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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凶侍卫一箭双雕 怪石林英雄喋血

  夕阳西下,暮鸦归林。山脚小客店里.肖谷华迷迷糊糊地昏睡已有小半日了。在似醒非醒中,他听得有人在耳边呼喊“老馆主,老馆主…”那声音仿佛异常遥远。

  肖谷华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朱牧跪在床前。他吃力地动了动嘴唇:“朱牧—””朱牧惊喜道:“老馆主,您到底醒啦!”肖谷华环顾四周,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我怎么会在这里?”朱牧嗫嚅道:“老馆主,倚、倚天阁贼人劫走了镖,因畏馆主英名.不敢加害,把您,把您给送了出来。”“弟……弟兄们——呢?”朱牧道:“老馆主放心.大伙都在。来人,快给老馆主备汤。”

  —碗参汤下肚,肖谷华顿觉清爽了许多,从床上霍然坐起,倚天阁的遭遇记忆犹新。他心想,周金堂见利忘义,勾结江湖怪客,用这样卑鄙手段暗算自己,夺镖而去。贼子们只道那顶珠冠价值连城,哪知内藏有曼亲王讨来安抚苗王的圣旨。为了苗山十八峒永息干戈,土家,苗族安居乐业,我才不顾年迈路遥,亲自来跑这趟镖,如今镖物被贼人夺去,怎向曼亲王复命?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把镖讨回来!想到这里,肖谷华在床头的案桌上猛击一掌:

  “来人!”

  朱牧闻声进来.问道:“老馆主,有什么吩咐?”

  “速派人回武馆,命长庭儿以响金镖为信,邀集九馆十三帮的高手,即日赶赴武陵山。”

  “是。”

  “明日你等随我去倚天阁打探镖情。”

  朱牧嗫嚅地说:“老馆主,您眼伤未曾痊愈,在此暂歇几天吧。”

  肖谷华浓眉倒竖,怒叱道:“休得多言!怕死的就不要去!”

  “是是……”朱牧不敢再吱声。

  正在这时,忽听窗棂上“咔嚓”一声。肖谷华抬头,只见窗外有个黑影闪过。肖谷华纵身跃出窗外,那黑影如一只夜鸟,飞过墙头,刹时消失在黑暗之中。

  肖谷华望着乌云遣月的夜空,不禁心情沉重:“这又是什么人?高手如林,贼人骤至,明日倚天阁之行,看来必有一场恶斗。”

  翌日。晨光熹微,雾霭袅袅,绝壁高处,冷风袭人。肖谷华紧了紧衣襟,领着朱牧等一行五人进入倚天阁。洞中一片漆黑。肖谷华仗着自己多次进出倚天阁,领着大家摸索走了一程后,命令道:“点火!”朱牧用火石点燃了一支火把,熊熊火光照亮了洞中阴森森的通道:穿过前洞来到内阁,肖谷华不禁一怔:内阁堂上,杂物纷呈,两旁的蜡烛斜倒在地。肖谷华夺过朱牧手中火把,大步抢入内堂。

  他运起内功,朝石壁一掌击去,“哗啦”一声,石壁洞开。

  举目望去,周金堂和三青帮头领歇宿之处一片零乱。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肖谷华大惑不解:周金堂劫镖之后为什么弃巢逃去?

  “老馆主,你看!”朱牧忽然惊叫起来。

  肖谷华高举火把,照着钉在床头的一张纸条:

  谷华兄台:

  此次劫镖,实出无奈。三湘武馆所付镖银损

  失,敝帮自当照数赔偿。

  弟

  金堂顿首

  肖谷华看着字条,心中疑云顿起:难道周金堂劫镖不是贪图那顶价值万金的珠冠?他究竟为什么,为何不可明言呢?

  狐疑间,忽听身后“哧啦”两声,一镖师惊呼道:

  “火!火!”肖谷华转身一看,内阁堂上的干草杂木被两支火箭引燃,火苗象金蛇一样迅速蔓延,噼噼啪啪地燃烧起来。

  “老馆主,随我来!”朱牧一声大叫,腾空直扑火堆。他要拨开一条道,让肖谷华等冲出去。

  嗖!嗖!嗖!红光闪起,又有几支火把呼啸着从暗处飞来。朱牧被火把打个正着,沾着松油的火把顿时燃着了他的衣服头发。他就地一滚,带着一团火跑了回来,大家忙着扑灭他身上的火苗.

