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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如此一气呵成的三刀,威力非同一般。

  龙步云一式“卧看流萤”,身子一仰,躲过上劈。随即脚踵拄地,借势一旋,正好从横砍的刀锋下溜过去,又借这一旋之势,身形遽起,手中宝剑应声出鞘,只听“哨”地一声。溅起一阵火花,龙步云收剑站桩,神色自若。

  再看对面,扎头巾的那人手中只剩下一柄断刀。脸上惊惶之色难掩,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龙步云握剑抱拳说道:“得罪了。因为阁下三连刀来得太快,一时收剑不住,还请多多原谅!”

  他这里一说话,就听到有人骂道:“你不要得意轻狂,且吃我一丸”

  话落弦响,铮、铮两声。龙步云一仰头、一举手。只听得弹丸击中剑身,铮然有声,另一粒弹丸,却从龙步云的头顶上飞过去了。

  虬髯客此时上前两步,望着龙步云说道:“龙朋友!你果然高明,领教了!”

  龙步云说道:“过奖!承两位朋友手下留情。”

  虬髯客说道:“今天我们败在你龙朋友手下,只怪我们习艺不精,不过,我敢断言,后会有期!”

  说着话,跃身上马,朝原来的路,直奔而去。三匹马顷刻之间,奔走得无影无踪。

  龙步云这才转过身来,只见小尼姑从马背上跳下来。

  龙步云说道:“小师太!……”

  那小尼姑说道:“我的法名叫了凡。”

  龙步云啊了一声说道:“了凡小师太!方才你受惊了!你是怎么被他们三个人追上的?”

  了凡小尼姑一点也没有感激龙步云的意思,只是笑嘻嘻地说道:“其实他们被你打跑,倒是挺冤枉的。”

  龙步云一怔,脱口说道:“冤枉?怎么是冤枉?他们……三个人追赶你一个,再说他们又诬赖你……”

  了凡小尼姑说道:“他们没有诬赖,我的确偷了他们贵重的东西,包括这匹马,也是我偷骑出来的!”

  龙步云张大了嘴,长长地啊了一声。

  了凡小尼姑微笑说道:“你后悔了吧!就如同他们三个方才说的,你是不问青红皂白就帮我,结果平白帮错了人,你看,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他们说得都没错。”

  龙步云大概很少碰到这种尴尬场面。

  但是他望着小尼姑那份慧黠的微笑。他摇摇头很自然地说道:“小师太!……”

  了凡小尼姑抢着说道:“从来没有人这么叫我,听起来酸酸的。”

  龙步云也笑了,便问道:“人家都怎么叫你?”

  了凡小尼姑说道:“我师父叫我了凡,我师叔也叫我了凡,附近的人都叫我小尼姑。”

  龙步云笑道:“那样我也叫你了凡好了。我叫龙步云。”

  了凡说道:“我知道,你已经跟他们自我介绍过了。”

  龙步云说道:“了凡!我相信你说的话都是真的,这匹马是他们的。你的确是拿了他们的东西,而且十分贵重。但是,那绝不是偷,你也绝不是贼。”

  了凡“哦”了一声,眼睛望着龙步云,口中说道:“你这种话能自成一理吗?还是故意说得让我高兴?”

  龙步云说道:“凭我的观察,你了凡绝不是一个偷东西的人,今天一定是你有急需,而这种东西又只有他们有……了凡!他们是谁?”

  了凡说道:“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师父告诉我,他们叫做虎头堡,堡里有一种罕见的宝贝,可以疗多种剧毒……”

  她忽然停住,朝来路望一望:“对不起!我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不是为赶时间,我才不会骑他们的马。不能跟你聊天了,再会!”她身上马,一声叱喝,那匹马冲进树林里去了。

  龙步云刚叫一声:“了凡!”

  人和马都进了树林,消失无踪。

  龙步云本来想骑麦红骡子追下去,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在想一个问题:“天下那里有自己承认偷别人东西的说法?了凡不但承认,而且承认得那么自然,太不合乎常情常理了。”

  更重要的,龙步云相信自己的眼睛。

  “像了凡这样纯真、慧黠、活泼又善良的小尼姑,绝不是下三流的偷盗之徒,为什么她要承认?为什么她要偷?她偷的又是什么?”

