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一到前岳母家,就知道所谓电脑坏了就是一借口,其实杨欣她妈是想找个茬跟马文说说“心里话”。杨欣她妈别看有些事儿喜欢弯弯绕,那是她没想清楚没想明白。一旦她琢磨清楚了,她就非得一竿子扎到底。
她直截了当地问马文:“是不是有其他人了?”这倒把马文问不好意思了,马文赶紧说:“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杨欣她妈故意卖关子,说:“你要是已经有了人呢,我这话就不说了。”
马文笑笑:“您想哪儿去了。”
杨欣她妈见直着问不出来,只好剑走偏锋:“马文啊,我问一句你隐私,你可别介意。”
马文笑着,一边收拾他的电脑包,一边敷衍:“我这人有什么隐私?那高级玩意得是名人才配有。”
“那我问啦?那个,如果杨欣还乐意跟你过,你们还能过一块去吗?”
马文一怔,不知道应该怎么接。
杨欣她妈一见马文这样,心里有了数,索性自己硬着头皮接着说:“算了,算我什么都没问,我也知道好马不吃回头草,我这女儿自作自受,活该!”
马文心下一阵高兴,以为是杨欣想和自己和好,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转而让自己亲妈说。尽管马文并不想那么快就和杨欣复婚,但杨欣有这么一个服软的态度,他还是高兴的。再说,他也不能把自己的后路断掉,毕竟杨欣是他孩子的亲妈,也一起过了十几年,以后再找,能不能找到这么合适的,难说。所以,马文模棱两可地说:“什么回头草不回头草的。人这一辈子哪能每件事都是对的?”
杨欣母亲眼睛一亮,尽管马文没有明确表示可以复婚,但一个人活到杨欣她妈这岁数,就懂得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应该装糊涂。老人家立刻笑得合不拢嘴,对马文一连声说:“就是就是!我早跟杨欣说了,马文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男人,再说,你们不是还有马虎吗?有什么过不去的!杨欣这孩子吧,倔,好面子,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她早悔得肠子都青了。我回头说说她,让她给你认个错。你们就是年轻,拌两句嘴,说离就离了。当时要是让我知道,我说什么也不能同意。杨欣就是那种糊里糊涂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好歹的女人……”
马文到家的时候,心情好极了。过瘾,美……
他本来想在外面吃点再回家,离婚以后,他基本就没在家吃过,吃也是方便面。但一想着杨欣可能已经到家,就赶紧打上车奔巢而去。居然还有点归心似箭的意思。
进了门,果然杨欣已经到了。而且和往常不一样,往常即使早回来,也根本不搭理马文,遇上不得不说的话,也一定是板着脸。要么就是冷嘲热讽。今天杨欣居然满面春风。马文一点都没有想到,杨欣之所以一反常态,是因为接下来她要跟马文谈的话题必然是不愉快的。
照马文平常的路子,要是见杨欣这么早回来,一准儿会吊儿郎当地调侃一句:“哟,没约会啊?”但今天马文没这么着,一来想着杨欣可能跟李义已经完事,他不愿意落井下石给人伤口上撒盐,二来是有杨欣她妈这么一铺垫。马文一面换鞋一面不见外地跟杨欣说:“去了一趟你妈家。她说电脑坏了,去了,什么毛病没有,就是她装东西太多了,内存不够,得换个内存条。”
杨欣假客气:“我跟她说过,别老麻烦你。”
马文一边说着“咳”,一边顺手拿过一桶方便面。
“别吃方便面了。”杨欣用眼睛示意桌上的红烧肉,对马文说,“锅里有米饭。”
马文内心一阵温暖,更加误会了杨欣。以为杨欣母亲已经快马加鞭把“复婚”的喜讯传递给了杨欣。马文心说,这复婚可不能是你想复就复。哪儿那么合适,都按你的想法来。不过,既然是你想修好,那咱就得好好说道说道。咱也不能说复婚就复婚,咱能先“试复婚”吗?这现在有试结婚的,试离婚的,复婚也应该先试试吧?要不,冲动之下,乍一复,再后悔,还再离啊?
