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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室中华灯璀璨。

  而窗下就是悬着华灯的绳扣。

  由于他的破窗而入,锦帘晃动,牵动华灯摇摆不已这儿竟是一间华丽的闺房,从房中的陈设看来,可能还是富贵人家的闺阁。

  靠窗五六尺处,是一张檀木梳妆台。梳妆台旁,就是芙蓉帐,象牙床,鸳鸯枕叠成双。

  绫罗被内,惊起了个女人,好一个美人儿!她正张大了星眸,花容失色,张口欲呼,但却叫不出声来——大概已吓呆了吧!

  靠窗的另一角,也有一床,乃是两名俏婢。她们正半探其首,也是目瞪口呆。

  何笔没料到自已估计错误,竟如此的莽撞,于此深更半夜,闯入人家的闺房里来,而且是破窗而人。象这样在闯闺房,非奸即盗,自己岂不成了采花飞贼,还当什么大侠?他这么一想,顿时面红耳赤,还是快些走的好,否则被人发觉,自己又成了采花飞贼,那就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心念一动,脚一沾地,便打算扭身退出后窗,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突然道:“慢着,你是贼?”声如黄鹂初鸣!

  何笔闻声不禁一愣,也有点愕然了!

  因为,象牙床上的美人儿向他问话,语气沉静,一点也无惊诧之色,这就反常了!

  何笔的反应奇快。他心中一动,一个意念浮上脑际,暗忖:这姑娘好大的胆子,不象一般人家的姑娘,这会不会是个圈套,可得小心了!

  忖念间,他吸了一口气,平静地道:“对不起,我只是误以为这里隐有歹徒,为了捉贼,一时冒失,惊搅了姑娘的好梦,实在抱歉!”

  那位姑娘笑道:“哦!原来是位大侠客,我倒是失敬了,如不嫌小女子浅陋,请容小女子整衣招待如何?”

  何笔本是打算立即就走,一听到人家恭维自己,他又忘了自己,笑道:“本大侠做事,从不受人招待,再见了!”

  他声落,人起,纵身向窗外。可是,他身去如风,却又退如电掣。他要掠出后窗,近在咫尺,以他的武功,再远个百倍,也难不倒他。不过,目前,他却没有掠出窗去,而且倒退了回来。当他掠到窗口的刹那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本能地后退,凝目看去,就见窗前站着一个人,堵住了窗口,使得何笔无法纵出。并非那个人的武功比他高,而使他无法纵出,因为他不能冲出。

  现身后窗的是一个女人,一个绝色的女人。

  何笔作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碰到这样的事情,何笔虽然什么事都不在乎,遇上这种事他也没主意了。

  就在这时,倏地背后左右命门穴已被人点中。因为他这一退,正退向那象牙床的一旁,同时,一张巨大的网,已经兜头罩了下来,几点银光,已经到了胸前,却是那两个俏婢一齐扬手。

  何笔在这么一连串的意外下,手忙脚乱,大意失着。

  他的注意力,本来集中在后窗现身那绝色女人身上,没料到象牙床上的美人儿会突然向他下手,还有那两个俏婢,也向他右侧动手。

  他在猝起之间,刚感穴道被制,身形疾转,左掌一翻,右手刚要亮剑,顿觉头面一紧,双手难动,已被那张网罩住了上半身,跟着又听一声娇笑道:“躺下!”

  一缕指风,又点中了他腋下关元、腹结、与另几处等大穴,这乃是后窗出现那女人出的手。

  何笔一向机智,想不到一时的贪玩,中了敌人圈套,一着失先机,顿使他英雄束手,唯一做到的,就是他在旋身转向的刹那间,闪开了那两名俏婢打击的六点银光。

  他现在是受制被擒了,但是他却心有不甘。

  身后的美人下床了,又点了他几处重穴,一把把他抄起,格格娇笑道:“任你奸似鬼,也吃姑娘的洗脚水。”

  这时,那窗外女人和那两名俏婢,都已跳到何笔身旁,叽叽喳喳,又说又笑,好高兴的样子。

  那窗外女人嘘了一口气道:“好险,太凑巧了,十三夫人真的计算无误,竟被她料定了窗下人来。从慈恩寺一直引他来到龙驹寨,总算把他等着了。今天捉到了他,正是大功一件。”

  那夹着何笔的姑娘玉臂紧了一紧,道:“我担心这件事如被二夫人知道,只怕不好。”

  那绝色女人笑道:“怕什么?咱们夫人现在又皈依了姹女宫,凭她夏萍也没有胆子和姹女宫作对吧。”

  夹着何笔的姑娘道:“二夫人和三夫人很好,桃花庄的力量,也不可轻视呀!”

