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龙冷笑:“听见了么,姓肖的,他们怕你不敌,劝你莫对掌,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休想自食前言!”
肖劲秋冷笑道:“你用不着激将,肖爷自会与你对掌。不过有句话先要告诉你,一掌对下来,吃亏的不是我是你,你千万别大意!”
田小燕却纵身跳到肖、汪二人之间,对汪小龙道:“彼此无仇,你用不着下毒手,要就冲着我来,与肖大哥无干!”
汪小龙狂笑道:“要一个女人保护么?肖劲秋,你未免太懦弱了,但汪爷今天非要你的命不可,除非……”
“除非什么?你快说!”田小燕急道。
“除非你当着大家的面答应嫁给我,要不我不杀肖劲秋誓不为人!”
“你……你……”田小燕又羞又气。
肖劲秋受不了这句话带来的羞辱,怒声道:“小燕,闪开!他竟敢说出这种话,我今天非教训他不可,要不我肖某配做人的丈夫么?”
小燕见他虎着脸,双目神光灼人,原来他真的动了怒竟这么怕人,她心中害怕起来,连忙闪躲开身子。
肖劲秋沉声道:“汪小龙,你可以出手了,让我瞧瞧你的毒蟾功有了几分火候!”
汪小龙阴笑道:“好,好汉,你等死吧!”
他立即身子一矮,两手弯举在两耳一侧,形同一只大蟾蜍,眨眼间,脸也变得浅黑了,两只手掌心也变得黑了些。
笑狐、混天犬惊得出了声:“好毒的掌!”
小燕、令狐勇、五龙五凤均是第一次目睹有人施展毒蟾功,一个个心跳不止,手心里出了汗,替肖劲秋担上了心。
“蝈——”汪小龙发出怪异的蟾蜍声,两掌已凶狠打出。一阵罡风起处,腥味使在旁诸人头晕心翻,连忙退开。
肖劲秋早已闭气运功,只使出了四成功力,举起双掌迎上,只听“嘭”一声轻响,汪小龙喷出一口鲜血,蹬、蹬、蹬直退了五步还站不稳,往后一侧坐在地上。
肖劲秋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说道:“我不想要你的命,否则不费吹灰之力,今日到此为止,你总该知趣走了吧!”
汪小龙说不出话,艰难地喘了几喘,稍作调息才缓过气来,用手指着肖劲秋,得意地笑道:“姓肖的,你内力虽比我强,但已中了小爷的掌毒,不出半个时辰你就会死,哈哈哈,没有小爷的解药你休想活命!哈哈哈……”
田小燕跑过来一把拉住肖劲秋,焦急地问道:“你中毒了么?快运气看看!”
“没事没事,我们走吧!”
汪小龙叫道:“田小燕,他在哄你,他明明中了剧毒,天下无人能逃得开,他当然也不能。你要救他还来得及,答应嫁给我,我就给你解药救他,要不然再等一会他就没救啦!”
田小燕惊得忍不住问:“真的么?你说他已经中了毒?”
“我为何要哄你?快,快答应我……”
肖劲秋不高兴了:“燕妹,你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你相信他还是相信我?”
田小燕急了:“别生气,大哥,我只是担心你,那毒蟾功……”
肖劲秋道:“我说伤不了我就伤不了我,你怎对我的话信不过呢?”
边小龙道:“宫主,你用不着操心,能伤肖老弟的人,这世上太少太少,走吧走吧,趁早赶路要紧!”
田小燕怕肖劲秋生气,连忙叫大家出门。
汪小龙恨声道:“肖劲秋,汪小爷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说着站了起来。
肖劲秋道:“劝你回去好好想想,休要误人误己,我不怕你那手毒蟾功,随时奉陪!”
一行人出了旅店,跨上马出城。
出了城,五龙五凤立即活跃起来,纷纷问肖劲秋是不是中了毒,就连田小燕也不时盯着他脸上看,怕他毒发脸色有变化。
肖劲秋笑道:“我若没把握,怎会与他双手相击?放心,我没有中毒!”
大凤年龄稍大,宫中事知晓得更多,见肖劲秋人才又好,神功惊人,不禁喜极而泣:
“好了好了……这下好了,总算皇天有眼,让宫主觅得个好……”她想说“好伴侣”又怕宫主生气,便把要说的话吞了进去略过不提,“这下好了,有肖爷在,还怕什么毒蟾功?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可少受别人的气了……”
田小燕道:“咦,你哭什么?”
大凤道:“婢子实在太高兴忍不住就……”
肖劲秋笑道:“叫我大哥,说好的,怎么又变了卦?”
令狐勇道:“肖爷神功惊人,在下十分佩服,碧蟾宫今后有借重之时,实是大家的福气,我等愿追随宫主与肖爷左右,万死不辞!”
田小燕道:“从今日起改了称呼吧,老人家我尊称你为叔,你就叫我侄女好了。至于五凤、五龙,你们都比我大,称我做妹吧!”
大凤道:“我们不敢,若是让老宫主知道,婢子们吃罪不起!”
令狐勇也道:“宫中规矩不可坏,宫主不要为难属下等人。”
田小燕皱眉道:“大哥,我拿他们没法,你看怎么办才好?”
肖劲秋笑道:“宫中规矩不能坏,你们就照旧吧,只是对我叫大哥我才答应。”
五凤张秀云年纪小些,向来顽皮,便大着胆叫道:“肖爷、肖爷……”她故意这么喊。”
肖劲秋不理,只当没听见。
张秀云立即改口:“肖大哥,肖大哥!”
“哎,五凤妹有话请说!”
张秀云笑起来,叫道:“我叫答应啦,我叫答应啦!”
其余四凤也都是年青姑娘,心性一向活泼,立马纷纷叫起来:“肖大哥、肖大哥……”
肖劲秋答应不及,“哎哎”连声,乐得姑娘们大笑。五龙相互望望,摇摇头,不敢叫。
田小燕骂道:“吵死人啦!少叫些好么?”
令狐勇摇头:“我们这班野丫头,连规矩都不要了,真是无法无天。”
肖劲秋也十分高兴:“五位龙兄弟,你们不要我做大哥么?”
五龙齐齐回答:“属下不敢!”
肖劲秋皱起了眉头:“那我做第六龙吧,随时侍奉宫主驾前。”
田小燕笑道:“那好啊,若不听话,我就叫你吃鞭子!”
笑狐道:“宫主你就打吧,我那肖老弟骨头贱,美人打他心里舒服!”
肖劲秋笑道:“狐兄,你这是什么话?”
笑狐道:“什么话?还不说到你心眼里去了,宫主,你说对不对?”
五凤吃吃笑起来,高兴已极。
田小燕道:“我怎么知道?狐兄,你怎么也叫我宫主?”
“不错,该叫你小妹的,哎呀,我乐死啦,有个天仙似的妹妹,这狐脸上也光彩!”
