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有人向窗外吐痰!
风把那堆肮脏、下流的黄痰吹到许杰的脸上。
“干他娘的!”
许杰破口大骂!
他用手一抹——竟然又多又脓、又黏!
许杰不抹还好,这一抹整个脸都是。
“干他娘的,我真想杀了他!”
许杰冲到楼上,看到那吐痰的人。
那是一个秃头,脑满肠肥的胖子!
许杰见到他,只得忍住满肚子火。
因为,那个死胖老头是他爹的朋友。
许杰原来想把手上的脏痰,物归原主的抹到那人的秃头上。
但,他随即又想清楚了。
一旦惹开了,倒楣的又是许杰自己。
许杰暗骂在心里,将痰抹到柱子边。
他一连骂了十七、八声干他娘的,才愤愤然离开。
许杰一路不爽地回家。
还是回到山坡的木屋,睡个觉,去去霉气,明天再过来捞本吧!
在山脚的岔路。
有个陌生人拦住他的路。
那个人块头粗大,满脸横肉,凶神恶煞也似地。
“喂!小子,你站住!”
“干什么!”
许杰一股怒气没地方发,大声地回骂过去。
他知道像那种满身都是肉的人,块头愈大,就表示他们的脑子都被肌肉挤得剩下一点点而已。
许杰才不怕他们哩!
那个人怪笑道:“我问你!”
许杰反口道:
“问什么问?少爷我不是随便让人家问的,除非你给这个——”
许杰对那人没什么好感,向对方索求银子,才肯回答问题。
那人满脸黑胡根,哈哈笑道:
“臭小子,挺带种的,敢这样跟我说话!”
许杰冷笑又道:
“你不肯就算了,我赶着回家,别碍着少爷的路!”
“你要多少银子?”
许杰故作沉吟道:
“那可要看看向题复不复杂?复杂的话,银子就要多一些!”
那恶汉邪笑道:
“这镇上是不是有个姓许的大户有钱人家?”
许杰道:“姓许的很多,你是指哪一家?”
“许大麟那一家!”
许杰暗暗吃惊,表面却不动声色地道:
“我知道,但你先给少爷我五两银子!”
恶汉冷然一笑,忽然出手扭住许杰的右手大姆指,再一顺势反拗!
“噢——”许杰痛得跪下身子。冷汗直冒。
恶汉目露凶光地道:
“向我要银子?我先扳断你一根手指再说”
许杰疼得掉出眼泪道:
“好,好,我说,你先放开我!”
许杰只得老实说出自己的家中所在,但他并没透露出自己就是许大麟的儿子。
恶汉接着又问道:
“许大麟是不是娶了一个叫王小萍的女人?”
许杰点头道:
“好像是吧——啊!我的手指快断了……”
那大汉才松手放开许杰,自言自语地邪笑着离开。
许杰瞧自己肿如鸽蛋的手指,不禁忿怒骂那恶人一十八代老祖宗。
他本想趁那恶汉转身的一刹那,抽出怀中小刀狠狠刺对方几个窟窿才甘心,但他—看到自己的手指肿痛酸麻,又怎能握得住小刀!
许杰“呸”了一痰。一路骂着回山上小屋。
“下次我非用棍子打断那王八蛋的腿不可!”
******
外面的风很大,呼啸呼啸地吹着。
熟睡中的许杰是被外头的牛羊不安的嗥叫声所闹醒。
醒过来后,手指更加疼痛了。
尽管他敷了一层层的药膏,也不能使手指关节的热辣感稍退,而且一阵接一阵的抽痛,似乎永无停歇。
“干他娘的!”
许杰狠狠发誓,下次要是有人再敢拗他的手指,他一定不放他干休。
怎么才能减轻疼痛呢?
