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三年,动物行为研究学者康拉德·劳伦兹(KanradLorenz)的名著《ONAGGRESSION》出版,书名可以直译为《攻击》。一九八七年我在香港一家书店见到这本书的台湾中文译本,书名译成《攻击与人性》,于是站着翻看,译文颇拗口,有些句子甚至看不懂,不知是我愚钝还是没有译通。总之,印象中只留下了劳伦兹说到艺术起源于仪式。
我之所以有劳伦兹这个人的印象,是因为一九七三年我在云南,生产队上很多人闲来无事听敌台(这四十多年来敌敌友友,友友敌敌,刚刚相逢一笑泯了恩仇,忽然又要横眉冷对千夫指了),我在当时的敌台中听到当年的诺贝尔生物与医学奖获得者是三位,其中就有这位劳伦兹先生,研究动物行为的。
那时我每天在山上干活儿,倒也鸟语花香,只不知鸟语的是什么。歇息的时候,一边抽烟,一边乱看,看蚂蚁爬,看蛇吞蛋,看猴子飞枝走干,看鹰在天上研究地下。还记得有一次黄昏时突然遇到一只桌子大小的蟾蜍过林中小路,同行的两三个人惊得魂飞魄散,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王母娘娘隐入草丛,荒草浮动良久。下得山去,说出来任谁也不信,目击者之一说:“当时感觉就像见到毛主席,你们不信,那就更像了。”
劳伦兹以研究动物行为为职业而有成就,我每天与动物为伍,自然对劳伦兹产生兴趣。但劳伦兹做些什么具体研究,敌台没说,我也就一无所知。
今年,一九九七年,我在台北,朋友谢材俊先生送我一册一九八七年我在香港看过的《攻击与人性》的一九八九年再版本,算下来,今年距原文出版已有三十四年了。晚上躺在床上看,拗口的译文毫无改变,当年看不懂的地方,这次确定了,是没有译通。重读,永远是有趣的事情,尤其是有意思的书。
康拉德·劳伦兹是奥地利人,在奥地利和美国读动物学和医学,一九四O年任教于奥地利康尼斯伯格大学(KonigsbergUniversty)。一九四二年,他被德军征调为精神科医生到波兰一家医院,两年后又被送往俄国前线,随即被俘,做了四年战俘。战后,劳伦兹任慕尼黑大学的教授和麦克思普兰克学院(MaxPlanckInstitute)的研究主持人。
一九七二年,劳伦兹与荷兰的尼考拉斯·汀伯根(NicolasTinbergen)、当时西德的卡尔·凡·弗利施(KarlvonFrisch)都因为对动物行为的研究而共享诺贝尔生物和医学奖。不过,劳伦兹与其他动物学者的不同在于,他认为攻击性是动物的本能,并认为攻击性也是人的本能,尤其后者,引发过广泛的争论。
人类学家阿施雷·蒙塔格(AshleyMontagu)认为人类没有本能这回事,因为科学研究从来没有证明过攻击性是生物的天赋。哈佛大学的思金纳(B.F.Skinner)否定人类有内在的行为模式,他认为人的行为都是因为学习而来的。也是哈佛大学的生物学家恩斯特·梅尔认为劳伦兹对动物的看法跳得太远了。英国一位动物行为学家讽刺劳伦兹将观察几只动物和鸟的结果,应用到全人类。当然,劳伦兹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履历,也令人质疑。
质疑中最敏感的方面是,假如人类生来就具有行为类型,那么人在学习和进步的能力上就应该有差距,即使环境条件是平等的。种族偏见是否因此而有本质的根据?
