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目瞳孔的光芒在迅速扩散,反映着死鱼般的黯淡灰芒,吴强嘴巴翕合着,呢喃地道:“皇甫……兄……替……我……报……仇……”
还不待皇甫仁回答,这位也曾纵横一时,叱吒一方的“婴叟”吴强四肢突硬,沉重地倾卧于地!
皇甫仁徐缓地道:“吴兄,放心,你先走一步吧,就会有人陪你上道。”
面对着毫无表情的雷一金,皇甫仁道:“不愧是‘龙图修罗’的传人,雷一金,在使刀上,只怕再难找出第二个能与你相比,你这一刀是‘龙图修罗’的第几式?”
雷一金没有回答,心中却在冷笑着,是的,方才他出手之下便是那护命搏命的精绝之式“龙图刀法”里的第五招“龙归海”!
皇甫仁凄冷地一笑,安恬地道:“但是,事情并未就此了结,是吗?在吴强之后,雷一金,就该老夫来领教你的龙图刀了!”
雷一金十分平静地道:“我已等着,皇甫仁,希望你比刚才那位幸运一点。”
于是,血腥气息又浓厚了,一场更大的杀伐即将到来!
正在这紧张的关头,蓦然飞起三朵旗花,“波、波”数声响处,空中已闪出三朵精光耀目的透明银芒来!
“邪剑”皇甫仁不由一怔,愕然望向空中,他似乎不明白这旗花是代表,什么意义!
“毒一笑”目光一抬,面上已白色变,脱口惊呼:“‘铁旗门’?”
这惊呼并不是表示“铁旗门”如何厉害,而是他震惊于铁旗门十一人怎么能够通过他们的:截击呢?
正在严阵以待的“三手金叉”裘凡逸、“黄衫一奇”徐家祥二人,却迷惘地望着空中闪耀的银芒,不明所以。
这时雷一金但觉心头一阵无比的激奋,眼眶也微微湿润起来,他目前并不须要别的帮助,但南宫铁弧的无恙,使他放下心头一块沉重的石块。
因为,接照预定的计划,南宫铁弧这支人马早就应该到了,而迟迟未见出现,按定是遭到了意外。
他不担心朋盛,说“鬼见愁”朋盛这批人无论在哪一方面来比都逊于‘铁旗门’,但是,他并不忧虑,那是‘魔刀鬼刃’杨陵在指挥,对这位师叔之能他十分清楚!
“毒一笑”范禹深恐引起哗然,急忙沉喝一声,厉色吼道:“神龙教注意,各自严守岗位,镇定听令,不得妄动,否则,格杀勿论!”
就在他这几句话的当儿,白雪皑皑的山坡上,已出现了近百条人影,忽然一个豪壮的声音大吼道:“铁旗雄风”!
随着这入云天的大吼,众人背后不远的竹林里,传出一声巨大的回应:“六旗扬东!”
声音宏亮,有如雷鸣,而那一豪放之气,更如浩海长天!
于是,一声清雅已极的笑声起处,数条人影,以电光石火般的快速,在微一纵掠间,如飞而到!
走在最前面的是“魔刀鬼刃”杨陵,其次是“双钹追魂”
南宫铁弧,后面跟着“鬼见愁”朋盛,朋盛的后面是“铁旗门”的飞龙十卫,雷一金目光犀利无比,细一凝注之下,已看清飞龙十卫只有七人跟着前来。
雷一金激动地大声道:“师叔,你老来啦?”
魔刀鬼刃倏而止步,双目慈祥而喜悦地望着雷一金,笑哈哈地道:“浑小子,你不曾吃亏吧?”
继之一看雷一金血淋淋的左手,面色一寒,唇角浮起一抹古怪的微笑,他冷峻地向“邪剑”皇甫仁一瞥,缓缓道:“假如老夫眼光不差,尊驾定是“邪剑”皇甫仁了,尊驾如此以众凌寡,以大压小,集这么多高手围袭二三人,不嫌太失身份吗?”
魔刀鬼刃对这位师侄的爱护,尤胜过自己的性命,此次行动曾经过详细计划,且掌握胜机,是故言语之间单刀直入,带着浓厚的教训口吻!
邪剑皇甫仁冷厉地一哼,道:“杨陵,你对老夫充字号还远呢,你以为你是谁,就凭这几句话,老夫稍时便要你付出极大的代价!”
魔刀鬼刃淡淡一笑,道:“皇甫仁,我是谁,想不到二十年不见,你竟在此地充起人王来了,神龙教虽然横行二十年,但是,此遭却挽回不了溃灭的厄运!”
他说到这里,不管邪剑反应如何,回首向“毒一笑”范禹人一扫道:“好呀,原来江湖魅魑妖邪,全被你网罗来了,喏,连心双雄,生死一笑,再有三手金叉、黄衫一奇,够了,够了,这次行动,可谓不冤不虚,此间一了,江湖今后可太平了!”