他称自己的脸是狐脸,更引得姑娘大笑起来,大家快快活活上路,叽叽喳喳说笑不停。
笑狐赶马走到肖劲秋身侧道:“老弟,这么多人到福宁州,一路上行踪怕早入天灵教耳目。秀才爷一伙也是浩浩荡荡,只怕还未进入福宁州,天灵教早已张网相待。以我之见,不如我们到江苏海边坐船,顺海而到福宁州,让天灵教摸不着我们的踪迹,你看如何?”
肖劲秋道:“就依你老兄,走水道吧。”
捌道:“我还有个想法,梁家堡既是天灵教在河南的重要堂口,何不就此顺道去挑了它,上次他们损失不少,元气大伤,我们再去十分容易得手,何乐而不为?”
肖劲秋道:“这事我想过,若去捣毁梁家堡,势必要多杀人,我们若是只找天灵教的头目挑战,情形又是不同。俗话说树倒猢狲散,只要把头儿除掉,下面的人不攻自散。”
边小龙道:“老兄菩萨心肠,我笑狐没话说,那就走安徽下浙江,一路上不再惹事。”
“一到福宁州,免不了一场大战,若能在路途中找个地方耽搁上十天就好,我想传五龙五凤一套剑法,使他们能和高手较量。”
“好说好说,我们紧赶一程,到安徽休宁县府齐云山下,有我的一个好朋友,在他的庄院里住个十天八天,然后岔向浙江去乘船,包你不会误事。”
齐隆在他一侧走着,岔话道:“笑狐也有朋友,而且是好朋友,大概也是鸡鸣狗盗之徒吧,报个万儿听听,是哪条道上的朋友?”
笑狐骂道:“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笑狐的朋友岂是肖小之辈?那自然是大有名望的人物?”
齐隆道:“报上万儿听听。”
“此人姓俞,大名三郎……”
“嗬嗬嗬……”齐隆张嘴大笑,“我道是谁,原来是这位仁兄,果不出我料……”
“狗儿你少逞能,你认识俞三郎?”
“怎么不认识,外号人称……”
“提外号干什么?人家称他俞三爷。”
“怎么不提,此人外号神扒,嘿嘿嘿,肖老弟,这就是笑狐的好朋友!真是久仰得很!”
肖劲秋、田小燕、五龙五凤都听见了,不由一个个大笑起来。
笑狐脸红了,大声道:“你们笑什么?俞三郎只窃贪官污吏奸商,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义盗侠盗,他每年周济穷百姓……”
齐隆接嘴道:“但自己腰包里也装满了。”
小燕和五凤又大笑起来,笑狐没法,道:“自己不装一点,喝西北风么?人家俞三郎早已洗手不干,在齐云山下置了田产,舒舒服服过日子,可不像你狗儿,只有奔波劳碌的命!”
肖劲秋笑道:“他倒会享福,没仇家么?”
笑狐道:“在江湖上行走,难保不与人结仇。不过俞三郎很少与人动手,黑道朋友手上要是缺钱花,他若躲不开就慷慨赠与……”
大凤笑道:“躲不开才给人,这算慷慨么?”
笑狐道:“死丫头,莫插嘴。他后来觉得自己做义盗也做够了,便到齐云山下隐居。齐云山乃道教盛地,武功高强的出家人多的是,等闲人不敢在齐云上方圆二十里内滋事,所以他日子过得舒舒服服。”
齐隆道:“够聪明,托庇于牛鼻子们的树荫下乘凉!”
笑狐白了他一眼:“你狗儿就想不出这一着高招,可他想出来了!”
肖劲秋笑道:“他既然隐居,你带了我们去,不是给人找麻烦么?”
笑狐道:“放心,冲着我笑狐的面子,他自会盛情招待!”说时四处瞧瞧,颇为得意,引得姑娘们又大笑。
肖劲秋喝道:“好,就这么定了,赶路要紧,跑啊!”语声中挥马加鞭,放马奔腾。
众人也纷纷叫喊,一个个高兴万分地纵马飞奔,你追我赶,欢笑声此起彼伏。
他们每日紧赶,从太阳初升到太阳落,歇店时都很晚,走得十分辛苦。
这天终于到了休宁县府,吃过饭早早安歇。为避天灵教耳目,笑狐休息了一个时辰,趁黑摸出县城去找神偷俞三郎。两个时辰后,他才笑嘻嘻赶回,说俞三郎早闻逍遥生大名,极愿瞻仰英雄风采,请他们立即过去。大家于是打起精神,由城西直奔俞家庄。大约有二十来里,半个时辰便到。
这俞家庄离一个小镇不远,单门独户座落在一个小坡上,周围林木环绕,坡下一溪清泉潺潺流过,确实是个隐身纳福的好所在。
众人一到门前,早有庄丁挑灯迎候,主人站在门内,是一个留着八字胡、身材矮小尖嘴猴腮有如笑狐般的中年人。一见众人来到,又是点头又是作揖,十分殷勤。
姑娘们见他身穿彩缎,面相滑稽,都忍不住想笑,笑狐则得意地替大家一一引荐。
俞三郎忙请大家入大厅奉茶,这是一幢平房,开间很大,这么多人人内不显拥挤。
俞三郎因有女宾,把他的两位夫人叫出来待客,两位夫人一胖一瘦,打扮得怪模怪样,使姑娘们忍俊不禁。
宾主落座,俞三郎又抱拳道:“各位都是当今武林后起之秀,兄弟虽已归隐,对江湖事尚略知一二,对各位的到来,兄弟竭诚欢迎,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肖劲秋道:“冒昧前来打扰主人,实感愧疚,笑狐兄说俞兄最讲义气,兄弟早已心仪,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兄弟好生感佩!”
俞三郎大悦,连说:“不敢不敢,只要肖爷看得起,就请在寒舍多住几日。”
肖劲秋道:“少不得叨扰一番,有十天八天的耽搁,给俞兄带来麻烦。”
夜已深,大家一路疲乏,姑娘们早就呵欠连天,俞三郎便命小厮丫环掌灯带路,请大家到客房安息,从客室出来,俞三郎当先引路,只见房后两侧都有楼房,姑娘们去了左面,男的去了右侧。
第二天日上三竿,姑娘们才起身淋洗。这才看清整个庄院。庄院里有八幢房屋,场地十分宽敞,是个练武的好场所。只见肖劲秋已在场中教授五龙武功,令狐勇也跟着学,便连忙相互招呼,一个个提剑赶了来。
田小燕笑眯眯道:“大哥,你早啊!”
肖劲秋见她连日赶路已瘦了些,十分怜惜,便道:“燕妹,何不多睡一会,瞧你都瘦了。”
田小燕甜甜一笑:“不要紧,这点苦不算什么?你教她们武功别教得太久,小心累坏了身子……”
笑狐叹息一声:“肖老弟真有福气,有美人嘘寒问暖,可怜我们这些光棍,没人疼啊!”
肖劲秋笑道:“这话你最好对骆姑娘说去,她保管爱听。”
小燕和五凤七嘴八舌问:“谁是骆姑娘?”