劳伦兹是由对鱼和鸟的观察与实验中,证明攻击是生物进化的原始动力,也就是“同类相斥”的原则。
“到底是哪些保护物种的功能使得珊瑚鱼的复杂色彩如此进化?我尽可能地买到最多彩的鱼和比较单彩的鱼,结果我得到一个意外的发现:不可能有两条颜色艳丽如广告画的珊瑚鱼,同时存在于一个池子里。假如我把几条同种的鱼放在一个水槽里,顷刻间,只剩下最强的一条活下来。后来,在佛罗里达,我又看到以前常在水族馆观察到的特殊景象,令人印象深刻难忘:经过生死决战,留下每种一条的七条鱼,每一条鱼都色彩鲜艳而且游姿迥异,互相之间和睦相处。
“在海里,‘同类相斥’的原则可以在不流血的状况下维持,因为败者可以逃离胜者的领域,而且胜者也不会追得很远。但是在水族馆中,就没有足够的地方可以逃避了:胜者要败者死亡,至少胜者会认定整个水槽是它自己的领域,经常连续地攻击弱者,进行威吓,也因此弱者发育得慢多了,胜者的统治权持续着,直到新的生死关头来结束它。
“为了观察领域拥有者平时的行为,必须有一个至少为原来版图两倍大的容器。因此我们做了一个六尺长的水槽,装了两吨多的水,足以让各种小鱼划定一些领域。在色彩艳如广告画的鱼类中,幼者更富于色彩,更凶悍,而且比年长者更坚决地向领域的拥有者攻击。由于幼者身躯小,我们可以在有限的空间内观察到它们的行为。
“我和我的同事多瑞斯(DorisZumpe)在这个水槽里放进一寸到两寸长的小鱼,有二十五种,每种四条,总共一百条。它们的领域分配得很好,几乎一条也投损失。后来,它们开始活跃起来——如事先预料,开始厮打。
“现在终于有机会应用计算了。当‘真正’的科学家在运用计数与测量时,他会经验到一种快感,这不是行外人容易了解的。毫无疑问,假如我们不用计量——比如我们只是说‘艳丽多彩的珊瑚鱼几乎不攻击其它种的鱼,只攻击自己种类的鱼’——虽然我们对族内攻击的了解并没有因此而减弱,但是,说服力会大大降低。因此我们,更正确地说,是多瑞斯数了它们互咬的次数。结果如下:一百条鱼,每种四条,所以每条鱼咬自己同类的机会是三比九十六;同类之间与异类之间咬的比例是八十五比十五,而这十五还是多算的,因为这个数目全来自一种处女鱼。这种处女鱼只待在水槽的洞穴里,攻击任何闯入者。后来我们把这一类组删除,得到的是一个更令人满意的数字。
“使得异类相咬的数字增加的第二个原因是,有些个体在水槽里找不到同类的鱼,于是将怒气发泄到异类的个体身上。我事先预测它们会选择哪种鱼为发泄对象,结果假设的数字和实际的数字相当符合。(先列举了一些例子说明它们会攻击与自己体型和色彩相类似的异类之后,劳伦兹接着写道)除了鱼之外,其它的动物也如此。假如没有同类可以攻击,它们就选择那些关系亲近或颜色类似的异类为攻击目标。”
我们必须要重新认识我们的鱼缸里那些赏心悦目的鱼了。劳伦兹并没有停止刺激我们的心灵,“几乎每个水族馆的管理员都会犯同一种错误,在一个大水槽里放养许多同种类的小鱼,期望它们将来有最自然的配偶机会。不久,小鱼长大了,水槽变小了,结果,水槽里只有一对色彩华丽的夫妻愉快地结合,攻击其它所有的鱼。这对夫妻在大水槽里狂奔,被攻击者只好带着破裂的鳍在水面角落游动。富于同情心的管理员不但同情弱者,同时也同情那位‘妻’,因为这时候正是这位妻的产卵期,管理员为它们的后代担忧。于是,移走被攻击者,让这对夫妻占有整个水槽。他认为自己尽到责任了,但是,几天后,他发现雌鱼浮尸水面,被撕成条状,而且看不到水槽里有任何卵或幼鱼。