  绝色女人娇笑道:“桃花庄的力量是不小,可是在咱们夫人的安排下,这时大概可能就全完了。”

  夹着何笔的姑娘又道:“听说这小子武功很高,我真怕制不住他,若不是我早准备好天罗网出手,还未必真能制得了他,哦,我几乎忘了,他是我们的娇客,我们可不能对他失礼!”

  她说着,就双手平托起何笔来,把他放在床上。此刻,何笔有十一处穴道被制,全身动弹不得,不过,他并不着急。因为,他只要有半个时辰,仍可以默运玄功以气冲穴,任何高手,都无法以点穴来制住他的。只是,他感到窝囊,心中暗骂道:他娘的,老夫竟会阴沟里翻船,太没面子了!他全力运动冲穴,以便静以待变。

  只听一声娇俏的笑声道:“何少侠,我们十分对不起你……”

  何笔没有说话,那姑娘道:“这儿是十三夫人的家,很安全的。”

  那绝色女人插口道:“翠儿,你最好少说话,等夫人来处理。”

  那姑娘道:“他怎么不说话呢?可能在动坏心眼。”

  绝色女人笑道:“任他鬼心眼再多,到了这里也没有用的……”

  她话音刚落,何笔突然双目一睁,精光进射。她们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一步。何笔吸了一口气,大声道:“外面有人!”她们闻言,一惊之间,后窗起风,锦帘飘扬!

  突听一声朗笑道:“哈哈——碰到高手了。”

  话出,人现,是一个白衣蒙面人。只见他双袖一翻一卷,冷冷地道:“就凭你们几个黄毛丫头,也敢逞能!”

  四女竟被他两袖挥洒之力,震得连连后退,头昏目黑。那蒙面人跟着五指连弹,劲气疾射,四女应指而倒。

  何笔见状,不禁脱口失声道:“袖里乾坤无情指。”

  那蒙面人闻言微微一怔道:“高明,你识得无情指?”

  何笔笑道:“不怎么样,如真高明,就不会这样了!”

  蒙面人惊然道:“难道你是被她们所制?”

  何笔笑道:“是的!”

  蒙面人道:“奇怪?”

  何笔道:“七怪?还八怪呢!人有失手,马有漏蹄,有什么怪的?”

  蒙面人似乎听不懂何笔的话。冷哼了一声掉头转身,穿窗而去。

  何笔缓缓坐起,穴道已全被冲开,他找到了天罗网的活扣,收起了天罗网,塞在自己的怀中,自我解嘲地一笑道:“这玩艺儿,留给你们害人,不如交我保管,不杀你们,也不能饶你们,留个记号好了!”说着,顺手在四女脸上摸了一把,割掉了四女的鼻子,然后才飞射出窗。

  他出了那高楼,一口气奔到一处山脚下,他不知道跑出了多远,但他自信,这时候那十三夫人家里,一定很热闹了!

  他并不累,可是他坐了下丰,他要静想一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夜晚,群星闪烁。

  这地方四野无声,该是想事情的好地方。

  何笔想,乌锁岭十八夫人,对自己的态度,各不一样,有的向自已示好,有的却又想杀掉自己而甘心。

  魔扇铁林,被自己整修了。现在虽然没有什么动静,但他不会就此甘心。说不定天下武林各派和残门的出现长安,都是他老小子闹的鬼,不然何以会有这么巧,说来就都来了。

  还有少来和少碰,她们现在去了哪里。从肖兰和胡芃,他又想到了纪雯,她对待自己太了解了,为了自己,她竟不惜亲身冒险,误入落鹰峡,几乎使得天理帮全军覆没。慈恩寺之约,她也尽出天理帮的精锐,只不知她及所属现在怎么样了?看情形,魔扇铁林是暗中闹鬼,存心暗算天理帮,如果天理帮为我何笔遭到重大损失的话,自己就太对不起人家了。他不禁又替天理帮担起心来。当下决定,立刻赶回长安,同赴危难。心念动处,他一刻也不能停。

  他顿足腾身,闪电似地掠起迅疾奔返长安。拂晓时分,他已赶到骊山脚下。

  远远他听到了喧嚣声,哀叫声,刀剑撞击声,震荡着夜空,嘶杀声直传数十里,激烈非常。

  何笔掠入战圈中一看,他发现胡芃也参战了,而且正如一只小疯虎,连身上的白衫也染红了。

  何笔轻笑一声,腾身把她拉住林中躲。胡芃然嘶叫着道:“杀——杀光这些臭残废!”