  火越烧越旺,将肖谷华等人逼回内室。一股股灼热的气浪使人感到窒息。他们紧贴在内室的墙壁上,就象贴在烘炉上的烤饼。

  肖谷华百思不解:周金堂既然留言答应赔镖,怎么又在这里暗算我呢?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肖谷华强自镇定下来。他想:周金堂和三青帮首领歇宿的暗室决不会是个死胡同,一定另有暗道与外相通。此时,火光映照着他那严峻的脸。他隼目圆睁,四处搜索,最后将眼光落在周金堂的铁床上。他忍着灼热的气浪,跃至床边,猛地一掌,“咣当!”一声巨响,铁床轰然塌下,床下露出一块铁板。肖谷华面露喜色,将八卦金刀往铁板缝中一插,双臂运功,喝—声:“开!”那铁板应声开裂,露出一个石砌的圆洞,潮湿,冰凉的风从洞中扑来。

  肖谷华深深吸了一口气,召唤众人:“快走!”五人鱼贯而下。暗道中无一点光亮,全凭摸索前进,但感觉得到它是倾斜上升的。道路越往上越窄,空气越来越清新,肖谷华知道离出口不远了。

  “洞口!”走在前面的镖师欢悦地叫了一声。原来他摸到了一块挡在通道的青石板,从石板缝隙中看到了射进来的一道耀眼的亮光。那镖师用力一掀,把青石板掀在一旁。强烈的光亮射进洞中,众人顿觉眼花缭乱。

  那镖师第一个攀着洞口纵身而上。蓦地,忽听嗖,嗖,嗖,几支强弓弩箭朝洞口射来,随着一声撕裂肺腑的惨叫,那镖师朝后一倒,却见几支利箭插在他的胸口之上,刚刚脱离火窟,又遭伏兵袭击,总不能让人憋死在这洞里呀!朱牧带着两个镖师冒死冲出洞去,又是一阵如蝗的箭雨射来,两个镖师一死一伤,朱牧抡刀拨开箭矢退了回来.此时,洞外一阵哈哈大笑,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喊道:“洞里的肖老头听着,我等已在此等候多时,快把镖物献出来,饶你不死!”

  肖谷华不觉一怔:这又是何方强徒,也想来夺镖物?看起来他们不是周金堂一伙的。这时,洞外又是一阵阴阳怪气的叫声:“哈哈,想不到堂堂三湘武馆的馆主,居然躲在耗子洞里不敢露面.”

  朱牧气得青筋暴胀,双目喷火,抡刀欲上。肖谷华一掌将他推开,—声虎吼,抡起八卦金刀,“白鹤冲天”,跃出洞外。

  奇怪,洞外忽然寂静无声,也没了那如蝗箭雨。肖谷华誓觉地闪过洞旁,用金刀护住面门,细心搜索。猛热发现离洞口数丈的石丛中,歪歪斜斜倒伏着四个手执弓弩的强徒:已是被人杀死。他走过去一看,四人脑后都有一汩黑血涔涔渗出,显然是中了极毒的金针暗器致死。他用金刀挑翻了—个强贼,不觉大吃一惊,那贼人衣襟敞开,内衣上绣着一只黑色的兀鹰,原来是青鹰帮的贼子!

  青鹰帮是湖北、湖南、江西三省边界的一伙杀人越货的强盗。—次,肖谷华押镖路过浏阳大围山,恰遇周金堂被青鹰帮所困,肖谷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杀退匪众,救出周金堂,二人结拜为兄弟。后来肖谷华,周金堂联合三湘武林英豪合剿青鹰帮,肖谷华用响金镖杀死青鹰帮主宋培伦,这伙武林败类从此便在三湘绝迹。哪知几年后又在这里出现,竟要拦劫肖谷华亲自押送的镖物。幸得有人相助,不然,肖谷华真要遭他们的暗算了。但这杀死盗贼的又是谁呢?

