知道真实情况。

    “计票结果出来后,你在第一个层次高出郝束鹿两票,但在第二个层次,却低于他三票。如果把这个情况报上去,应该说,你的形势还略逊于他,对你前途恐怕不利啊。”马疃把嘴唇往前一抿,长长地伸出,以示形势之严峻和微妙。“但后来我发现了一个破绽。有好些人填票时没有按规定填,该画圈的地方,还是打钩。看来这些都是年龄大的人,耳朵有些背。其实我在会上已经再三强调了,他们就是没听进去。”

    “这些打钩的都是投郝束鹿的?”孔孟章问。

    “那倒不是全部。”马疃道,“但我查了查,发现投郝的更多,投你的比较少。也就是说,如果把这些票当废票处理,对你更有利。于是,在我的坚持下,这些可上可下的票就全都作了废票处理。根据这样的计票结果,你在两个层次的投票中,分别以三票和五票的优势战胜了郝束鹿,赢得了彻底的胜利。”

    孔孟章额头冒出了汗,又眨眼睛,又张嘴巴。

    “你说,这次老哥主动要求来霍家湾主持测评工作,是不是又为你的大好前程立了一功呢?”马疃笑盈盈地道。

    “哟,你不说不知道,原来还真是立了一大功呢!”孔孟章这回倒是真心实意地夸了他一番。

    “可得在功劳簿上记着。”马疃笑道,“到时候别忘了论功行赏。”

    “记着记着,全都记着。”孔孟章听他说到“论功行赏”,估计还是想着他儿子的事,那就实在是太可笑了。不过,就算将来不让他儿子当市长,感谢是少不了的。与其等到将来,不如立马兑现,又经济又实惠,既让马先吃一口肥草,让它继续拉车干活。

    于是,孔孟章从抽屉里翻出了两张超市卡,是全省联网的。他清楚记得,这是年前郭西县的涂泽北和何柳科送来的。两人一个早一天,一个迟一天,先后到他办公室来汇报工作,然后递上超市卡。现在,孔孟章就索性来个借花献佛,把郭西县党委和政府的这点关怀,滴水不漏地传送给了省委组织部的领导。

    “又这么客气上了?”马疃手握着两张卡,一点推辞的意思都没有,只顾拿它再开两句玩笑。一看这架势,就是个经常收礼收卡的官场熟手。“瞧你,咱们哥俩,还总这么客气干啥?你将来发达了,飞黄腾达了,我这个老哥脸上总添一份光彩。更何况,我还指望着你……”

    孔孟章知道他接下来又要说他儿子的事,这实在让他难受,于是赶忙刹住他的车,道:“就这点小意思,还能改变得了你马部长做人做事的立场?我知道,老哥你这么关心小弟,主要还是个情义二字!人生在世,最让人感动的,就是情义!”

    “知我者,孟章也!”马疃一边把卡塞进随身带的包里,一边郑重地夸道,“我为什么这么铁着心要帮你?就爱你这实诚劲儿,就爱你这情义二字!”

    马疃的车子刚一离开霍家湾市政府,郝束鹿就从他的渠道得知了计票过程中的变化。

    搁下电话,手掌猛拍了一下桌子,心里恨恨地骂道:“原来是马疃这小子在帮姓孔的!这个混账东西,每年给他送的礼也不少,为什么他还这么偏心?难道姓孔的更会送,出手更狠?难道是他看中姓孔的爬得更快,一定要把宝押到他身上?哼,没这么便宜的事!”

    马疃回到单位,部长就打电话让他去一趟。原来,郝束鹿向他关系较好的牛副部长告了状,牛副部长又在第一时间把情况向部长作了汇报。所以,还不等马疃亲自报告,部长就开始责问了,道:“你们在霍家湾市搞的民意测评,计票方法有些争议?”

    “有争议?”马疃愣住了,心里在揣摩着部长的用意。“一切都挺顺利的,应该没什么争议吧?”

