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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卷 第四章 途中受困

  南宫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掏出两锭银子来。向四周的人喊道:“哪位愿将这两具尸体埋了?”

  众人都知是老汉与小雀先向他袭击,如果他武功稍不济些,早已死于他们之手了,而他现在却要埋葬他们二人的尸体,这让众人都很是意外。

  有三个人站了出来。

  南宫或看了看,挑了其中看去最老实的那个人,将两绽银子交给他,然后道:“几天之后回来,我若见他们暴尸荒野,小心我一怒之下,将你暴打一顿!”

  那人的头点得像鸡啄米一样。

  虽然对这莫名的狙杀有些奇怪,但此地显然不是久留之所,南宫或又匆匆上路了。

  经过那个大镇子时,他又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一匹马。

  这是一匹老马,老得走路都有些打晃了,但南宫或现在的钱只够买这样一匹老马了。

  骑着这样的一匹老马,南宫或一路向东。

  现在,“灭绝剑谱”第八、第六部分已被毁,而其他六部分,除了第五部分可能还流落在外面之外,其他五部分应该是集中于同一个人手中。

  因为仇九天、郁道僧、疯尉迟、全风云、皇甫皇五人全都已死,而他们又都是“无面人”杀的,“无面人”杀他们的目的,无疑是为了那本“灭绝剑谱”。

  “无面人”之后,有“铜面人”,“铜面人”之后,又有“银面人”——即“残红裴莺”,而裴莺已说过她是被一个人控制利用着,现在,那几部分“灭绝剑谱”,定已集中于控制裴莺的人手中。

  南宫或本来一直怀疑这个隐在后面的人是柳如风,但柳如风竟然死了,而且是死于“银面人”,即裴莺手中!

  控制了裴莺的人,不是柳如风,那么又会是谁呢?

  这个问题,可能唯有裴莺一个人能解答了。

  想到裴莺,他的心中一动,细细一算,从离开那废弃的庄园之后到今天,已过去了十一天,而裴莺说她在那日之后十五天后,定会离开人世。

  也就是说,加上今天,裴莺存于世上的时间已不过是五天而已!

  五天之后,裴莺一死,那么她所拥有的秘密,也许便永远地与她一道在这世间消失了。

  何况,自南宫或看了裴莺所留下的信笺之后,他对裴莺已产生了一种异于对常人的感惰。

  当然,这不是爱,他根本不了解裴莺,他所爱的,永远是皇甫小雀。

  准确地说,这是一种为了负责而萌生的感情,他觉得他必须为他做下的事负责,哪怕他是在根本不会思索没有神智的情况下做的一切!

  至于如何做,才算是对裴莺的负责,他不知道,无论如何,他已对她有一种牵挂,他不希望裴莺死,而是希望她好好地活下去。

  也许,该去找一找她?

  尽管,能在五天之内找到她,希望是极小极小的,但他仍要试一试。

  找到她,便可以找到皇甫小雀,也可以了解一些情况。

  而要去找她,惟一的线索——也许根本就不算什么线索——就是那个庄园,那个废弃了的庄园。

  裴莺是从青城救下皇甫小雀的,而当时她救出皇甫小雀的目的是为了让南宫或能为她效力,所以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因素,她不可能将皇甫小雀从那么远的青城带到那座业已废弃的庄园中。

  如此一想,他便决定回那座庄园看看,碰一碰运气,希望能发现一点什么。

  想到只剩五天的时间,他不由有些心急,五天内找不到裴莺,那么以后找皇甫小雀也很难了。

  而皇甫小雀那副模样,如果没有人照应着,又如何生存?

  他心急如焚,可恨的是那匹老马无论他如何地催,都只能那么快。

  此去有数百里,他总不能一路都以提纵之术而去吧?

  行了两日,才走出四川盆地。

  出了川境,路便好走得多了。

  行至一大片荒原时,他看到在荒原中横着一条干涸的河床,宽约二丈。

  在这河床上,竟也横着一座木桥!