许杰躺在床上嚼肉千。
不过,这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听到后来,连牙齿也咬得酸麻无力了。
他将口中剩下的肉干沫,吐到地上。
然后,从床上跳起,在他的木盒中取出一些碎银子和一只玉戒。
他想,这个时候,只有赌博那刺激玩意儿,才可以使人忘虽然现在是深夜,大多数人都已沉睡入梦。
“只要有银于。还怕没地方赌?嘻嘻……”
他推开木门,冒着呼呼的狂风离家而去,连门也忘了带上。
******
许杰在那又脏又臭的人堆中,赌得双目泛红,乐此不疲。
这几个辰光眈搁下来,他已经连本带利捞回了不少。
许杰赢得兴起,吆喝起来,自己作庄,怪邪门的,还让他连庄一十二。
正准备连第十三把庄时,许杰不经意的一瞥,又见到了白天拗断自己手指的那名恶汉,正从窗外急匆匆地闪过。
许杰怒骂在心中。
“干他娘的一十八老祖宗。操!”
骂且骂,贪钱的他却不肯离开赌桌去跟踪那名汉子!
再说,他已连赢十二把,气运正旺哩!
一股熟悉的女人香粉味匆匆飘过!
许杰抬头一看,正来得及看到女人的侧脸。
许杰心念连转,忖道:
“好啊!那臭女人终于露出真面目了,我非跟去看个究竟不可!”
他站起身子——正欲离开!
旁边有人拉住他道:
“快掷骰子响?你想赖账是不是?”
许杰随手一扔,竟然是个通赌,庄家通赔!
许杰气恼地把银子统统丢到桌上,嚷道:
“干!一会儿少爷回来。再收拾你们!”
他把满肚子怒气全出在那个女人的身上,他离开了赌场,摸黑追了出去。
许杰对于追踪自有一套。
不消多久,就见到了那女人背影。
他于是放慢于步伐,和那女人始终保持一段距离。就这样,可以使对方不会发现自己,顺便又带领自己到对方想去的地方。
许杰冷笑忖道:
“我要看,你这坏女人究竟想要搞什么鬼把戏?”
*****
凌美仙在房间熬着草药。
蛇郎君则躺在床上休养,他的面色巳遂渐好转、恢复红润。
凌美仙—面扇着文火,一面用纸绢擦着汗水,自言自话地道:
“这药的味道真是苦啊,光是闻就叫人受不了,喝下去更不知要苦上多少倍哩……”
她捏着鼻子抱怨,—边忽又掩口笑道:
“不过反正是他要喝的、愈苦愈好,着他以后坯敢不敢那么嚣张,目中无人!嘻嘻……。”
凌美仙的声音吵醒了蛇即君。
蛇郎君呻吟了一下,出声道:
“水……我要水……”
凌美仙端来一杯水说道:
“水来了……水来了……”
蛇郎君猛一张眼,本能地出手如电扣住凌美仙的右手脉门!
凌美仙惊道:
“好痛……你要干什么……”
“啊——是你!”蛇郎君有些歉疚地收回手道。
凌美仙呶着嘴道:
“你这恶棍,无懒!人家好心倒水给你,你还抓得人家这么大力,讨厌死了啦!”
蛇郎君坐起身子,诚恳地致歉道:
“失礼得很,我以为你是贼人……”
凌美仙杏目圆瞪道:
“什么?你敢说本姑娘是坏人?真是该死!”
蛇郎君苦笑道:“我不是已经向姑娘赔不是了……”
“哼!”
凌美仙怒气稍减地又道:
“算我倒楣,好心没好报,喂,这个水你还要不要喝?”
“要,谢谢你。”
蛇郎君接过瓷杯,仰首饮下。
凌美仙坐在桌旁,也替自己斟了杯茶喝道:
“我自己也有些渴了……替你熬了半天药……呼!累死人了……”
蛇郎君注视著凌美仙的一颦一笑,凌美仙的娇嗔喜怒,竟不自觉地有些心动了。
蛇郎君心底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
但是,在他凝视着凌美仙时,平静的心湖竟起了一阵阵波澜。
第一次见面时。只是一些些。
而这一次,感觉却愈来愈强烈。
他想去阻止自己的念头。
但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和心跳!