马文心里把这些话想好,就等着杨欣服软呢。他哪里知道杨欣脸色潮红,根本不是要和他复婚,而是在琢磨着怎么跟他开口提再婚的事!杨欣再大方,也不好意思跟自己的前夫说,自己要结婚了,而且要和下一任丈夫住在曾经跟马文共同生活过的房子里!
马文见杨欣难说难笑难开口的,还以为是“爱你在心口难开”呢。他一面大口吃肉,一面给杨欣找台阶。
马文把话头给杨欣递过去:“你妈今天问咱们为什么离婚来着。”
杨欣听了,直眉瞪眼地说:“我妈问这干什么?”
马文事后回忆起这一段,总觉得自己跟个二百五似的。他当时居然打着哈哈,怕杨欣尴尬,紧着说:“我哪儿知道啊。我跟她说我也想不起来了。她说她总忘了咱们已经离婚了,老觉得咱们还一块过呢。”
杨欣不搭茬。马文以为杨欣是一时伤感,“竟无语凝噎”,赶紧接着说:“你妈还说,这过日子哪有马勺不碰锅沿儿的。我现在想想好像也是,你说咱们当时为什么离的啊?是为一条短信吧?反正一生气说离就离了,挺意气用事的哈。”
杨欣感叹:“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马文也跟着感叹:“有用啊,失败是成功之母嘛。以后像咱们这样的,再结婚就不犯这些毛病啦,就容易比别人幸福。”
杨欣有点激动,对马文脱口而出:“你知道我又要结婚了?”
马文一口饭噎在嗓子眼,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杨欣忽然意识到马文误会了,瞬间,她的脸上写满歉意。
马文对着那一脸歉意,勉强把饭咽下,内心里恶骂了自己一句“傻逼”,但表面上还是故作镇定,强装轻松,使劲儿把自己搞得特自然地笑着问:“是和李义吗?”随即,一阵不平衡,没等杨欣接茬,就忍不住轻蔑地“哼”了一声,说:“李义还真是没记性啊,结那一回还没结够。”
杨欣的脸上不太好看了,但她拼命忍住,没发火。她也觉得自己有点理亏。
马文吹了一声口哨,尽管遭受如此巨大而突然的打击,但他仍然竭力要表现得根本就不在乎。
杨欣看透马文的难受,但又没办法,她坐在那儿,欲言又止。
马文就受不了杨欣这种“高姿态”,明明是你整天装可怜,一副弃妇的样子,到头来你先喜结良缘,把我扔半道儿上!可这话马文是说不出来的,他能说出来的只能是:“咱们离婚了,没关系了,你爱跟谁结婚跟谁结婚,没必要告诉我。”
杨欣极其诚恳而平静地说:“是没必要。但我觉得还是先和你说一下的好,免得到时候大家尴尬——结了婚,他就可以搬过来住。”
马文叫起来:“搬这儿来住?!”
杨欣被马文吓住了。短时间的沉默,马文压着火:“杨欣,咱们可是有言在先:谁也不许带人来这儿!”
杨欣说:“你不是一直要求改来着吗?”
马文勃然:“不改了!”
杨欣反倒更加平静,不急不恼:“不改李义也可以来。结婚了,李义就是我丈夫,我们就是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来这儿跟我住。”
马文咬了咬嘴唇,问:“杨欣,你有没有搞错?这是我省吃俭用好几年才买上的房子,这个房子的首付还是我们家支援的呢!”
杨欣不卑不亢不紧不慢:“也不光你省吃俭用吧?我也省吃俭用来着吧?这房子首付是你们家支援的,那装修可有我们家我妈的贡献吧?再说,这也是咱们的婚后财产……”
马文眯起眼睛看杨欣,直接截断杨欣的话:“是婚后财产,你懂什么叫婚后财产吗?这是咱们俩的婚后财产,那李义凭什么住进来呢?”