“这种悲惨事件是可以预料的。我们可以下面两种方法避免,一种是在水槽里放进一条同种类的鱼,当替罪羊;另一种则较慈悲,在一个大得足以容下两对鱼的水槽里隔一块玻璃,隔成一边一对夫妻,于是每条鱼都可以将健康的怒气,隔着玻璃发泄,通常是雄对雄,雌对雌,没有一条鱼想攻击自己的同伴。相当有趣的插曲是,当一条雄鱼开始粗鲁对待它的妻子时,我们可以预料水槽当中的隔离玻璃脏了,不透明了。一旦将隔离玻璃清洁,先前的捉对相撞就又恢复了,每对夫妻则气氛爽朗。
“同样的行为也可以在人类身上看到。我常观察我守寡的舅妈的行为,这些行为常常是有规律可预测的,她使用女仆,没有一个超过八个月到十个月的。她总是喜欢新仆人,将新人捧上云霄,发誓终于找到一个合意的,接下来的几个月,她的态度逐渐冷淡下来。先是发现小过失,然后是稍大的,在正式雇用期结束时,她发现这个女孩子令人憎恨。经过激烈的争吵,可怜的女孩毫无商量余地地被解雇了。舅妈在下一次雇仆人时,会再次更加小心找寻一个完美的天使。
“我不是有意在取笑我的舅妈。我当战俘的时候,就在严格控制自己的人——包括我自己——身上清楚地观察到同样的现象。完全互相依赖的小团体可能互相发泄怒气,团体里的分子愈是彼此了解,彼此相爱,则受到压抑的攻击性就愈危险。据我个人的经验,在这种情况下,阀限会降到极低而让怒气和攻击行为发泄出来,这时,好朋友的互殴程度是很惊人的。
“了解这种现象的法则,是可以避免导致杀人事件的,但是却不能减少痛苦。有些人会找到发泄途径,例如砸毁不太贵重的东西。这样确有帮助,这种方便的方法常常可以防止攻击本能的不利后果。领悟不到这种道理的人曾经因此而杀了他的朋友。”
常说的“无名火”,就最是这个。心理学家所说的暴力倾向,也根源于此。虽然法律是据结果判断量刑,但“精神异常”是在说对本能毫无控制能力,所以美国总统里根只好白挨一枪。固定空间里人居住得愈多,所谓“三代同堂”,愈容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政府的房屋政策关系着社会的暴力犯罪率。
这样大的一股力量,让我们不得不再一次考虑好莱坞影片里的暴力。观众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在催眠状态中将本能中的暴力能量释出,之后回家睡觉。这类似大禹治水,疏,而不是堵。曹刿在战术上是击鼓三通而不攻击,道理上好像是请对方连看三场暴力电影,将敌方的攻击能量泄至最底,才容易一举击溃。
劳伦兹提到由于一些学者的研究,“人们才了解,实际上中枢神经在反应前并不需要等待刺激——就像电铃要按开关才响——相反,中枢神经自己就可以产生刺激”。我想,现在小说中所描写的都是“本能的反应”,很少触及“本能的自发”。也许我们只学到巴甫洛夫的“条件反射”,于是“反映论”成为创作教条。我还记得很清楚中学生物课讲到条件反射时,真的是不厌其细,大家心里明白,这是一定要考的。
劳伦兹问道,“攻击有何价值?在保护物种作用的压力下,他们的行为机制和武器变得如此发达,所以我们必须提出达尔文式的问题。
“那些被杂志、报纸和电影导入歧途的门外汉,想象着不同的‘丛林野兽’之间的关系是血腥的争斗,彼此永远敌对,巨蟒和鳄鱼搏斗。我可以很自信地断言,这种事在自然环境中不会发生。一种动物消灭了另一种动物,又能得到什么益处?它们绝不会妨碍别人的生存利益。
“达尔文表示‘生存竞争’(thestrugleexistence)有时被误解为不同种类间的竞争。实际上,达尔文所说的竞争和竞争所引起的进化,存在于近亲之间。使一个物种消失或转变成另一种类的因素,是有益的‘发明’,这种发明,在遗传性突变的赌博中,会偶然落在同类分子中的一个或几个上。这些幸运者的后代逐渐超越其它分子,一直到这些特殊种类只包括那些拥有新‘发明’的个体。无论如何,不同类的动物也有类似的斗争存在……