魔刀鬼刃杨陵这几句话,其狂,其辣,已至极点。
他够狂,因为他有狂的本钱,在这里,他没有把对方任何人放在眼里。这时,雷一金闭嘴一笑,道:“三哥,青松山庄那方面行动如何?”
南宫铁孤道:“没问题,神龙教这次算是垮定了,他那武功山老寨子已经澈底瓦解了,那边的那些人,将永远没有希望看见明晨的太阳了;假如明晨有太阳的话,哈哈,老五,三哥硬是服了你,这次行动,真似诸葛亮用兵,配合得天衣无缝!”
二人轻谈纵笑,几乎全未将神龙教诸人放在眼内,这怎不令他们个个怒火大炽?
邪剑皇甫仁钢牙一咬,手中“血齿剑”高高一举。
“毒一笑”范禹目欲喷火,振吭大叫道:“杀!”
随着他的高叫,连心双雄易安、易面,三手金叉裘凡逸,黄衫一奇徐永祥,生死一笑于朴已与那些右角郎纷纷喝叱连声,猛扑而上!
南宫铁孤狂声大笑道:“来得好!”
语声出口,他已带着飞龙十卫迎了上去。
在南宫铁孤等现身迎敌之际,突然一逢飞煌也似的利箭,射向站于场中的雷一金!
一团眩目的夺神的光芒,已如初升的旭阳般,辉煌的映射在黑沉的夜色里,而来自四面八方的利箭,在触及那团浩浩的金色华光之际,立时纷纷倒飞散落,碎成片片!
于是,南宫铁孤古怪地一笑,身形暴旋,双臂略伸,已将两个迎面而来的左角郎逼得左窜右跳!
“慈面辣手”莫云石破天惊地怒喝一声,左掌猛劈挡在身前的“黄衫一奇”徐家详,右臂倏颤,一条带着银色长练的、短斧,已霍声飞斩向另一名赤衫大汉。
这时,场面已是一片混乱,杀喊连天而起,神态威猛的追魂无影孙正焚,额际疤痕隐泛红光,他不声不响地,抖手已劈飞出三名持弩待放的赤衫大汉,大转身,呼轰九掌,猝击揉射跟上的二名右角郎。
雪地上践踏着零乱的脚印,鲜血在脚印上滴落,一条瘦削的黑影如鹰隼般飞起,以无可言喻的去势,神速无比的戮向凌空飞来的“毒一笑”范禹!
在那金芒芒锋突盛的同时,银色的光华亦同时暴涨,毒一笑的身躯却奇妙至极的横移五尺,手中双煞剑狂风暴雨般连串挥出。
于是,在不停的击杀巨响中,二人已互不相让地各自硬拼了十七招,双方俱是出手如电,一气呵成!
这时,南宫铁孤正在与三手金叉及二位头领级的人物拼开,他见状之下,不由想到雷一金目前功力似是又更进一层楼,心中一喜,高呼道:“五弟,加把劲,出重手对付这无恶不作,罪魁祸首的毒一笑!”
在高呼声中他身形如大海中的漩涡般急剧转动,转动中双钹如巨涛骇涌,绵绵而出。
一旁不远的“金雷手”熊光柄,正以一双臂膀,雷轰电闪般力敌生死一笑及他的两名副手——“判官令”仇三绝,“煞眸”王羽。
他一对手掌,挥舞之间,隐隐挟着雷声,金芒闪闪,出手如电,奇招连连。
围着公孙无咎的是连心双雄易志、易成兄弟,公孙无咎的“君子剑”,此刻似乎不太君子了,每一出手,带着呼啸的杀气,有如巨斧捣山,足以断石裂碑!
这边,雷一金已奋起神威,与煊赫武林的神龙教魁首“毒一笑”拼了个难解难分,这两个对手,一是当年天下一尊的“龙图修罗”的传人,神威盖世的龙图刀,一是武林黑道称最的“邪剑”的弟子,人见人头痛的“毒一笑”范禹,二人功力之高,俱已达到登峰造极之境,招出之际,更是精妙绝伦,狠辣至极。每一抬手移足之间,皆关生死,每一呼吸顾盼之际,俱连存亡!
杀喊声震天遍野,神龙教这边,在人数上已占优势,但是,在激斗的进展中,却没有获得与上优势成正比呢!
杨陵深沉的面容上浮起一抹带着无比寒酷的笑意,冲着“邪剑”皇甫仁道:“皇甫仁,该轮到我们二人了?”