  南宫或行至桥前时,他看到了河床底下是厚厚的一层泥沙与碎石,灰灰黄黄的,在河床两侧,却是杂草丛生。

  南宫或看了看那座木桥,木桥的桥面不是用方木,而是圆木排成,显然马也可以从这桥上走过。

  南宫或一抖缰绳,将马头一提,向这座木桥上走去。

  马蹄踩在木桥上,发出了空荡荡的回声。

  突然,南宫或觉得“后羿剑”似乎在剑鞘中轻轻地跳了一下。

  南宫或吃了一惊,举起剑来,却并没有什么古怪之处,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又放下了。

  走出几步,他的“后羿剑”竟在剑鞘中发出了轻鸣之声,像是用两块玉相交之后的声音。

  这一次,南宫或是听得真真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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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或不由为这奇异的现象弄得怔住了!

  便在此时,他突然觉得全身一倾,似是这匹老马一脚踏空了。

  这样的木桥,年久失修,桥身极为可能有许多己腐烂之处的,所以马的重量加上一个人的重量,将木桥踏断一块,还是极为正常的。

  但,不正常的事已经发生了。

  南宫或的身子因为马身的一侧面向一边一侧之际。他已听到了有一种剑矢破空之尖啸声!

  箭是从被马蹄踩下去的那段空缺处射上来的,不是一根,而是十二根,来势快如惊电!

  南宫或的脚还蹬在马鞍下面的蹬子当中,一时根本不可能及时抽出时间再掠身而起!

  寒光一闪,南宫或的“后羿剑”已出手!

  他的剑并没有挡向飞来的十二支箭,而是将身子突然往马的一边疾侧,人便矮了下去,同时“后羿剑”疾然挥向老马这一侧的马腿!

  马腿应刃而断,血光飞起!

  庞大的马身向一边倒去!

  这么一倒,十二支利箭便从南宫或的头上飞过!

  这匹老马带着南宫或一道向干涸的河床直摔下去,看样子,如果南宫或不能及时地从马蹬子中抽出身来,他便要被这匹马压在底下了。

  马身与南宫或一道以极快的速度向地面接近,看样子,南宫或大概要被这匹马压得骨骼尽碎。

  一抹耀眼的光刃闪起!

  便见南宫或突然凭空飞起,而他的脚上,则还挂着一个笨重的马鞍!

  显然,他终还是没能及时把脚从马蹬中抽出来,但他以别的途径脱身了。

  他在空中接连变换了好几种姿势,才摆脱了那个可恶的马鞍!

  此时,那匹老马已落在地上了。

  但奇怪的是,马身落地时,并没有发出南宫或想象中的轰然巨响!

  老马的身体与地面接触之后,地面竟突然裂开了陷了下去,马身便摔进了一个深深的坑中。

  而此时,南宫或的身子已落了下来,自然,他不愿落于那干涸了的河床上,河虽然干涸了,但在河床上还是有一些滑腻的淤泥。

  他的身子与桥面相平时,他的右臂疾然一伸,伸向桥面的边缘他已一把抓住了桥的木板,正当他要用力腾身翻上桥时,他突然闯到一股古怪的味儿,南宫或一吸入鼻中,全身立即冒出一身冷汗:是火药的气味!

  他的右臂急忙用力一按,同时双足已前翻,然后用力地在桥面上一点,他的人便已向一侧飘出。

  便在此时,一声“轰”的巨响,木桥便随着一声巨响,卷塌于一蓬裂焰之中,崩飞向天,又四散纷飞!

  一股巨大的热浪向南宫或的后背上重重一撞,南宫或竟被撞得胸口一闷!

  他飘落之处,便是离那匹老马所落进的深坑不远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为浸人的火药味,那座桥已荡然无存了,只有桥头的铁链子还在那儿!

  良久,南宫或才从这种意外的变故中醒过神来,他向四周望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唯有袅袅的硝烟还在飘荡,及十分浸人的火药气息还在空气中浮动!

  他探头向老马落下之坑看去,发现这坑有一丈左右深度,在老马的躯体上,露出了几柄尖刃,显然,这坑底上已有人插上了尖刀!

  是谁,在这儿布下了这么一处机关?

  在这四周并没有人,那么火药又是如何被引燃的呢?

  莫非,竟是利用南宫或的马一脚踩到他们设好的一截木板之后,木板触动了弓弩,弓弩立即弹射而出,而弓弩的弹射又带动某种机械之力,而那种力量如果使用恰当的话,便可以撞出火花来,以此引燃埋下的火药!

  如此安排,也算是处心积虑。

  一种怒气在南宫或心中升起,而更可恼的是,他连愤怒的对象也弄不清楚是谁!