  她挥着长剑,意犹未尽地挥舞着。

  何笔喝道:“杀你个头,该歇会儿了,少来呢?”胡芃苦笑着抬手一指,就见肖兰正和纪雯在一起,背对背正和一群红衣武土缠斗在一起。从服饰上可以看出来,那些红衣武士乃是恒山坤轴山庄的人。

  她们象是忘了生死,虽然杀倒了不少人,仍然狂扑不已。和那些疯子去打,实在危险得很,早晚自己也得倒下!何笔微一寻思,身形再起,凌空下扑,又救出来了二人,进了树林,把她们往地下—一放下笑道:“纪姐,怎么你也疯了?”

  纪雯到这时,才算清醒过来。她想起方才那场恶战,正如一场恶梦!

  何笔笑道:“纪姐,你不是在固守天命庄,怎么跑来趟浑水来了?”

  纪雯苦笑了一声,瞟了他一眼,双颊一红,忸怩地道:“还不都是为了你……”

  这句话语重心长,使得何笔心头一震,笑道:“姐姐,你的这份心,弟弟知道就是了,何苦拿性命开玩笑,放心吧,除了你纪姐之外,谁也没办法能抓住我何笔!”

  他话音未落,突听辛不正大叫一声道:“我们中毒了!”

  他这一声大喊,突奏奇效,战场上的人停手了,一个个都木然地互相盯视着,连手中兵器都拿不住了,一场血战,就这样停止了。

  纪雯身形一抖,手中长剑落地,低沉地道:“不错,是中毒了!”

  何笔茫然道:“中的什么毒?”

  纪雯道:“是一种无形的慢性奇毒,叫人提不起真气,可能有散功的作用!”

  何笔微一寻思,忙道:“少来,快发出信号召集蓝衣武士,咱们速回天命庄!”他说着,以纪雯之剑,割破手指,塞在纪雯口中,另一只手抱着她的肩,轻轻道:“姐姐,快吸两口!”

  纪雯在这种情形之下,虽不忍但也不行了,就家小孩吃奶般,用力吸了两口,一股细细的血流冲喉而入。渐渐地她恢复了灵智。

  在这时,那些蓝衣武士也都来了。清点之后,仅伤了三个人。不过,回来的那些蓝衣武土,一个个都是五官扭曲着,身形颤抖痉挛着,一个接一个地跌坐下来。

  围绕在何笔身边的那些蓝衣武士,眼见他刺血喂了纪雯而解毒,立刻起了不安的骚动,他们也想一吮那手指。可是,他们的人太多了,何笔无法慷慨贡献。否则,他又得血枯而倒了。

  于是,他忙朗声道:“各位,请各自镇定,先坐下来,守住天君,切勿行动运气。”

  他话声响亮,有力而镇定。接着又道:“你们中的,是一种无形、无色、无味的慢性奇毒,是一种消耗真气的奇毒。”语气一顿,平静地道:“请务必维持沉着,我这就去替你们讨解药去。”话落,身形疾旋,五指如风,封闭了那些蓝衣武士的七经八脉,又暗展造化神功,按住了他们的心络和命门真火,蓝衣武士们立即闭气如死。

  何笔环扫周围一眼,望着纪雯,扬声道:“纪姐,小心了!”

