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思宇醒的很早,起床后先把白床单扒下来,丢到地上,从衣柜里翻出个新的,重新铺好,又换了套运动服,一番洗漱之后,就烧水泡了茶,站在窗边向外观望,直到西厢房的窗帘‘唰’的一声拉开,他才放下茶杯,急慌慌地推门出去,先在院子里慢跑了一圈,接着做了一套广播体操,热身之后,就站在院子中央,打起太极拳来。
周松林以前是喜欢打太极拳的,王思宇虽然没有刻意去学,但见久了,也就能打上三招五式,他正左一个金鸡独立,右一个白鹤亮翅,枯燥乏味地比划时,忽听房门‘吱呀’一声响,转头望去,穿着一身黑色绸衫的白燕妮已经提剑走出来,他赶忙换了个方位,极为专注地拿捏着姿势,动作变得轻柔舒缓起来。
白燕妮望到王思宇,俏脸上露出讶然之色,忙走到近前,甜丝丝地道:“王书记,您也喜欢晨练啊。”
王思宇轻轻点了点头,把白鹤的两条翅膀亮得更高一些,在头顶上轻轻抖了抖手腕,就把眼睛眯成一条缝,故作矜持地道:“春若不耕,秋无所望;寅若不起,日无所办;少若不勤,老无所归。我这个人一向都喜欢早起做运动,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有加强锻炼,增进体魄,才能为人民群众多办事,办好事嘛。”
白燕妮见他的姿势古怪之极,分明是个新手,就抿嘴一笑,也不点破,转身款款走到那三棵白杨树下,活动了下身子,左手捏了个剑诀,一招一式地演练起来,她的动作舒展大方,连绵不绝,飘逸中带着洒脱,王思宇斜眼瞄去,见她肌肤胜雪,身姿曼妙,一时喜欢到了极点,忙弯腰从身边捡了根木棍,也跟着比划起来,只是同样的动作到了他王书记的手里,就完全变了样,没有丝毫的美感,倒有点东施效颦的意思了。
十七八分钟后,白燕妮腾空跃起,又以一招大劈腿的撩人姿态停止了动作,转头瞥去,却见王思宇正直勾勾地望向这边,不禁心里一慌,蹙着眉头站起来,暗自思量着对策,王书记要学太极剑法,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还要想个办法让他知难而退才好。
见白燕妮不再舞剑,王思宇也丢了木棍,继续装模作样地玩他的王氏太极拳,白燕妮嫣然一笑,袅娜地走过来,甜腻腻地道:“王书记,您要学太极剑法,必须要打好基础,先把身体的柔韧性练出来。”
王思宇‘唔’了一声,瞄着她高耸的前胸,双手做出抱球的姿势,在胸前晃来晃去,想起昨夜在窗前看到的旖旎景象,小腹就一阵阵地发热,咽了口唾沫后,他缓缓睁开双眼,慢条斯理地道:“嫂子,那得怎么练啊,你教我吧。”
白燕妮笑了笑,转身到墙根处,抬了竖在那里的梯子,把梯子架到一棵白杨上,笑着招手道:“王书记,先过来练练腿功吧。”
王思宇忙走过去,把左腿放在一道梯架上,像模像样的压了几下,白燕妮却伸手将他的腿抬起,放到更高的地方,这次王思宇再压腿时,就吃力了许多,只觉得腿上疼痛难忍,一条筋都突突直跳,险些痉挛了,他赶忙点头道:“好,以后就这样练好了。”
王思宇刚想抽腿开溜,白燕妮的眸子里忽地闪过狡黠的笑意,柔声劝道:“王书记,您可不能半途而废哟,不然那剑法是学不成的,压腿是很重要的基础功夫,刚开始虽然辛苦些,咬牙坚持下来就好了。”
说完,她伸出一双白皙的小手,按在王思宇的后背上,缓缓向下推去,负痛之下,王思宇忍不住发出‘哎呀’一声,急声道:“嫂子,快停下来,别压了,会断的。”
白燕妮的俏脸上忽地升起一抹酡红,手下更加用力地推去,王思宇赶忙撑住梯子,蹦跳着躲闪。
恰巧钟母端了一盆水出来,刚刚洒到院子里,看到眼前情景,不禁吓了一跳,慌忙把水盆丢在一旁,急惶惶地跑过去,一把将白燕妮拉开,大声呵斥道:“小妮子,你真是太不像话了,怎么毛手毛脚的,把王书记弄伤了怎么办。”
白燕妮赶忙解释道:“妈,你不要管哟,我在教王书记练功夫呢。”
钟母却皱着眉头低声喝道:“学什么功夫,王书记何等金贵的身子,哪能去练那些把式,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可怎么跟政府交代啊。”
王思宇忍住疼痛,呲牙咧嘴地把腿抽出来,摇头道:“大娘,没事,嫂子是一番好心,你别说她。”
白燕妮恨恨地乜了他一眼,拾起长剑,走到西厢房的屋檐下,停下脚步,轻盈地转过身子,回眸一笑,甜腻腻地道:“王书记,你要加油哟,什么时候把腿上的柔韧性练好了,就可以跟我学习剑法了。”
王思宇苦笑着点了点头,与钟母聊了几句,就转身回了屋子,擦了汗,换了衣服,钟母就端来热气腾腾的早餐,王思宇吃过饭菜之后,就坐着看了会书,等穿着一身警服的白燕妮从西厢房走出时,他才夹了公文包,神态自若地走了出去,也不说话,不紧不慢地跟在白燕妮的后面,欣赏着她摇曳生姿的倩影。