凌美仙忽然瞪眼道:”
·喂!你干嘛这样瞧着人家?没见过美女是不是?”
蛇郎君笑答道:“是你救了我?”
“是啊!”
“姑娘的名字是——”
凌美仙道:“你想干什么?打本姑娘的主意吗?”
“不.我在想我应该知道救命愚人的尊姓大名才对。”
“我以前没说过吗?”
“也许你说过,但我忘记了……”
凌美仙咬咬樱唇娇笑道:
“看你还算诚恳.我就告诉你了,本姑娘的大名是凌美仙,好不好听?”
蛇郎君点头笑道:
“人如其名,人如其名,十分好听。”
凌美仙得意又道:
“你呀,说了这么多话,就是这句话最好听了。”
蛇郎君觉得凌美仙心性善良,纯真可爱。
不但美丽脱俗,更重要的是十分坦诚,完全没有一般人的娇揉造作,令人反感。
凌美仙闪着又长又黑的睫毛,突问道:
“蛇郎君,你的法术向来不是十分高强吗?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呢?”
蛇郎君老实说道:
“我是被通夭教的妖尸所暗算!”
“妖尸?通天教?”
凌美仙听得一头雾水,不是十分明白。
事实上,凌美仙半年来,都跟在殷鸿飞身边做着行医救人的工作,积善积德。
江湖中事,她本来就了解得不多。
殷鸿飞也是十分忙碌,并没有向凌美仙提及太多的江湖人物及恩怨。
蛇郎君有些纳闷道:
“你没听过通天教?”
“没有,你说给我听。”凌美仙玉手支腮要求道。
蛇郎君摇头笑道:
“你出道太浅,竟连江湖中最邪恶、最恐怖的组织也没听过。”
“那你还不快说,少卖关子了!”
蛇郎君本有些疲累,有些睡意。
当他看到凌美仙那一对企盼又好奇的眼神,也不忍拒绝对方。
于是,蛇郎君轻咳了咳,对凌美仙说出“通天教”的始末。
通天教是魔道中第一邪恶的魔教。
通天教中群妖乱舞!
三大尊者尤以为甚,为虎作伥、令人不寒而栗。
“妖尸就是三大尊者之一吗?”凌美仙接道。
蛇郎君目光冰冷地道:“不错!’
妖尸能够召百鬼,唤厉魂!
尸毒掌下,生灵涂炭,人命不值。
妖尸专用活人脑髓豢养妖虫。
每一尾尸虫都要吸取七十人的脑髓才能成虫。
而妖尸身上的死虫却数以百计。
手段之毒辣,令人发指!
凌美仙听到这儿,不由愤怒道:
“我要收拾这妖尸,一定要!”
蛇郎君暗暗赞许凌美仙的侠义心肠。
她并不先考虑自己的功力道行,却先为无幸的人命感到不忍,义愤填膺,令人赞赏。
蛇郎君缓缓再道:
“和‘妖尸’并称三大尊着的还有‘蓝面鬼判’和‘挑情夫人’。”
凌美仙正色听着,没有打岔。
“如果‘妖尸’是杀人为乐的屠夫,那么‘蓝面鬼判’就是更残忍,更凶暴的刽子手了。”
“‘蓝面鬼判’杀人时,喜欢取下死者的眼珠和心肝配酒。”
“就像一头猫在玩弄一只老鼠一样,直到猫儿玩腻了,才将老鼠吞下肚内。
“‘妖尸’和‘蓝面鬼判’尽管杀人不眨眼。”
“但若和三大尊者的最后一位‘挑情夫人’相比,却可以算是吃齐的老和尚了。·“‘挑情夫人’是一个完全变态的恐怖妖女。”
“她奸淫男人,也奸淫良家妇女。”
“‘挑情夫人’专拿生人来炼药、制丹。”
“被害者在极度恐惧之下,沦为亡魂,不得超生。”
凌美仙叱道:
“这三个魔头,不能再让他们留在世上害人了!”