杨欣被逼急了,她一急说出的话就跟刀子一样,非得见血封喉:“对不起,我也不想这么做。我们也是有难处。再说,这个房子多少也有我一份。我那一份我爱跟谁住就跟谁住!”
马文气得脸色煞白:“我告诉你杨欣,不要欺人太甚!你要结婚,我不拦你,也没权利拦你,可是请你远离这套房子!你没有权利在这个房子里结婚!”
杨欣拧上了:“我想我有这个权利!”
马文冷笑:“咱别谈什么权利不权利的,咱先说说这李义是什么东西,他娶得起老婆娶不起老婆?娶不起就别娶!他怎么有脸进这个门?!对了,他根本就不要脸!!臭不要脸!!!”
杨欣也急了:“你能不能冷静点?理智点?成熟点?咱们能不能心平气和地谈谈这事?你昨天不是还跟我说你可以支持理解配合的吗?”
马文音量一点儿没减:“这是可以支持理解配合的事吗?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冷静点理智点成熟点?我这还不够冷静理智成熟吗?心平气和,你说我应该怎么心平气和?我是不是应该一听说这事儿,立刻高兴得跟中500万彩票似的?我告诉你,这事儿没门儿!不成!”
杨欣狠下心:“我今天就多余跟你说这事!我就是要在这儿结婚,你能把我怎么样?”
马文气得无话可说。杨欣站起来,回自己房间。马文冲过去,一面用手撑着门,一面对杨欣嚷嚷:“那家伙要是一个男人,他就应该自己买房子娶老婆,住在女人家算什么?”
杨欣恢复了冷嘲热讽的本色,她笑笑,对马文说:“李义再不是男人,也找到老婆了。你呢?你要是个男人,怎么找不着一个女人肯跟你过?你倒是也住女人家试试看啊,你看人家让你住吗!”
马文被噎住,扎透,戳穿。浑身一软,手上的劲顷刻泄掉。杨欣就势把门关上。马文一个人留在客厅里,仰面长啸,胸脯起伏得如同怒涛汹涌。马文虽算不上脾气温良,但很少失控。他平常看电视看报纸看到那种因为家庭纠纷而大打出手的还会挖苦几句:“至于的嘛?不会好好说话啊?说不通不会不说啊?”但现在,他不但是至于,而且是极其至于,几乎丧心病狂歇斯底里,挥起拳头就砸门,也就是刚砸了那么一两下,杨欣刷一声拉开门,一副女英雄的样子,临危不惧铁骨铮铮,一对眼珠子像出膛的子弹,呼啸着射向马文。
马虎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他算是“战火”中成长的孩子,对父母的争吵火拼虽然还做不到习以为常,但多少也有点见怪不怪。他一见马文杨欣那阵势,立马满脸不耐烦,连掺和都懒得掺和,直接把书包一放,打开电脑就玩游戏。
杨欣那屋的门敞着,马文和杨欣一个门外一个门里,怒目而视,一言不发。俩人都在极力克制自己。他们再怎么性情中人,在儿子面前,还是需要维持必要的做父母的形象。片刻之后,马文压低声音对杨欣说:“咱们出去说。”
杨欣不动,跟雕塑似的。马文调匀呼吸,放松脸部肌肉,丢下一句:“我在上面等你。”
马文所说的“上面”就是他们家楼顶。他和杨欣尽管当着马虎的面也吵过闹过,但他们能避免的时候还是尽量避免。比如说他们知道什么事可能会引发争吵,他们就会上楼顶。而很多当着马虎的面发生的“冲突”,用军事术语说叫“突发事件”,谁都有情绪,本来没想吵架,但说着说着就吵起来,然后完全失控。比如说真离婚那次,本来朗朗乾坤风清月白,大礼拜天晚上,一家人从杨欣老妈家回来,吃饱喝足,马文歪在沙发上,杨欣让马文帮着换一换床罩,马文不想动,杨欣就跟马文掰扯,扯着扯着就扯到自己最好的十年都给了马文,马文当即回了一句:“那我给你的就不是最好的十年?”杨欣说:“那我还给你生孩子了呢!”马文嬉皮笑脸:“什么叫我还给你生孩子了呢?合着天下就你一个女人会生孩子?我娶别的女人,就断子绝孙啦?”