  他想了很久,想不出所以然来。

  突然他自己也笑了。这真正叫做:天下本无事,庸人自忧之。无缘无故,为别人的事来烦恼,岂不是可笑!他骑上麦红骡子,离开树林,回到路上,正是午后时分,该打尖歇脚了。远远望去,有炊烟袅绕,大概是个村镇。

  坐骑不疾不徐,如此缓缓走去,大约顿饭光景,来到一个市镇。

  三五百户人家聚居成镇,依山傍河。河水不深,但是常年流动,河里有竹筏上下来往。对外的交易买卖,货物来往,全靠这种竹筏,十几根饭碗粗细的竹子,削去外皮,用火烤黑薰焦,前头弯弯地翘起,再用木棍藤条,捆绑在一起,上面再铺上木板,就可以装货、载人,再用芦席拱起一个蓬,就可以住家。有撑筏的人常年就这样住在筏上,俨然就是他的家。

  这种竹筏通常前后两个联结在一起,装载几十担生漆、桐油、香料等山产,顺流放下。到通商大埠去卖,然后再装载糖、盐、布匹之类的东西逆流拉回来。

  每一个竹筏多则三四人,少则两个人,他们自成一种生活方式的人,当地人习惯称作“筏户”。

  像这样的“筏户”,在这个市镇占了一多半人口,他们很自然地成为一个帮派。因为在筏的前头,习惯编织成一个虎头装饰在筏头上,慢慢地他们自称是虎头帮,而取代了“筏户”这个传统的旧称。

  因为这个市镇是傍白马河聚居而成,所以很自然地就叫做白马镇。

  当麦红骡子走进白马镇的时候,已是白马镇上一家大商号到了货,五个竹筏的盐和糖,已在河边码头卸载。

  从河边码头到白马镇的街上,要爬五六十级台阶。

  在台阶尽头镇口,有一个高大的汉子坐在那里,他的面前摆了一个米斗样的桶,桶里插了百十年枝红头黑尾、中间写了号码的竹签。一袋约两百斤的糖和盐,工人扛着从竹筏上走到镇口,经过那汉子面前,接过一支竹签,再将麻包送到商号仓库里。

  那装签的木桶上,画了一个凶猛的虎头。

  龙步云的骡子刚一经过镇口,坐在那里发签的人,对他瞪了一眼,大声叱喝着:“没长眼睛!挡住人家卸货。”

  龙步云回头看看,扛着两百斤麻袋的人,低着头,伸着老长的脖子,春天的气候,光着膀子流着汗,步履维艰地一步一步向上走,麦红骡子确实挡住了他们的路。

  他慌忙跳下骡背,拉着缰绳,让到一边,口里连声说道:“对不起!”

  那大汉瞪着他一眼,没说话,又忙着发签去了。

  一个异乡路客,很容易被人欺侮。龙步云这种遭遇见多了,根本没放在心上,笑笑拉着骡子向前走。

  白马镇和其他的市镇一样,只有一条街,有百来家店铺、茶楼酒肆、客栈商店,倒是十分热闹,还没有到掌灯时节,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对于龙步云也没有太多的注意。

  龙步云来到一家客栈,在前面刚拴好骡子,店小二就上前招呼:“客官!是歇店?还是吃饭?请里面坐。”

  龙步云将缰绳甩下,说道:“用上好的烧酒泡两升黄豆喂牲口。”

  他走进店里又吩咐:“要一间客房,我要歇脚,中午没打尖,此刻饿得很,下一斤面、切一盘牛肉,填饱肚子,要不要住店,回头再说。”

  这家客栈,楼上楼下都是卖酒菜的,此刻还不是上座的时刻,疏疏落落三五个客人,店里显得有些冷清。

  店小二很恭敬地引龙步云到后进一间客房,陪着笑斟上一碗茶:“这是今年新茶,上好的雨前毛尖,您先喝着,面跟肉,立刻就到。”

  说是立刻到,也的确来得快。龙步云一碗茶喝下去,肚子里正饿得咕咕叫的时候,店小二送来一大碗大卤浇头的面条,一大盘切得厚厚的牛肉。

  人在饿的时候,饭菜特别香。

  龙步云将一盘子牛肉和一大碗面,风卷残云,吃得精光。最后他捧起面碗喝汤的时候,忽然他觉得一股味道。

  警觉顿生,放下碗。再闻了闻,他立即指着桌子高声叫道:“店家!店家!”

  门启处,店小二和另外一个看上去不像是客栈里做生意买卖的人,冲着龙步云微笑。

  龙步云指着面厉声问道:“这面里放了什么……?”