蛇郎君接道:
“在这之前,有很多人都跟你有一样的念头,也真的去找妖尸、蓝面鬼判、挑情夫人决斗。”
凌美仙追问道:“结果呢?”
蛇郎君苦笑道:
“结果是有去无回,三大尊者依旧以杀人为乐趣,我就是被妖尸所打伤!”
凌美仙道:“你放心吧,我替你报仇,告诉我妖尸在哪里?”
“你?”
蛇郎君摇头笑道:
“不用麻烦,我自己会去收拾妖尸的!”
“可是你现在受伤了呀。”
“等我伤一好,我是不会饶过妖尸的!”
“你明明被妖尸所打伤,就算你伤好,也打不赢妖尸的!”
蛇郎君目光一寒道:
“倘若我不是受伤在先,那妖尸不会轻易得逞的!”
凌美仙恍悟道:
“原来你是被偷袭的,难怪……”
凌美仙像是想到了什么,再问道:
“那你后来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金蛇公子路过,替我解围,我才得以逃命。”
“金蛇公子又是谁?”
“我的师兄。”
凌美仙笑道:
“那他一定能够收拾那妖尸,有人替你出一口气了……”
蛇郎君叹口气道:
“金蛇公子性情狂傲,任何人都不看在眼里,比法力,他就算不赢,也不会差到哪里。
我担心的是,万一他误中妖尸奸计就不妙了……”
凌美仙道;
“不怕,我请师兄去帮忙金蛇公子!”
“你的师兄!”
凌美仙嫣然笑道:
“对呀,你有师兑.我也有师兄。老实告诉你,我的师兄法力可高强了,什么妖尸、蓝面鬼判、挑情夫人的,都只有站到一边凉快去的份儿……”
蛇郎君突然截口道:
“小声点,有高手来了!”
“你说什么……”
蛇郎君口念真诀,右掌招来银笛!
银笛化作银剑,闪电一道!
“刷”地飞向房门!
“嗤”声中——
银剑透门而出!
******
蛇郎君的银剑破门而出!
门仍然接着被轻轻推开。
殷鸿飞神色从容地走进。
手上接着的竟就是柄银剑。
凌美仙站起身,喜道:“殷大哥!”
殷鸿飞微笑点头,一面向前将银剑还给蛇郎君道:
“你的伤好些了?”
他说话的态度十分诚恳,亲切,一点也不介意方才蛇郎君的致命一剑。
殷鸿飞的宽容大量,使人心里反而起了自惭形秽的折服感。
蛇郎君抱拳道:
“原采阁下是凌姑娘的师兄,蛇郎君一时大意,得罪之处,请阁下见谅。”
殷鸿飞道:“无妨,无妨。”
凌美仙有些生气地对蛇郎君道:
“你这冒失鬼,差点误伤了我殷大哥,哼!”
殷鸿飞示意笑道:“美仙,不要多话!”
凌美仙噘嘴道:“可不就是嘛!殷大哥!”
殷鸿飞笑而不语。
蛇郎君接道:
“殷公子精光闪蕴,神功护体,敢问殷公子是何门何派?”
殷鸿飞答道:
“殷某不才,忝居于紫阳教白水老人门下。”
蛇郎君震惊道:
“原采你就是白水老人的高徒——殷鸿飞!”
殷鸿飞淡笑点头。
这些日子以来,殷鸿飞的名字已经传遍仙魔两界。
斩妖除恶,济弱扶幼,仁心妙术,殷鸿飞无疑已将紫阳教义发扬光大。
凌美仙一旁与有荣焉地笑道:
“对啊,蛇郎君,现在你可以放心了,那什么三大尊者都不是我大哥的对手!”