肖劲秋笑道:“先练剑,练完你们问他!”
笑狐道:“问我干什么?练剑练剑,姑娘打听人家的隐私有什么意图?莫不是一个个都想找婆家了么?”
五凤一起叫起来:“咦,什么话,打他!”
笑狐“哧溜”一下溜了,躲得远远的。
姑娘们远远指着骂了他一通,他直笑。
肖劲秋笑着把人聚拢道:“各位剑法攻人十分猛烈,但只可对付一般高手。若与厉害的主儿,抢着反攻,就会阻遏了各位的剑路,杀着就难以施展,现在请大凤出来,我做给大家看。”说完,向二凤借了剑。
大凤道:“要我攻么?”
肖劲秋想了想,又把剑还给二凤,顺手一招,离他二丈外的树枝“啪”一声,应手飞来,他一把接着一抖,断成了三尺长的一截,道:“我用这个当剑,大凤你只管施展!”
大凤犹豫道:“相公用树枝,这……”
田小燕一笑:“他和我过招都用树枝,你伤不了他的,只管放心。”
众人见他随便用手一招,树上枝条就应手而落,这份内功实在叫人咋舌,心知宫主的话不错,这位肖公子的武功当真深不可测。
此时,大凤凝神静立,须臾间一声娇叱,第一轮攻击施出。但她剑刚施出,就发现肖劲秋的树枝已点到她的腕上,吓得赶紧一缩手,人朝左闪开一步,但紧接着枝条又到了眉心,慌得她又连忙仰头闪避,但胸口却被点了一下。她立即将剑横扫,剑未到,手臂上又被点了一下,不禁又羞又急,停下来道:“人家还未施展,就……不打了不打了……”’肖劲秋笑道:“好,你攻吧。”
大风撒娇道:“你可不许还手。”
肖劲秋道:“好,但我要阻断你的剑路。”
大凤心想,我,只要一招接一招施出,你怎能阻得断?嘴上便道:“我不信!”
田小燕在一旁摇头笑道:“凤丫头,你跟我一样,在碧蟾宫坐井观天,不给你个教训,你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时,大凤已抢先发动,她一招刚完,未施展出第二招之际,剑身被肖劲秋的枝条挡了一挡,震得她手麻,这第二招便未能连着使出。以后各招都是如此,总要耽搁那么一瞬间,使得十分别扭。这十招要想一气贯通,逼迫使对方招架应变不及才能伤敌,如今招与招之间多了阻隔,成了分数的独招,就难以伤人了。
十招使完,大凤服了:“我认输啦,这第二轮的剑法也不必施出了。”
肖劲秋问众人:“看清楚了么?”
众人都答:“清楚啦,肖爷。”
“我授各位一套剑法,练熟后可多些招式变换,交手中寻找机会再施出风魔剑法,这样不但能自保,也足以克敌。这套剑法名九宫四象剑,是一套极好的防守剑法,以守为攻,攻守兼备,又能合成剑阵,请注意口诀和招式……”
一个上午,他教了五招,让大家反复练习,他又以传音入密告诉小燕,晚间传她一套剑法,白天她可以练九宫四象剑法。
令狐勇对肖劲秋十分佩服,对九宫四象剑法也极有兴趣,他的底功比五凤五龙高,领悟得最快。笑狐、齐隆虽不使剑,但见招心喜,也跟着习练。俞三郎请笑狐说说,带着两个儿子也来学。两个儿子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二岁,武功已有了底子。肖劲秋不藏私,欣然允诺,俞三郎欢喜不尽,左谢右谢。
下午,肖劲秋又传了十招。
晚间,肖劲秋把田小燕带到一侧,避开练剑的众人,对她道:“我传你金刚驱魔剑,这剑招十分毒辣,不能随意传人,学会后再传你飘絮十八剑……不过,还是先学飘絮十八剑吧,招数少些,学得更快。”
小燕道:“我不知要如何感谢大哥才好!”
“咦,什么话……”肖劲秋压低了声音:“你以后就是我的娇妻了,自家人还客气么?”
小燕红着脸轻声道:“但愿如此!”
肖劲秋道:“一定如此!”
“可万—爹爹……”
“我不管!这世上无论什么都休想将你从我身边夺走!当然,只有一人例外。”
“啊!什么人?”
“你!你自己,除非你不愿嫁我,我岂能强迫?要知强扭的瓜不甜!”
“我愿!我愿!我决不会和你分开,除非我死……”嘴被肖劲秋捂住,底下的话没说出来。
肖劲秋道:“休要说些不吉利的话,只要你不畏首畏尾,我相信,没人能从我身边拉走你。我这个人说得到做得到,也全然不管世上那些害人害己的臭规矩。我只要认定这事错不了,人家怎么看怎么说我全不放在心上,惹恼了我,我下手也决不留情!”
他说得果然坚决,神情中不禁流露出一股锐气煞气,任何人听见这话都不会怀疑,都会相信他真要那么作。
小燕心中一懔,对他也更放心,柔声道:“大哥,我决不负你,你是我唯一的依靠!”
肖劲秋平息了一下情绪,道:“学剑吧,我先传你口诀……”
四天下来,众人已学会了九宫四象剑法,这套剑法共四九三十六招,身法步法极讲方位,若以四人组成剑阵,再夹以风魔剑法招用以攻击,足可与当今一流高手对阵。
肖劲秋又指点五龙五凤合击之法,做到只要有四人就能随意组成剑阵。
又过了两天,剑阵已熟。
田小燕习得了飘絮十八剑,金刚驱魔剑只熟悉了口诀。
这一来,众人信心十足,均都高兴非常。
肖劲秋曾与田小燕商议,怕汪小龙回千山搬弄是非,请令狐勇回千山禀报老宫主,讲清江湖大势,请老宫主不再为五十年前之宿怨再掀风浪,如今六大派掌门早已易了两代人,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敞开心怀,以绝技造福武林造福百姓。令狐勇听得直点头,愿日夜兼程赶回千山。至于日后如何会面之事,肖劲秋以为只要到闽省打听,不难找到他们的行踪。
第七天,令狐勇只身上路。
第八天,众人告别俞三郎,继续上路。
一行人又开始紧赶路程,每天都是两头黑,辛苦异常。整整十天,来到浙江平阳县府。
第二天雇了一艘大帆船,直驶福宁州。
水天一碧,海阔天空,令人心旷神怡。
主舱房宽敞,大家围坐谈天。海风凛洌,也无人到甲板上眺望。
肖劲秋酒瘾大发,一杯在手,谈笑风声。
众人见他一口一杯,连干十杯,似乎一点事都没有,不禁十分惊讶。
田小燕道:“大哥,当心醉了。”
笑狐道:“他可是酒坛子,这一路上在你小妹面前装斯文,每顿只喝一小壶,现在他原形毕露了,一坛子灌下去,至多脸红点儿。”
众女讶然道:“真的么?”
“那有不真的,不信就等着瞧!”