    “本来是郝束鹿领先的,可是你计票方法一改变,就成了孔孟章领先了,有这回事吗?”部长喝了口茶,语气有些平缓,目光却相当地犀利。

    “噢,原来是说打钩和画圈的事儿!”马疃年龄大,脑子转得还不算太慢,他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这倒不是中途临时改变计票方法,而是我事先就宣布了测评的规则。在测评前,我在台上再三强调,一定要画圈,不要打钩,打钩是无效的。结果,还是有几个人打了钩。您想,会上当众强调过的事,总不能不作数吧?所以我们在计票的时候,坚持把打钩的票作废,这也是遵守会上强调的纪律。要不然,朝令夕改,有失组织部门的威信啊!”

    “你是在会上强调过吗?”部长特别地问道。

    “是啊,不信您可以找人问问,那可是当着所有的人面说的,而且说了还不止一遍呢!”马疃继续表明自己做组织工作的原则。“其实,我和郝束鹿的关系不错,我们以前还是党校的同学呢,他常来我办公室坐,你想,我会故意找茬,故意把他的票数压低呢?部长,我才没这个胆呢,也没这个必要。要不是怕违反纪律,我还巴不得给他加几票呢!”

    “或许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要不要把打钩的票作废,还真不太好说,因为票子上并没有打印上去。”部长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然,你在会上强调了,也就公布了纪律,作废也说得过去。问题在于,如果我们在其他地市搞测评,有的地方打钩的没作废,有的地方却作废了,政令不一,可能会引起非议,说我们组织工作不细致。”

    “这倒是。部长,经您一提醒,我倒想起一个建议。”马疃道,“还好我们在霍家湾市搞的民意测评是全省第一场,其他地市将排在后面陆续进行。所以,我的建议是,今后就把投票必须画圈,打钩票一律作废印到票子上,这就把全省的政策统一起来了。不论是霍家湾,还是其他地市,都不会有人议论了。”

    “好吧,这事你负责去办一下。”说到这里,部长又想到一件事,道,“对了,老牛那里还得打声招呼。”

    “为什么?”马疃对老牛产生了警惕,他担心是老牛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哦,没什么,你先走吧。”部长把后面的话藏了起来。“老牛那边我和他说,主要是大家意见必须保持一致。你们俩各自跑一些地市,不能自说自话,各行一套。”

    “那是,那是。”

    走出部长办公室,马疃在心里骂开了:“这个牛鼻子老道!要不是我老马反应快,今天还差点中你招了!嘿嘿,想跟我老马玩,你姓牛的还嫩着呢!”

    到自己办公室里坐下,马上就拿起电话通知孔孟章,把刚才的事向他作了及时通报,同时让他务必提防郝束鹿在背后搞动作,把孔孟章吓出了几粒冷汗。

    整天窝在办公室里生闷气的郝束鹿,也在次日上午接到了牛副部长的电话:“这件事确实是老马的不对,部长已经批评过他了。但是,部长并没有纠正老马的做法,因为他说在大会上宣布过纪律,不便更改。”

    这样的解释当然无法让郝束鹿满意。老牛继续劝慰:“不过,这次民意测评只是了解一下领导干部的工作情况,并没有和提拔使用挂钩的意思。希望你不要太看中这次测评。至于以后,还希望你认真总结经验教训。”

    听电话前,郝束鹿正在看《霍家湾日报》,头条新闻就是关于民意测评的事,但并没有排名次,毕竟是自己的媒体,还算照顾郝束鹿面子。听完老牛的电话,郝束鹿气愤填膺,把报纸一抓,甩向对面的沙发。无奈报纸分量轻,被风吹了回来。郝束鹿又一次抓起,狠狠地甩过去。

    郝束鹿在办公室里热血喷涌、血压猛升,孔孟章也一样。不过,他的工作地点是在副热带,在梅月耳的香闺里。刚才,他一觉醒来,想起昨天民意测评的成功,忍不住一阵激动,收拾精神,又把梅月耳好好鼓捣一阵。

    今天上午他有个会议,九点半才开始,所以有时间睡个回笼觉,做个回笼爱。

    “今天怎么这么带劲呢?好像没吃药吧?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突然又回到了青春年少?”梅月耳甜甜美美地望着他的脸,就像饥饿的乳燕刚刚从母燕嘴里接过一条大虫虫服下。

    “这个问题提得好,我就等着你提呢!”孔孟章在她的脸上摸了一把。当年他女儿在幼儿园门口问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时候,他也有这个鼓励的动作。“昨天晚上很累了,我没来得及跟你细说。今天早上醒来,我看着你白嫩的肌肤,突然想起你们郭西县灵岩寺来。”

    “灵岩寺?和我有关系吗?”梅月耳问。

    “当然有关系。”孔孟章笑道,“对你有关系,对我更有关系。”

    “说!”