  肖谷华正疑虑间,却听得脑后松林中一阵风响,肖谷华车转身来,用金刀指定,问道;“是哪路朋友?请亮出身来。”一个青衣汉应声从高高的松树上跃下,伏身拜倒跟前.“弟子罗汉冲叩见师叔。”

  “啊,原来是你!”

  这罗汉冲是肖谷华的同门师兄罗兰云的侄儿,那罗兰云生性凶残,逞勇好斗,不遵武德,被师父遂出山门,听说已死多年。这罗汉冲从小跟随乃叔,得他传授的“追魂喂毒金针”,因罗兰云凶残成性,在武林中恶名昭彰,肖谷华与他师徒素无交往.他到此所为何来呢?

  罗汉冲象是猜到了肖谷华的心事,起身禀告道:“师傅已亡故,弟子守孝三年,复遵师命下山投奔师叔。途中偶遇青鹰帮宋福贼子,探得他受三青帮邀请,合谋劫夺三湘武馆之镖,并欲加害您老人家,侄儿便暗中跟踪至此。”

  啊,周金堂竟然与青鹰帮贼子合谋劫镖,可恨他竟然花言巧语留字条为自己开脱罪责,无非是怕我追索镖物,用的缓兵之计罢了.想到这里,肖谷华恨恨艮地问:“你可知周金堂现在哪里?”

  罗汉冲趋前一步,低声说道:“侄儿探得明白,周金堂巳将镖物转移到法然寺……”

  肖谷华面露诧色:“法然寺?难道那寺里的住持智圆长老也参与劫镖?”

  “他只是一个窝主罢了.”罗汉冲道:“师叔,此镖干系重大,一定要夺回来,侄儿思得一计,不知师叔以为如何?”说着,他凑在肖谷华耳边轻轻地说了起来.肖谷华紧皱眉头,脸上阴云密布.俄顷,他下定决心说:“好,我们去法然寺.”

  法然寺坐落在武陵山麓的绿荫丛中。古刹高墙,殿阁巍峨,甚是壮观。肖谷华带着罗汉冲来到山门前,仰望阳光耀映下熠熠闪光的“法然寺”几个金色大宇,不禁肃然起敬。

  法然寺住持智圆禅师正在佛堂打坐,听得小沙弥通报三湘武馆肖谷华求见,不禁拈须微笑:周堂主所料不差,他果然来了.

  昨晚,三青帮帮主周金堂前来拜见智圆,告知他劫得三湘武馆镖物一件,智圆闻言大惊道:“三湘武馆馆主肖谷华,与你义结金兰,你怎作此阋墙之举?”周金堂取出随身带来的镖物——金珠冠。智圆看了冠内安抚苗王的圣旨,抚掌合十道:“善哉!善哉!今后苗邦百姓无忧矣!”谁知周金堂冷笑一声,将那圣旨掷过一旁,从珠冠内衬里取出一封军机曼亲王的密信。智圆看后,面色骤变。周金堂又道:

  “肖谷华失镖追索心切,巳不容我从容解释。我想将珠冠存放大师宝刹,待他来时,请大师对他说明原委,以释前嫌。”

  智圆慨然允诺道:“此事干系苗邦百姓安危,老纳自当效力。”

  今天早斋后,智圆即在佛堂静候肖谷华的到来.肖谷华、罗汉冲步入寺内,智圆长老身着袈裟出迎。他年近七旬,鹤发童颤,胸前三缮长须,飘然若仙。老僧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不知施主驾到,贫憎有失远迎。”

  肖谷华跨上殿阶,略施一礼,朗声道:“肖某有一事不明,特来宝刹求大师指点。”

  智圆打量着肖谷华身后的罗汉冲,问道:“这位是——”

  肖谷华略一迟疑,罗汉冲急上前叩拜:“弟子肖长庭拜见大师。”肖长庭乃肖谷华的儿子,罗汉冲冒名顶替是何缘由?肖谷华来不及细想。

  智圆禅师道:“二位施主随我来。”

  智圆把两人领到小佛堂,分宾主坐下。待献茶的小沙弥退下,智圆笑道:“肖施主光临敝刹,莫不是要贫僧解一个‘谜’字?”

