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王思宇就与方家人把手话别,和周松林一起返回青州,当晚,他就收到了赵帆发来的短信,“我和雅莉已在赶往南方的列车上,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兄弟你要多保重。”
王思宇则给他发了条:“赵哥多保重,祝你一路平安。”
过了不到三分钟,赵帆又发了一条短信:“兄弟,想起来了,你还欠我一台笔记本电脑。”
王思宇马上给他回了条:“滚犊子,你去死吧!”
王思宇给张倩影打电话,对方却依然不肯接听,于是他发了两条短信过去,问:“心情可好,是否需要我过去看你?”而张倩影的回复则是“小宇,我想安静一段时间,请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我可以不打扰你,但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千万别想不开,可以吗?”王思宇仍然有些不放心,就又发过去一条短信,过了半个小时,手机才发出‘嘀’的一声响,王思宇打开一看,却是天气预报的提醒,说这两天要有大雪,请市民注意御寒,谨防感冒。
王思宇躺在床上一直等了许久,也没有收到张倩影回复的短信,就从床上下来,捏着一只烟,站在窗口发呆,这一年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有好事也有坏事,不管怎么样,他都希望新的一年早日到来,让一切重新开始。
正在沉思间,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王思宇以为是张倩影打来的,不禁心跳加速,赶忙接起电话,柔声道:“喂?”
不料想,电话那边却传来陈雪滢婉转动听的声音,“小宇,你在屋里找一找,小晶太调皮了,在你房间里安了针孔摄像头,浴室和客厅里都有,你去查查吧。”
王思宇:“……”
原来晚上陈雪滢的电脑上不去网,就去拿了方晶的笔记本,打算玩会游戏,结果偶然在笔记本电脑的盘里发现许多视频影像,信手打开一看,里面竟然全是王思宇生活起居的片段,有躺在床上静静看书的,有坐在沙发上抠脚丫子的,居然还有光着身子在洗浴间冲澡的,那傲然挺立面目峥嵘的大家伙清晰可见,看得陈雪滢一阵眼热心跳,她赶忙关了这些视频,把它们统统删掉。
自以为大功告成时,点开一个视频程序,却发现视频窗口里,王思宇正站在窗边吸烟,吃惊之余不禁有些害怕,她可不想让小晶因为淘气闯出什么祸来,再说小晶还小,要是每天迷恋这些东西,陈雪滢怕她走向歧途,左思右想,她不敢把事情告诉方如海,就直接给王思宇打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王思宇满脸狐疑,走进洗浴间,果然在挂在棚顶的风铃里面找到那个他亲手送给方晶的针孔摄像头,顺着线查过去,却发现线的另一端插在电脑的主机后面,王思宇不禁觉得好笑,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妖精脑子里究竟都在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怪不得她说会看着自己,原来以为单单是在墙上贴了照片,没想到居然还在自己的电脑上装了监视软件,他早就听说有种软件可以遥控电脑的视频摄像头,能在主人毫无察觉的时候打开,没想到那种传说中的东西竟被方晶拿来对付自己了,王思宇不禁觉得好笑,赶忙把那两根摄像头的线都拔掉,这才轻声吁了口气,自己这些天竟然时刻都处在方晶的监视之下,想想就觉得有些后怕,这个淘丫头啊……
……
天气预报果然有准的时候,这几天青州就接连下了两天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满街市,这下忙坏了环卫工人们,昼夜不停地清理着厚厚的积雪,大清早的,一辆辆环卫车便在大街小巷里穿梭往来。
市委办公大楼的装修工作终于开始正式对外招标,9层的大楼,装修面积约有10000平方,加上大院里的部分工程,这次装修的预算总支出是1000万,对外公布是8?万,招标的范围不仅局限于本市企业,王思宇也在省城的报纸上也做了几天的广告,按周松林的意思,声势做得越大越好。
这两天忙坏了王思宇,办公室电话和手机都没停过,有打电话咨询的,也有直接上来套关系的,最多的是大大小小的领导打招呼的。
没接这件事之前,王思宇还真没想到市里居然有那么多领导,这些领导有的还顾着面子,只是旁敲侧击打埋伏;有些则是单刀直入,说就用那家吧,那家做事敞亮着呢,不会让你白忙活的。
说这话的是某位退居二线的政协官员,他已经没了向前的奔头,所以也就少了些顾忌,更多的则是打着官腔的人,说:“小王我看这家公司不错,你们是不是能考虑下?”
王思宇就是个小科长,他也没想着爬太高,所以没有太多的负担,不管谁打来电话,都一律顶回去,口气强硬地道:“我只负责招标,无论哪家过来投标,只要是正规公司,我都举双手赞成,至于议标工作,上面另有安排,我说了不算。”
为了把工作做好,王思宇特地跑到周妖瞳的卦摊上,花了五十块钱,领他到市委新大楼里转了一圈,周妖瞳不愧是国家级的神棍,不光能拆字骗人,居然还能冒充风水师,还说得头头是道,王思宇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末了又他被讹去五十块钱,不过王思宇也没怎么吃亏,硬是从他那抢来一本《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还逼着周妖瞳送了个字,周妖瞳呲牙咧嘴,连声喊着亏大发了,架不住王思宇软磨硬泡,这位国家二级卜卦师、周大神棍被逼无奈,只好屈服在王思宇的淫威之下,用一根黑黢黢的手指在王思宇掌心里写了个‘黄’字,王思宇立时更加对这位世外高人崇拜了几分,的居然能测出自己喜欢看黄书。
按照周妖瞳的说法,这栋大楼是阴宅,容易出事,必须得想办法弥补,王思宇就问怎么弥补,周妖瞳笑了笑,反问道:“采阳补阴呗,不然还能怎么办?”