  话落,人已腾身而起。话声犹在,人已如一缕轻烟,消失在骊山脚下。

  他这蹑空虚度的轻功,已达到飞行绝迹,来去无踪的境界。所有在场的人,无不惊眼,暗暗叫绝,凭何笔所表现过的武功,虽然不算多,但都是诡异奇绝的,在场的人,自问无人可比。而对何笔的莫测高深功夫,徒劳想象了。

  那些蓝衣武士,没有一个人敢轻动一下,都在跌坐着调息,如石雕泥塑般。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存亡继续在作竭力地挣扎。每个人的一线生的希望,几乎全寄托在何笔的身上。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四川唐门闹的鬼。能否迫使唐门门主解毒,这是没有把握的事。

  要看何笔能否一木支大厦。

  且说何笔离开了天理帮的蓝衣武士。他也不知道,四川唐门的人,窝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突听土岭那旁,约半里左右处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何笔闻声之后,脚下一垫劲,扑了过去!这里是一座大姓人家的坟地,约有二三亩大。在祭台前,环坐着七八十名唐门弟子,祭台上,傲然坐着掌门人唐捷,从他眉宇间,透出洋洋得意的神态,正阴沉而冷漠地瞪着眼,环视着面前的五个人。那是残门的瞎老二辛不正、秃老五白不亮,泰山金乌堡堡主涂公亮,韶关朱雀神武门的天火使者朱烈、地火使者尤炳。

  涂公亮和朱烈二人,正怒视着唐捷,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何笔以最奇幻的身法,先隐身在他们后面十多丈的一块残破墓碑之恻,静以视变。

  由于双方全在怒火头上,如斗鸡的模样,各自凝功蓄势,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何笔已经到了。

  天火使者朱烈怒叱一声道:“姓唐的,你未免欺人太甚了!”

  地火使者尤炳接口大叫道:“快拿解药来,留个退步,韶关朱雀神武门可不是好惹的,否则,你该会知道是什么后果的!”

  唐捷意味深长地朗声笑道:“这象什么话,是你们找我要解药的,并非唐某人有亏于人呀?怎么,还要受威胁。”

  瞎老二辛不正沉声道:“唐兄,你该知道,江湖有礼,武林有例,阁下既允诺于前,而又暗算于后,未免不够意思吧?”

  唐捷微笑着道:“要怎样才够意思呢?”

  辛不正道:“快拿出解药来,老瞎子可以向大家打个招呼,彼此不伤和气。”

  唐捷冷笑道:“辛见此言,未免责人过严,要求过苛了吧!”

  辛不正一翻白果眼,怒声道:“姓唐的,你这不是当面欺人吗?”

  唐捷冷然道:“瞎老二,你该明白,把本门弟兄撤下来了,唐某已经够交情,给足面子了!”

  辛不正冷哼一声道:“可是,你却留下了后手,暗算了大家,只怕说不过这个理字吧!”

  唐捷道:“唐某人并没有食言,不算违诺。”

  辛不正道:“你暗布毒阵,却是事实!”

  唐捷冷冷一笑道:“什么话都不用说了,唐某有言在先,天亮后本门就要出手,时辰也快到了!”

  辛不正冷冷一笑道:“事实上,已经出手了!”

  唐捷哈哈大笑道:“不错,瞎老二你并不笨嘛。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本门布下的无形毒阵,是专为对付姓何的那小子的,并非对付你们残门和朱雀神武门。”

  辛不正怒声道:“可是受害的是我们呀!”

  唐捷笑道:“那好办,本门绝无和诸位为敌之意,只要你们答应本门把姓何的小子带走,诸位所中之毒,唐某立即予解。”

  泰山金乌堡堡主涂公亮着笑道:“原来唐门早就打算好了,却拿我们试手,这算什么嘛?”

  又是一声狂笑道:“唐某并不否认有此打算,但却是一片好意,我看你们争来争去,难免大起干戈,伤了大家的和气。如果诸位能体谅在下这份微意,让本门把那小鬼带走,本门决无和诸位过不去之理。”

  “好个唐耗子!”天火使者朱烈怪叫道:“你的算盘打得太绝了吧!”

  唐捷皮笑肉不笑地道:“朱蛮子,兵不厌诈,你总懂得吧!须知人在江湖,就看谁棋高一着,只要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唐某还是一片好心,朱兄弟莫要辜负才是。”

  地火使者尤炳怒吼一声道:“扯你娘的臭蛋,你这一套,全是卑鄙小人、奸诈鼠辈做的把戏!”

  “尤炳!”唐捷变色断喝一声道:“你少给老子耍横,你要命吗?你小子的狗命,现在操在老夫的手上,最好老实些!”

  尤炳狂笑一声道:“咱就把老命送给你好了!”