  他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扑地摔倒地上,人事不知。

  不知道经过多少时候,龙步云悠悠醒来。等他清醒一些时,第一个感觉,他有些寒冷。等到他发觉自己是上身赤裸时,才知道是被捆绑在柱子上。

  龙步云试图用力挣开绳索,才发现双手双脚是用铁链子锁住,从脖子到腰,都是牛筋绞的绳子沾水捆住,将人勒成粽子一般,用不上力,也挣不断。

  龙步云定下神看时,这是一间堆放粮食的仓库,屋顶上悬挂着油灯,昏暗的光,照到空无人迹的房子。

  龙步云觉得自己有些头痛,他努力地想想:记得在白马镇客栈里吃一碗面,便不知以后的事了。想必是面里被人做了手脚。

  使他想不通的,白马镇上他没有认识的人,更谈不上有仇人,为什么有人要算计他?就算那家客栈是黑店,也不致找他这样的人下手。没人知道他带有不少金银珠宝。

  “为什么?”他想不透。

  他试图运气挣断铁链和绳索,无奈那牛筋绞成的绳索,泡水以后,捆得愈来愈紧,扎死了他的脉门,根本运不上气。

  他几次失败以后,颓丧地放弃。目前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待,等待天明来人问问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不多一会,只见门微微启动。

  龙步云眯上眼睛,一方面装作昏迷未醒,一方面看看来的什么人?伺机脱困。

  门缝里,闪进来一个人。身材矮小,动作灵活,来到龙步云面前不远,龙步云大惊,不禁脱口叫道:“了凡!怎么会是你?”

  只见了凡拔出宝剑,割断牛筋三股绳,再斩断龙步云手脚上锁住的铁链,手起剑落,十分利落。

  然后她将宝剑交给龙步云,笑嘻嘻地说道:“为了你的剑,还有你那匹骡子,可费了我不少事,要不然早就来这里了。”

  龙步云搓着双手,揉通血脉。认真地说道:“了凡!谢谢你救了我。”

  了凡从一堆粮包堆上拿来龙步云的衣服,递给他,笑着说道:“你也救过我,现在彼此扯平,谁也别再说谢字。”

  龙步云一直在揉着手腕,说道:“现在我才知道,你在被迫的时候,根本不需要我出手相助,他们三个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为什么要跑呢?”

  了凡笑笑说道:“恩师不许我伤人,当时时间又很急迫,所以无论如何还是多亏了你。走吧!这里不能久留。”

  走到外面,只见门口倒了两个看守的人,想必是被了凡点了穴,已在那里呼呼熟睡。

  了凡似乎对这里的环境很熟,她走得很快,拐弯抹角,没有碰上任何一个巡逻的人。

  来到一处长棚,有一股马粪气味,想必是养马的后槽。

  了凡闪了进去,牵出来龙步云的麦红骡子,连鞍缰都一应齐备。

  了凡将缰绳交给龙步云,悄悄地说道:“你朝里走,一直向前,出车道拐弯等我。”

  龙步云刚走两步,回头低声说道:“你是要借一匹马吗?”

  他把“借”字说得特别加重语气,了凡一听也笑了,想了想说道:“那就不借算了吧!”

  她在前面带路,麦红骡子真是乖巧,居然也走得特别轻灵。

  一直走到一堵墙,拐弯是一处广场。

  了凡说道:“这座广场没有掩蔽,我们只有冲过去,广场尽头便是护庄河,河宽丈余,是从土场向下向外,你的骡子应该可以跃过。”

  龙步云想了一下,说道:“我们先轻轻地走,通过广场一半,你骑骡子冲出庄去。”

  了凡问道:“你自己呢?”

  龙步云说道:“我随后就到,总得有人断后,对不对?”

  了凡“哦”了一声,笑:“我知道了!你无端受辱,你要找回公道,这种事我不能说话,由你自己作主,我只是负责救你脱险,以后的事,就与我无关了。”

  龙步云说道:“但是有两件事还是请了凡相助,告诉我,这里究竟是那里?还有,将骡子带出去。”

  了凡点点头说道:“好吧!这里是虎头堡,你在白马镇中了迷药,因为你一进白马镇就已经被虎头堡做眼的盯上了。”

  龙步云问道:“为什么?我跟他们并没有过节啊!”

  了凡笑道:“树林边缘的事你忘了!那三个人都是虎头堡的人,归根究底,祸是由我惹起的。”

  龙步云问道:“虎头堡是好是坏?”

  了凡说道:“说不上好坏,白马镇有三四百撑筏的人,他们自成一帮,虎头堡便是他们的总舵。领头的姓常,把持筏民已经十年了,有一身好功夫,当然,比起你来又算不得了!虎头堡的人都有一种特技,连珠弹弓,可以连打五弹。我知道的就这些,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龙步云说道:“够了!我们走吧!”

  他们缓缓地走过,还不到广场一半,只听得四处呼哨响起。

  龙步云说道:“了凡,咱们按约定行事,你先请吧!”

  了凡跃上了麦红骡子,她很想说一句:“算了!我们一齐冲出去,他们追不上的。”

  但是她没有说出来,她知道龙步云被麻绳绑了吊捆一夜,无端受辱,这口气不出,心里是不能平衡的。

  她只好说一声:“不要久留,久留无益!”