杨欣急了,上了“刺刀”。杨欣一上“刺刀”,马文也上了“刺刀”,俩人起初还属于“友谊赛”,点到为止,点着点着,就真刀真枪殊死拼杀非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了一般。马虎在边上,开始还觉得好玩,看热闹,看着看着只听杨欣一声断喝:“离婚!”
马文立刻报以更高分贝:“离就离!”
“好,谁不离谁孙子!”杨欣不甘示弱。
“行,明天一早,谁不离谁孙子!”马文宁折不弯。
杨欣当即就号啕起来。这要是搁在刚结婚那阵,杨欣别说号啕,就是一皱眉,马文就会赶紧把杨欣揽怀里。但这结婚十多年了,马文早烦透杨欣这一套了,尤其烦杨欣当着马虎的面这样,成何体统!杨欣哭,马文阴个脸,东船西舫悄无言,最后马虎说了一句:“你们离婚吧。”
马文上了楼顶,脑子里乱糟糟的。既愤怒又悲凉。挫败、屈辱、受人愚弄——他一直觉得杨欣是离不开他的,没想到杨欣不仅离开了,而且还跟人家要成两口子,不仅要成两口子,而且还要光天化日光明正大地住进来!而他,竟然几个小时之前,还在做梦,以为杨欣会求着他复婚!
杨欣并没有马上跟着马文上来。她刚才跟马文唇枪舌剑的时候,李义给她发了一串短信。现在她一条一条地看,一边看一边想着怎么回复。
杨欣正琢磨着,马虎说话了:“妈,爸今天怎么啦?”
杨欣没心思,敷衍一句:“他不欢迎李义叔叔上咱家来住。”
“那李义叔叔为什么要上咱家住呢?”
杨欣一时半会儿答不上来。她张了张嘴,采用了她的惯用伎俩,岔开话题,以攻为守:“马虎,妈问你一个事儿。”
“别又问我喜欢不喜欢李义叔叔。”
“好,不问。这次问你,愿不愿意李义叔叔和我们住在一起?”
“那得看对我有什么好处啦。”
“你要什么好处?”
“我要一双耐克。”
“没问题。”
杨欣对儿子还是有把握的,马虎不认生,基本上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所以,只要解决了马文就一切都解决了。
杨欣下定决心跟马文敞开了好好谈一次。
杨欣特意在镜子前涂了点口红,又在耳朵后边点了香精。她照着相亲的规格饬好自己,上了楼顶。马文家的顶楼沿边缘砌了一圈膝盖高的台子,马文就在那儿坐下。杨欣知道马文的习惯,他只要是烦了,就爱上顶楼转悠,转悠累了,就坐在台子那儿抽烟。杨欣原来老担心马文一个闪失掉下去,但马文是那种你越劝他他越来劲的主,杨欣也就懒得多说了。
杨欣有点恐高,所以她没有往马文身边走。这让马文不舒服。马文以为是杨欣故意要跟自己拉开距离。
杨欣早就打好腹稿。她原本盘算的是,他们这个房子一月按揭是3800,马文付一半,就是1900,而实际上却只能住10平米的一间,还不如租一套一居。杨欣打听过,就是她妈住的那种一居室,红砖老楼,旧是旧了点,但好歹也有五六十平米。杨欣虽然料想到谈判的艰难,但是她总觉得自己的盘算也是合理的,马文并没有吃什么亏。可是,见马文一个人坐在楼顶边缘,萧索、孤单、凄凉、欲哭无泪,杨欣就张不开嘴了。她下了好几次决心,最后说出口的竟然是:“你要实在觉得,我和李义在这儿结婚,你不舒服,我们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马文极目远眺,非暴力不合作。半天,说了一句:“我无所谓,只要你舒服就行。”
杨欣觉得马文有点给脸不要脸,再说她和马文十来年夫妻了,她还没有跟马文低声下气过呢。杨欣加强语气敲打马文:“我这可是跟你好好说呢。”
马文笑笑,说:“那我也跟你好好说,行吗?”
