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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努书坊->《哭闹山岭》->正文

  按下东方父子不表,且说风清扬和任卧薪各展轻功来到桃谷六童所指后山.此地甚是荒凉,野草蔓横,古藤枯张,人迹罕至.加上山坡陡险,脚下道路崎岖,手无攀援之物,脚无落足之方.二人均是一般想法:“那人将酒仙书生囚禁于此,荒无一人,可谓安全的很.偏偏被桃谷六童撞来救去,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在此地施展轻功,与平地奔走却又有不同.对气,手,腰,腿,眼,俱有很高要求.风清扬当日领教过任卧薪的轻功,此刻见他奔行于荆棘杂草之间,不失闲庭漫步的气度,不由心里暗赞,“此人内功外功皆远在我上,真是教人佩服.”

  风清扬一路思索,也想不清此次究竟是有人嫁祸栽赃,张廷伍上当受骗,还是前前后后张廷伍一手包办.张廷伍比武那日先隐藏功力,诱自己出手,然后尽全力雷霆一击,再不与自己任何喘息之望,显然是深思熟虑,阴险毒辣的很.如此想来,这绑架酒仙书生之人,倒有一大半可能就是张廷伍.任卧薪心中却又是一番想法.他对此事前后经过虽比风清扬所知为多,但也有诸般细节不明,此刻急于有所发现.二人四下寻找,果见那边一座小农舍,外面围了一圈一人多高的石墙.房屋破烂不堪,显已长无人住.风清扬正举手打门间,任卧薪已越墙而入.风清扬微微一笑,双脚一点,也跟着越过石墙.墙内是房舍的后院,院中一株老树,树下杂物横陈,几根被拉断的藤条赫然混杂其间.“想是这就是用来绑酒仙书生的了.”任卧薪指着藤条道.风清扬点头道,“看它们散落的方位,是被五六之手同时拉断.看来那桃谷六童所言不虚,酒仙书生确是被囚于此,然后被六童救走.”

  任卧薪拾起一根递给风清扬道:“风兄看这东西可是中原所产?”

  风清扬接了过来,只见这藤条通体透黑,柔轫异常,表面晶莹发亮.沉吟了一会摇头道:“此物质地古怪,倒似是西域之物.只是我也不能肯定……”

  任卧薪道,“酒仙书生被绑,现在似乎已成不争之实.这绑架一方或是你们华山派,或是有第三方嫁祸,或者根本是张廷伍本人.风兄想来是认定这张廷伍的可能性最大了?”他年纪虽轻,但思维缜密,虑己度他,都已不让旁人.风清扬道,“任兄所料极是,我想若能抓住张廷伍,此事当可大白于天下.他使的武功是玄阴毒掌.玄阴子此人你可听说过?”

  任卧薪摇头道,“你师伯说玄阴子时叫他‘这个老家伙’,由此想来他应当是上一代的高手.张廷伍年纪尚轻,可能是他徒弟或徒孙吧.”

  风清扬将一截藤条揣入怀中,点头道,“大概如此.我也从未听过玄阴子之名,想来已经退隐多年吧.”

  任卧薪道,“不如去屋里瞧瞧,看能找到什么.”

  推开木门,二人只觉一股尘土之气扑面而来.屋子甚小,从左上方的窗中射下一缕阳光,照着满屋子里的蛛网.房中有一张破旧的床,积满了灰尘.床头木桌上有几只石碗,也是落满了灰,并无一丝有人来过的痕迹.风清扬甚是失望,看来那人将酒仙书生囚于门外树上后就匆匆离去.未曾在此多留片刻.任卧薪忽道,“风兄适才言道,桃古六童日前来此救了酒仙书生.以他们六人之顽皮胡闹,怎么竟然没有来此翻个乱七八糟?”

  风清扬也是有些奇怪.忽想起桃谷六童的话,不由莞尔道,“他六人放下酒仙书生后,据言酒仙书生狂奔而去.他们大概是去追人,就没顾上来这里.”