皇甫仁冷冷地哼了一声,伸出右手的姆指与食指轻揉着白玉的剑鞘,他目光凝聚,“铮”的一声哑簧脆响,在秋水似的泓泓冷电晃映下,一柄锋利无比,光芒闪射的长剑已握在他的手中。
杨陵静静地看着皇甫仁手上的剑,这柄剑虽非干将、莫邪,但它不知道已沾染了多少能人异士的鲜血,更不知夺去了多少英雄豪杰的生命,而如今,它被皇甫仁握在手中,看上却是那么熟练而又灵巧,就好像是皇甫仁身体上某一部分似的,只看他拿剑的形态,只看他神情是那么恬淡安适,便能明白这是一个精湛的剑手,更可晓得他在剑术上的造诣是如何超绝了。
有些紧张起来,飞龙十卫中的“落星一剑”王之品,也是用剑能手,看此情形,忙低促地道:“老前辈,你小心!”
微微点头,杨陵道:“当然”!
长笑一声,杨陵叱道:“来了!”
一溜寒光有如极亮的流星,猝闪暴飞,皇甫仁毫不移动,手中剑突然翻掠,在一片深莹的精芒中竟那么准确而狠辣地将杨陵攻来的招式全部击开,而只这一出手,杨陵已攻杀了十刀!
略一偏身,皇甫仁就移动了这么一丁点微不足道的角度,他的“怒天剑”已凶似天瀑侧泻,黄河堤溃般浩浩滔滔地深洒而出,银亮的剑芒似匹练环绕,如此雄深与凌厉的猛卷横扫!
杨陵的身形开始流水行云般旋起飘移,双刃刀做着人们的目光所无法追摄的挥击挑刺,向匪夷所想的各个位置弹飞纵横。
他们两人的攻扑是奇异而精深的,在人们的视力感觉上往往只是一刀一剑的挥展,实则这一刀一剑中已包含了十次一刀一剑的连动也不止,表面上双方好似豪未迟疑地施一招,而真正的内涵却是在这招相遇前已不知变了多少招,他们闪掠之快,定非两边的观斗者所能一一看清,其中的奥妙与变化,就更不是一个局外的人可以领悟的了!
很快地,就在一般高手只能施展三十招的时间里,他们已彼此拒了几近百招之多!
“邪剑”皇甫仁的艺业之强,不愧是黑道称最,那支剑上的功夫,可说已经到达出神人化,如臂使指的奇妙境界了,他在出手之间,除了诡异狠辣之外,更深得一个“稳”字的要诀,沉毅地宛如一座不可动摇的山岳,凶猛地又似波涛万丈的海洋,更且是深远的,广博的、浩瀚的,在他的怒天剑飞闪之下,像是已能在任何时间内幻出任何招式,在任何角度得以攻取对方任何部位,隼利极了,也凌厉极了!
杨陵全心全意聚精会神地对付这一场生死之斗,也是为了声誉,因为,二人却是上一代的高手,如今“龙图修罗”
走了,他代表了一切,龙图的声名不能在他的手上而殁!
他尽量把握一个“快”字,步步抢先,着着超前,以晃掠如电的身形配合连续不断的主动攻击,一点也不稍事松怠地施展着拉砍狠杀的悍野招数,他的双刃刀旋斩之快,并不比他强大的敌人略有逊色,但是,他却把握了一个“快”字!
相反的,“邪剑”皇甫仁心里开始了焦急,他已经尽他所能施展着他的成名护命的绝技“子午十二剑”法,但是,任他如何回环互用,单攻双出,却仍不能将对方摆平在剑下,尤其是对方行动之急速,应变之悍猛更是令他暗暗吃惊,如今皇甫仁明白了杨陵何以称“魔刀鬼刃”,就好像杨陵也了解了他为何能在剑上称霸一样!
黝暗的夜色里,剑与刀光的尾芒有如群星的流泄般交舞飞旋,逝然聚散,倏左倏右,忽上忽下,而光闪的移动却是不可思议的,每每在难以置信的短促时际出现,每每又在回然相反的角度互映,剑身幻出的灿亮异彩时如雪花缤粉,时如流瀑进溅,时如狂涛涌天,时如风啸云滚,奇玄得几乎令人怀疑这是不是仅由两个人在做着力的展示了。
又是百招过去了——空气是寒冷的,窒闷的,像是凝冻在四霹,凝冻在每一个人心头,随着皇甫仁与杨陵厮杀的时间拖长,随着他们的剑柄利刃的幻动,汗水已自双方观战者的毛孔中溢出,甚至连他们的心腔的狂跳也彼此可闻了,不错,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较斗,这场较斗,非但引住了旁观者的目光,且震慑住了他们的神志。
蓦然——长啸如泣,“邪剑”皇甫仁修长的身体凌空而起,就像不可思议的魔术一样,他悬空的身体猝然闪动,老天,怒天剑闪耀的银光突发暴涨,将皇甫仁的躯体刹时卷裹于内,看不见皇甫仁的形象了,只见一条滚桶般的晶莹光柱绕回旋舞,带着“嘶嘶”剑气,“咻”一声长射杨陵!