    “在我认识你的那天下午,你们郭西县的领导陪我去了灵岩寺。在寺里,我烧香跪拜,求自己有个好前程。后来又抽了个上上签,解签的人说我最近有官运,而且还有桃花运。”孔孟章耐心地说着,梅月耳耐心地听着。“晚上在歌厅,我就认识了你,认识了你这个丰乳肥臀的抛物线,你说,我是不是走了桃花运了呢?”

    “叭!”梅月耳一掌敲击着孔孟章的屁股,幸福地问道,“那么,你的官运呢?”

    “是啊,本来我也不太相信这种求签算命之类的事,这些东西不符合辩证唯物主义嘛。”孔孟章推理道,“但是你们郭西的事儿就是怪。在你们郭西走了一次,我这个老马列改变了观点,觉得求签算命可能也不唯心,这里面肯定有科学的成分,只不过我们今天还没有搞明白其中的道理而已。你知道吗?就在我离开郭西的那天早上,我接到电话,说我们岭西省的省委副书记洪息烽出事了,他空出来的位置被补上后,相应的还会有其他位置空出来。目前,最有可能空出来的,就是常务副省长。你想,我是全省后备干部里面最热门的人选,这事当然和我有很大关系。还有,昨天组织部到我们霍家湾搞民意测评,结果,我战胜了郝束鹿,获得了第一名,你说,这算不算官运来了呢?”

    “哎呀!要是你做了省长,那我就是省长夫人啦?”梅月耳激动地尖叫道。身子一侧,左边那个大xx子晃悠悠地垂了下来。

    “不够准确吧?”孔孟章顺手接住那玩意儿,省得它胆大妄为地在眼前荡秋千。“省长夫人另有其人,你应该算是姨太太。”

    “我不要做姨太太,我要做省长夫人。”梅月耳嘟着嘴道。

    “犯规了,犯规了!”孔孟章抽出另一只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我们一开始就约定的,只做朋友,不能谈婚论嫁。这是官场上的规矩。官场上的人找女朋友,永远只能是女朋友,即便提拔了所有的部下加官晋爵,也不能提拔自己的女朋友做夫人。你明白吗?如果你有野心,我们的关系只好到此为止了。”

    “行了,行了!”梅月耳严肃地骂了两声。突然又转用平和的语气道,“你们官场上的人也真是,不知道谁定下的破规矩,既然和女朋友有感情,为什么不能结婚呢?结婚真的对前途有那么大的影响吗?共产党员就不允许离婚吗?”

    “那也不是不允许,我党的政策,是婚姻自由嘛。”孔孟章开始对女朋友进行普法教育。“但是,我的梅月耳同志!官场上的事是很复杂的,政治斗争是很残酷的!如果一个政治家离了婚,和别的女人结婚,那就会成为政敌反击的口舌。广大的人民群众也会认为这个同志道德标准不够高,思想素质有问题。你知道,我们现在进行的是社会主义建设,社会主义的领导干部,必须坚持社会主义道德,这是一个很高的标准。根据这个标准,我们之间发生这样的关系都是极其错误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躺在我床上?”梅月耳明知故问,戏弄道,“我的社会主义市长,你这会儿怎么就不坚持你的社会主义道德啦?”

    “标准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孔孟章给自己的行为胡乱找理由,努力反驳眼前的这个无法舍弃的女人。“社会主义道德标准,确实是定得高了一点,所以,我党的第二代领导人庄严宣布,一再强调,我们现在建设的社会主义,只不过是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初级阶段嘛,我们坚持的社会主义道德标准也应该是初级阶段。所以,我就找了你,你就找了我,我们就成了好朋友,一起过着幸福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活。”

    “孔孟章,你这个牛皮大王!”梅月耳咯咯笑了,因为她看到孔孟章自己也在笑,所以大呼他的名字。“你有本事,待会儿就在全市大会上宣传一下你的初级阶段道德标准,让全市的党员干部,都像你这样找女朋友!”