  喝声中,手里铁棍一顿,猛向唐捷扑去。

  唐捷一声狂笑道:“这真是好人难做哟!臭蛮子,你太不知死活了!”他在说话间,既未闪避,也未迎去。在他左侧,一个豹头老者,已一声不响地、错掌劈出两股怒风,同时,一根狼牙棒,亦闪电砸去,逆击尤炳。

  这豹头老者,乃是四川唐门两护法之一,虎威护法沈清,他身手奇诡,掌力雄浑。并能一气呵成,以双棒同时并发,又快又狠。

  尤炳名列朱雀神武门四大使者之一,当然也不是浪得虚名,把铁棍才举,狂风先到,势如怒龙闹海。在此拼命之下,急于速战速决,一出手,就是连环夺命七棍。

  棍棒相交,火星四溅,响声震耳。

  尤炳以强烈的真气,聚注棍身,人在半空三尺讲,避过对手掌力正面,铁棍如怪蟒狂窜,硬碰对手狼牙棒。

  火星迸射,金铁交鸣。

  虎威护法沈清怪啸如泣,一声脆响,钢骨狼牙折断了三根,连右袖也裂开了尺许。

  双方同时落地,尤炳得理不饶人,打蛇棍,疾卷而上,不等对方变招,又直挥打出去十四棍。

  虎威护法沈清一招失机,立处下风,只好把狼牙棒紧护至身要害,以极为诡异的奇法作波纹状的闪避。

  一声怪笑,起自唐捷右侧的一个死眉死眼的瘦削老者口中,声如鸱鸺啼,刺耳难闻,只见他双手猛甩,打出十多枚化骨磷火弹。他这磷火弹,竟然打向朱烈、涂公亮等,人跟着蹿出,人在半空中打了个急旋,好家蝙蝠横飞,刷的一声,一支三尺黑棍,横劈后背。那三尺黑棍,乃是一种奇形兵器,叫做鬼王判。此人乃是唐门护法之一鬼王护法阴无明。他是奸诈、狠毒,兼而有之。他以化骨磷火弹先攻击朱烈等人,以混淆耳目,分散朱烈等人的注意力。

  这是声东击西之计,他的目的,是夹击尤炳,把尤炳先撂下。

  果然,朱烈等慑于唐门之毒,见对方出手,施放了暗器,为了先求自保,各自翻掌护住了身形。

  鬼王护法阴无明所争取的就是这一点,可以说是抢占先机。

  尤炳一点也不含糊,只是正要得手之际,被阴无明这一招而功败垂成了!铮的一声脆响,尤炳的铁棍和阴无明的鬼王判已经接实了,而且在阴无明身形倒翻,还未落地之前,已经互换了四判四棍。

  阴无明不是尤炳的对手,他的虎口已被震裂了。

  尤炳天生臂力,可以倒曳牛尾,盛名岂是侥幸,他施展南少林的流乌十八棍,连环飞翻。

  他是把阴无明恨透了,恨他不该偷袭暗算。立意杀了泄恨。

  猛听朱烈大喝一声道:“尤炳,小心后……”他“面”字尚未出口,尤炳亦已警觉到脑后风生,且极劲疾,竟是七支穿心箭,发自虎威护法沈清之手。

  尤炳只好舍下鬼王护法,下盘一坐,全身贴地一旋,同时借势挥棍,横砸向箭雨。

  虎威护法沈清七箭一出,双手连甩,势如飞蝗,全是淬毒暗器!

  鬼王护法阴无明再换过了一口气,恼怒之下也是双手连抖,暗器如雨激射。

  四川唐门擅于用毒。大至兵刃,小至暗器,旁及指环衣钮之类的小东西,无一不沾毒,也是使他们横行江湖,武林称雄的法宝。在这么多淬毒暗器夹击之下,尤炳能耐再高,也闹了个手忙脚乱。

  另一旁的朱烈、涂公亮、辛不正等人,刚刚把阴无明的化骨磷火弹劈空震荡,人也纷纷避向上风,以免沾染在地面上与半空中乱燃的磷火和那奇臭无比的毒烟。在这个空隙里,就来不及援助尤炳了!