殷鸿飞轻轻责备道:
“美仙,不要口出妄言。”
“人家……”
蛇郎君笑道:
“见到殷公子,我想,那便是通天教的不幸了。”
殷鸿飞淡然道:
“兄台重伤初愈,定要多加休息,静心调养.美仙,你去将药汁端来。”
他换了个话题,似乎不愿多提通天教的事。
蛇郎君饮下煎好的药汁后,殷鸿飞便和凌美仙离开,让蛇郎君一人安静休息。
凌美仙跟着殷鸿飞到前厅,缠着殷鸿飞道:
“殷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去对付通天教?”
“你也知道通天教了?”
“对啊,蛇郎君通通告诉我了,大哥,你知道吗?那三大尊者妖尸、蓝面鬼判和挑情夫人,不知害死了多少人,我们不可以坐枧不理!”
殷鸿飞沉默片刻,笑道:
“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
凌美仙被殷鸿飞这一称赞,兴奋得红了脸道:
“那是应该的啦,大哥,等我们收拾了魏辰,就去大破通天教,你说好不好?”
殷鸿飞眼神中闪过一抹堆以觉察的悲哀神色,但仍微笑颔首道:
“好,不过美仙,你的功力还要再加强才行。”
凌美仙道:
“我和蛇郎君帮你对付妖尸和挑情夫人,你只要收拾蓝面鬼判就够了。”
她始终以为自己已经是一个举世无双的侠女,似乎不晓得天高地厚。
殷鸿飞笑叱道:
“美仙,你要一人独战‘挑情夫人’?”
“嗯,我最看不惯像‘挑情夫人’这种贱人了!”
凌美仙郑重也似地说着。
殷鸿飞摇头叹息道:
“我怕你在人家手下走不过十招。”
“啊?”
凌美仙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不依地娇嗔道:
“你不要小看人家好不好?”
殷鸿飞正色道:
“美仙,我常常告诫你,做人不可骄傲自大,目空一切,你不要老是一犯再犯!”
凌美仙尖叫道:“我哪有?””你非要见了棺材才掉泪是不是?美仙,你的道行浅,江湖经验就便不够了。你绝不会是挑情夫人的对手!”
凌美仙有些委屈地道:
“你在责备我吗?”
“我宁愿现在对你凶一些,也不愿你以后被恶人所杀害。”
“可是,人家想帮大哥分劳担忧嘛,你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蓝面鬼判和挑情夫人……”
殷鸿飞道:
“他们二人不足为惧,我担心的是通天教的首脑!”
“首脑?你是说——”
“通天教主!”
凌美仙不信地道:“他有多可怕?你一定可以赢过他的!”
殷鸿飞淡淡地答道:
“我如果和通天教主较量斗法,两人中一定要死一人!”
凌美仙拍手笑道:
“你的意思是通天教主完蛋了,对不对?”
殷鸿飞闭目道:“美仙,你错了。”
“啊?难道不是?”凌美仙面色一变。
“死的那人一定是我!”
******
明月可人,花影摇曳。
星光灿烂,轻风醉人。
凌美仙却一人独坐在小亭阶边叹息。
但见她蛾眉微皱,似有满腹心事。
这个时候,大多数的人都己进入梦乡。
凌美仙根本睡不着。
她只要想到殷鸿飞往后与“通天教主”那一场生死之战,就心神难安。
凌美仙虽然不知道“通天教主”厉害到什么地方?高明到什么深不可测的境界?