    “你以为他们没有啊?”孔孟章再次反驳,“领导干部层次越高,找女朋友的可能性越大。普通机关干部,大约有百分之二三十有女朋友,科级大约有百分之四五十,处级可达百分之六七十,厅级省级的,那就是百分之百啦!”

    “我不信,厅级省级里面的,肯定有没找女朋友的。”梅月耳相信世上有坚守婚姻的男人,包括领导干部。“领导干部也有好人!”

    “也有好人?我不是好人?坏东西!”孔孟章骂道,“你说的那不叫好人,叫病人!知道吗?只要身体健康,干到厅级省级的,那就不可能没有女朋友!”

    “好啦,我懒得跟你贫嘴!”梅月耳道,“你放心吧,我不做夫人了,只做你的姨太太。下一步,还有什么打算?”

    “你不但不能做我的夫人,还得好好做我的姨太太。”孔孟章教导道,“不但不能给我添乱,还得帮助我尽快坐上常务副省长的交椅。”

    “让我来帮你?我有这么大能耐?”梅月耳不解。

    “有,当然有。”孔孟章道,“在客人面前别张扬,说我们之间什么表兄妹关系,现在的人聪明,他们会看出猫腻的,让郝束鹿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利用你来打击我呢。”

    “你放心,我没这么傻,他想利用我?想都别想!”梅月耳发出响亮的誓言。

    “还有,有空呢,你就多烧烧香,让菩萨保佑你哥我一切都顺顺当当的,早日干上常务副省长。”孔孟章说,“即便你做不了省长夫人,退一步吧,也总是省长姨太太。有我肉吃,总少不了你一碗肉汤喝。”

    “我就等着你这碗肉汤呢。我会给你烧香的,你说,怎么烧?”梅月耳问。

    “只要心中有佛,处处是佛。”孔孟章道,“你可以在家里烧,也可以到寺庙里烧,多烧多拜,菩萨不怪。”

    “怪我是不会怪,我怕菩萨怪你。”梅月耳道,“我负责烧香,你负责做官,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啊?菩萨肯定怪你太懒,连香也要让人替你烧,怪你心不诚。所以,我劝你还是自己多烧烧。在菩萨面前做事,就像在上司面前一样,得亲力亲为才行。”

    “这话说得有理。”孔孟章肯定道,“当然,香我会烧的,佛我也会拜的。只不过我身份不同,不敢太过于张扬。以后主要还靠你帮忙,另外,我在家里也会勤恳做佛事的。”

    “这样吧,我去买个佛像放家里,以后我们就天天在家里拜,不是很方便吗?”

    “行,这个主意不错。”

    “还有,听说我们霍家湾市最灵的就是天香寺,那里善男信女很多,每天络绎不绝。”梅月耳道,“要不,我们抽空也去一趟,家里的小佛天天拜,外面的大佛也不要错过。”

    转眼就到了双休。孔孟章和梅月耳打车去了天香寺,专买最贵的香烧,挑最大的佛拜。

    在佛面前,孔孟章闭目求道:“原佛祖保佑。一保我官运亨通,顺利当上常务副省长;二保我身边常有美人相伴,梅月耳永远做我最忠实的姨太太;三保我全家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梅月耳在佛面前也有三保,“一保我酒店生意兴隆,财运发达,全家人身体健康,平平安安;二保孔孟章官运亨通,当上省长;三保我一生常陪伴在他的身边,做他的姨太太。当然,希望菩萨好事做到底,最好是让他明媒正娶,让我做他的正牌夫人。”

    孔孟章携梅月耳走出天香寺,笑容满面,春风得意。

    两人都获得了佛的保佑,觉得有了靠山,心里踏实不少。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省委组织部的电话,让他马上到部长办公室去一趟。

    心里一阵甜过一阵,觉得天香寺菩萨真灵,好事正在一步步走近。

    这时,手机又响了,是老马打来的。在电话里,老马神秘而焦急地说:“不好了,你要有思想准备。这次让你来,可能不是为了提职的事。据我得到的消息,其实是中央纪委洪息烽专案组要找你,他们说是要找你谈话,或者叫做配合办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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