  如果方才被火药炸死了,那么他便是一个稀里糊涂的鬼了,至死还不知道是死于何人手上,为谁而死。

  好久,他才将这股怒火压下去,向对岸走去。

  现在,他是连一匹老马也没有了,一切都只能靠两条腿去完成。

  走了十多里路,没有再出什么差错。

  前边是几座低颓的土丘,零零落落地散于大道两侧,而前边又有一个草棚,看样子似乎是新搭的,草棚上所盖的草还是青色的。

  南宫或经历了两次暗杀之后,他的警惕性已大大加强了,看到这个草棚出现得有些蹊跷,他便提高了戒备之心。

  同时,他的“后羿剑”又开始了轻轻的颤动!

  南宫或已感觉到这儿的空气中隐隐藏着邪恶与肃杀!

  他的脚步放慢了,手也已按在了剑柄之上。

  现在,他倒是希望埋伏者现身向他冲杀而来,那么他便可以痛痛快快地斩杀他们或者被他们所杀,而不用这么窝窝囊囊的受他们的袭击,却连他们的面目也没看到。

  越接近那个草棚,他的“后羿剑”便跳得越厉害,似乎它欲脱鞘而出!

  南宫或的“后羿剑”自从沾了南宫或自己的血及裴莺的处子之血后,已是引发了它的灵性,而南宫或用此剑杀了墨山水这样的绝顶高手,这把剑的灵气一下子大增!

  事实上,南宫或的功力在杀了墨山水之后,已有了明显的增加,只是他自己尚未察觉罢了。

  南宫或虽然不知道他的“后羿剑”怎么如此神奇,但按刚才的经验来看,他更断定现在他的附近有凶险!

  南宫或的右手握着剑柄,而剑身及剑鞘背于他的右肘部,紧紧地贴着,他觉得这是最容易拔剑出鞘的一个姿势!

  此时,离那座草棚还有十几丈远,南宫或紧紧地盯着那座草棚!

  但攻击竟不是从草棚中开始的。

  大道旁的一片长看黄土杂草的地面猝然掀起,一道人影暴蹿而起,人影朴闪之处,炫起一团寒森森的白光,那是一把九环大刀!

  刀身挟起一股冷风,自南宫或身后疾削而出!

  南宫或听到了声音,他的身形略略一斜偏,他的“后羿剑”还未出鞘,便连剑带鞘向后划出一道弧状的抛物线!

  一声痛叫,南宫或的剑鞘已重重地敲在那人的手背上,他似乎已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刀便把握不住,“当”地一声掉落地上。

  但他的遭遇远不止这一些,南宫或的剑一抖,剑鞘倏然向前滑出,在剑鞘即将飞出剑身之时,突然止住,然后南宫或以极为古怪的手法一抖,尚未完全脱离剑鞘的剑已在那人的脖颈处飞快地绕过了一圈!

  此时,路边又有两块草皮突然飞扬,灰土与草屑飞舞中,两个人影已如鹰隼扑出,使的是左右剑,左右合招,狠辣已极地袭向南宫或。

  南宫或的剑划断了那人的喉管之后,又一振腕,剑鞘便已脱离了剑身,反向这边倒旋而回,竟然不可思议地准确套中使左手剑之人的剑!

  那人一愣,南宫或左手已迅速抓住自己的剑鞘,一贯真力,沿鞘而出,“左手剑”立觉手中握的已不再是一把剑,而成了一根烧得通红的铁棍!

  一阵奇痛从他手上传开,他不由叫了一声,急忙撒手。

  此时,使右手剑的人已被南宫或一招“天花乱坠”,捅得全身都是血窟窿!他的身躯便如一个布袋一般垮了,鲜血浸透了干涸的土地!

  “左手剑”立即魂飞魄散,扭头便跑!

  但没跑出几步,他的身子便被一股力量一撞,一个踉跄,便觉后背一痛,一股凉意从他的后背贯穿于他的身子,从前胸透出!

  他惊骇地低头一看,便看到剑尖已从前胸透出,划破了他的衣裳,露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反过手来,想去抓剑柄,但却够不着,他的身躯因此“轰然”倒下了。

  南宫或斩杀三人之后,正要迈步,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脚下似乎有东西在动!

  没有任何的思索,他的人己疾然腾空!