五龙各人只饮了三杯便住,怔怔瞧着肖劲秋一杯杯连干。
田小燕亲自为他把盏,斟一杯他伸过手抓起酒杯一口下肚。
笑狐道:“老弟,别装斯文了,让小妹一杯杯斟,累了怎么办?”肖劲秋笑道:“我心里高兴,不免要多喝几杯,小燕你就别斟了,我用壶喝吧!”
田小燕摇头道:“不成不成,一杯一杯来,我给你斟吧!”
笑狐叹息道:“你老弟福气好,喝酒有美人斟酒,就不像我和狗儿……”
肖劲秋笑道:“得啦吧,你又念起这本经,看你急得慌,这次见了粱总镖头,我替你做个媒,把骆姑娘娶了,免得眼红别人……”
五龙五凤一起来,嚷嚷着要吃笑狐的喜酒,把笑狐急得双手乱摇。
“使不得使不得,要是人家梁夫人一口回绝,你叫我笑狐这张脸往哪儿搁?”
齐隆道:“那又有什么,不过你既有自知之明,知道人家骆姑娘看不上你,肖老弟还是不提为妙!”
笑狐大怒,道:“狗儿这是什么话?凭我狐爷这份才貌,她骆贞娘岂有看不上之理?我敢说梁夫人早就相中了我这个乘龙快婿!”
众人大笑,一张狐脸的边小龙,居然夸自己的“才貌”。
田小燕笑得倒在大凤身上,大凤笑得直喊娘,五龙则放开嗓门,哈哈哈哈。
正说笑间,忽见船家慌慌张张进舱来道:“大事不好,海盗……海盗!”
船家脸色灰白,急得语不成声。
众人一惊,立即抓兵刃出舱。
只见一只巨大的海船,正直直朝他们的大船冲来。桅杆上挂着一面黑旗,上面的字看不清楚,船板上站满了人,均都手持弓弩对着众人,看样子是专冲着他们来的。
肖劲秋道:“别慌,我过去瞧瞧,你们别动,没有弄清来意之前最好不要伤人!”
话声一落,人已腾空而起,如一只巨鹰,箭一般掠到海盗巨舟舱面,那些持弩张弓的海盗惊得叫喊出声。
肖劲秋人一落到舱面上,当即大袖飞舞,双手连连点出,眨眼间就以点穴手法治住了三十名海盗一个个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紧接着,从前舱里冲出来十几个持刀武士,后面跟着五条大汉,像是船上头领,同时,从船头侧弦板上又冲过来三十多人,手持弓弩,对准了肖劲秋。
五条大汉中间的一个,生得豹头环眼,身躯修伟,颔下一部短虬,看上去威武雄壮,仪表堂堂,不是邪恶之徒。
他把手一抬,弓弩手便未施放弩箭,往前走出三步,对肖劲秋喝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肖劲秋一笑,道:“这就奇了,你不知大爷我是谁,为何拦截我的船只?”
大汉一愣,觉得他的话有理,一时答不上话,只是拿眼瞧着对方。
站在他左侧一个文士装扮的中年人接嘴喝道:“你耍什么贫嘴!你不看看你现在身在何处?大王问你们什么,你就乖乖回答什么,若敢有半分违忤,立刻将你拿下斩首,抛下大海喂鱼,你那些同伴,也休想逃生!”
肖劲秋仍然笑嘻嘻的:“你这么说,好叫人害怕,大王要问什么就问吧!”
虬须大汉道:“报上姓名!”
“大爷姓肖,大名劲秋。”
“你是不是外号叫逍遥生?”
“对啊,逍遥生便是大爷。”
“啊哈哈哈……”虬须大汉忽然仰天大笑,震得人耳朵轰隆隆响,显示出了精纯的内功,笑毕对左右道:“俺当逍遥生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却原来是一个嘴上无毛的后生小子,就凭他这般娇嫩,也能掀起大浪么?”
两侧三条大汉也跟着大笑,只有那文士一脸阴沉,冷声道:“大王,这就是总寨主下令捉拿的要犯,活的见人,死了见尸,请大王立刻下令,将他拿下!”
大王道:“慌什么,他人在船上,插翅难飞,待本大王先问他个明白以后动手不迟!”
略一顿,对肖劲秋道:“听说温总舵主、万总舵主、海龙帮联手对付卫海帮,因为你在场,卫海帮占了上风,有没有这回事?”
“那次肖爷我在场,不过逐走那些肖小之徒,可不是肖爷一人的功劳。”
“武当山,你毙了毒猿荆雷、与天灵教金座护法拼个两败俱伤,惊走了天灵教,这件事莫非也是真的?”
“不错,半点不假。”
这时,田小燕和笑狐也跃上海盗船一左一右和肖劲秋并立。
那文士立即道:“这女娃就是碧蟾宫宫主,也在拘拿之列!”
大王看见这么美貌的小姑娘,不禁呆住了,道:“啊哟,这仙女般的女娃儿,怎么会是凶霸霸的碧蟾宫主?俺看八成是弄错了!”
肖劲秋笑道:“大王你没错,这位就是剑法凌厉无比的宫主田小燕。”
“当真?你不是哄俺吧?”
“那当然是真的,人岂能有假?”
大王摇头:“俺不信!这么一个娇嫩的女娃,能使出人见人怕的剑法?”
肖劲秋觉得这位大王是条直性汉子,心存了几分好感,不由笑道:“人不可貌相,大王你可别看走眼了?”
大王一摆手:“这女娃儿俺不管,俺只问你,大闹梁家堡的是不是你?”
“不错不错,不光是我,还有这位宫主。”
大王一脸惊奇:“咦,看你年纪轻轻,真有那么大的能耐么?”
肖劲秋笑道:“马马虎虎,还算过得去!”
大王道:“俺若不是亲眼见,说什么也不信,待俺考较考较你!”
文士寒着脸道:“大王,这不是考较功夫的时候,温总寨主……”
大王怒道:“俺在俺的船上,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最好少开口!”
文士气得直翻白眼,但一口气忍了下去。
肖劲秋看在眼里,觉得纳罕,但猜出文士可能不是大王的属下。
大王又道:“逍遥生,俺要亲眼瞧瞧你的武功,你敢不敢和俺的手下比试比试?”
肖劲秋笑嘻嘻道:“好好好,来两个吧。”
大王一愣:“来两个?好,程明、杨胜,你二人上!”
一个手持三节棍的中年人和一个持水磨鞭的大汉从后排武士中大步走出。
肖劲秋道:“别客气,两位上吧!”
中年人一抖三节棍扫他下盘,那大汉一抡水磨鞭迎头打下。两人力大功深,只听“呼呼”
两声,威势不小。
肖劲秋对大王颇有好感,想把他拉过来,一则可以对付东海一霸,二则使这位直性汉子不要陷在邪恶的泥坑里。是以他存心显示武功,威慑船上的海盗。
他一抬脚,三节棍扫了个空,但他闪电般一踏,正好把三节棍的第一节棒头踩住。
与此同时,手一抬,一把抓住离头上只有五寸的水磨鞭。他这一手拿捏得恰到好处,但局外人看来却十分凶险。那三节棍眼看就扫到他腿上,因此程明还兴奋无比地喊出了声:
“着!”