  正说话间,忽然听得门外声响,一双脚轻轻落地,显是又有人到了.此屋偏远僻静,本来三五载也未必有人来一遭,现在却一下子热闹起来.风清扬和任卧薪对望一眼,均想,“此人必是和我们一样前来打探酒仙书生的下落.此事传得好快!”

  风清扬抢出门去,见树下站了一人,四十多岁年纪,鹰眼钩鼻,目光炯炯,长得甚是骠悍.一身服色却是书生打扮,腰悬长剑,剑鞘扁平,剑柄微弯,依稀竟似是嵩山派用剑.他正盯着地下的断藤细看,此时抬头向风清扬扫来,目光冰冷,风清扬心头不由打了个冷战.来人冷冷问道,“华山风清扬?”

  风清扬答道,“我正是风清扬.不知阁下和嵩山派的师兄们怎么称呼?”

  来人道,“嵩山左天木.你解开衣衫让我看看你的掌伤.”

  那日比武自己受伤昏倒后,赵师兄受那张廷伍纠缠,而在场嵩山唐抚半声不吭,毫不顾念五岳派联理同枝之情,风清扬本就心有不快.此时听此人出口无礼,更是心中大怒.心道,“嵩山陈,李,宋三位师伯我都见过,门下弟子也多有过一面之缘,哪里跑出来个左天木?即便是哪个师伯新收的弟子,也不过和我同辈,依入门先后恐怕还要叫我一声师兄.岂敢一上来就命我解衣?就算是陈师伯亲来,要看伤也须好言相商.凭你左天木一言,就要我给你看?”

  也是他近日来连遇挫折,在这里又茫然没有头绪,正感焦躁.当下剑眉一挑,冷笑道,“我一点小伤,不知和左兄有何相关?”

  左天木皱眉道,“我只想看一看那毒掌的来历,并没有恶意.”话虽如此说,他却上前一步,竟微有胁迫之意.风清扬心中更怒.道,“怎么若我不允,左兄就要动手么?”

  左天木道,“我本无意动手,不过你若执意不让我看一看那掌伤,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风清扬冷笑道,“如此说来左兄现在是算对我客气了.”

  左天木冷着脸道,“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怨不得我了.”说着也没等风清扬回话,就双手一探,成爪形向他抓去.风清扬没想到他说打就打,只好拔剑使出一招回风四壁,一把剑舞得风雨不透,护住全身,凝神看他招式.才斗得两招,左天木一掌击近,风清扬看得真切,这几招路数竟与那张廷伍招数极为相近.掌招虽有不同,但出掌之方,运力之位,与张廷伍如出一辄.他一条命也几乎死在此掌之下,这几日来反复思索,此刻是绝对不会错认.风清扬心中大惊,“难道此事竟是嵩山派所为?”五岳之中,恒山派多为女流之辈,泰山,衡山派实力偏弱,历届皆是华山派一支独秀,嵩山派逡随其后.嵩山派窥图五岳盟主已久,但始终被华山派压着,所以两派之间气氛一向不和.这左天木自称是嵩山派弟子,却使得一手玄阴掌,此中岂不是大有蹊跷?

  风清扬精神一振,这是一大线索,可不能轻易放掉.刚才的气恼之情尽消,敌忾之意渐涨,冷泉剑尖闪动,卷起万点星光向左天木攻去.谁知左天木武功甚高,一双手随意拍拍点点,几招之内已迫得风清扬连连后退.也是左天木未存必杀之心,但即便如此,风清扬也已连遇险招,额头见汗,处境艰难!