是的,这是剑术中最深奥的绝顶功夫之一——“驭剑成气!”
掠阵的王三品神色大变,全身汗湿又冷瑟如冰,他知道“邪剑”皇甫仁的剑上的功夫高明无比,但是,他却想不到这位黑道称最的邪者在剑道中练就了这等登峰造极的本事,“驭剑成气”!
神龙教的人个个面露喜色,他们似乎已看见了对方将尸骨破碎,胜利的果实已经可以摘取了!
但是,他们却疏忽了对手是谁,“龙图修罗”在武林称尊,他的师弟会是弱者吗?“魔刀鬼刃”岂是如此简单?
双方动作之快速是无可言喻的,更没有丝豪的时间供你去思索考虑,就在皇甫仁驭剑飞刺的一刹,杨陵骤然挺立如桩,他双目怒睁,钢牙紧挫,全身血脉贲张,双刃刀在他手中一颤之下猝然随着他的身形的突闪幻出了千百道煞光,同一时间,杨陵的影子仿佛由几百面铜镜映着一样,就成了无数条,而每一条影像都隐晃在一道刀芒之后,相交叠层,玄异之极,剑光是冷厉而幻成的,影子却模糊而迷蒙,似是猛然间闪出来了千百个杨陵,出来了千百柄双刃刀,但是,溜溜剑芒光灿明亮,幻沉的人影却虚渺空荡,宛如是一些有形无质鬼魂,宛如是原来本隐藏在双刃刀里又突然地出现的精灵。
当人们的瞳孔尚未及将映像摄人——凝聚成形的灿亮剑气已猛然射到,但这股剑气却仿佛倏然迷失了一样,连连冲撞转突,在极快的猝而波颤之后似是失了准头般曳向一旁,并溅的星光芒点立敛,皇甫仁转身抢出三步,眼看着他要跌倒,就在歪斜着快要沾地的时候,幸亏他一把抓住了身旁一株矮松!
于是,凄厉得令人毛发悚然地一笑,皇甫仁霍然转过头来,老天爷,他那张原本清奇古雅的面孔上,自左眼至唇右角,整整翻开了一条可怖的血口子,鲜红的嫩肉尚在微微颤动,最令人惊胆的乃是皇甫仁那只左眼,那只左眼现吊在眼眶之外,有如一枚大胡桃般血糊糊的一团,由一根肉筋扯着,正在脸上晃来晃去,而浓稠子的血液,也就滴滴地淌落下来……
此外,他的左胸及右腹,也正大量的鲜血泉涌而出!
那边,杨陵仍然挺挺地站着,他的一身衣服已变成了流泉,几处正往外冒出丝丝血液,脸上是一片反常的苍白,随着他急促的喘息,体内的热血便流淌得更快了……
又是一声不似人类发出的恐怖嚎叫,皇甫仁一把拉掉了挂在目眶的左眼球,在满眼的血水里,他摧心裂肠般惨叫:“杨陵,你记住了,假如我皇甫仁今夜能以不死,有生之日定然寻你索债!”
深深作了一次深呼吸,杨陵道:“皇甫仁……我等着你……来!”
令人不能闻的惨怖长啸着,皇甫仁踉跄地猛冲出,他连接不断撞倒树枝,连续不断地跌滚摔爬,又疯狂地挥舞着他的怒天剑乱劈横斩,于是,在扑簌簌的枝林暴落声中,在野兽般的哞叫呻吟里,在沉重的连连翻滚下,他去了,但是人们不知皇甫仁去哪里了,在这双方全处于混斗的局面中,没有拦截他,让他悄然地离去!
此刻有如恶梦初觉,王三品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他大步抢到杨陵身前,急叫:“前辈……前辈,你没有怎么样吧?”
没有理睬王三品,他的视线转注到雷一金与“毒一笑”
范禹那边。
在另一边——雷一金与毒一笑范禹之战,早已进入白热化了,二人俱日施出甚至从未显示过的绝学,小心应战,每在瞬息间做着神鬼莫测的奇袭,在电光石火般的交接互击中,有着千变万化的杀着,彼此间不给对方留一丝余地,出手尽是赶尽杀绝的招数,三百招迅速过去了。
银虹似的万道光霞,又似旭阳的千丈豪光,闪射着充斥大地的精电冷芒,几乎没有间息,没有空隙,毫不保留地滚滚涌合;而另一片灰沉剑影,却似一望无际的云层,挟着风暴雷鸣,不可抑止的忽来忽去,凌厉中带着无比的浑厚。
在瞬息万变的激战中,雷一金急快地思忖着:“这毒一笑范禹不愧是‘邪剑’传人,一身技业果然超绝无伦,为自己下山出道以来所仅遇的顽敌,虽然自己只用前六招“龙图刀”法循环施展,但一般武林高手已无法抵挡,可是,这范禹却能硬撑不退,而且,更能寻源回攻,看来自己非得再施奇学不可——”
雷一金哪里知道,范禹此时早已心急如火焚,连他毕生施展的“劈天十六剑”也用出来了,而且施展至今,尚毫无进展呢!