  肖谷华面色冷峻,开门见山地问:“请问住持,周金堂现在哪里?三湘武馆的镖物可在宝刹?”

  智圆禅师不动声色地说;“阿弥陀佛!佛门不打诳语.镖物确是三青帮周帮主和关北三杰所取,寄在宝刹是实。不过…””

  肖谷华听说镖物果然在法然寺,不禁勃然大怒,霍地立起身来:“智圆,你身为佛门弟子,竟也干这等卑鄙之事!肖某忍辱负重保此重镖,实为拯救土家苗寨,免使生灵涂炭。

  多少年来,苗汉相争,烽火不息,此次朝廷又派遣大军,意欲血冼苗寨,幸得曼亲王讨得安抚圣旨一道,与苗王议订和约,又以三十六颗宝珠镶成珠冠一顶赠与苗王,以表抚慰。此事因遭朝中权贵反对,几经周折,才将宝物托来。为了地方长治久安,肖某千里迢迢保此镖物到此。不料尔等见利忘义,勾结青鹰帮半途截劫,真是丧心病狂!”

  智圆掸师听罢,抚掌大笑;“哈哈,肖馆主你被人蒙蔽了。待贫僧取出镖物,你一看便知其中奥妙。”

  智圆转身在香案上一按,露出一个密柜来。他从柜中取出一个青绸包袱,放在几案上,神情庄重地说:“肖馆主,你打开仔细瞧瞧。”

  肖谷华此刻不知为何手有些发抖,他颤颤巍巍地打开包袱.一顶宝冠出现在眼前,三十六颗宝珠拱托着中央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光华四射。智圆禅师指着宝冠对肖谷华说:

  “你看清楚了,里面除了那道圣旨还有什么……”智圆禅师话音未了,忽然一声惨叫,仆倒在地……

  肖谷华眼前寒光一闪,发现智圆禅师的头颅滚落地下,刹时,热乎乎的鲜血染红了圣洁的佛堂。

  肖谷华一时木然呆立。良久,他斥问罗汉冲道:“你!你为什么要杀他?”

  罗汉冲提着血琳淋的宝剑,辩解道,“师叔,这秃驴勾结周金堂和关北三杰劫夺镖物,罪赃俱在,还和他讲什么仁慈?”

  “也许智圆有什么隐情,让他说出来再作处置也不迟嘛。”肖谷华埋怨道。

  “智圆武功过人,若是动起手来,我们很难对付,那时这镖物就难到手了。”罗权冲又道:“师叔,护镖要紧,此处不可久留,我们走吧。”说罢,把宝冠收拾好,递给肖谷华,催他动身离开禅寺。

  肖谷华喟然一声长叹:“大家都这样无情无义,可叹可悲啊!”

  佛堂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人高叫:“智圆禅师!”

  “师叔,来人了,快走!”

  肖谷华无奈,把宝冠背在背上,随着罗汉冲,“飞鸟投林”,破窗而出。

  霎时,寺内人声鼎沸,大叫:“不好!住持被人杀了,不要放走凶手!”肖谷华和罗汉冲急急逾墙而出,直奔寺后山林。

  “呀一一”一声怪叫,三条人影从空中而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肖谷华定睛一看,正是前次倚天阁劫镖的三个怪客,关北三杰——刘休南、于冰风、卢荆.于冰风手执铁折扇,指着肖谷华骂道:“好个姓肖的,上次我兄弟依了周金堂,饶你一条性命,你不思悔改,竟敢窜来法然寺,残杀智圆禅师.今日定要宰了你这条老狗,替大师报仇!”