可是,不知怎么弄的,没扫到人家的腿,反被人家,一脚踏住了兵刃。程明心想,好小子,真有你的,老子看你踩踏得住么?他立即用劲一扯,大喝道:“起!”
可惜,扯不动。他又惊又怒,运起全身功力再猛地一扯,依然是纹丝不动。这情形让他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好。
一愣之后,突然想起了杨胜,他只要猛攻几招,那小于总得闪避,不是就可以挪开腿了么?
于是,拿眼去看杨胜。这一看,惊得目瞪口呆。
因为杨胜和他一样,水磨鞭被人家扯住,正脸红筋胀地往回夺呢!旋又灵机一动,好机会,看你小于是顾上还是顾下?
他立即站了个马桩,尽全力一扯,那节棒头像是被一座山压住那样,休想扯动分毫。
可是人家逍遥生却笑嘻嘻的,全不拿两人当回事,这可是太过丢人的事,要怎么办呢?
大王似乎也很吃惊,喝道:“算了算了,你二人也别费劲啦,认输吧!”
肖劲秋听他这么说,便抬开脚放开手。
大王道:“你胜了我手下的两个大头目,这还不算真有本事!”扭头对右侧的两个大汉道:“两位兄弟,你们上!”
两个大汉都使刀,冲出来就要动手。
肖劲秋道:“慢,两位报上姓名。”
大王道:“对,俺知道你的名,你不知俺们的名,这不公平,让俺告诉你吧。俺乃飞马岛水寨大寨主裴天雷。这两位兄弟,高的是三寨主姜涛、矮的是四寨主许坤,站在俺旁边的是叫周定邦,是二寨主,也是军师。”
肖劲秋心想,他倒是爽快,便一指那文士:“这位呢?是五寨主六寨主么?”
“不是,他叫文镇波,是阎王岛温总寨主属下巡海使。”
肖劲秋心想,他们果然不是一路人,嘴里道:“久仰久仰,请三寨主四寨主动手吧!”
田小燕道:“大哥,让小妹去打发他们!”
肖劲秋低声道:“不用,我自有打算,小妹你就等着瞧吧!”
笑狐轻声道:“他要收服人心,你瞧吧。”
此时,姜涛、许坤从两边扑上,刀光一闪,直向肖劲秋攻来。只见他身影一晃,从刀光中闪出,两手轻轻一拂,只听“当啷当啷”两声,两把刀掉在舱板上,姜、许两人手中已没了兵刃,不禁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事。
肖劲秋道:“承让承让!”
裴天雷竖起个大姆指道:“好身法好功夫!二位兄弟退下,败在高人手中没什么害臊的,不必放在心上!”语声一顿,扭头对文镇波道:“文老兄,俺属下非这位肖爷之敌,只有请你上场一斗!”
文镇波无奈,从腰上解下了一条七节鞭,也不说话,“唰”一声拦腰卷去,中途突然一抖手,招式忽变,七节软鞭有如一只判官笔,朝肖劲秋心窝点去。
这两招变化奇快,身手确是不凡。可是肖劲秋却不为所动,仍呆呆站着,等七节鞭快到胸口时,突然手一抬,以食中二指夹住了鞭头,观战的裴天雷却大喊一声:“好!”顿时引得海盗们连声喝彩。
文镇波早想好了应敌之策,见状并不慌张,运功朝前一戳再猛地向后一扯,似是要争夺兵刃,较一场内力,但他就在向后一扯时突然放掉了手中的鞭把,身形往前一探,右掌闪电般击出,那肖劲秋躲避不及,吃他一掌结结实实按在胸上,“嘭”地一响。
在场之人谁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着,眼看肖劲秋躲闪不及挨了实打实。
文镇波便果然不同凡响,又机智又狠毒。
“好!”裴天雷不得不佩服,带头喝彩。
大王说好,喽罗们岂能不响应?一时间,彩声大起,来个满堂彩。
田小燕惊得“哎呀”一声就要往前冲,被笑狐一把拉住袖子:“慌什么,好戏……”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笑狐言犹未了,只听“哎哟”一声痛呼,文镇波一个身子突然后跃二丈,立住后蹬蹬蹬又退了三四步还是没站稳,跌了个仰面朝天。
咦,怎么回事?;众人弄不清那“哎哟”的呼痛声该是谁叫出来的。照理是挨打的人叫喊才对,可是打人的人为何又连退几步站不稳摔了跤?而且,看吧,文爷一脸哭相,挣扎着坐了起来,连连喘气……啊呀,不好,他还吐了一口血。
再看肖劲秋,人家什么事也没有,笑着呢,要是没占便宜,笑得出么?
海盗们一时目瞪口呆,噤若寒蝉。
裴天雷也愣住了,好小子,真不赖!
片刻,他回过神来,朝手下喝道:“还不快把文爷扶起来,你们站着干吗?”旋又对肖劲秋道:“好功夫,来,俺与你较量?”
肖劲秋道:“不好吧,换个人来。”
裴天雷奇道:“为什么换人?俺手下都不是你的对手,换了也是输,还是俺来吧!”
“你要是输了,当着属下的面岂不丢人?”
“咳,看你说的,胜败乃兵家常事,输就是输了,有什么丢人的?”
肖劲秋笑道:“那好,动手吧!”
“别忙,与俺动手你别使奸,拿出硬功夫来胜了俺,俺才服。”
“行啊,你要比兵刃还是比拳脚?”
笑狐忙道:“慢来慢来,你要是输了该当如何?总不能不下赌注吧?”
裴天雷道:“比武就是比武,下什么注?”
“你输了,放我们走,如何?”
“好!不过俺要把话说明了才让你们走。”
“你要说什么?”
“比完武再说。”
笑狐心想,你不是要抓我们么,怎么成了比武啦,这家伙真有趣,是个热性汉子,嘴里道:“那好,比吧,可不能反悔!”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俺裴天雷向来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说完,猛力一抖双肩,浑身骨骼毕毕剥剥一阵响,然后深吸口气,大喝一声:“看打!”
只听“呼”一声,斗大的拳头直砸对方胸膛。
“好!”众喽罗呐喊助威。
肖劲秋适才对付那姓文的是以护身罡气反震,存心给他吃点苦头。对裴天雷他则想试试絮棉功,故将胸一挺,接他一拳。可是,那疾若奔雷的斗大拳头忽然一下缩回去了,只见裴天雷惊愕地瞪着眼瞧着他。
“你为何不打了?”肖劲秋问。
“你为何不闪不避让俺打?”
“不妨事,那姓文的我不是也让他打了么?”
“咳,那不相同。俺实话告诉你,俺练过伏虎功,一拳之力一头水牛也吃不住,就是一块石碑,俺也能击破。所以,俺这拳头可不比那姓文的,俺比人强多了,你受不住俺一拳!”