  她一抖缰绳,麦红骡子立即冲了出去。

  此时广场四周火光顿起,将广场照得通明,只有龙步云一个人孤伶伶站在广场当中。

  呼哨之声已经停歇了,火光渐渐向广场当中集结而来。

  只见一百多人手执火把,很有规律地向当中缩紧包围。

  人群包围缩小到几丈方圆,将广场照得如同白昼。

  这时候正对面火把向两边分开,从人群中走出一簇人。

  这一簇人大约有四、五十人,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根丈余长的竹篙,大头朝上,上面包着铁尖,尖矛的下面弯着一根两寸长的铁钩。龙步云不认识这是撑竹筏的撑篙,与一般不同的是铁矛尖头比其他撑篙长出三四寸。

  而且这些人的背上都背着一张弹弓,腰际扎着皮囊。

  在这一簇人当中,拥着一位四十多岁五十不到脸上微有胡须的中年人。黝黑的脸庞,一双极有精神的眼睛。穿着一身蓝布褂裤,扎裤脚,白袜黑鞋,半寸厚的鞋底,却是洁白无垢,十分的惹眼。

  这人空扎着一双手,站在距离龙步云的面前十来步的地方,神定气闲,望着龙步云。

  双方如此一对立照面,旁边就有人凑到那中年人耳畔轻轻地说了几句。

  那中年人对龙步云点点头说道:“朋友!你贵姓?”

  龙步云还没有答话,那中年人又紧跟了一句:“我要听真实的。”

  龙步云冷冷地笑道:“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我叫龙步云。”

  那中年人望了望说道:“很好!龙朋友!白马镇虎头堡与阁下有过节吗?”

  龙步云说道:“问得很好!这是我正要问的话,龙步云与尊驾有过节吗?为什么用江湖上最下三滥的手法,在我碗里下迷药?又把我绑起来吊在屋梁上,请问尊驾,这就是白马镇虎头堡对待一个过客应有的行为吗?如果虎头堡还要在江湖上,这使用迷药的事传出去,恐怕虎头堡的人,今后出不了白马镇。请问尊驾,有什么可说的?不妨说出来听听。”

  龙步云这一段话,说得铿锵有声,义正辞严。

  那中年人站在那里脸上颜色变幻不定,突然厉声叫道:“陈黑子!”

  原来凑到身边说话的人,立即转身到面前来,哈着腰,有些胆怯地说道:“帮主!属下在。”

  那中年人沉着脸说道:“姓龙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陈黑子哈着腰,低着头应道:“都听到了。”

  那中年人冷酷地说道:“你是怎么向我回报的?”

  陈黑子嗫嚅地回答道:“那是因为……”

  那中年人立即骂道:“混帐东西!给虎头堡丢脸,还要欺蒙于我?该死!”

  他突然一伸右手。立即从他身后快步走过来一个人,双手递上来一卷黑呼呼的东西。只见他接到手以后,一抖手,“呼”地一声,抖开来原来是一根长长的皮鞭。

  陈黑子猛地一跪,口里叫道:“帮主饶命!”

  他还没有叫完“饶命!”只见那中年人一振腕,长长的皮鞭,宛如一条黑蟒,在半空倏地一个翻滚,“唰”地一声,闪电落下,当时立即一声惨呼,那陈黑子滚倒地上,血渍立即从背上渗到衣服外面。

  这时候左右几十个人都跪下来,齐声叫道:“请帮主饶恕了陈筏头。”

  那中年人望了龙步云一眼,沉声说道:“坏了帮规,饶他不得。”

  龙步云应声说道:“方才那一鞭,足够这位陈筏头在床上躺半个月起不来,如果这是惩罚,也算够了!”

  那中年人冷冷地说道:“这是我们帮里的事。”

  龙步云说道:“贵帮的事,却是因我而起。你打给我看,我看到了,再打就没有什么意思。”

  那中年人说道:“虎头堡是白马镇的筏帮总舵,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

  龙步云“啊”了一声说道:“既然尊驾让我看看贵帮是有帮规的,现在我看到了。再见!”

  他双手一抱拳,转身就走。

  就在他这样一转身,还没有迈开脚步,只见众人一阵移动,至少有三十根铁撑篙,围住龙步云,三十支铁尖矛头,一齐指向他。

  这三十个人动作很快,而且彼此很有默契,将龙步云围得密不透风。

  龙步云四顾看了看,很平静地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中年人冷冷地说道:“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有了,阁下就这样甩手就走,虎头堡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也不能让人当它是菜园门吧!”

  龙步云说道:“你们有人对我无端下药,又将我捆吊了半夜,主其事的人已经受了惩罚,我说够了,事情就了啦,我已经不追究,你还要追究吗?”

  那中年人冷冷地说道:“对!我还要追究。”

  龙步云“哦”了一声,轻松地说道:“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告辞!”