杨欣点头,神情专注。马文转过头,盯着杨欣,故意特平静地说:“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一个东西?”
杨欣听了,不仅不生气,反而“嘿嘿”一笑,说:“特后悔是吧?当初你追我的时候,我可问过你,将来会不会后悔,你说什么来着你还记得吗?”
马文饶有兴致:“我说什么来着?”
杨欣波澜不惊:“你说:将来后悔说将来的。”说完,杨欣转身下楼。把马文一个人晾在上面。
杨欣回到房间,马虎还在玩他的游戏。杨欣本来想问一句作业写了没有,但实在有点心力交瘁。她想算了,还是跟亲妈商量吧。杨欣最不愿意的就是跟亲妈张口,但事情到这一地步,也只有如此了。让妈搬过来,暂时跟马虎住,她和李义搬过去住妈的一居室,也不失为一个解决方案。杨欣拎包走了,临走不想说不想说还是对马虎说了一句:“作业写了没有?”
马虎一个人在房间里玩游戏,玩得正开心。杨欣走得急,手机丢在家里,不停地响。马虎懒得接。电话是李义的,他见杨欣不回短信,心里毛了。生怕杨欣闹出点什么意外。李义这么想着,就赶紧往杨欣家赶,出租车到楼下的时候,还是司机说了句:那哥们儿怎么挨那儿坐着?不会有什么想不开吧?
李义伸出头一看,靠,马文!
也是做贼心虚。当时李义就想肯定是杨欣把马文逼急了。李义了解杨欣的脾气,气人的时候特别气人,几乎是不计后果。他甚至担心马文一怒之下,把杨欣给怎么着了。他经常看电视,老公把老婆杀了而后自杀的事情比比皆是。李义二话不说,报了警。
马文根本没想到,自己就那样成了新闻人物。第二天晚报社会版头条就登了出来:“本市一男子为情跳楼酿成交通堵塞十小时”,午间新闻晚间新闻地方新闻综合新闻,都转播了马文“坠楼”的镜头。马文在一连串的惨叫声中,掉到一个大气垫上,那是专门用于地震火灾的逃生设备。马文运气不太好的是,他掉到气垫的边缘,弹起来之后,滚落到了地上,造成左臂骨折。
医院里,医生护士都同情地看着马文,马文巨撮火,跟他们一一解释:“我没跳楼,我就是上楼顶散个心。”
后来杨欣赶到医院,一看马文没大事,还紧着跟人家说自己不是真想跳楼,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对马文说:“行了,别说了,再说,人家该送你去精神病院了!”
马文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正坐顶楼台子那儿发呆,就见下面围了一群黑压压的人,还有人展开了那个大气垫,当时马文真没往自己身上联想,直到身后出现了警察。警察在上来之前,已经跟马虎聊过,大致掌握了马文跟杨欣吵架的原因以及吵架的激烈程度。
警察叔叔一脸假装轻松的紧张,如临大敌如履薄冰,半天没张嘴,生怕哪句话没说利落马文一头扎下去。马文一看警察那样就乐了,他这一乐,警察更毛了。马文一想,得,也别吓唬人家警察了,就对警察说:“我就在这儿坐会儿,不犯法吧?”
警察一听,松一口气,嘴一咧,一口京片子,说:“哥们儿,咱找个别的地方坐成吗?”
马文点点头,站起来,结果也是该着,起猛了,没站稳,腿下一拌蒜,直接掉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