但是她知道殷鸿飞绝不会骗自己。
他说打不过通天教主,就绝不会是通天教主的对手。
凌美仙才不想殷鸿飞去和通天教主决战。
因为,因为她是深深地爱上了殷鸿飞。
凌美仙深切明白,以殷鸿飞的个性而言,是没有可能取消那一战的。
想到这儿。
凌美仙忽然掉下眼泪来。
在没认识殷鸿飞之前。
她是个富家千金,餐餐佳肴美食。
衣衣绫罗绸缎,象里奴仆如云。
她也爱漂亮爱俏,也像一般姑娘家学着刺绣描红,有时候到郊外去踏青访谈,有时候也畜鹰试猎,纵马快驰,她是明媚快乐的,无忧无虑的。
等到她认识了殷鸿飞和小青之后。
她的人生也有一番新的体识和观感。
凌美仙明白了生命的珍贵,真情的难得。
殷鸿飞掌心握着的是一个完全与凌美仙人生情境相反的世界。
死亡和鲜血,呻吟与苦难,一双双无助求救的眼神和一张张饥渴的嘴都是殷鸿飞所不忍的。
信与义,慈与爱,恩与仇交叉重叠。
殷鸿飞并不呆,也不傻。
他大可以找个渺无人迹之地,修行求道。
但他却将自己投于滚滚红尘,和苦难的众生一道和命运对抗。
殷鸿飞他不逞血气,也不显英雄。
他只是默默做着他应该做的事。
他根本没向那要求什么,或欲取得什么。
可是整个世界的沉重负担,却都落在他的肩上。
凌美仙心中千头万绪,根本不知要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突听到一人说道:“凌姑娘……”
凌美仙赶紧拭掉眼角泪滴,起身回头道:
“是你,你也睡不着吗?”
原来是蛇郎君,持着银笛缓然步走近。
蛇郎君注视着凌美仙,说道:“你在哭?”
凌美仙强辩道:“没有,是沙子跑进眼睛里了。”
“为什么一个人跑到花园来呆坐?”
凌美仙挤出一丝笑容,换个话题道:
“没事。啊,蛇郎君,我想问你关于通天教主的事。”
蛇郎君笑道:“通天教主?你不是要找他拼命吧?”
凌美仙道:“为什么不?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就会干!”
她想.如果牺牲自己就能除去通天教主的话。
她是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蛇郎君苦笑道:
“你就是有一百条命都不够玩!”
凌美仙杏目圆瞪道:
“他有什么厉害的?”
“通天教主统御魔异诸妖!修炼数千年,是魔界第一人,五百年前,不可一世扰乱仙魔二界的‘血魔’,曾经和‘通天教主,在尸毗谷大斗三百回合!”
凌美仙追问道:
“结果如何?”
“结果是通天教主打败了血魔,在那之后,魔界众妖,便一一臣服在通天教主之麾下!”
“他没有弱点吗?”
蛇郎君笑道:
“也许有,但目前为止,没有人找得出来!”.凌美仙想了想又问道:
“血鹰和通天教主大战三百回合,血魔应该知道道天教主的弱点在哪里.对不对?”
蛇郎君道:
“你说的有理,如今唯一知道通天教主弱点的人,很可能就是血魔!”
凌美仙喜道:
“那你知不知道血魔如今何在?”
这是能够击败通天教主的唯一机会。
凌美仙自然不肯轻易放弃。
蛇郎君沉吟片刻道:
“当日,血魔被通天教主所重伤后,不惜折损本身百年功力,用化血分身大法逃走,至今无人知道其下落。
凌美仙道:“我们可以去找啊!”
“也许可以找找看,不过胜算不大就是;”
凌美仙有些丧气地道:
“唉……难道普天之下,就再没人能收了通天教主吗?”
蛇郎君答道:“目前是没有。”
凌美仙闻言心中焦急如焚,接着对蛇郎君遭:
“那……如果万一遭天教主来找我们的话,我们不就死定了……”
蛇郎君无言颧首,等于默认;
凌美仙玉容惨白,眼眶红了起来。
蛇郎君安慰道:
“你也毋需太担心,通天教主现在闭关之中,传说他这一次将闭关百年。”
“一百年?”
“不错。”
“那现在是第几年了?”
“五十年刚过罢了。”
凌美仙喜极而泣道:“那就是还有五十年了?”
“应该就是了。”
凌美仙想了想,只要能够再和殷鸿飞朝夕相处五十年,到时就是死,也没什么好怕了。
凌美仙拉住蛇郎君的手。雀跃道:
“谢谢你,蛇郎君。”
凌美仙水汪汪的大眼盯着蛇郎君。
蛇郎君不由心旌一动,笑道:
“谢我什么呢?”