  尤炳铁棍如千蛇弄影,把全身封了个水泼不进,却不知为何,猝然间,只听他狂吼一声,人就栽倒在地,他那八十斤重的铁棍却脱手飞射向那阴无明的胸口。

  阴无明斜滑两步,手中鬼王判一翻,把铁棍震落,随即纵身向尤炳扑去。

  说来邪了!咫尺之隔,阴无明刚腾空丈许,倏然全身一阵哆嗦,好象打个冷颤,一头栽下,跌了个狗吃屎!

  就在这时,劲喝迸发,朱烈和涂公房已经一左一右,凌空电射而至!

  虎威护法沈清一见尤炳栽倒,刚咧嘴一笑,抱双掌控制好欲发的暗器,住豹皮囊中一放,准备也向尤炳扑去之时,忽见阴无明半途栽下不觉一惊。只见天火使者朱烈已经挟泰山压顶之势,兜头向他下击。这是朱烈成名江湖的杀手招须弥压,这种佛宗降魔之招,神妙无穷。

  如被击中,宛如雷击。

  沈清见状,右手疾挥狼牙棒,对空猛砸,左掌用了一招托梁换柱,抖起了一片狂飙。

  须知,双方身形凌空,变化不易,沈清自忖功力,打算以攻为守,和朱烈来个同归于尽。

  可是,他方一出手,立即知道不妙。因为,他那一棒一掌之力,虽然十分凶猛,但是碰到了须弥压,无疑是鸡蛋碰石头了。

  他骤感压力如山,不但左掌劈出的掌力全被倒压下来,连右手挥出的狼牙棒,也好象被一股大力卷起,反而砸向自己的头顶。强力如山压下。沈清不禁暗叫一声:完了!他在这种情形之下,垂死不忘报复,一面用千斤坠,加速下降,打算卸去朱烈下压的强烈力道,同时双袖猛甩,狼牙棒脱手往上甩去,只见暗红的雾气,夹着细如牛毛的东西,已由他双袖内突然冒出。这种巧妙的装且,乃是唐门救命的法宝,名叫神星乾坤幻血光散。这些事,都是在一眨眼间发生的。

  唐捷阴沉地冷冷一笑,他双袖一挥,几乎不见一点影子,半空中倏然传下一片雨打芭蕉的声音。他施展出了唐门中的七绝手。竟能把奇毒的汁液由腕底特制的筒中打出,到了敌人面前或头顶,才突然爆开如伞,向下猛洒。这种毒雨毒性极强,如被沾上,使骨肉烂去,所以又被称为天魔雨。

  这时,涂公亮及朱烈等人,几乎同时被这毒雨所笼罩。

  唐捷这一手功夫,已经练到力道控制由心,随意发挥的境界。虽然是双袖轻挥,等于是二十多只手,同时发动,太奇突了,也太歹毒了。

  这时,现场一阵混乱。

  隐身在旁的何笔见状,心中暗骂道:他娘的,这毒耗子还真够毒的?他心念一动,随手由地上抓起几块碎石,抖手分作三个不同的方向打出。

  一取唐门唐捷,一取唐捷身侧蹿出的一名巨形大汉,一取已经纵身的黄衫老者。

  别看那只是几颗碎石子,是何笔以造化神功而发,虽然相距有着十来丈远,却是不同凡响。

  本来,在天魔雨笼罩下的朱烈等人,已各自用起护身真气,封闭门户,袖走风雷,把自己全身上中下三盘,封得水泄不通。

  可是,唐耗子心毒手棘,以多种角度打出那天魔雨,有的如从天而降,有的如瀑布溅飞,有的如惊涛拍岸。任是朱烈等人功力高绝,却被他这下子弄得手忙脚乱,虽然真气护体,难免百密一疏,衫边袖角被溅射几点。

  唐捷眼见朱烈等人那惊慌失措的样儿,发出一阵狂笑,正待连续击杀,而何笔打出的几块碎石,已其速无比的疾风射到!

  那小小碎石,犹如幽灵之神,突发之箭!

  就是那位四川唐家,第二十七代掌门人,威震江湖的唐捷,倏然之间,好象犯了羊角风,在那墓前祭台上,炸蜢般地乱蹦。

  可是,任他如何地跳蹦闪躲,还是徒然,只听他猛地哼了一声,整个身形骤然一晃之下,竟由祭台上栽了下来!