虽然被这美人捉弄,王思宇却生不出半点愤懑之意,反倒觉得这尤物庄重可敬,又不失情趣,他心中的倾慕之意愈加浓郁起来,但可惜相见恨晚,对方竟是钟嘉群的老婆,思前想后,王思宇终究下不了那个手,只好长吁短叹,神色黯然。
过了一会,钟母抱着孩子从房间里走出来,小心翼翼地来到大门边,向外望了望,就悄悄退了回来,拿嘴拱着孩子的脸蛋,低声嘀咕道:“有桃花运就有桃花运,当大官的哪有几个不花的,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小乐乐,你爸爸以后要当大官了,你以后也能当官了,老钟家总算是能有人光宗耀祖喽,就你二叔没出息,咱们不再想他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一周过去了,王思宇在白燕妮那碰了软钉子,也就收了和她练习眉来眼去剑的心思,只是每日早晨,又开始在屋里练习飞刀技法,对着墙边挂的苹果丢起飞刀来,门外剑光霍霍,门里飞刀如梭,这门里门外一般的热闹,倒也相得益彰。
耐不住钟母的苦苦相求,王思宇只好把正房的钥匙也交给了她,由她在闲暇的时候过来收拾屋子,家里登时变得整洁亮堂起来,各处都收拾得井井有条,王思宇再不用去外面吃饭,一日三餐也由钟母照料,而白燕妮也经常帮他熨烫衣服,只是她拿了衣服就走,很少在房间里逗留,直到第二天早上,才会把衣服送过来。
对此,王思宇也是心怀感激,当然,感激归感激,每晚站在窗边偷窥,那已经成了王思宇的必修功课,虽然碍于白燕妮的身份,他无法略施手段,一亲芳泽,但退而求其次,能够大饱眼福也是好的。
钱雨农带着林海洋等人已经出国四天了,眼看就到了年底,县里的各项工作也都到了收尾阶段,除了参加各种总结会议之外,王思宇每日都在办公室里冥思苦想,查找资料,修改他对于发展西山经济的战略性布局,务求精益求精,虽然在钱书记那里碰了壁,但王思宇始终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实现这个计划的。
除此之外,他最关心的还是锂电项目的进展问题,但王思宇没有打电话催促,出于对唐婉茹的信任,他觉得如果项目有眉目,对方自然能够打来电话,贸然催问,反而会被那性情古怪刁钻的女人抓了机会,把自己看低了,冷嘲热讽倒是不怕,只是那样容易弄巧成拙,让自己在以后的谈判中落入下风。
这天上午,王思宇刚刚开会回来,正低头写材料,敲门声响起,没等他说话,唐婉茹已经推门进来,她抬手打了个招呼,就关上房门,径直来到办公桌前,把手里的坤包一丢,跷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桌上,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根雪茄烟,点上后优雅地吸了一口,轻轻吹到王思宇的脸上,漫不经心地道:“小男生,告诉你个好消息,史密斯夫妇后天就要到玉州来了,届时齐总会和他们两人一起来西山考察,你要早点做好准备啊,不要出了纰漏,搞得到嘴的鸭子又飞掉。”
王思宇微微皱眉,抬手扇了扇眼前缭绕的烟雾,把身子向后一仰,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把手里的签字笔丢到一边,摸过杯子,呷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道:“婉茹,怎么不早点通知,两天的时间来准备,恐怕不够用,你这不是故意给我出难题么!”
唐婉茹听到王思宇说出‘婉茹’两个字,脸上就带出一丝罕见的温柔,嘴角轻轻一勾,笑吟吟地吸了一口烟,把雪茄烟掉了个方向,送进王思宇的嘴里,轻轻叹了口气,摆手道:“没关系的,小男生,别担心,前期的工作我已经替你做完了,昨晚董事会已经通过了把锂电项目放在西山的预案,史密斯夫妇那边问题不大,集团公司和外方各投一个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三月开始建厂,争取七月份正式投产。”
王思宇心中感动,深深地瞥了她一眼,手里夹着雪茄狠狠吸了一口,嘴里吐出浓浓的烟雾,含笑道:“婉茹,感谢你的支持,改天我做东,咱们好好喝一杯。”
唐婉茹莞尔一笑,从办公桌上跳下来,拉了椅子坐下,甩了下秀发,摆手道:“小男生,你别高兴得太早,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要的条件是很苛刻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王思宇微微一愣,弹了弹烟灰,皱眉道:“什么条件?”