  一旁任卧薪心中大奇.此人分明和张廷伍出自一门,功力之深,掌法之纯,尚在张廷伍之上.见风清扬几招下来已渐不支,当下叫道,“风兄莫慌,我来助你.”说着加入战团.他功力较高,双手一挫,直打左天木的左手脉门.左天木见他此招来得凶狠,不待招式用老,右手半途转向,直捣任卧薪左肋,左手一翻,两指戳向任卧薪面门,竟把风清扬撇在一边.任卧薪一人接招,顿觉压力及大.左天木功力远在任卧薪之上,而且招式怪异,不属中原一路.亏得任卧薪已得其师东方暗江的真缔,功力也已颇有火侯,才能勉强坚持几招.但是两人功力悬殊太大,几招一过,就渐渐处於下风.只能自守,全无进攻之力.风清扬调息略定,见任卧薪也是不敌,一招苍松迎客,挥剑又加入战围.任卧薪此时已处极险之势,正巴不得风清扬来帮忙,但苦於被左天木逼得无暇开口.风清扬使出华山剑法中最精妙的回风剑法,冷泉剑划出一道道逼人的寒气,向左天木攻去.左天木在两大高手夹攻之下,竟然还游刃有馀,以一双肉掌穿梭於剑掌之间.并出言讥讽道:“你便是那个什么任卧薪了吧!什麽时候华山派和魔教勾搭起来了?居然还称兄道弟的.顾地环这个老家伙怎么教的徒弟?”

  风清扬听他直呼恩师之名,无半分尊敬之意,心中气愤.任卧薪也是气他当面称乎魔教之名.无奈左天木武功甚高,二人全力相斗,仍是处于下风.就这样十几招一过,左天木已渐渐稳占优势,扬扬自得道,“看来武林四秀也不过如此,武功稀松平常,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正在此时,忽听墙外传来孩童嘻笑之声.只听一人道:“七星姊快瞧,那边就是我们遇见酒仙书生的小屋了.”另一人道,“对,咱们再去看看,说不定他又被人五花大绑吊了起来.那样咱们就可以当着姊姊的面再救他一回.”旁边一人道,“你们猜这回他会被谁绑起来?”前面一人道,“我看刚才的那个叫疯烧虾的人就很可疑.他看上去象酒仙书生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似的.”又一人道,“是风少侠吧,不是疯烧虾.”

  叽叽喳喳声中,却听得一个小姑娘的声音道,“这次要是你们没有骗我,我明天再教你们一招‘五体投地’.”声音清脆悦耳,如清水滴石,花间鸟语.风清扬和任卧薪此时正在苦斗左天木,也腾不出空来说话,但二人心中俱是一般想法,“这桃谷六童还有个姐姐?以他六人之长相,他们姐姐可想而知.偏生说话声音又是这般好听!”

  只听桃实童道,“五踢头地?我们兄弟六人,是不是五个人用脚乱踢,第六个人用头撞地?”桃根童道,“那谁作这个用头撞地的人?”那小姑娘笑道,“嘻嘻,桃花童最小,就让他撞头吧.”桃花童嚷道,“我不来!我不来!上次你教我们五马分尸那一招时,就叫我做尸,结果被他们揪的胳膊脖子都疼.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小姑娘笑道,“谁让你年纪最小呀?

  几个人说笑间已走到破屋门口.只听小姑娘笑道,“你们六个小鬼,看姊姊给你们露一手轻功,幻影旋风!”说着身子一扭,脚下运力,平地拔起飞过了石墙.轻轻落地时,已在屋子这边,就象柳叶扶风,婉转轻柔.墙这边三个人只觉眼睛一亮,身前站着一个女孩,年方二八,一袭绿裙飘流,腰间扎一根丝巾,端的似水般温柔,似花般明艳.一双眸里灵光闪动,嘴边两个酒窝,轻轻一笑,说不尽的清秀动人.众人心里都暗赞一声,“好漂亮的女孩!”

  墙外桃谷六童大赞,“七星姊这一招幻影旋风真是天下第一,当世无双!”那女孩嘴角盈盈,笑意未尽,忽然发现这边三个人拉足了架式,却都转过头来正在看她,一时愣住,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满头雾水.桃谷六童跟着叽叽喳喳的先后爬了进来.桃干童率先看见场中情形,指着左天木大叫,“七星姊,刚才就是这个坏家伙推倒了六弟.”桃枝童也喊道,“对!对!七星姊揍他!”