  关北三杰一涌而上,直取肖谷华.肖谷华正要迎敌,罗汉冲横剑接招,一边喊道:

  “师叔,护镖要紧,快走怪石林下山,这里由徒儿来对付。”说罢,宝剑抡出一道光圈,接住三杰厮杀。

  肖谷华不及细想,连忙护住背上包袱,飞身跃入密林之中。于冰风正要追赶,罗汉冲右手长剑抵住刘休南,卢荆,左手一扬,“嗤”地射出一束喂毒金针.于冰风“刷”地展开铁折扇,“沙沙沙”,金针全部打在扇面上.他回头不见了肖谷华,又恼又怒,跃至罗汉冲身后,朝他背上死穴狠狠就是一扇。罗汉冲长剑被卢荆的铜人爪缠住,不能回剑护穴,只得用“金龙沉海”之势一矮身形,谁知仍末躲过,“噗!”左肩上中了于冰风一扇,顿时痛入骨髓。他一声怪叫,仆身倒地.关北三杰见罗汉冲仆倒,兵器齐下,欲置他于死地.却见罗汉冲长剑弃地,双手齐扬,将一把金针四面散射出来。三人一边躲闪,一边挥动兵器隔挡金针。罗汉冲趁机拾起宝剑,转身就跑。三人怎舍,衔尾紧迫。追入一片树林,罗汉冲猛地刹住,将手指插进口中发出一声长哨.

  蓦地,“唰!唰!唰!”数条青衣汉子从树林里飞掠出来,将关北三杰团团围住。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却说罗汉冲缠住了关北三杰,肖谷华得以脱身,带着宝冠往怪石林奔去。

  怪石林里,奇形怪状的山石重重叠叠,狼牙犬错;山道九曲回肠,互相穿插,扑朔迷离,宛如迷宫。肖谷华停下步来,举目张望,空山绝壁,幽阕无人,寂静异常,唯石林深处传阵阵闷雷般的流瀑声。肖谷华辨明方向,放步疾行。如今宝冠失而复得,必须迅速脱离这强人出没的危险地区,将它安全送达苗王处,制止那场惨绝人衰的大屠杀。

  穿过迷宫般的怪石林,来到一块宽敞的石坪上。流瀑之声更加响亮,穿透树林的眩目阳光使肖谷华眯起了双眼。等他张目四望时,不禁全身颤怔;那石坪上不知什么时候早立着一个人。那人手按剑柄,面若冰霜,眼睛里喷射出仇恨的火,怒视着肖谷华。

  来者正是周金堂。

  周金堂紧攥着剑柄,声音发颤地问:“肖谷华,智圆禅师与你何冤何仇?你,你为何杀他?”

  肖谷华待要辩解,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我…我......”

  是啊,法然寺里发生的一切叫他如何解释才能令人置信呢?真是百口莫辩,说出来恐怕连自己都不相信。

  周金堂拔出宝剑,戟发怒指肖谷华:“你这凶残小人,我与你誓不两立!”说罢,碧霄剑一晃,如一条银蛇,“铁骑突出”,直搠肖谷华小腹。此招十分凶狠,意在取敌性命。

  肖谷华见周金堂突出杀手,心中恼怒地想:“罢!

  这趟镖要想安全,势必有我无他!”只见他身躯半转,八卦金刀顺势往下一磕,“当”

  地将周金堂的剑荡开。接着脚踏中宫,一招“毒蛇出洞’,直取周金堂胸口“璇玑”穴,周金堂身随剑走,霎时剑光飘杳,疾如狂风,势不可挡。肖谷华一口金刀矫若游龙,将自己团团护定,且不断觑机进击,招数深沉稳健。顿时二人斗得难解难分。

  肖谷华、周金堂皆武林中成名之人,各自在刀,剑法上浸染数十载,造诣高深。周金堂的碧云剑法自成一家,变化奇诡,神秘莫测。其要诀取三三之变,一招变三,三三得九,九九归一,变一成不变为无穷之变,变无穷之变为一成不变。由于随心所欲,变化莫测,若论进攻击杀,还在肖谷华之上,但肖谷华八卦金刀火候老到,招数纯熟。坤、艮,坎,巽、震、离、兑,乾,八卦相生相克,生生不息,包罗万象,尊一二之变,二二得四,千变万化,总归太极。在泼水不进的防守中,蕴藏无穷杀机,且不时伺机反击,周金堂也奈何不得。

  拆过百余招仍不见胜负,周金堂忽然剑法突变,碧霄剑翩若惊鸿,直掠肖谷华背上的宝冠包袱。肖谷华一个不小心,“嗤”!包袱扎带被锋利剑尖挑断一根。他急忙伸手企图把滑落的包袱托住,周金堂剑尖顺势一翻;“嘶”!肖谷华左肩被碧霄剑划破,顿时痛彻骨髓,血流如注。肖谷华脸色惨白,“哇!”一声大叫,沉身探手镖囊……