“本来我还以为我和殷大哥就快要死在通天教主手里了,现在你这么—讲,我觉得好像又复活了一般。”
“没这么严重,凌姑娘!”
凌美仙只是不轻意地拉着蛇郎君的手。
而蛇郎君却因此兴奋而有些赧然地笑接道:
“我可以叫你美仙吗?”
凌美仙俏然笑道:
“可以啊,我把你当大哥一样,你当然可以叫我名字了……”
蛇郎君闻言一震道:
“大哥?你只当我是大哥吗?”
凌美仙自顾自地笑道:
“那当然哪,你年纪比我大,功力又比我高,我总不能叫你小弟吧!”
说毕,凌美仙看看天色笑道:
“不行,天色太晚了,明儿个一早,我还要跟殷大哥,去东村替人家看病,我得回去准备准备……嗯,我走了,蛇郎君!”
蛇郎君怅然叹息在风中。
******
话说金蛇公子这边。
金蛇公子紧追妖尸不放!
妖尸用土遁。.
金蛇公子亦遁入土中。
妖尸泅于水中。
水中的鱼虾纷纷毒毙浮起!
金蛇公子目光冰冷,不由分说亦跳于急湍,尾跟其后。
妖尸身上的百毒虽可毒死河中鱼虾。
对金蛇公子却犹不足为惧。
妖尸一面逃逸一面忖道:
“这厮太难缠,我得将他引到‘蓝面鬼判’那儿才成!”
金蛇公子心中也明白道:
“所谓穷寇莫追,这妖尸不敢和我正面交锋,分明是藏有异心……我可不能叫他奸计得逞!”
两人各怀心思,各安诡计。
谁也不愿便宜对方。
妖尸一潜入水中。
身上的尸虫纷纷掉入水里。
河中的鱼虾死得更多了。
但妖尸的尸虫也—一死去,掉入泥底。
这情形看在妖尸眼中,真是又气又恨。
金蛇公子一面冷笑道:
“想逃?看我施法封住你的去路!”
两人相距原有十来丈远。
金蛇公子在水中运起“拨弄大法”急咒!
水中的石头突然自己动起来。
而又迅速叠成一面厚墙。
厚墙就挡在妖尸面前。
妖尸冷哼:“区区一座墙就想困住我吗?”
但见妖尸惨绿的枯手向前挥出!
“澎”然巨响中!
石墙四碎散裂!
纷飞的石块在碎裂的瞬间——
竟又不可思议地再度聚合在一块!
妖尸怒道:“看掌!”
妖尸左右双爪,迸出绿光!
绿光摧毁石墙[
石墙在水中化为乌有。
金虹公子却在这时。翩然落在妖尸面前,冷然笑道:
“你我就在这儿决一死战吧,妖尸!”
妖尸嗤笑道:
“金蛇公子,你别狂妄得离了谱!”
“有话就快说吧,就当是你的遗言!”
妖尸尖嘶叫道:
“金蛇公子,你别逼人过甚!”
“逼‘人’?哼!你有资格称作‘人’吗?你根本就是不人不鬼的尸怪罢。”
妖尸怒道:
“金蛇公子,我一再忍让,你就得了便宜还卖乖,以为我真的怕了你吗?”
金蛇公子不耐烦地道:
“你说完了没有?”
妖尸心中暗自打算着情势。
他知道在水中,和金蛇公子决斗是讨不了好的。
蛇属冰冷,水性尤好。
而妖尸在水中愈久,身上的尸虫就死得愈多。
两相权衡,妖尸自然希望换个场所决战,对他而言才有利。
妖户道:“金蛇公子,你若有种,就到陆地跟我一决高下!”
“可以!你想死在哪里。我都无所谓。”
“哼!跟我来!”
妖尸幻术再展,穿出水面。
金蛇公子手持金剑!