  他再度说完“告辞”,三十根铁撑篙一阵抖动,人向前跨近了一步。

  那中年人说道:“你不要故意装作不懂,我问你,你帮助小尼姑盗走了虎头堡的宝贝,就想这么轻松地走吗?”

  龙步云想了一下说道:“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那位了凡小师太……咽!拿了你们什么宝贝?”

  那中年人哈了一声,轻鄙地笑道:“连对方名字都知道,还在装佯说不知道,也太瞧不起人了!”

  这时候在中年人身旁有人断喝:“拿住他问话!”

  他的话音一落,三十根竹篙极快地向当中一竖一挤,立即像是扎成一座尖顶竹笼,将龙步云困在当中。

  这个尖顶竹笼,虽然只是临时几十根竹篙竖在一起的。但是,可以看得出比起用藤条扎起来的竹笼,要牢固得多。

  龙步云站在当中,就好比是困在笼中的兽,只有任凭宰割的份儿了。

  那中年人微微地一皱眉,缓缓地说道:“只要你说出那小尼姑的住处,或者你能带我们去找那小尼姑,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我就立即撤除这鱼罩!”

  龙步云站在竹笼里,仍然是那样从容地问道:“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位小师太的住处在那里吗?”

  那中年人说道:“如果那天不是你从中阻挠,我们就已经追到了那个小尼姑。”

  龙步云问道:“究竟那位小师太拿了你们什么东西,要让你们对一个出家人如此穷追不舍?”

  突然有人喝道:“这小子仍然装佯,自己死在眼前还不自知,先让他尝尝厉害!”

  那中年人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示意见。

  顿时只见十几根竹篙,分别从竹笼缝隙,伸进笼里,那尖尖的篙头,抵住龙步云。

  突然,龙步云大喝一声:“去吧!”

  不知道是一股什么力量,那些拿竹篙的人,纷纷跄踉后退,有不少人步履不稳,在退后十几步之后,仍然把握不住,跌坐在地上。

  再看那二三十根竹篙,纷纷飞向碎裂而断。

  这个变化,是让场内四周的人,为之目瞪口呆的。

  此刻,没有人说话,只有夜风吹着那几十支火把,呼呼作响。

  龙步云从原地缓缓地走上前,在那中年人的面前站住,那一种气势,真够慑人的。

  那中年人脸色沉重,右手撇下皮鞭,有人从身后送上来一双短篙,形状真有些像是吴钩,所不同的他手里拿的真正是一双竹篙,只是短到不及三尺。双篙一分,顺在手中他沉声说道:“龙朋友!你的武功是虎头堡所不能及的。但是,那也吓唬不了人,因为江湖上还是要讲的一个‘理’字,我还是要斗一斗你。”

  他大步向前走了两步,双篙交叉搭在胸前。

  龙步云说道:“你说我缺理,可是我问你又得不到回答,我再问一遍,小师太是拿走你们什么东西?”

  那中年人说道:“不是拿,是偷盗。”

  龙步云并没有分辩,只是继续问道:“到底是什么?”

  那中年人说道:“一共是三样东西,一是刀伤药……”

  他还没有说完,龙步云哂然一笑说道:“慢说出家人用不上刀伤药,就是要时,也用不着用盗的,那个武林人士没有自己的金创药?叫人难以相信。”

  那中年人说道:“不!我这包刀伤药不比寻常,不是人工配制的,而是在高山冷泉之旁采撷的。”

  龙步云诧异地望着他。

  那中年人说道:“高山冷泉之旁有一种草,三年含苞开放一次,结实以后,果实裂开里面仅是绒毛,呈白色。这种白绒毛敷在任何伤口,立即愈合,去毒生肌,三天之后,康复如常。”

  龙步云说道:“这也没什么特异之处啊!”

  那中年人说道:“这种天然的刀伤药,有个名字叫‘刀绒’,十分难得,非但少见,而且三年结实一次,裂开之后,立即随风吹散,是武林伤科视为神药,多少人走遍深山,也找不到一株‘刀绒’,因为珍贵异常,可以称为无价之宝。虎头堡是几代以前传下来的,如今被人盗走,谁能受得了?”

  龙步云点点头,又问道:“还有两项是什么?”

  那中年人说道:“另外两项虽然比不上‘刀绒’的珍贵,却也十分罕见。一是百年蛇鱼的血凝炼成膏,称之为‘蛇宝’,是大补的圣品。还有一样是一包艾绒,是从保存数十年的艾叶,细揉而成,祛毒清神特见功效。”

  龙步云一听,这三样东西都是与药有关,不是珍宝古玩,心里就有一些动摇。

  他想一想问道:“那位了凡小师太是如何知道虎头堡有这样三件罕见的药物呢?”

