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常常想,如果杨欣没有那么多事儿,他可能真的就跟李芹结婚了,而且,他跟李芹结婚,应该也会过得不错吧?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孙容病了。是绝症。按道理说,孙容和马文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吧?远在中国的一只蝴蝶震动了一下翅膀,千里之外的加勒比海波涛汹涌。这两者的必然性几乎微乎其微,但它存在。
李义到医院去看孙容,俩人相顾无言,唯有对泣。
孙容就一个要求,不要让李离知道。李义答应了,告诉李离,妈妈是出国了,她要和爸爸生活一段时间。
李义和李离回到他和孙容曾经一起生活的房子。
李义和杨欣在一年之后离婚。
是非常非常平静地离婚。
李义说,他是一个很小很小的煤球,他的热量只够烧热李离这一壶水。
一年之后,马文和李芹按部就班地去领结婚证。这中间,他们经历了无数次漫骂指责哭泣流泪忍让原谅分手和好。有的让他们亲近,有的让他们疏远,但最后,李芹下了最后通牒,这最后通牒就是要在她生日那天给她一个礼物:婚姻。
马文停好车,李芹不动。马文也不动。他们一路上又为李义和杨欣的离婚大吵了一架。双双都虎着一张脸,庄严肃穆,像是要参加葬礼而不是结婚。
车已经熄火,停在车位上,但俩人却谁也不下车。好象在玩一个游戏,看谁扛不住先下车。
最终,还是李芹沉不住气了,她把墨镜摘下,对马文说:“还得我请你进去?”
马文沉默。
李芹软下来,对马文:“我刚才话说重了……”
马文不买账,发火:“我是真看不惯你弟弟!有他那样做丈夫的吗?谁嫁他谁倒霉。杨欣对他怎么样?他离婚了,什么都没有,杨欣嫌弃过吗?杨欣是比他大,可是你弟弟也不算是未成年人吧?他14岁?没有判断能力?不懂得爱情?迷茫?杨欣那工作多辛苦你不是不知道,天天骑自行车带客户看房子,回来还得给他做饭,伺候他吃伺候他喝……他,还动不动发脾气,动不动好几天不搭理人家,那叫过日子吗?你不想对一个女人好,你娶她干什么呀?哦,这叫什么?过半截,说照顾不过来,又把杨欣扔半道儿上了!”
李芹等马文说够了,半开玩笑地说:“过日子有两种过法,一种是愿打愿挨,一种是相敬如宾,你瞎激动什么呀?”
“我激动了吗?”
“你没激动,你很平静,是我激动来着。”说着,李芹挨到马文耳边,对马文低声地:“你是愿意我跟你愿打愿挨还是相敬如宾?”
马文叹气,说:“杨欣就是不会你这套。”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
“我们做了十一年夫妻。”
“她是跟你不会!”
马文听了,自嘲地笑笑,下车。
马文站在车下,看李芹,李芹依然坐在车内,与马文对视。马文只好绕到李芹那边,替李芹拉车门。李芹却把拉开的车门关上,对马文说:“马文,我以前跟你说过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马文说:“你说过那么多话,我怎么能都记得?”
李芹说:“我说过绝对不会强迫你娶我。”
马文说:“记得。”
李芹说:“你看你这样,一点高兴劲都没有。好像不是要结婚,是奔丧。”
马文说:“我这人就这样。宠辱不惊。”
李芹笑了,说:“我这辈子做过很多错事。其中之一,就是在该争取的时候不争取。这一点我跟杨欣差远了。”
马文说:“咱别提她了。”
李芹说:“我不是提她,我是说我自己。我是那种不喜欢跟别人争的女人。要不也不至于跟王大飞离婚。那时候吧,觉得自己特高尚,特圣洁,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特别傻。明明爱一个男人,为什么不勇敢地抢回来呢?这有什么丢人的?”
马文看着李芹,满脸迷糊,说:“你到底要说什么?”
李芹说:“我是想说,我到现在为止还是这么一个女人,我不喜欢跟别人抢一份爱情……”
马文不吭声了。他的手机在震,他知道是杨欣。李芹意味深长地瞄他一眼,说:“你有电话吧?”
马文点头,说:“我接一下。”
电话就在马文要接的时候断了。李芹下车,风情万种地走到马文跟前,捧着他的脸,注视着他。显然马文心里有事儿。李芹知道他在惦记刚才那个未接电话。李芹说:“要不,你先回个电话吧。”
马文如释重负,笑容绽放,立马回拨,边拨边说:“马虎最近老发烧。我怕有事。等一下我回一个啊。”
李芹绕到驾驶座一侧,拉门,上车,倒档,车子徐徐倒出,李芹把车开走了。
一年了,马虎骨折一次,杨欣脑震荡一次,杨欣母亲病危三次,马虎转学一次,被老师找家长数次,每一次,马文都责无旁贷义不容辞。李芹够了。
马文站在原地。现在就剩他一个人了。他的手机上收到两条短信。
第一条:我没事儿。打电话就是想祝贺你再婚快乐白头到老。美满婚姻需要99%的努力+1%的运气。祝你幸福。(杨欣)
第二条:我很庆幸,能在40岁生日的时候,可以把“自由”当做一份厚礼,送给你,也送给自己。望珍惜。自由是最宝贵的财富,不要轻易放弃,除非……遇到真爱。(李芹)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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