如影随形地亦破水而出。
妖尸几个起落!
在一片绝谷前落下。
金蛇公子哂然笑道:“就是这里吗?也好。”
妖尸阴笑道:
“鹿死谁手,尚未知晓,金蛇公子,看招!”
金蛇公子金剑连转。
剑化千轮!剑光散射!
妖尸亦张口吐出一缕鬼火!
鬼火磷磷。急袭而至1
金蛇公子剑锋反转,剑面一横:
鬼火“嗤”地触及金剑剑身。
鬼火“忽”地在空中转向,投射到空谷的一面石壁[石壁刹时爆出一个黑洞!
焦气白烟不断冒出。
妖尸的鬼火之厉害,由此可知。
倘若被妖尸的鬼火触及。
那怕一丁点,也要烧肤见骨,直到化成灰尽为止。
妖尸腹中鬼火不停施放!
金蛇公子仅以手中金剑,适时地接下鬼火。
只见两人空中斗法,蔚为奇观。
妖尸大喝声中——
双爪亦拍出阵阵毒雾!
毒雾夹杂鬼火,熊熊逼人。
金蛇公子低啸声中。
左袖一连三扬!
三枚金葫芦立刻无中生有地出现在空中。
毒雾被葫芦吸进,终不复见。
而金蛇公子的金剑却暴长数丈。
剑尖仅以一分之差,就要刺入妖尸的眉心——
幸亏妖尸退避得快,移形换影,险险让过。
饶过避过这一剑,也惊得妖尸差点魂飞魄散。
妖尸一旦失去进攻的机会,就极难挽救得过来了。
因为他和金蛇公子二人功力本就相距不远。
但妖尸在这之前,会先耗去部份内力重击蛇郎君。
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在两人气势。
妖尸畏死,出手之间无不为自己留退路。
不如金蛇公子纵横潇洒,剑势流畅。
一百招后。
金蛇公子已占上风!
妖尸情知久战下去,遭殃的必然是自己。
他忽然大叱一声道:
“金蛇公子,你敢动手伤我,难道不怕日后,我们通天教主取你首级祭旗吗?’金蛇公子笑道:
“多谢你提醒了,妖尸!”
妖尸以为事有转机,奸笑道:
“你愿意谈和了?好!我可以当作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
盒蛇公子一手十三快剑,嗤笑道:
“不!我既有必胜把握,又何需讲和?你别异想天开了,妖尸!”
“你!”
金蛇公子一剑划开妖尸黑袍!
“嗤”地一声!
剑虽未入肉,剑气却似要划开肌肤一般!
妖尸鬼叫怒啸中,暴跳如雷。
金蛇公子嘲笑道:
“本来我只打算削去你双臂,但现在你这么一说,我更留你不得了!”
妖尸挥出尸虫,叫道:
“你要记住,通天教主会将你们蛇族诛杀殆尽的!”
“今天的事不会有人知道的,只要你死的话!”
为了蛇族一脉,金蛇公子决定杀人灭口。
妖尸骇然道;”你竟想杀人灭口,居心实在狠毒!”
“哼,这也是向你学的。就像你对付蛇郎君的手段一样。”
金蛇公子话毕。
手中金剑“刷”地一声,笔直射向半空!
金剑在半空化为烈焰火蛇!
九头烈焰火蛇,九颗蛇头吐出炙热火红焰!
妖尸实在想不到金蛇公子也会用火术。
而且还在自己之上,剑化九头火蛇!
等到妖尸醒悟时——
九头烈焰火蛇已猝然将妖尸围起。
妖尸来不及灭去火势,火焰已窜上他全身,滋滋烧起。
妖尸哀嚎惨叫中,万焰焚身!
直至六个时辰之久。
妖尸才化为—具枯黑的骷髅。
金蛇公子长吁一口气,收回金剑。
临走前,一掌击出!
将妖尸的尸骨打成千百截,碎片乱飞。
金蛇公子掉头举步,缓缓离开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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