  那中年人说道:“虎头堡有‘刀绒’,江湖上早有传说,如果她有心盗取,不难知道。”

  龙步云沉吟不语。

  那中年人说道:“虎头堡平白遭受这样的损失,派人追赶时,又被你阻挠,请问你,在理字上可站得住脚?你在白马镇出现,我的手下看到你,又自忖不是对手,这才在面里面下了迷药,将你捆吊,无非等我问个明白,为虎头堡追寻宝物,这也是人之常情。”

  他说完了话,双篙抬起一晃,又恢复原来交叉在胸前。继续说道:“今天你在虎头堡打遍无敌手,全身而去,相信你龙朋友在江湖上也不会有什么好名声。”

  他猛声叱喝:“亮家伙!一对一拚个生死存亡!”

  龙步云从背上拔出宝剑。但是,他没有持剑作势,只是缓缓地说道:“如果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倒有一个小小的意见。”

  那中年人问道:“什么意见?你先说。”

  龙步云说道:“我去替你找到小师太,问她为什么原因要拿你的三件宝物,我负责把你的宝物找回来,并带回来说明原因,以了结这一桩事。”

  那中年人望着龙步云,似乎看不出是说着玩笑的样子。

  龙步云紧迫了一句:“怎么样?”

  那中年人缓缓吐出一句:“如果你不回来呢?”

  龙步云始而一愕,继之哈哈纵声大笑。

  那中年人着恼不悦问道:“你笑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轻狂?”

  龙步云收敛起笑声,说道:“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忍不住,没有别的意思,请教……”

  他收剑回怀,抱剑问道:“想必尊驾就是常堡主!”

  那中年人看到龙步云抱剑为礼,当时也收下双篙,缓声说道:“在下常持峰。”

  龙步云说道:“常堡主!你怕我一去不复返?这是你所说的人之常情,因为你我是初次相识,这样吧!”

  他的眼光横扫到常持峰身后还有一二十个人。

  “听说虎头堡的人,都打得一手连珠弹,就请常堡主指派你身后的人,一齐用弹弓打我,看看结果如何!”

  这些话不但有些使人吃惊,而且难以叫人置信。

  不说虎头堡的连珠弹,每张弓可以连续发出五弹,极为快速。就是一般弹弓,二十人一齐打来,那真是弹如雨下,只要有一弹射中,就是重伤。

  常持峰倒是认真地点点头说道:“龙朋友果然豪气干云,要让我们见识见识,那就请你多留意吧!”

  只见他一挥手,二十几个人立即散开,站成一个半月形,每个人都从身上拿下了弓。

  常持峰朗声说道:“你们都听到了,这位朋友要试试我们虎头堡的弹弓有多少斤两,你们就尽量的施为吧!每个人可以打两轮。”

  所谓“两轮”,就是每个人可以打十粒弹丸。

  此刻,天色已经渐渐露白,火把的火光已经没有原先那么亮。

  早晨的风,似乎比夜里要微弱了些。

  龙步云站在那里,屹立有如一尊石雕。

  广场呈现了一种使人心悸的沉寂。

  突然,“铮”地一声,弦声响起,接着便是弦声和弹丸飞出的啸声交织。

  龙步云自第一声弦声响起,他手中的宝剑便自展开,只见剑光挥起如闪电,织成一层剑幕,一时间叮叮当当,响个不停。间或溅起火花,煞是惊心动魄。

  只是一口气的工夫,剑光没有了,声音也没有了,广场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

  广场几十双眼睛,都盯在龙步云的身上。只见龙步云缓缓纳剑入鞘,突然一扬右手,银光一闪,广场旁边有一棵碗口粗细的树,嗵地一声,一颗弹丸打进了树干,震得细枝一阵簌簌!龙步云望着常持峰说道:“常堡主!你一定又觉得我太张狂。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如果我要走,没有人能拦得住我。这样可以证明一点,我去找那位小师太,问问她们的实情。如果常堡主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停住了话头,望着常持峰。接着笑了笑,带有歉意地继续说道:“对不起呀!我绝没有轻侮你的意思,你说的当然都是实话,我的意思是说,去了解小师太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或者有什么不同于你的看法,如果她不能人情人理,我负责把‘刀绒’、‘鳝宝’以‘艾绒’这三件宝物要回来。至于会带回来一些讯息,而不是借口跑掉。”

  常持峰一直很仔细地听他说的每一个字。最重要的是常持峰的眼睛盯住龙步云的眼睛,一瞬也不曾眨眼。

  常持峰是筏户出身,在白马河上撑筏,是一等一的好手,特别是在白马河秋汛季节,只有他能在滚滚的河流中撑筏,因为他有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锐利过人。

  常持峰等龙步云把话说完以后,静静地又沉默了一会,这才说道:“龙朋友!我完全相信你,也相信你方才所说的每一句话。我也为起先我说的话,向你道歉赔不是。”

  龙步云很郑重地表示:“常帮主不必客气!”