  左天木哪把他们几人放在眼里?一招把风清扬和任卧薪逼退两步,转过身来对着六童吼道,“你们这六个小王八蛋还想不想活啦?不要以为你们是小孩我就不敢杀你们.要命就快给我滚得远远的!”

  桃谷六童自从娘肚子里生出来就没受过多大的委屈.被左天木这样一吼,一个个嘴巴噘得高高.忽然从怀中掏出几个弹弓,随地捡了石头向他打去.他们六人虽人小力弱,但这石子打得却甚是高明,显是曾获名师指点,且久经训练.石子雨点般直往左天木鼻眼胯下等要害处飞去,却半点也沾不着风清扬和任卧薪的身子.片刻间左天木已中数石.左天木虽然不惧这些石子,但毕竟身旁两大高手环伺,分心不得.看那边的小女孩虽未动手,但适才那一手轻功颇为高明,若要纠缠上恐怕也有些棘手.更何况这个小女孩到来之后,任卧薪似是精神一振,出手身形加快,招数也比从前更是精妙.他和风清扬任卧薪本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当下无心恋战,恨恨道,“好!今天你们武林四秀纠集一帮同伙,以多为胜.老子先饶你们一回,以后再跟你们算账!”说完向西跑去.风清扬和任卧薪见左天木跑远,对望了一眼,都是长出一口气.他们本来苦战不敌,没想道被桃谷六童一干人来,却把对手赶跑了.只听桃谷六童在一旁又叫又跳,自吹自擂.却听一旁小姑娘道,“你们这些人哪,就是整天打来打去的,不知打些什么.”

  大家各自报了姓名.那女孩原来姓柳,名叫七星.自小从家里跑了出来,整天在外面乱转,却不是桃谷六童的亲姐姐.她性子原本调皮胡闹,遇见了桃谷六童后,觉得他们六人天真烂漫,很对胃口,就认了这六个小弟弟.她时而独自一人,时而又与桃谷六童胡闹几天,教他们几招武功,这些年来日子也过得逍遥自在.以风清扬和任卧薪在武林中声名之响,七星居然也从来没听说过.只是笑嘻嘻的‘清扬大哥’‘卧薪大哥’叫得甚甜.她本就长得极美,笑起来又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煞是动人.却不知怎么的,风清扬忽然想起娟儿来.娟儿文静婉顺,姣羞内向,说一句话要先脸红半晌,可谓和七星截然相反.但娟儿自有一番动人之处,令人难以或忘.眼见天色已晚,桃谷六童都开始嚷嚷肚子饿.风清扬和任卧薪虽只半日之缘,但二人性格相投,加上曾联手抗敌,心中俱已起惺惺之意.七星娇俏可喜,六童天真可爱,实是不忍就此分离.但风清扬毕竟心中牵记着张廷伍,左天木之事,急于找出头续,只好先行告辞了.七星从身边掏出个玉镯,笑着送给风清扬道,“清扬大哥,这是我昨天从一个阔小姐那里拿来的.送给你留个纪念吧!”她这般洒脱不拘行迹,看得一旁任卧薪虽知这是她性格使然,却也心头略有一丝嫉妒之意.风清扬辞别众人下得山来,找了家店住下.其后数日又在附近打探了几遭,确已再无发现.这一天结了店家的房钱,收拾行装向华山派方向起程.行至半路,忽听路旁林中传来哭泣之声.风清扬循声找去,却见林中一座新坟,坟边站了一女,满身素服,哭得甚是伤心.待走到近处看清此人,风清扬登时大惊失色,几步抢了过去,颤声问道,“娟儿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待续【又附:】

  本回是与exw兄合写.我的技巧不太够,为了和我下一回的情节对上,给他改得有些不象话,大大有损他原文的风采,希望exw看了不要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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