王思宇正纳闷时,周妖瞳就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说我要走了,咱们要是有缘,三年后就能在京城再见。
王思宇笑笑没说话,即便周妖瞳算的是真的,他也不会去京城攀高枝,不为别的,就怕老娘泉下有知不开心。
又过了些日子,张阳书记亲自签名的文件终于下来了,王思宇就往华西大学去了电话,市里派一辆中巴车接来五位相关领域的专家学者,其中某位还是享受国务院政府津贴的老教授,在华大算得上是德高望重。
几位专家果然不同凡响,议标会开成了毕业答辩会,会议别开生面,笑声不断,在议标会上,专家们引经据典,从生态环保、安全质量、成本控制等各个方面对竞标企业的投标书进行严格审核,一针见血的提问往往把许多小公司的老总和项目经理们问得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王思宇仿佛重新回到了学生时代,坐在一边微笑不语。
请专家学者参与管理工程招标工作无疑是成功的,经过几轮的筛选甄别以及价格谈判,省城一家实力强劲的装饰公司一举夺魁。
然而,夺魁的华西自然美装饰有限公司项目经理却开心不起来,委办那位王科长实在是太狠了,价格谈判的时候让十几个人轮流上场压价,原本就很单薄的利润就被一层层地削去,末了还被他亲自出马斩了一刀,这样项目做下来,非但没有赚头,搞不好还得倒贴几十万,张经理本想拂袖而去,但公司老板最后开口了,赔钱也要赚吆喝,就当是做样板工程了,张经理这才皱着眉头签了合同。
自然美装饰有限公司的设计方案独具一格,采用了很多行业最新的科研成果,例如外墙装修上,别出心裁地加装了太阳能电池板与发光器,使得新大楼的供电及供暖系统,在日光充足的时候,能够完全能够自给自足,仅这一项,每年就能够节省煤电费用数十万元。
只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公司这个引以为傲的、融入节能环保概念的设计方案之所以能被采纳,主要是委办王科长想给这栋大楼来个采阳补阴
不过这家公司确实实力不凡,在设计上自有独到之处,比如那个无纸厕所技术,那种数字洁具是不需要手纸的,在演示过程中,王思宇事先没有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冷不防被淋了一裤子的温水,搞得那位张经理十分尴尬,周秘书长见状皱起眉头,当即指示这家公司修改设计方案,市委领导单独的卫生间里,还是要安装老式座便器,其他科室可以采用数字洁具,喷了王科长的裤子没什么,这要是喷了市委书记的裤子,那可就是一场政治事件
议标结束之后,这件事很快引起了省内各媒体的关注,纷纷对此事进行了正面报道,张阳书记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这是青州市委市政府在工程项目方面进行的一种全新尝试,目的是为了让更多的知识分子,以及社会各界有识之士都能参与到市委市政府的工作中来,不只是献计献策,还要监督指导…
此时,静静地站在人群外的王思宇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原来是杨洁打过来的,她欣喜地告诉王思宇,小慧慧的手术非常成功,康复得也很好,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王思宇不禁为那个可怜的孩子感到高兴,晚上特地约了邓华安出去喝了几杯酒。
出了酒店,王思宇打车到了小区门口,推门下车时,发现三个染着黄头发的小青年正站在寒风里,三个人都穿穿着单衣,脚下蹬着运动鞋,站在那里冻得嘴唇酱紫,浑身发抖,却迟迟不肯离开,眼睛不时地向四下张望,好像在找什么人。
见王思宇下了车,其中一个黄毛从兜里翻出相片看了一眼,眼前不禁一亮,就拿手向王思宇指去,大声喊道:“就是他,快上!”
那三个人就一起冲过来,王思宇见状赶忙掉头就跑,他因为多喝了两杯,动作就有些慢,眼看就要被追上,索性扭过头来,对着跑在最前面那个家伙反冲回去,那人猝不及防,被王思宇一拳砸在脸上,鼻孔里立时就流出血来。
这时后面两人就冲了过来,王思宇躲闪不及,身上重重地挨了好几记,他一个踉跄险些坐到地上,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没有摔倒,右边那家伙就一脚踢过来,王思宇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身子一扭,搬住那家伙踢来的腿,也抬腿回踹了过去,可惜他喝了酒,这一脚力气不大,踢到对方身上感觉软绵绵的,并没把那人踹倒,自己的小腹上倒挨了两下。
这时小区门口的两个保安就冲了过来,被王思宇打得鼻血长流的那人却并不慌张,指着保安骂道:“妈的少管闲事,我们是龚老太爷的人,你们不要命了!”
那两个保安听到‘龚老太爷’三个字,就好像见了鬼,两人对视一眼,掉头就向回跑去。
那黄毛狞笑着冲着王思宇奔过去,从腰带上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照着王思宇的小腹就插了下去,嘴里兀自嘟囔道:“小子,你得罪人了,这是给你的一点教训。”
王思宇只觉得小腹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天旋地转间,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身子缓缓倒了下去。
……
就像是做了无数次梦,王思宇的脑海中渐渐恢复了一点清明,只觉得耳边嘈杂不已,他想仔细去倾听,但除了一阵‘嗡嗡’声外,他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就这样昏昏沉沉中睡去醒来,耳边那些声音时断时续,时高时低,宛如泡沫般泛起落下,不知过了多久,才隐隐约约地听到身旁传来女人的抽泣声。
“谁在为我而流泪呢?”王思宇很想睁开眼睛看看,那眼帘却重若千钧,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睁开。
“傻女人,哭什么。”他在心里轻轻嘟囔一句,就又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