  常持峰又说道:“龙朋友现在是虎头堡的客人,本来我应该请龙朋友到虎头堡里面,稍尽地主之谊。但是不是现在,因为现在龙朋友要赶去办事。我等待龙朋友回来,我们筏帮有自己一套接待嘉宾的方式,到时候我们再图一醉。”

  龙步云抱拳说道:“常帮主果然是高人!龙某此刻心急如火,希望早日能解开了凡小师太盗药之谜。待我回来时,定要叨扰帮主,并且见识见识贵帮的生活方式。”

  他倒是深深一躬,口称:“告辞!”

  他同时谢绝了常持峰为他准备的马,大踏步走出护庄河,迎着朝曦,快步直奔。

  龙步云走得很快,他走出堡的大门楼,越过吊桥,突然,一阵蹄声敲打着吊桥,咚咚有如擂鼓。

  接着一阵长嘶,一匹骏马停在龙步云面前不远,从马背上跃下一人,正是筏帮总舵把子虎头堡的堡主常持峰。

  只见他甩蹬撒缰,人从马背上一个飞旋,落地非但无声,而且点尘不惊,他着实地露了一手上乘的轻功。一个筏户出身的人,整日在激流中搏斗,能练得如此一身本领,真正是难能可贵。

  龙步云停下脚步,刚要问话,常持峰抱拳说道:“临时想到一件事,不得不前来相告。”

  龙步云笑笑说道:“是关于了凡小师太的吗?”

  常持峰说道:“说实话,虎头堡失去三宝,派人追寻失利归来,并没有就此罢休。”

  龙步云接口说道:“于是你派人前去索取?”

  常持峰笑笑说道:“即使是前去索取,也是人情之常。不过,我们根本找不到地方。”

  龙步云有些惊讶问道:“这话怎么说?”

  常持峰说道:“派去的人,进入那座树林,就迷失了方向,转来转去最后还是转回到来时路。根据我们的了解,只要穿过树林,在山之麓,有一座庵堂,应该就是小尼姑的居处。但是,就是找不到。”

  龙步云不解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

  常持峰说道:“我是个粗人,知道的事情不多,我怀疑有人在树林通往庵堂的通路,布下了迷阵,你不闯进,尽管通行无阻,如果你存心闯进,就会迷路。”

  龙步云摇摇头说道:“常堡主!实不相瞒,关于五行八卦,奇门盾甲之类的东西,我是欠学,我也不相信。如果真如常堡主所说的,到时候也只有相机行事了。多谢提醒我!告辞!”

  他正要迈步,常持峰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了伸,说道:“你的脚力被人骑走了,此去路途不近,骑着马去吧!”

  龙步云迟疑了一下,接过缰,跃上了马背,留下一句:“真的多谢关照!一切待回来时再谢!”

  一马冲出,直朝来时路奔去。

  绕过白马镇,沿着白马河再岔人山路,这一路行来,真的是不近,少说也有五六十里之遥。

  远远看到重峦叠嶂,云气常绕的高山,再奔驰了一会,看到一座黑压压的树林。

  树林的外沿,系着麦红骡子。

  龙步云大感意外,催马上前,飞身而下,抚摸着麦红骡子,浑身尚有汗湿,分明是刚到此处没多久。

  龙步云立即扬声大叫:“了凡!”

  他叫得很激动,如此大声喊叫,竟然震得树叶簌簌,但是没有一点回响。

  龙步云站在那里停了一会,然后他向着树林朗声说道:“了凡!我相信你能听到我的说话。我也知道令师高人不愿意有人打扰。但是,此刻我要见你,向你请教一个问题。如果你不出面。我只有来找你。”

  他说完之后,又停了一会,再大声说道:“了凡!如果不肯露面,我要来找你了,如果有了惊扰,还请多多原谅。”

  他把麦红骡子和虎头堡常持峰借给他的快马,分别系在树上。

  他开始很慎重地迈进树林。

  这是一座不落叶的常绿树林,大部份是松树,间或也有柏树和杉木,疏密不同。走在里面,脚下踩的是松针,铺得很厚,软软地很舒服。除此之外,他看不出这个树林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树林里看不出道路的痕迹,他只拣着较疏朗的地方,朝着前面走去。

  他走得并不是很快,每走一步,他都很留神四周的景象。最重要的是他一定把握住一个方向,朝着前面走。

  没有困难,没有异样,走不到顿饭时光,就看到了树林的尽头。

  龙步云的心里感觉到很奇怪,照眼前这情形看来,这树林很容易通过,为什么常持峰说是迷失方向?他的心里在想:“难道……?”