  与此同时,又响起两声怒吼。是那名巨形大汉和那黄衫老者,他们本是眼见掌门人得了手,想捡现成便宜,趁势打落水狗飞身抢出。哪知,人方腾起半空,突然间,手足乱舞了几下,一同栽落。所不同的是那黄衫老者是头下脚上,来了个倒栽葱,头先着地。而那个巨形大汉,这一碰之下,弄得屁股先着地,他个子大落地之势又猛,砰然巨震,连地皮也抖了一下。砸得他毗牙裂嘴,直翻白眼,好象屁股不是他的了,剧痛之下,两手捂紧屁股,好象害怕屁股会跑了似的。

  这么一来,场面立刻变得既混乱,又滑稽。

  在朱烈等人方面,一阵裂帛之声不绝,他们都以奇怪的手法,扯裂了自己的外衣,甩手抛出。

  须知,他们都是老江湖了,当然知道四川唐门天魔雨的厉害,为了万全之想,只有先把外衣脱掉,免得毒液沾上了皮肤。

  同时,那些唐门弟子,一见掌门人出手了,以为成功在即,争先飞身抢扑,想来个手到擒来,当先十几个身法快一点的,恰好被朱烈等人抛出去的外衣,迎面飞罩。

  他们的来势又快又急,百忙中,以为是敌人情急拼命,一齐吐掌,强烈的掌风,打在衣衫上,成了白费力气。慢一步的,倏然发觉掌门人和两位侍卫,情形有异,心惊之下,又纷纷倒翻回去。

  还有最后一起,身方纵出,正和倒翻回来的人相撞,跌翻一地。

  经此一来,眼前的情势,更是一片混乱!

  朱烈等人在惊魂乍定之际,一见敌人自乱阵脚,哪肯错过如此良机,不约而同地一动全动,纵身猛扑。刹那之间,惊风激荡,掌力呼啸声中,朱烈等人已经和唐门中的十几个高手碰上了!

  双方掌力交接下,强弱立判。

  除了少数几个唐门高手和对方勉强平分秋色之外,其他的人,在金乌堡堡主涂公亮及残门的瞎秃二怪,朱雀神武门天火使者等高手猛击之下,一阵阵惨叫怪喊中,纷纷栽倒,不死也都受了轻重不等的内伤。

  辛不正突然沉声喝道:“请先护住尤兄。”话落,人起。人已如划天流星向唐捷击去。

  这时的唐门掌门人唐捷的左肋骨,已被何笔那一块碎石,打入寸许,已疼得他直冒冷汗,另一块碎石,却打中了他的辛门穴。

  须知,辛门穴受制,则下半身就瘫痪了,一点气力也发不出。这也就是唐捷由祭台上栽翻的原因。由于他下半身软瘫无力,下盘就失去了稳定的力量了。

  他这时,刚被手下四名高手护住,辛不正强烈的掌力,已兜头砸下。守在他身前的四名高手,立即腾身阻截,惨噪声中,一连倒下了三人,且全都是倒地气绝。唐捷惊叫一声道:

  “残门神掌!”

  辛不正哈哈笑道:“算你小子识货,纳命来吧!”笑喝声中,两臂伸长,身如飞鹰展翅,人在半空中一缓下扑之势,又换过了一口气,双掌一合,再次出击。

  唐捷疾喝道:“快用暗青子喂他……”

  经此一来,唐门的人已知瞎老二的厉害,吃过了亏,就学得乖了,也没有人再去纵身反扑了!只听到,破风尖啸声中,几十种暗器,好象飞蝗破云,怒箭钻天,集中招呼上了辛不正。

  同时,唐捷身前又换了四个人,其中一人背起了他,向右窜出二丈外,另三个也转身避退。

  轰然一声,火星四射。

  辛不正出击的掌力打空了,把方方唐捷停身之处那块祭台,击成了碎屑,连地面也击出了七尺方圆一个浅坑。

  他又怪叫一声,下扑之势不变,双臂连振,双掌护住头脸,一头栽下。辛不正可能就是吃了没有眼睛的亏,背上腰间,已被不少路器打中了,可是,他恍如未觉。眼看他一头直撞地面的刹那,突然双掌疾伸,一按地面,身形一弹一翻,人已立定,纹丝不动,好不利落!

  跟着,他一转身,怪喝一声道:“挡我者死!”大步向唐捷走去。

  秃老五白不亮,见他二师兄犯了性子,恐防有失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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