这时,空中已飞起南宫铁孤所发出的信号。
雷一金抖擞精神,连出十九掌,大呼道:“范禹,得道多助,你该信了吧?”
毒一笑范禹冷哼一声,急挥十八剑,振吭大叫道:“孩儿们,拼了!”
话未说完,一阵惊天动地的杀喊声,已自山破上、竹林内,石破天惊地传出。
南宫铁孤那悠然的语声,又遥遥传入雷一金耳内:“这一次,江湖上将再不会有‘神龙教’这个名字了!”
此时,四处人影纷飞,怒喝暴叱之声乱成一片,无数身着灰衣的朋家庄勇士,骠悍无伦地猛冲而至!
于是,范禹双目尽赤,他声斯力竭地大吼道:“杀,杀,杀,不要放过任何一名来犯之敌!”
吼叫声中,一条灰色的人影宛如隼鹰般凌空扑到,照面间,便是排山巨浪的二十六剑。
雷一金一睹来人,急道:“萧庄主,此间在下足够应付,请速去接应老庄主。”
这朴向范禹的人,正是“青松山庄”庄主“地绝剑”萧坤,他这时一个大翻身,闪电般倏出六脚十二剑,身躯借势又升回空中。
一旁的铁魔臂怒叱一声,铁魔臂一挥,尖啸着飞戮而上,口中边大骂道:“鼠贼之辈,哪里走!”
“地绝剑”萧坤突然身躯一伏,箭矢般倒射而下,大笑道:“‘红袍七尊’余孽,老夫‘地绝剑’萧坤,忝掌青松山庄,请厉当家不吝赐教!”
铁魔臂万老四正自心头一怔,背后又蓦然袭来一股锐风!
在刹那间,铁魔臂足尖用力一旋,奇险无比的让了开去,同一时间,他手中“铁魔臂”向后一挥,呼的一声向来敌飞出!
来人身手卓绝,长笑一声,腾空而起,“地绝剑”萧坤则揉身攻上,边宏声道:“厉当家,那一位是本庄大把头赤眉项殉,由咱们两人侍候阁下,想必不会太辱没阁下了吧?”
这时,那飞起的人影又已到折而回,月光的反映中,那一双惹眼的眉毛,正闪闪发出殷红的光彩。
厉老四一声不响,“铁魔臂”挥舞如风,凌厉至极地向二人急攻而上。
此刻,四周惨号时起,喊杀如雷,在寒光的辉耀中,渗挟着不断进浅的鲜血,怒叱厉吼此起彼落,人影纷掠中,上演着极度的凄厉的杀伐。
身形矮胖的“华陀杵”丘谦,他正赤手空拳地力敌玉哪叱手中一柄吹毛截铁的宝剑,二人进退如电,身手迅捷无匹,一道蒙蒙的剑气中,映闪着丘谦那矮胖的身躯,刺、扎、截、戮,利剑如练;腾、跃、蹴、拿,身手似电,二人已在那刹那间拼开了二十余招。
入云神陀其貌不扬,手持他的成名兵刃,与十卫之一的旋风桨徐元龙杀做一团,徐元龙功力浓厚,出手更是十分狠辣。
蛇矛断命田华此时已感到压力减轻,原来,与他对敌的是“红袍七尊”之一的“二阎罗”尹华,这时已被“半弧手”提尧替下,提尧是青松山庄“武厅”厅主,出手之间,雄劲沉稳,隐含煞气,招式变幻莫测,凌厉至极!
南宫铁孤仍与那两个人斗在一起,力斗不歇,这二人是连心双雄易安志、易成,但是,他却丝毫未落下风,这时,他一面双钹齐飞,边以目光环视着双方拼斗情形,唇角的古怪微笑,似乎又加深了。
二头陀李志中此刻加入斗场,与慈面辣手莫云并肩作战,虽然,他似乎较莫云略逊一筹,但他打得凶悍泼辣,一根行者棒招招做着拼命的进招方式,黄衫一奇虽然是早年成名人物,但在二人交相掩护之下,感到施展不开了。
三名“右角郎”却已被“落星一剑”王三品用剑圈住,“鬼见愁”朋盛居中策应,三名右角郎左冲右突地拼力死战,看情形,不大妙呢。
而在四散横溢的劲风下,神龙教的数十名赤衫大汉,这时正以手中的兵器与连珠弩,在与身着灰衣的朋盛属下拼力死斗,刹声遍野,他们十分清楚,要求得自己生命的保障,只有夺取敌人的性命,但是,这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血与血混合,刀光在锐风中挥舞,尖利的锐锋如一双贪婪的兽吻,是如此迫切的须要啮噬人体上的血肉!