  他还没有想到问题,人已经走出了树林,一出树林,他顿时惊怔住了,站在那里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看到麦红骡子和那匹快马,好好地系在那里。

  换句话说,龙步云在树林里走了半天,仍然是从原来的方向出来了。

  这真是一个令人难以相信的事。

  龙步云只是如此一稍迟疑,倏地拔身凌空而起,落在一棵很高的松树上。

  从树上向四周看去,只见烟雾氲氤,看不清楚树林里的一切。

  他霍然飘身而下。想起随恩师习艺十年,除了习得一身功夫以外,也曾经熟读诗书,他龙步云不是一介莽夫。

  除了诗书礼义之外,恩师也曾经教他阴阳五行之术。当时他并没有用心去学。

  在龙步云以为,熟读诗书,是学做人待事接物处世,是很重要的,至于这阴阳五行,是为方士之术,习之何用?照眼前情形看来,这座树林分明是被奇门遁甲之术护住了。

  一旦发动以后,根本找不到道路,除非你能懂得相生相克,生死与休的关系,否则,就休想进得去。

  而且这座树林所设的禁制,只是在为了保护自己,并不是在伤害别人,所以虎头堡的人,以及龙步云,走进树林,还不曾被困住,设下这禁制的人,用心是出于善意。

  龙步云有些沮丧,也有些后悔,当年不用功,到如今才知道自己学得太少。

  他走到麦红骡子之旁,拍着骡子,自言自语地说道:“如今我该怎么办?就这样赤手空拳地回虎头堡去吗?我拿什么跟常持峰说呢?唉!这才叫做: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正是他如此有些迹近自艾自怨的时候。

  忽然,人影一闪,不知怎地了凡出现在树林之外。

  龙步云一见大喜,叫道:“了凡!”

  了凡笑嘻嘻地走过来,龙步云忙不迭地向她说道:“了凡!我方才大声叫你,你听到没有?这座树林想必是设了禁制,我走不进去,你的庵堂究竟在那里?”

  龙步云一口气问得很急。

  了凡却一直微笑没有回答。

  龙步云急道:“了凡!你怎么不回答我的话?”

  了凡缓缓地说道:“一个人临急事时,要以平缓的心以待之。因为,遇急则急,必定乱而失去方寸,你是高人,为何也如此……”

  这几句话,对龙步云而言,宛如青天霹雳,他不只是大惊失色,而且惭愧无地,遍体生津。

  如果这几句话,出自一位修行有年的比丘来说,龙步云自然是敬谨受教。

  如今说这几句话的人,是一位年仅十五六岁的小尼姑,而且句句掷地有声,如何不让龙步云心生惭愧!龙步云抱拳拱手,很认真地说道:“了凡!多蒙指教!……”

  了凡笑道:“不要那么不服气的样子。”

  龙步云急忙说道:“了凡!我……”

  了凡说道:“其实你在叫喊的时候,我是听到了。只是当时我不敢应你,因为没有师父的指示,我是不敢出来见你的。”

  龙步云说道:“关于虎头堡的‘刀绒’和‘鳝宝’,还有……”

  了凡笑道:“这种事见了我恩师再说吧!”

  龙步云大喜说道:“如此说来,你恩师他老人家愿意见我了?”

  了凡一怔,随口说道:“她老人家?”

  一脸的疑惑,但是立即她又绽颜笑道:“对!对!是我恩师要见你。”

  她望着麦红骡子和那匹马,想了想:“把骡马牵到树林里,我们走着去就可以了,路没多远。”

  龙步云果然系好了骡马,随着了凡在树林里缓缓而行。因为走得慢,龙步云沿途将一切默记在心。但是,他根本没有发觉任何可以让他值得记忆之处。

  在树林里如此转来转去,大约走了一顿饭的时光,走出了树林,豁然开朗,迎面就是耸立的高山,奇岩怪石,浓密森林,就在山脚下,有一间小小的房子。

  房子的墙壁是用石头砌起来的,屋顶檐牙高啄。

  在远处看,这间小房子坐落的位置十分奇特,正好被树林弯弯的包围住,背后是山,山上又是许多浓密的树林。因此,这间小屋,完全是被浓荫密树所掩盖,不到近处,是很难发现的。

  一旦走近以后,才发现小房前面,还有一条弯弯的小溪,溪的两岸,种植得许多垂柳,此时正是仲春之日,柳丝飘拂,十分动人。

  走过溪上的独木小桥,只见一片菜圃,肥美的白菜、萝卜、油菜……。

  从菜圃过去,这才看清楚,小屋的红门紧闭,门上横额,原木墨书“慈航”两个大字,字体隽秀,笔力却是显得有劲。

  龙步云不敢莽撞,他随在了凡后面,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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