  包袱扎带被挑断,沉重的宝冠包袱滑落地上。周金堂抢上一步夺在手中。这时,“曜——”响金镖带着尖啸凌空而至。周金堂扣着包袱就地一滚,金镖擦耳而过。这是肖谷华金镖出手以来第一次失手。眼看周金堂带着包袱一跃数丈,就要进入密林。他急忙再扣三支响金镖在手,他要用连坏镖打倒周金堂,不让他把宝冠夺走。

  此时周金堂已转了个方向,宛如鹰隼般飞身掠向树林,只要进入林中,他就能逃脱肖谷华的金镖.可是他刚到树林边缘,忽然一束耀眼金针从林子里射出.周金堂叫声:“不好!”往后一退,正撞上肖谷华出手的连环镖,只听得周金堂惨叫—声,从树林边缘的岩壁上摔了下去……

  肖谷华见周金堂中镖坠岩,急忙奔至悬岩边缘探看,只见下面黑魑魑的危岩千仞,深不可测.他心中有说不出的苦衷,肖谷华因怕失而复得的宝冠再次失手,不得已出镖打了周金堂,但毕竟念及八拜之交的情份,刚才出手的并非毒镖,旨在留他一条性命。谁知他竟失足坠落悬岩,只怕已是粉身碎骨了。

  只得站在悬岩边跺着脚,喟然一声长叹,不禁英雄落泪。

  这时,罗汉冲从林中跃出,他拎起宝冠包袱,对痴呆呆望着岩下落泪的肖谷华道:

  “师叔,周金堂助纣为虐,死有余辜。我们赶快趁此机会赶赴苗寨,把宝冠献给苗王吧。”

  肖谷华接过包袱,呆呆地立着。智圆禅师和周金堂的死使他五内如焚。这两人都是他素来敬仰的武林长者。只是他们为何要劫镖?那关北三杰为何骂我为朝廷鹰犬?他猛然记起智圆禅师被杀前对他说的话:“你看清楚了,里面除了那道圣旨还有什么……”难道这宝冠里有什么蹊跷?想着,他急急地把包袱打开,取出宝冠放在石板上仔细察看,然后探手摸出冠内的黄绫圣旨来.这时罗汉冲急忙过来说:“师叔,私开圣旨是要杀头的,您万万不可……”

  肖谷华并不拆看那圣旨。他认定那是一道安抚苗王的旨意。可是,智圆临死前的话音仍在他耳边响起,他心中猛然一动,又探手宝冠内摸索,果然从冠顶中的夹层里取出—封曼亲王写给苗王的密信。京中来人托镖时并未说及此事,这里面有何蹊跷?他把封套拆开一看,顿时脸色惨白……

  蓦地,罗汉冲的长脸变得狰狞可怖,一双鹰隼般的眼里闪着凶光。他悄悄跃至肖谷华身后举起了长剑,一道寒光刺向肖谷华的后背死穴。

  原来,罗汉冲早已投奔朝廷,在英武殿总管手下当一名侍卫。此次朝廷设下毒计,诛杀反清志士和武林豪杰,又派他前来伺机离间肖谷华与三青帮的关系。此时因见阴谋败露,就乘肖谷华不备,—剑将他刺倒。可叹一代武材宗师却毁在卑鄙小人之手!

  罗汉冲抽出宝剑,得意地狞笑着,弯腰捡起宝冠,扎好包袱肯在背上。然后发出一声呼哨,七八个青衣汉子闻声而来。罗汉冲吩咐道:“你等速去长沙府城传信,肖谷华已被周金堂杀死。然后,去山口迎接黄旗营兵马进山,不得有误!”

  “是!”

  罗汉冲将肖谷华的尸体拖到石坪上,冷笑两声:“师叔,你在此好好躺着.等你儿子前来收尸,找三青帮算帐吧。我要看你们自相残杀,杀个人仰马翻,杀他个昏天黑地,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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