死尸增多了,狼藉遍地,难得有一个死尸体是完整的,几乎全是突目咧嘴,肚破肢残,仿佛一堆堆朽石灿泥无异的物体。
于是,在不知什么时候,一团火把燃烧了,火把的数量是繁密的,分成两个方向,一在坡之上,一在竹林之前,在那闪动的红色光芒照耀之下,可以看见白雪皑皑的山破上,冷酷地立着无数名灰衣大汉,他们与挺立竹林前不动的同伴一样,俱是手持着寒光隐泛的兵器,冷森而严肃的注视着眼前的激斗,每个人的神情都是那么淡漠,像是一个个残忍的刽子手,对着这血与肉的激斗,似是丝毫无动于衷。
显然,在局势上看来,神龙教目前已处在绝对不利之处,他们最大的靠山,“邪剑”皇甫仁已落败溜走,“魔刀鬼刃”虎视耽耽地站立一旁,予他们的莫大威胁。
但是,雷一金及青松山庄的人欲握胜卷,却也不是一蹴可及的事呢?
全面的火拼已进入高xdx潮,每个人的眼都红了,每个人的热血都在极度彭湃着,在这时,欲得到胜利,欲保全生命,只有狠绝与毒辣的充分发挥才行!
站在山坡上的灰衣大汉中,有一个人特别突出,便是青凤萧玉,她一双秀目不停地注视着雷一金那边,她的心情随着战斗而伸缩,手中捏着一把冷汗。
在另一面,与雷一金拼斗的“毒一笑”范禹,此刻已感到事之渐行严重,他一边力斗强敌,一面急快地换了一个方位,目光扫向身后不远的竹林,这一看,几乎使他惊得一哆嗦。
原来,竹林前站立的这群灰衣大汉,在光辉的火把照耀下,赫然有两个特别引人注目的大汉挺立于前,那两个人在早年曾与范禹有过一面之雅,范禹亦曾千方百计地拉他们入伙的均被婉拒,那双目一大一小,浓眉如刷的中年大汉,禀性最为狠毒,人称‘生死一屠’章琛,在他身旁那五官细小,体魄修伟的六旬老人,则是“摩月飞星”朱平,两人为关外大豪,想不到这时竟站在敌人行列。
最令人惊心的,却是那些灰衣大汉手中,俱抱有一枚粗圆如球的黯黑物体,这东西范禹早已闻及,乃是一种特制的火药利器——硫硝弹——每一枚足以毁灭一栋巨厦。
范禹冷汗直流,他在倾力还攻的二十三招中,引吭狂呼道:“吾方各人注意,尽量与他们混战,以免敌人借机施展火药利器!”
雷一金那冷峻的面孔上,漾起一丝嘲弄的讽笑,身形暴闪中,立还九刀、五腿、十七掌,边大笑道:“范大当家,范大门主,别叫,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时,“双钹追魂”南宫铁孤似已感不耐,他在闪电般施出令人昨舌的九掌后,双钹旋舞中,沉声笑道:“老五,不要说教,放开手干?”
雷一金闻言之下,急忙探出十九掌,猛然一个大翻身,又是连串的九式双招,高声答道:“三哥,可以用他其方式感化他们吗?”
南宫铁孤冷酷地一笑,避过一溜蓝光,冷冷地道:“除杀之外没有他途,老五,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雷一金身形急速游移中,似乎微一犹豫,毒一笑范禹又尖笑着攻出十一招剑。
于是,他那瘦削的身体有如空中一抹淡云,在敌人凌厉的无以复加的十一招中,做着几乎不可能的穿掠,口中却伤感地道:“三哥,听你的!”
南宫铁孤突然长啸如浪,其声如裂金石,高拔入云!
随着啸声,山坡上的灰衫大汉,立时在辛德与熊长寿的率领下,如潮水般猛冲而下。
此二人乃“鬼见愁”朋盛手下得力助手,骠悍、凶狠,早已磨拳擦掌,跃跃欲试,因未得指示,不敢乱动,此刻南宫铁孤喊杀信号一出,那还不勇猛扑入!
竹林前的灰衣大汉,似乎取得默契,在“生死一屠”章琛及“摩月飞星”朱平的领导下亦勇猛攻入!