“异种竞争而能生存的价值比同种竞争而能生存的价值更明显。……食者与被食者的竞争,绝不至于引起被食者的灭种。它们总是保持一种双方都能忍受的均势。最后的几只狮子一定早在它们猎杀最后一对羚羊或斑马之前就饿死了。或者用人类的商业语言说,捕鲸业一定在最后几条鲸绝种之前就破产了。
“另一方面,捕食者与被食者之间的争战并不是真正的斗争。……捕食者内在的动机和争斗时的动机根本不同。……内在推动力的不同,可以清楚地在动物的动作中看出。一只狗在将要捉到兔于时表现出来的兴奋与快乐,和它欢迎主人或某种期望兑现时是一样的。许多佳照显示,狮子在跃起之前的动作一点也没有发怒的迹象。咆哮,将耳朵捋后等等表情动作,只是在捕食动物遇到顽强抵抗时才会看到,甚至此时的表情也只是暗示性的。被食者的活动,即‘反击’,常被认为是真正的攻击,特别是群居动物。它们抓住每一个可能的机会攻击那些威胁它们的敌人,这种行为称为‘群击’。如果乌鸦或其它鸟在白天看到猫或其它夜间活动的动物,一定围攻之。
“……穴鸟主动攻击敌人,鹅则运用尖叫和众势,无畏地进攻来犯的敌人。加拿大鹅甚至会用紧密的集结将狐狸赶走,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狐狸在此时敢妄想猎取其中的任何一只鹅。狐狸将耳朵朝后放,一脸的厌恶,越过肩膀往后看那群呱呱叫的鹅,慢慢地疾走——以免失去面子——离开鹅群。”
我在前面说过我不懂鸟在语些什么,劳伦兹写道,“我们可以从鸟的歌声中听出:一只公鸟正在一个选定的地方宣布它的领域所有权。许多种鸟以歌声表示自己的强壮和年龄,换言之,闻者该畏惧才是。……汉洛斯(Heinorth)用文字来解释公鸡的啼叫:‘我是一只公鸡’,而家禽专家则能听得更具体,‘我是公xx巴萨札(Balthazax)!’
“哺乳动物中的大部分是用‘鼻子’思想的,所以大部分的动物用气味来表示领域权。……雷豪森(Leyhausen)和沃尔夫(Wolf)已指出,某一种类的动物在森林中的领域分配,不只有空间的限制,也受时间的影响。……为了避免遭遇,这些动物不论走到哪里,都定距放置气味,如同为了避免撞车而设置的铁道信号。一只猫在它的行猎路上嗅到另一只猫留下的气味,必长时间地评估。如果是非常新鲜的,它会迟疑不决,或选另一条路;假如是几个小时之前的,它会平静地继续上路。
“……猫的放置气味有避免碰头的作用。有些脊椎动物根本不来同类攻击这一套,只一丝不苟地避着自己的同类。
“我们可以确实地假定:同类相争最重要的作用是公平分配存活领域。这当然不是唯一的。达尔文已观察到雌雄淘汰的作用,为了繁殖而淘汰出最好的雄性……但是选择配偶时的最后一句话是由雌性说的,雄性无法反驳……”
相对于同类竞争,高等脊椎动物的群居生活进化出阶级次序,“在这种次序下,社会中每个个体明白哪个比较强,哪个比自己弱,如此即可以离开弱者和使弱者屈服。艾伯(Schjelderup-Ebbe)是第一个观察家禽中‘阶级次序’的人,也是第一个使用‘啄食次序’此名词的人”。那么这个次序对于同类物种有何意义呢?劳伦兹的回答是首先可以抑制群内的攻击,次之可以导致保护弱小。“既然个体之间永远存在紧张状态,所以社会性动物都是‘社会地位的追求者’。两个动物在阶级次序中愈接近,紧张度就愈高,相反,阶级远远分开,紧张度就消失。高阶层的穴鸟,尤其是雄的,喜欢干涉低阶层之间的每一次争吵,于是可预期的是高阶层鸟的参与,会使弱小失败一方获益。”