  几次暗杀,已使南宫或明白任何的疏忽,都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果然,在他身子如鹰隼般掠空而起时,他脚下的土地已飞射开来,一条人影从里边冲天而起,他的出现,与南宫或飘升,几乎是不分前后的,所以看起来便像是南宫或将那人从地底下拉了出来一样。

  这个狙击手用的是一杆长枪,他的身子腾空而上时,手中长枪便如一条狂怒已极的巨蟒一般,挟着呼啸之声,在南宫或的身下织成一片光网!

  只要南宫或飘升之力道一失。落下来时,必为长枪所伤,而长枪所能攻击的范围极广!

  剑是一种的灵巧兵器,自然是不能与枪这样的兵器硬碰的,但不可思议的是,南宫或的“后羿剑”突然向这杆疯狂吞吐的长枪迎来!

  “当”的一声响,声音很小,小得几乎已被鼓荡汹涌的风声淹没。

  南宫或的剑没有脱手而飞!

  他的剑便如磁石那样“粘”在了那杆长枪上,而他的人便借这一搭之力,换了一个角度!

  狙杀者大怒,肘腕一抖,手中之枪便已变幻了数次线路。

  但南宫或的剑还是紧紧地搭在那根长枪上,他的身子则如同毫无分量一般,借着狙杀者抖动长枪的力量,在空中做着几种穿梭飘掠!

  他的所有重量,已借那柄“后羿剑”巧妙地传递到长枪之上,所以,这位狙杀者实际上等于长枪上带了一个人,然后将人连同那杆枪一道舞了起来!

  这当然需要很大的精力,所以很快,这名凶悍的狙杀者便已是气喘吁吁了。

  其实,南宫或这样做也是极为危险的动作,只要他的力道稍稍扣得不好,他的身形无法随枪而动,那么这杆枪将毫不客气地在他身上扎出一个血洞来!

  他几乎是在玩火,只不过他这个玩火者玩得很好,不但没有自焚,反而耗尽了对方的精力,自己却安然无恙。

  狙杀者的身手已滞缓了!

  这时,便是他的恶运开始的时候了!

  他忽然发觉手中本是沉重已极的枪竟轻了一丝,不由一喜,但紧接着他便发觉这种高兴实在是太荒唐了,因为他那杆枪的分量减轻,只不过是因为南宫或的剑已顺着他的枪杆下滑了一大截!

  滑下来之后,南宫或的身形便也下来了,狙杀者当然会感到手上一阵子轻松!

  所以,他的枪舞动又快了一些!

  但此时,南宫或已不再危险了,因为枪尖已不可能对他构成危险,如果他一不小心离开了这杆枪,最多只是挨一杆子而已!

  面对狙杀者来说,南宫或挨得越近,他便越危险了。现在,他已成骑虎难下之势,他不可能停下来,只要他一停下来,南宫或立即可以袭身而进,将剑捅入他的心窝。

  他只有坚持下去,期待着南宫或的长剑力道未把持好的时候,他就可以趁机而退!

  但他的期待未能实现,在他的眼中,南宫或已如恶魔一般,附于他的枪上!

  他的枪舞动得又慢了下来,而南宫或立即抓住这个机会,向下一滑。

  “天!他与自己已是近在咫尺了!”狙杀者悲哀地想着,他的心中已充满着绝望。

  他感到他的力量在一点一点地被这种可怕的“游戏”消耗着,而他不知道这样的游戏何时才到尽头。

  他很快便知道了。

  当他的枪再一次慢下来时,南宫或的人与剑又向下滑了一截,然后,南宫或一振腕。“后羿剑”便已全部没入了那个狙杀者体内。

  这个动作难度很小,换了任何人都能完成,但为这个动作所做的“准备工作”,便没有几个人能办得到了。

  狙杀者看到剑光向自己的胸前奔袭而来时,他甚至未想到要闪避一下,因为他太累了,甚至,他觉得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当南宫或一点点地向他逼近时,他便已感到自己的胸口一阵阵地麻痒了。

  所以,他死得很安详。

  四周又静了下来,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地上却已多了四具赤血淋漓的尸体。

  被杀的人,死得有些糊涂,而杀人的南宫或,岂不也是一头雾水?

  他根本不知道对方的来头,但他仍是下了杀手,因为他知道在这样的狙杀中,不是对方倒下,便是自己倒下,这其中没有任何怜悯可以存在。

  但这样稀里糊涂地杀人,无论如何,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至少,对南宫或说不是。

  他知道危险还没有结束,因为这儿离那间草棚还有一些距离。

  但他不会绕道而行,更不会退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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