与南宫铁孤对手的是“三手金叉”裘凡逸,此际目瞪如铃,愤怒地大叫道:“南宫铁孤,你还算不算是一方霸主?用这种卑鄙的战策,今后你还有脸去见江湖人吗?”
南宫铁孤迅速向裘心逸攻出十九钹,冷冷一笑:“裘当家,在我们未到达以前,你对付我五弟,是车轮战,难道我们便不能不还治于你吗?”
一旁的公孙无咎剑掌奇绝,力可开山的劈出六掌,大笑道:“没脸见江湖朋友的应是你们,又何必将责任向吾等身上推呢?”
正在各人说话叫喊的时候——一条高大的人影如飞而落,照面间,已将手抱强弩的两名神龙教的人震翻于地,脚尖倒纵,又反扑向人云神柁吕忠!
人云神柁吕忠正与旋风桨徐元龙力拼,二人可说是旗鼓相当,这高大人影一介入,就如积雪浇滚水,难以招架!
这高大人影不是别个,正中那心狠手辣现任青松山庄大司律的——生死一屠章琛!
生死一屠一声怒叱,面孔冷厉地呼轰劈出八掌!
入云神柁堪与徐元龙匹敌,这时突遭猝袭,不禁手忙脚乱,招架无方,旋风桨徐元龙大吼一声,“呼呼呼”旋风桨一阵急舞中,三尺多长的桨叶已蓦而现出,猛砍入云神柁双腿!
入云神柁吕忠惊吼半声,往后急退,但生死一屠章琛,适于此时跃身上步,又是捷若迅雷的十九掌。
劲风彭湃中,入云神柁吕忠已退无可退,他牙根紧咬,手中银枪奋力射向生死一屠章琛,双腿急起,飞踢旋风桨徐元龙!
生死一屠章琛神色不变,双掌当胸往上一崩,立将射来银柁震飞空中三丈,同一时间,他的右脚则结结实实地踢在吕忠胸口!
旋风桨徐元龙略慢一步,但他拼着左掌力接敌人双腿,右手猝挥,只听那支沉重的桨“嘭”然击在云动神柁的天灵之上。
于是,半声凄厉惨号,合着迸溅的鲜血,吕忠那瘦长长的身躯,软软地倒在七尺之外!
生死一屠章琛看也不看,身形猛旋,已扑到玉哪叱岳羽的面前,抖掌攻去,丝毫不作任何迟疑!
“双剑追魂”南宫铁孤唇角的冷酷微笑更深沉了,他飘身一掠,蓦而倒射,四肢在瞬息间连成一片,聚成一点,仿佛不争先后,不分方位,以令人目眩神迷、疾若狂风暴雨般一口气使出五招、十三招、十九肘、七腿、三十三掌!
最称奇异的,却是他那对飞剑,竟随着掌指的气流,在空中盘旋袭敌,这样一来,便等于合两个人的力量!
有若漫天的浓云突然袭罩下来,又似怒啸的巨浪排山而起,像大海狂涛,又如天吼地摇,声威惊魂动魄,这是他苦练而成的“钹掌令斩”!
黄衫一奇徐家样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惨白的脸上已毫无血色,南宫铁孤冷漠地道:“不要怕,徐家祥,当你准备踏进江湖的第一步,你就应该料到这一天迟早会来的,你出手吧。”
顿了顿,他又道:“来,徐家祥,很快就可以解决,便是痛苦,也只在眨眼间的功夫就过去了!”
又退后了一步,徐家祥太阳穴在不住地“卜”“卜”跳动,他觉得咀巴发干,喉头苦涩,肚子里在燃烧着一团火,连全身都感到火辣辣的,毛灿灿的了……
南宫铁孤没有移动,他沉重冷酷地道:“你怕了吗?徐家详,你实在枉为关外大汉,拿出点勇气来呀,就是死,也应该死得像个男子汉!”
徐家详仍自不动,他瞪着一双眼,似是要喷火,脸上的肌肉僵直了,喉头颤抖不定,渐渐晕倒在地。
“魔刀鬼刃”自击败“邪剑”皇甫仁之后,就监视着全局,但是,他发现皇甫仁并未离去,而是躺在一株古柏后憩息,于是,他对这位“邪剑”却一丝未松怠,可谓虎死尚有余威!
果然,就在这紧要关头,他竟实施偷袭,于是,就在他举手投掷之时,即刻扑身而出,魔剑纵横之上,绞碎了藤杖,也开始了追击!
于是,魔剑的毫光盛如挥洒的银弧,在夜色中,在月光下,做着令人魂散的往返,在银弧中冲突穿掠的“怒天剑”,则似一条疲备的蛇,越来越迟滞不灵了……
南宫铁孤睹状之下,狂一笑道:“好皇甫仁,想不到你这成名的老前辈,竟然会这样卑鄙无耻,现在,你是偷鸡不着反蚀一把米,可得将这个背后袭人的教训记住!”