肖劲秋暗赞道:“好一个光明磊落的大丈夫,不怀机心,不使诈,这样的人在江湖上实在是不多,一定要交这个朋友。不过,伏虎功可是一门厉害的外门功夫,说它是外门功夫并不准确,因为它也仗内功发力,没想到他居然会这种功夫,不得不多加小心。但絮棉功究竟如何不试怎知,就冒一次险吧!”
当下笑道:“不妨事,你施展你的功夫,我施展我的功夫,各凭真本领决高下,你不必心存顾虑,发招吧!”
“那好,你小心了,看招!”
裴天雷左拳一晃,右拳直打肖劲秋面门,肖劲秋头一闪,左掌切其腕脉。裴天雷右拳其实是虚招,左拳乘机一伸,身子一蹲站个马桩,拳击对方小腹。
肖劲秋暗笑,这家伙粗中有细,一套拳法使得精纯,当即不躲不闪反将腹部迎上,一拳击个正着。
“好!”喽罗们大喊起来,这一拳非把逍遥生打飞了不可。
哪知肖劲秋却没有飞摔出去,仍站在原地,脸上笑嘻嘻的,而他们威猛若金刚的大王,却不知怎的趔趔趄趄退了五六步,仰面朝天摔翻在舱板上,“嘭”一声像倒了座石翁仲。
喽罗们大惊失色,可已经收不住口。
裴天雷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朝喽罗们大喝:“好!好你娘的!把俺摔死了还好?到那时你们只有喝海风去!”
喽罗们一个个慌忙把头低下,不敢出声。
田小燕“噗哧”一声笑出来,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这些粗汉真有趣。
裴天雷先是愣着瞧她,后来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喽罗们想想自己也觉得好笑,于是通统放开粗嗓门,呵呵呵,哈哈哈,嘿嘿嘿,全都开怀大笑起来。
肖劲秋、笑狐也跟着笑起来。
田小燕笑得花枝乱颤,笑出了眼泪。
这一来,情势大大缓和,彼此都没有了敌意,那些弓弩手自动收起了家伙。
裴天雷笑够了,问道:“你腹上是不是缠有什么护腰的,是牛皮还是鲛皮?”
肖劲秋笑道:“什么也没缠,只有我自己身上的皮,你不信就来摸摸看。”
裴天雷道:“那你是用护身罡气挡我一拳了?但俺的伏虎拳能击破护身罡气,再说俺的拳头已击到了你的腹上,就像击到了一堆棉絮上一般,所以只怕不是护身罡气。”
肖劲秋吃了一惊,这粗人见识不少,原想从护身罡气的说法遮掩过去,看来却骗不了他,但絮棉功是武当长老私授的,不能泄露,该怎么说才好呢?
略一思忖,道:“老兄你说得不错,我练的本门功夫,能将对方击来之力卸去,所以你未能击伤我,我趁你力道消除之际,以护身罡气将你反弹出去,这不过是取巧罢了。”
裴天雷摇头道:“不对不对,这是真功夫,俺不是你对手,认输!”
边小龙大为高兴道:“好,大王是铮铮铁骨的好汉子,不过栽在我肖老弟手上不算冤,就连蛇心羽士卜刚、大漠秃鹰申屠雄这样的魔头,在他手上也未讨了好去,更不用说你了。”
裴天雷道:“你说的不错,俺认栽。不过,俺还要讨教一手!”
笑狐一愣:“咦,你既认输,就该让我们回船,怎么还要讨教?”
裴天雷道:“俺是在海上讨生活的,水上功夫有几下子,俺和他比水上功夫。”
笑狐呆了,没想到这傻汉子还有这一招。
肖劲秋笑道:“不用比了不用比了,水上功夫我怎及得上你,这样吧,陆地上我赢了你,海上你赢了我,咱们就算平局,谁也不输,谁也不赢,彼此交个朋友如何?”
裴天雷大喜,道:“好,好,扯平扯平,俺早就想交你这个朋友!”略一顿,转头对着两边的喽罗大喝:“弟兄们,咱们要不要交个朋友?俺裴天雷说要交,哪个兔崽子反对,就滚他娘的蛋!”
众喽罗也扯开嗓子喊:“交!交!谁不交就滚他娘的蛋!”
肖劲秋从未见过头儿和喽罗如此亲密的帮派,裴天雷行事奇特,为人豪爽率直,实是可爱,不禁哑然失笑。
田小燕也觉得这些粗汉既鲁莽又憨直,实是好玩极了,没见过这般议事的。
裴天雷道:“听见了么?弟兄们都愿交你这个朋友,俺……”
言未了,文镇波从舱门前走过来,寒着脸道:“裴寨主,你竟把总寨主下令捉拿的要犯当做朋友,这如何向总寨主交代?”
裴天雷道:“俺交俺的朋友,与温岛主有何相干?有什么交代不交代的?”
“裴寨主,飞马岛既然已归属温岛主,成为阎王岛总寨下属第五水寨,总寨主的旨令,就该遵从,莫非裴寨主要背叛总寨么?”
“唔,说得好,还有话么,尽管说出来!”
“此次文某随飞马岛行船,就为的是抓捕逍遥生、碧蟾宫主,这你裴寨主是领受了旨令的。所有总寨放出的船只,只有飞马岛发现了逍遥生的行踪,这本是大功奇功一件。只要擒下正主儿,你裴寨主何等荣光,既领赏赐又升权位,何苦为了这小子不顾飞马岛弟兄的安危呢?须知裴寨主这一步走错,势必惹来大祸,飞马岛上千条人命只怕难保。温总寨主手下能人既多,实力又强,小小的飞马岛能抵抗得了么?”略一顿,他把目光对向周定邦等人,道:
“周二寨主,还有你们姜、许两位,当前大势所趋,你们当家的不为飞马岛弟兄的性命担忧,你们几位总不能袖手旁观吧,眼前大功奇功一件,谁建立此功,谁就会受到温总寨主的重用,谁要是一心反叛,只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还带累了飞马岛上弟兄们的眷属。温总寨主行事方法各位是知道的,大军一旦踏上飞马岛,女的掳走充作人妾,男的不分老少,斩尽杀绝。所以,文某人奉劝各位一句,与其岛毁人亡,不如将逍遥生等人拿下……”
裴天雷突然大吼一声道:“住嘴!俺让你当着弟兄的面说出你肠胃里装的浑话,你说来说去已经说明白了。要么听你们温岛主的,要么岛毁人亡,是不是如此,你说?”
“不错,正是如此,望裴寨主和各位头领三思,望弟兄们为自己的家小性命想想……”
“够啦,别再噜嗦了。”略顿,问众喽罗:“弟兄们把文镇波这小子的话都听明白了么?”
众人高吼:“听明白啦!”