唐婉茹笑了笑,取过坤包,拉开锁链,从里面拿出一份协议来,轻轻地丢到桌面上,懒洋洋地道:“都在上面写着呢,你拿去上会讨论吧,如果没有异议,我保证项目能够顺利落户西山。”
王思宇叼着雪茄烟,皱着眉头把协议看完,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啪’地一声将协议摔在桌面上,摆手道:“唐总,你走吧,这个项目我不要了。”
唐婉茹有些吃惊地望着他的表现,有些不可思议地道:“小男生,你该不是疯了吧,要知道,这样的条件很多地方都能开得出来,你们要政绩,我们要政策,这是最公平的交换,你为什么不同意?”
王思宇冷笑道:“唐总,你大概还不了解我做事的方式,政绩我当然想要,但靠出卖地方上的利益来交换,我是坚决不会做的,你这份协议至少有五个条款越过了我的底线,你们这样搞,西山是没有利益可谈的,我没办法接受,如果贵公司有诚意,请你们另外拿出一套新的方案,不然,一切免谈。”
唐婉茹摸起协议,在王思宇的眼前摇了摇,把一张俏脸凑过来,似笑非笑地道:“小男生,你说要是我把这份协议交给其他常委,他们会不会同意?”
王思宇轻轻地吸了一口雪茄烟,把浓浓的烟雾徐徐吹到她的脸上,针锋相对地道:“唐总,没有用的,只要是在西山,我绝对有能力抵制你这份协议,如果不信,你大可试试,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去外地投资,我乐观其成。”
唐婉茹愣了半晌,见王思宇把雪茄烟抽完,丢到旁边的烟灰缸里,拿起一张报纸盖住半张脸,悠闲地转来转去,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不禁气势一馁,把协议丢到一边,又从包里拿出一份协议,重重地摔到他的怀里,摇头道:“小男生,算我怕了你,要不是看在小姨的面子上,我才懒得搭理你,明明是个县官,非得摆出省长的架子,你了不起,这是最后的方案,再不同意,大家一拍两散。”
王思宇嘿嘿一笑,把报纸丢到一边,摸起协议,再次翻看起来,脸上变得阴晴不定,他把协议看完后,轻轻丢在桌上,面无表情盯着唐婉茹的俏脸,一声不吭地摇动着转椅,半晌没有说话。
唐婉茹蹙起眉头,冷冷地道:“怎么,王书记,还不同意?你胃口未免太大了些,好吧,我这就走,热脸贴上了冷屁股,我唐婉茹还真是自讨没趣。”
说完,抓过两份协议,伸手去摸坤包,王思宇却闪电般地伸出右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轻声道:“等等……”
唐婉茹立时咯咯笑了起来,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思宇,抿嘴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小男生,你这个县委副书记还不算太笨。”
王思宇笑了笑,缓缓站起,伸手摸过她的坤包,松了手,从里面果然又翻出一份协议来,他笑呵呵地望着唐婉茹,轻轻地摇了摇手中的协议,低声道:“唐总,咱们各退一步,就是这份协议了,大家成交好吗?”
唐婉茹右手捧腮,歪着脑袋盯了王思宇半晌,咯咯地笑了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好吧,小男生,算你狠,别泄露出去,一周后开始正式谈判,我不参加具体的谈判事宜,公司会委派一个专门的谈判小组,组长姓李,南方人,在英国留过学,是谈判方面的高手,你最好小心点。”
说完后,她伸手抢过坤包,将两份协议塞了进去,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王思宇笑着送她到楼下,唐婉茹直到上了车,也没有再搭理王思宇,飞快地将小车开出县委大院,消失在马路尽头。
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后,王思宇慢悠悠地翻起了这份协议,这应该是隐湖集团最后的方案,各方面的条件都很适度,最大限度地兼顾了双方的利益,王思宇很是满意,拿到了这份资料,相当于掌握到了对方的底线,有利于西山这边做出有针对性的部署,当他翻到最后一页时,却微微一怔,只见下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小男生,记住了,你欠我一份大人情。”
王思宇愣了愣,恍然大悟,原来这份协议,唐婉茹早就准备交给自己的,他忙摸出手机,飞快地给唐婉茹发了条短信:“婉茹,谢谢。”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手机上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唐婉茹的短信上写着:“小男生,不客气。”
王思宇微微一笑,继续发到:“婉茹,该怎么还你的大人情?”
唐婉茹的短信很快发了过来:“小男生,保护好你的五根手指,它们很灵活。”
王思宇抬起右手望了望,哑然失笑,再次按动手机键盘,飞快地写道:“如果你愿意,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可以送给你一根雪茄。”
他按了键之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把手机轻轻丢到桌面上,过了半晌,手机嗡嗡地转动了几下,王思宇赶忙摸过来,打开短信,却见上面写着:“不必了,可爱的小男生,我怕忍不住给你生个孩子。”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继续发到:“那不更好?”
唐婉茹的短信很快回了过来,“当然不好,你一定会因此丢了乌纱帽。”
王思宇笑着发到:“我不怕。”
过了足足有五分钟,唐婉茹的短信才姗姗来迟,王思宇失神地望着上面的文字,只见上面写着:“我怕,这辈子,我都不会再相信任何男人,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