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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平林敲响了赵臣风的房门,猫眼一闪,房门轻轻地被打开了,赵臣风微笑着站在门里,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来看望一下赵行长。”曹平林笑着说。
“平林你太客气了。”赵臣风用力地摇着曹平林的手说。
关上门,赵臣风要亲自给曹平林倒茶,曹平林赶紧抢过来,自己倒上了。
两个人坐了下来。赵臣风说:“平林,你是省行的老同志,也是老领导,经验丰富,工作成绩非常出色,我应该先去看望你才是。”
曹平林赶紧说:“赵行长您过奖了,我只不过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我今天来,就是要提前向您报个到,请您对我的工作多多指导。”
赵臣风点了点头说:“平林,今后,我们省行的工作,我们俩确实应该多沟通。你最了解这里的情况,省行有着光荣的历史和优良的传统,我真心地希望这种历史和传统在你我这里得到继承和发扬!”
曹平林由衷地说:“省行在黄可凡行长的领导下,创造了非凡的成就。现在,我们刚刚送走了一位令人尊敬的老行长,又迎来了一位年富力强的新行长,这是我们全省一万多名员工的荣幸啊,真的感谢总行对我们省分行的关心和支持。”
“平林,我今后的工作,也离不开你的支持啊。”赵臣风说。
曹平林欠了欠身子,说:“这一点,请赵行长您放心。平林才疏学浅,但是有一颗为商贸银行无私奉献的热诚之心。我一定会支持您的工作的。”
“平林,你是我们全国商贸银行系统的英雄,你的事迹曾经在全国金融系统中广为流传,令我十分佩服。你在存款业务上采取了一系列强有力的措施,很好地保障了我行的资金供给,为业务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这一点,就是总行上下,也是有目共睹的啊。”赵臣风说。
曹平林听了,非常认真地说:“赵行长,不瞒您说,这一阶段以来,我一直在对自己主管的存款工作进行着深刻的反思和检讨。在我的实际工作中,常常简单地为了促进存款的快速增长,采取了过激的奖励政策。有的时候,甚至违背了党组的意图和初衷,给我们行造成了一定的经济损失。我往往注重自己主管的业务,而忽视了全行各项业务的全面、协调、健康地发展,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我行经济效益的提高,这是我应该检讨的地方。”
“各省分行的情况,总行是非常了解的。现在各地金融秩序比较混乱,不平等竞争现象普遍存在,这也是客观现实。你那么做也是出于公心,这我是理解的。而且你能够及时地纠正自己工作上的不足,这我也是非常欣赏的啊平林。”赵臣风诚恳地说。
曹平林感激地说:“赵行长您这么说,我的心里就亮堂多了。说实在的,我以往跟可凡行长比较缺乏沟通。他老人家年长我许多,阅历十分丰富,资历非常老。对于他,我就像敬畏父辈一样敬畏着他。这恰恰影响了在工作上的及时汇报和沟通,使我缺少了他对我的指点。赵行长,说句不客气的话,你我是同龄人,您稍长我几岁,我们之间应该有很多可以沟通的共同语言。今后,平林工作中有什么不到的地方,您一定要及时给我指出来。”
赵臣风笑着,用手指点着曹平林说:“话虽这么说,可是平林你还是这么客气,一口一个‘您’的,你和我都不是北京人,还用‘您’啊‘您’的吗?今后,只要是私下里的场合,我就叫你‘平林’,你就叫我‘臣风’,你说好不好?”
“好的好的,臣风!”曹平林站了起来,激动地握住了赵臣风的双手。
“我们应该成为好同事、好朋友、好兄弟啊,平林!”