这时,一声闷哼又起,“三手金叉”裘凡逸似已受伤,手中的豹头叉亦坠落雪地,面色惨白地急退两步。
“金雷手”熊光炳冷哼一声,双掌蓦而幻起,自九个不同的方位,连续向“三手金叉”各自拍出四掌。
这三十六掌宛如三十六柄自四面八方捣落的巨锤,层层、片片、密密、麻麻,连冲成一串串的掌影,交织成一道道的网,倚诡凌厉至极!
这正是“金雷手”熊光柄名震武林的绝技——“九方四掌”!
“三手金叉”多肉的面孔此刻已涨成紫色,他一见对方的掌势,就知道非自己目前功力所能抵挡得住,大叫一声,竭力向侧方滚去!
“追魂无影”孙正燮,这时冷森森一笑,右手姆指倏旋,黑芒急闪,一枚大如制钱,周遭突出如削的“精致焦铁”追魂镖,宛若流矢般飞向裘凡逸。
“三手金叉”裘凡逸心猝间,双目倏睁,单掌往地用力一撑,人已霍然飞起,但是,却被“金雷手”熊光柄发出的狂猛掌风震离数尺之遥,他双手倾力一抖,又努力拔升三丈,眼前黑光突闪,另一枚追魂镖,又无声无息地射到他的面门!
这位黑道名宿,门齿已深深咬人下唇中,他不闪不避,左臂用力往外一格,那枚焦铁追魂镖立时“噗”地一声,嵌入他左臂肌肉之内!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片雄浑的劲气又猛卷而至!
“三手金叉”裘凡逸面孔也扭曲,额际青筋暴露,倾出全身之力,尽量推出四掌,趁着与敌人劲力接触之后的弹力,猝然突飞四丈,他憋住一口真气,拼命向“追魂无影”孙正燮扑落!
“金雷手”熊光柄蓦地大喝道:“好朋友,还想做困兽之斗吗?”
话声中,身形一斜,双掌反抛,又是疾若电光石火般的十七掌,连串流泻而出!
“三手金叉”裘凡逸这时早已豁出去了,他大吼一声,身形在空中奇妙地一闪,并不与“金雷手”作正面较斗,双掌聚足十成功力,在空中颤成无数的迷幻掌影,仿佛千百柄锋利的削刀,突然罩向无影追魂孙正燮!
这正是他颤长的“三叉掌”中精绝之着:“陡壁如削!”
追魂无影不闪不躲,嘿然吐气,推掌迎上,同时,又看到一点黑然的精芒,挟在劲风之中,悄然急射而上!
三手金叉究竟是早期名宿,较之孙正燮自然略胜一筹。
于是——轰然巨响中,又跟着一连串劈啪之声,追魂无影双目木纳,满身鲜血地痴立当场,他从头至脚,几乎有十多处尺许长的伤口,而且皮肉翻卷,像煞利刃所砍!
三手金叉却似空中一块殒石,在打了两转,沉重地摔落地下,满嘴血迹之外,眉心赫然嵌着一枚黑色的追魂镖!
熊光柄急步掠至,哽伤地道:“孙壮士,支持住,支持住!”
无影追魂转动着那双神光焕发的瞳孔,断续地道:“三当家,不……不行了……唉…本卫……未曾会判明……敌人……那招的……妙处……,那……那原是同归……的……一……一招啊……”
南宫铁孤飘然赶到,见状之下,双目倏睁,他强忍悲痛,悠悠地道:“孙护卫,去吧,安静的去吧,铁旗门必然会将你的遗骇存入‘忠烈堂’!”
“追魂无影”孙正燮嘴角浮出一丝安慰的笑容,喉头一窒,终于缓缓地倒下。
“金雷手”熊光柄裂帛似的悲号一声,蓦如疯虎般冲向正在与“蛇矛断命”田华拼斗的“二阎王”尹华而去!
南宫铁孤黯然无言,默默垂首,忽然,他又缓缓抬起头来,目光中煞气慑人,一步步行向连心双雄易志、易成而去!
此刻,连心双雄易志易成的对手——“君子剑”公孙无咎维持平衡之局,但是,已经十分艰辛了。
熊光柄一言不发,抖手间已向尹华攻出凌厉无比的十九掌。
“二阎王”尹华在猝不及防之下,几乎被险险击中,他低叱一声,倾力向左跃出三步“蛇矛断命”却掠身而出,口中恭谨地道:“二爷欲教训这姓尹的吗?”
言语轻藐,丝毫未将这位“红袍七尊”之列的“二阎罗”
置于眼中!
金雷手先不回答,又是疾苦怒浪般连出八腿十七掌,沉声道:“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