离大船不远的五凤五龙狗儿等人不见宫主等人回来,只听见海盗船上大声吼叫,也不知什么事,大家放心不下,商议五凤到盗船上接应,于是一个个飞身上来。
田小燕一见,以手按唇,示意她们噤声。
五凤见这种场面,十分奇怪,便站定观看。
肖劲秋突然穿行在被他点了穴的喽罗之中,片刻就替他们解了穴。他们人虽受制,耳不聋,眼不盲,把经过情形看在眼里,穴道一解,便自动退回到两侧。
此时裴天雷大声道:“好得很!文镇波这小子把纸戳破了,今日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自从俺答应把飞马岛改属阎王岛归顺温武魁这老小子,心中就一直憋着口气。温武魁这半年里派了五次人来送礼说好话,俺本来没有答应的意思。这并非俺裴天雷定要做个龙头老大,只要有人比俺本事大,又能带领弟兄们打倭寇、除海匪,不滥杀无辜渔民,俺就把头把交椅让他!当时有数十股倭寇与俺们飞马岛作对,俺又要对付倭寇又要对付他温武魁,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况俺给温武魁提了几个条件,要他打倭寇、除海匪,不勾结官府,他都一一答应下来,因此俺才答应把飞马岛改为第五水寨。哪知这两个月来,温武魁这老小子巴结狗太监,和倭寇勾勾搭搭、称兄道弟,咱们提的条件他全不放在眼里,俺心中早就有气。似这般下去,飞马岛岂不成了温武魁和倭寇的帮凶走卒,俺裴天雷有何面目见家乡父老?所以今日当着大家的面,俺把话挑明了,自此时此刻起,俺飞马岛仍是飞马岛,去他娘的什么第五水寨;俺眼中没有他这个温总寨主,俺宁肯血战一场丧命,也不愿苟安偷生!不过,俺不强迫大家,愿跟温武魁那小子的,自管跟着这姓文的去,若是大家都要归顺阎王岛,俺就一人离开飞马岛,重新纠结一伙人马,誓与倭寇血战到底。弟兄们如何决定,自己算计算计,俺的话说完啦,你们看着办吧!”
“咱们誓跟大王,去他娘的阎王岛!”
“温武魁唬不住咱们,头断只是个碗大的疤!弟兄们,咱们反了他姓温的!”
“跟阎王岛勾结,面上无光,咱们愿跟裴寨主,要生同生,要死同死!”
上百个弟兄吼叫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乱成一片,到后来什么也听不清。
这时裴天雷把手一抬,让大家静声,道:“大家都嚷嚷,什么也听不清。这样吧,愿跟着阎王岛的,到俺右面舱板上来。”
这话一出口,原先站在他右侧的弟兄,一个个赶忙挤到左边去。
二寨主周定邦大声道:“弟兄们,咱们大王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咱们弟兄也是铁铮铮的英雄,岂能和温武魁这类强盗劫匪混在一起!咱们跟着大王,要死也死个光明磊落,大家说对不对啊!”
“对!咱们要死也死得光明磊落!”喽罗们大声答应,气势宏大感人。
肖劲秋等人激动不已,深深佩服这伙粗鲁汉子,他们对是非一清二楚,决不含糊。
又听裴天雷道:“没人愿跟着文镇波去吗?俺再问三声,可不要后悔!”
有个喽罗嚷道:“大王别问了,飞马岛可没有这样的孬种,贪生怕死去投降!”
众人纷纷吼叫起来:“对,别问啦……”
裴天雷道:“好样的!你们都他娘的是好汉,没给俺裴天雷丢脸!”略一顿,瞪着文镇波:“姓文的,你他娘的都听见了,飞马岛自此刻起脱离阎王岛,你若是再敢说三道四、指手划脚,俺就把你大卸八块扔下海喂鱼!”
文镇波面色苍白,心中惶恐不已,他喃喃道:“既然大王如此决定,我姓文的自不便多嘴,只求大王放我回阎王岛复命!”
裴天雷道:“放心,俺不为难你,你到后舱去呆着,然后送你上岸。”
文镇波垂头丧气走向后舱,不敢抬头见人,平日巡海使的威风早巳不见。
等他走后,裴天雷道:“老兄,你都听见了瞧见了,这下可以跟俺放心交朋友了吧?”
肖劲秋一竖大姆指:“裴兄果是知大义,明是非的好汉,我愿和你交朋友!”
裴天雷道:“你们还有人在小船上么?请上俺这大船来,大家喝一杯如何?”
肖劲秋道:“好!大家喝一杯。”当即扭头道:“犬兄,五龙,给了船家船钱打发走了,你们都上大船来,咱们交了好朋友,大家都来叨扰一杯,庆贺知交!”
他声音不大,只是站在附近的人听得见他的声音,一个个十分奇怪,这是对小船上的人说话么?怎能听得见?哪知不到片刻,“嗖嗖嗖”连跃上六个人来,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肖劲秋对裴天雷把一个个同行之人都引荐了,裴天雷见五凤五龙皆是才貌双全的俊男丽女,心中十分惊异,这样细皮白肉的人,能是武林高手么?有机会倒要见识见识。
引荐完,大家又见过周定邦等头领,这才由裴天雷打头,进前舱坐定。
前舱十分宽大,除了两壁挂着些刀剑,并无什么摆设。手下人进来把三张小桌并在一起,不一会就抬上一罐酒,摆上了几大盘鱼肉。
裴天雷道:“船上没有好菜,请各位将就些儿,能喝酒的大碗喝,不能喝的就吃鱼!”
笑狐道:“老兄,肖老弟除了武功好,就是会喝酒,不知老兄你酒量如何?”
周定邦笑道:“不瞒边爷,咱们大王的酒量在弟兄中数第一!”
笑狐双手一拍,道:“好啊,你们两位就来赌赛一番如何?”
裴天雷道:“行,用大碗!”
侍酒的大头目杨胜笑道:“咱们飞马岛弟兄,也最佩服酒量大的好汉,我看两位到舱板上赌赛去吧,好让弟兄们饱饱眼福!”
裴天雷立马站了起来:“肖老兄,敢么?”
肖劲秋也一站:“走!谁说不敢?”
齐隆骂笑狐:“狗嘴里吐不出好话,什么不好赌耍赌酒,喝醉了怎么办?”
田小燕也埋怨道:“酒醉伤身,你真是的,大哥醉倒岂不误事?”
笑狐道:“天,我的小宫主,你那肖大哥喝酒比一头牛还厉害,放心,他醉不了!”说着,他抬起腿赶紧溜出舱门。
田小燕等一干人好奇,也跟着出来。
舱板上,有人置好了两罐酒,那杨胜大声呼叫,召弟兄们来看赌酒,刹时周围就聚满了人,后头的叫前头坐下,以免遮挡。
裴天雷道:“咱们用大碗喝,俺一碗,你一碗,谁不行了就认输,好么?”
肖劲秋笑哈哈道:“好好,就这么喝!”