劳伦兹提到观察穴鸟、猩猩、狒狒时,除了阶级,还有一个老年者的经验和权威受到模仿与尊敬的现实。于是,情况是“生存领域以每个个体都能存活下去的方式被划分着:最好的父亲和最好的母亲被选出来以利后代;群体组织里有少数智者、元老们拥有权威,为群体利益做决定,并实行那些决定”。
我们也许意会到人类社会的一些现象,除了生存空间不易和最好的爸爸与妈妈在哪里。不过劳伦兹开始谈到仪式,“第一次世界大战前不久,我的老师,也是我的朋友赫胥黎(SirJulianHuxley)博士正热衷于他的先锋研究——有关一种鸟的求爱行为。他发现某些动作形式在进化的过程中消失了原来的功能,变成了纯粹象征的仪式。他称此为仪式化,而且不加引号。换言之,他将引导人类仪式发展的文化过程与引起动物仪式化的进化过程同等看待”。
劳伦兹列举了漫长的观察来的动物行为之后写道,动物“知识的传递只限于简单的事物,如通道的寻找、食物和敌人的辨认以及鼠的特殊知识——毒药的危险。思想的交换和仪式则无法由传统传递。换句话说,动物没有文化。
“动物有一个简单的传统,它和人类最高级的文化传统相同——就是习性。……一个令我难忘的经验使我弄清了习性如何使不同的过程——例如鹅的行走习惯,和人类发展的神圣仪式——有相同的基本作用。”劳伦兹接下去详细叙述了那个著名的观察结果,他观察到的与他生活在一起的一只小灰雁上楼到他卧室的过程。“…小孩子都很固执地遵行习惯性的动作,假如说故事的人将故事说得稍稍偏离了,他们会十分不满而沮丧。甚至受过教育的成年人,习惯一旦固定了之后,其力量就大于我们所能想象的。……我的描述将会使人类学家想起很多原始种族的魔术和法术,直至今天还存在于文明人之间……
“人类知道自己的习惯和形成纯属偶然,也知道打破习惯不见得就有危险,但仍有不可抗拒的焦虑迫使他遵守习惯……”
在美国的深夜,我常常看到空寂的交叉路口一个方向亮着红灯,一辆私人汽车等在路口。五分钟之内,横向没有一辆车驶过。之后,绿灯亮了,等待的车急急地向前驶去。深夜,没有警察,更没有其它的车辆,为什么她或他不“聪明”地就过去了?习惯,将法规变为习惯,能很容易地在任何时候都安全。同理,学雷锋如果是习惯,比过脑子想会容易得多。
上海——当然别的城市也是这样,只不过我在上海也开车,所以有描述的资格——就不是这样,每辆车都习惯抢行,因为人们在生活当中的习惯就是斤斤计较,占到一点便宜几乎与尊严等价。这也难怪,因为生活总是不太容易,因此你如果在驾驶上改掉占便宜的习惯,你在谋生上就有麻烦了。上海人说得好,“到屋里老婆就骂你,回家快了五分钟,赶回去找骂?”
“当人类不再由己身获得习惯,而是经由文化的传递,一种新的、有意义的特征就出现了。第一,他不再知道特殊行为的起因。第二,令人尊敬的法律制定者,因为年代久远,好像存在于神话中,他们也被神话了,于是他们的法律似乎是神的昭示,触犯者便有罪。”
我觉得上段引文中的“法律”,如果换成“禁忌”,更好理解,文化的传统,有仪式化的特征,“‘模仿夸张’(mimicexaggeration)可以导致仪式。事实上仪式十分类似象征事物,仪式也产生夸张的影响,这也是赫胥黎在观察大冠鸭时感到吃惊的事。……不用怀疑,人类的艺术主要也是在仪式中发展的。‘为艺术而艺术’的自主性只是文化过程中的第二步。”
哈,我终于找到一九八七年时我以为记得的这句话,原来劳伦兹并不是说艺术起源于仪式,而是说艺术在仪式中发展。
一九九七年九月台北万芳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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