“是啊是啊,我们应该成为好同事、好朋友、好兄弟!”曹平林说。
话说到这样的地步,两个男人的心里都涌上了一股热流。
重新坐下来,曹平林认真全面地向赵臣风介绍了省商贸银行各项工作的情况,包括中层干部的情况。赵臣风刚刚借着考察干部的机会,对省分行的情况进行了全面的调查和了解,所以情况是十分熟悉的,两个人很能谈得来。赵臣风对人的记忆力出奇地好,全行二十多名正处级干部、十几名分支行一把手,包括部分副处级干部、副行长,他都能够叫上名来,所以一一问起来,曹平林斟酌着做了详尽的介绍。他相信,今后赵臣风时代的干部班底,将很大程度上决定于今天晚上的沟通和交流。
因为杜念基调走之后,省分行还空出一位副行长的岗位职数,总行已经把提拔一位副行长的权力下放给了赵臣风。对于新任副行长的人选,赵臣风也认真地征求了曹平林的意见。曹平林慎重地斟酌了半天,终于推荐了岳振阳和王华宇。
他说:“岳振阳是中央财经大学的高才生,专业素质非常高,基层工作经验丰富。从事信贷工作几年间,有自己独到而且正确的主张,工作成绩非常突出,是一名很有发展前途的干部。王华宇虽然学历不高,但是从事存款工作多年,积累了丰富的工作经验。他在省行中层干部和广大群众中威信很高,只是年龄偏大了一些,所以我把他排在了岳振阳的后面,供你参考吧。”
停了停,曹平林又说:“只可惜张亚明和冯明璋犯了错误,否则,他们两个真的是非常成熟的人选啊——念基确实培养出了一批十分出色的干部。”
听了这样的话,赵臣风认真地看着曹平林,过了半天才说:“平林,听了你这一番话,我真的理解你对商贸银行的一片良苦用心了,也认识到了你的一片公心。感谢你给我提的这些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曹平林说:“臣风,也感谢你对我的评价和理解,平林不会让你失望的!”
看看时间不早了,曹平林起身告辞。赵臣风站起来送他,两个人的手再次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曹平林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抱歉地冲赵臣风笑了笑,退出了房门。
没想到,电话是厉天明打来的:“曹行长,恭喜你得到了升迁。”厉天明说。
“你深更半夜地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么一句话吗?”曹平林不耐烦地说。自从上次在北京,两个人因为由谁承担胜利储蓄所被抢的责任而吵翻了之后,这个厉天明好像在地球上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在曹平林眼前露过面。今天晚上,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又找到自己这里来了。
“我们应该庆祝一下嘛。”
“算了吧,我现在没有心情。”曹平林走出了宾馆的大门。
“曹行长,听说杜念基走后,总行还要提拔一位副行长?你能不能替老弟说说话,推荐推荐我啊。”
“你?我看你还是省省吧。实话告诉你吧,我推荐了岳振阳和王华宇。你跟他们两个人比,可差远了。还是打消你那点儿小野心,死心塌地地跟我干吧。”曹平林笑了笑说。
“我猜你也不会替我说话的。”厉天明的声音冷冰冰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曹平林不满地问。
“你什么时候把我这个兄弟放在眼里过?你大把大把地捞取荣誉、地位、金钱和权力,却从来都没想到过给我们分享点儿什么。你想想你够哥们儿吗?”厉天明质问着曹平林。
“你他妈的敢跟我这么说话?”曹平林禁不住骂了起来,“你想想看,你在高新区支行捞了多少?你跟钱海洋做的交易,你又捞了多少?这些事情,我没收拾你就够意思了,你还敢跟我这么说话?”
厉天明说:“对了,提起钱海洋,我要告诉你,他又给我存了2500万的资金。”
“他愿意存就存吧,不过你要告诉他,这回我不会给他什么好处了,我必须收手了。”曹平林说。
“这件事你不必操心。因为这一回,我打算把这2500万都揣进我个人的腰包。”厉天明冷笑着说。
“什么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曹平林禁不住嚷了起来,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街上回荡着。
“你做大哥的不为兄弟着想,我也得为我自己找一条后路了。这回,我打算把这笔钱带走,作为我后半生的花销。”
“难道你想侵吞公款吗?难道你想犯罪吗?”曹平林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把这笔钱划到了我个人的账户上。我现在已经不在省里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料理吧!——包括你收钱海洋的那100万好处费。我是看在多年兄弟的份儿上,才告诉你这些话的,你要提前做好准备。”厉天明的话里透着一股阴气。
“你这是在犯罪!”曹平林大声嚷着。
“是你逼得我这么做的。”厉天明并不想和曹平林争吵。
“好吧好吧,你想怎么样?你有什么条件?你都提出来,只要你回来,我都答应你,怎么样?”曹平林挣扎着说。
“算了吧,你的话我再也不会相信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厉天明“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你给我站住!你给我住手!你……”曹平林冲着电话里“嘟嘟”的盲音叫喊着。
“啊!”曹平林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声,一挥手,把手机摔到了地上,顿时粉碎。
“厉天明,我杀了你!”曹平林绝望地大喊着,“我杀了你!!”
曹平林揪着自己的头发在大街上狂奔了起来。他奔跑着,叫喊着,寻找着,躲避着,像疯了一样。突然,他感觉到自己胸口的枪伤像爆炸了一样崩裂开来,嘴里“噗”地喷出一口鲜血,一头栽倒在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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