杨胜立即倒了酒,把两个大碗斟满。
裴天雷双手端碗,一仰脖子,咕咕咕跟饮水牛一般,片刻就喝得碗底朝天。
喽罗们轰雷般喝了一声彩。
田小燕看得咋舌,担心道:“狐哥,肖大哥受得了么?”
笑狐道:“受得了,他就爱喝,把酒看得比女人还……”自知失言,赶紧住口。
田小燕起了疑心:“说呀,比女人怎么了?别吞吞吐吐的!”
这时,肖劲秋端起了碗,咕嘟咕嘟往嘴里灌,不一会喝完,只见他舐了舐嘴,赞道:
“好酒好酒,我可是许多天没有这么痛快过了,来,把酒斟上!”
喽罗们惊奇了,看不出这小白脸还真行!
田小燕看得目瞪口呆,作不得声。
笑狐趁机换了话题:“看,他没事吧……”
田小燕道:“你刚才说什么说了半截?”
“没说什么呀,快看,喝第二碗……”
“不行,你赖不掉,你说酒比女人还什么?”
“忘了,顺口说的,没放在心上。”
“那不行,你得把话说完,说呀!”
“记不得啦,叫我说什么啊!”
“哼!你说肖大哥把酒看得比我还重,我一定要问问肖大哥去!”
“哎哟小祖宗,这又何必呢?顺口之言,何必当真?看,第三碗开始了……”
田小燕板起脸不快活,笑狐急了,忙道:“我是说从前你肖大哥把酒看得比女人重,那是在遇到你之前的事。
那当然啦,肖老弟目高于顶,等闲女子怎会人他眼中?可是遇见了你小宫主又不同了,那自然把你看得比酒重……”
“你说的是真话?”
“当然是真话!”
“那我叫大哥不喝酒,他肯不肯听?”
“这……”笑狐目瞪口呆,答不出话来了。
正好这时裴天雷、肖劲秋每人已喝了三碗,喽罗们没一个有此海量,一个个拼命喝彩,引得田小燕把注意力转向了肖劲秋,笑狐这才偷偷喘了口气。
只听肖劲秋嚷道:“用碗喝太慢,用罐喝吧,这么干更痛快!”
裴天雷一惊:“用罐?”旋即豪兴大发,大吼道:“好!用罐就用罐,你可真对我的胃口!”略一顿,又道:“俺与你结拜兄弟如何?你嫌不嫌俺这个海盗出身?”
肖劲秋笑道:“我逍遥生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稀奇古怪的人我都爱结交!”
裴天雷大喜,道:“指天为誓,众兄弟作证,来,捧着酒,拜完天就喝!”
两人报了年庚,肖劲秋二十四岁,裴天雷三十四岁,两人面朝大海,齐齐跪了下去。
裴天雷道:“皇天在上,裴天雷、肖劲秋情投意合,结拜为异姓兄弟,从此有难同担,有福同享!”念毕,叩了三个头。肖劲秋也照办。
喽罗们为大王结了这么个好兄弟欢呼起来,一时大呼小叫,怪声迭起。
肖劲秋捧起酒罐,咕咕咕咕,一滴不漏喝了个干净。裴天雷也毫不逊色喝完一罐。
肖劲秋夸他:“好大哥!”
他夸赞劲秋:“好兄弟!”
两人敞怀大笑,声震全船。
杨胜大叫道:“服了服了,弟兄们,咱们到飞马岛后再欢庆三天,大家忍一忍吧!”
“好啊!”喽罗们齐声欢呼。
比完酒,大家重又入舱。
裴天雷道:“愚兄我不敢再喝,醉了误事,兄弟你呢?”
肖劲秋道:“没事,我也不喝了,我们要到福宁州,那儿有人在等我们。”
裴天雷道:“下晚起风,明早就可到福宁州。愚兄替你把人找上船来,和俺到飞马岛去,今后杀倭寇,打海贼,还要靠兄弟你们。”
肖劲秋道:“我原想到葛洪山天灵教总坛一探,既然大哥这么说,咱们就先到飞马岛。”
“好!好极啦!不瞒各位说,自从卫海帮迁到闽江后,只剩俺飞马岛与倭寇作对,显得势单力孤,要是大家联起手来……只是,可惜,卫海帮已被温武魁、万昌雷、海龙帮,勾结税监府灭掉了,帮主卫中柱等人下落不明……”
肖劲秋离开卫海帮后去了贺兰山,因此一直不知道这个消息,听后大吃一惊,忙问详细情形,可裴天雷也说不清。
笑狐冷笑道:“这又能怪谁?卫中柱信不过咱们,信不过肖老弟,咱们只好走人,这一走,他们自然顶不住了。”
肖劲秋叹息道:“糟,卫海帮不能灭,若能找到卫帮主,就把龙垭渡口夺回,那离福州很近,容易对付税监府。”
齐隆道:“若是肖老弟、秀才爷和我们这班人手在,谅他税监府也夺不走龙垭镇!”
田小燕不知怎么回事,道:“从头说吧,要不我们听不懂。”
笑狐就把当时情形一五一十说了,直听得众人叹息,都怪卫中柱招子不亮。
肖劲秋接着把江湖大势说了个详细,最后道:“天灵教旨在一统武林各帮派,其幕后人物可能是税监程瑞彩,也许不止他一个。所以,毁了天灵教,就无疑斩断了税监府的支住。
此外,温武魁、万昌雷是税监府的第二根支柱,弄不好还有倭寇为他效命,这其中种种情形还不能完全弄清,未来事关重大,若以飞马岛为立足之地,再恢复卫海帮,我们就能召集足够的人手,与天灵教、温武魁、万昌雷、税监府、倭寇一较长短,大家以为如何?”
笑狐道:“老弟说得是,光凭我们二三十个高手如何能成大事?如今裴兄愿与咱们结盟,那是最好不过。只要有一块立足之地,手下有人派用场,任他天灵教势大,咱们也能对付。
这世上,你单枪匹马,没有个帮伙什么的,别人也都把你看轻。若以飞马岛为总寨,就可以广招人才,形成一个大帮派,在江湖上说起话来才有人听,你们说是不是?”
裴天雷大喜:“飞马岛离福州并不算远,有你们这班英雄留在飞马岛,那还会怕人来犯么?俺将寨主之位让与肖兄弟,即日起飞马岛就听兄弟的令谕行事!”
肖劲秋道:“不可不可,在海上的能耐兄弟可不如大哥,好在大家在一起,群策群力,不分彼此,这寨主仍是大哥当,千万别再提!”
笑狐道:“此事以后再说,先把老秀才他们找到,再好好商议。”
谈话中,不知不觉到了下午,晚饭后又继续议今后大计,至晚才归舱安息。
裴天雷腾出中舱给姑娘们,前舱给肖劲秋等人,他自己和弟兄们睡底舱。
第二天,船已靠在离福宁州渡口不远的地方停泊,用一只划子,把文镇波送到岸上,让他自行设法回阎王岛。又用三只划子划到渡口停着,以接应老秀才等人。
笑狐、浑天犬各带二龙到城中去找人,其余在大船等候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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