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时分,一行人到了湖北境内的均州城,笑狐找了家大旅店,把一个四合小院全包了下来。店小二见他其貌不扬出手豪阔,便加意奉承巴结。这小院共十五间客房,笑狐等一行十五人,刚好每人一间。小二跟着笑狐进屋,笑狐问他:“小二,上武当山朝圣的人多不多?”小二边抹桌子边答:“回大爷,往年一年四季朝圣香客不少。”
这话似乎留有余地,笑狐道:“今年呢?”
“今年一年也不少……”小二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不瞒你大爷,这两个月无人朝山。”
笑狐心中一动:“这又是为何?莫不是年关将至,香客都要在家中过年?”
“你老一行人带着兵刃,想必是武林豪客,小的奉劝大爷,及早离开均州,武当山万万去不得!”
笑狐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小锭碎银往店小二手中一搁:“小二,大爷我最爱听江湖逸闻,你坐下来慢慢讲,可是武当山有什么奇闻?”
小二忙将银子揣进袋里,笑呵呵道:“大爷要听武当山奇闻,找小的打听算是找对人了,小的对近两月发生的事知晓不少。”
“快讲快讲,你坐下说。”
“小的先把各位的茶水沏好,再来侍奉大爷,免得掌柜的要责骂小的。”
笑狐心中火起,无奈也只好等他。
不多时,小二提了壶水来,挨次往各房里冲茶,最后才来到他房里。
“快说快说,大爷等得急了。”
“是是,小的这就给大爷说桩奇事。小的在这均州城里长大,这均州城里有不少子弟都跟着武当派的人习武,不瞒大爷,小的也曾习得一些拳棒,等闲人不在小的眼中……”
“失敬失敬,小二哥,原来是位武林高手!”
“不敢不敢,让你大爷见笑,小的哪配称什么高手,只是跟着大伙儿习练几手拳棒,健体防身而已。这均州城内,年岁轻的大都如此,因而盗贼强人,从不敢在均州地面作案……”
“你是说,武当山的老道在城内传艺?”
“不是,不是,城里有几位武当派的俗家弟子,为保均州百姓平安,开馆传授武功,城里各家子弟,愿来的都来,不收一分酬劳。”
“啊哟,照你这么说,他们的徒弟岂不是太多了么?这事倒满新鲜。”
“错了错了,凡是去习艺的年青子弟,都不能列入门墙,只有资质好的,才蒙几位师傅垂青。不过,这可不是容易的事,几位师傅百中挑一,千中挑一,能被几位爷收为徒弟的,不过二三十人而已。”
“这几位爷的姓名说来听听。”
“这均州城内授徒的师傅不下三十几位……”
“你把最有名的说几个就成。”
“辈份名头最高的有三位。一位叫乌正光老爷子,人称紫面叟;一位叫刘公建,人称如意剑;一位叫杨淼天,人称赤龙刀……”
“唔,这三位在江湖上名头不弱。”
“这三位都是武当派掌门人的师弟,早年行走江湖,听说颇受人敬重。他们在均州归隐后,各自教了几个徒弟,徒弟们又收了徒弟。教授地方子民武功的,大多是三四代弟子。不过,这三位虽同属武当,平常并不怎么来住,大概是性情不怎么投合吧,但也没有什么纠纷。
这七八年来,均州地面从无盗贼光顾,就因为害怕这三位爷。哪知上个月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三个人,二男一女,一老二少,他们来后就住在小店,三个人就把爷台住的这个院子包下了。那位年青姑娘问小的说:‘店家,你认识乌正光老儿么?’小的忙道:‘认识认识,均州地面有谁不认识他老人家呢?’姑娘说:‘还有刘公建、杨淼天你都认识么?’小的道:
‘这三位爷台在均州无人不晓,小的也都认识。’那姑娘—笑道:‘怎么,他们在均州很有名气,是不是?’小的道:‘嘿嘿,不瞒姑娘,这三位爷岂止是在均州,在江湖上也大大有名!’她笑嘻嘻道:‘小二哥,你对江湖上的事知道得不少啊!’小的忙道:‘小的是听人说的,想来不假。怎么,姑娘要拜访三位爷台?’姑娘突然把脸一板:‘胡说八道!他们配么?’小的吓了一跳,心想,这女娃儿好大口气,三位爷台是何等身份,你小小年纪就目空一切,也不照照镜子,你要是上门三位爷台也不会理睬你!’但小的嘴上不敢说出,她又问我:‘你不服气是么?明天就等着看热闹吧!’小的甚是奇怪,看什么热闹呢?本想问问她,她却挥手叫小的出去。小的走到门口,就听那位公子打扮的人道:‘燕妹,跟这等无知之徒有什么好说的?’姑娘笑道:‘这三个老家伙在均州果然有点名气,找上他们最合适不过……’后面再说些什么,小的就没有听见了。小的心想,这二男一女要找三位爷台干什么呢?瞧他们的穿扮像是有钱人家,莫非是要请三位爷去保镖护院么了但三位爷台何等身份,他们休想请得动。但那姑娘说明天有热闹看,口气十分不善,哪像是请护院的东家了后来小的也未把这些话放在心上。第二天刚到中午,街上就传来了惊人的消息,说是三位爷台今早被人打伤了。与三位爷台动手的是一个年青姑娘和一位公子爷。他们先找上乌大爷家,由那位年青姑娘与乌大爷动手,把乌大爷打得吐血,然后又找到刘大爷家,由那位年青公子与刘大爷比剑,结果把刘大爷一剑刺伤。最后又找到杨大爷家,这次又是那位姑娘动手,和杨老爷子比试。结果不用说,杨大爷吃了一剑,幸好未丢命。小的哪里相信这些话,三位爷武艺高强,这一男一女加起来也不到人家一位爷的岁数,怎能把三位爷给比了下去。后来,整个均州城都如此说,小的这才相信。大爷你说这事奇也不奇?按说三位爷……”
边小龙听得入神,心想这三位武当名家虽未朝过相,但他们确实是响当当的人儿,怎么会被两个年青人给折辱了呢?这两个年青人究竟是何门派出身,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小二见他陷入沉思,便把话打住。
边小龙问:“这老少三人是何来路?”
小二道:“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大爷你听了这消息一定感到惊奇吧?其实,这还不算什么,还有更惊人的事在后头哩!”
“那你还不赶快说!”
“是,是,那一老二少那天下午才回到小店,小的提水去为他们沏茶。那位公子爷吩咐小的道:‘小二,天黑以后有几位爷要来这儿住,你在店门前照应,几位爷一到就请他们进来!’小的连声答应,沏好茶就走。那位姑娘去唤小的停下,问道:‘小二哥,早上的事听说了么?’小的应道:‘听说了。’她笑道:“怎么样?你说那三位爷台如何如何了不得,可是被我和师兄不费吹灰之力就放倒了,你听见街上的人说这件事了么?’小的道:‘听说了,人人都说姑娘和公子爷那么年青,想不到竟会有这么高的武功,真叫人仰慕。’姑娘吃吃吃笑了一阵,道:‘明日还有大戏要开场哩,你等着瞧吧!’小的不胜惊异,这大戏是指什么呢?均州城最强的三位爷台已经栽了跟头,他们还要找谁比试呢?难不成还要闹到武当山去?恐怕没这个胆量吧!天黑以后,果然有十个人进了小院。这十人五男五女,年岁看上去都很轻,神态高傲,不过对那一男一女两个年青人却十分恭敬,称女的小姐,称男的公子,称那老者为管家。到房间后早早就关了门,不言不吭,小的给他们上了一次茶水后就不准再进院子。第二天一大早,便离开了小店。过了两天,突然听人说,武当派封山,不让百姓朝圣上香,这其中究系何因,都无人说得清楚明白,直到最近,才传出风声,武当派受了挫辱,上山闹事的人,就是在城里伤了乌大爷他们的那一伙年青男女。听说遇真宫几位高手都受了伤,元和观几位道长也阻止不了他们,一直闯到了紫霄宫,武当掌门的几位师弟亲自出阵,一个个都伤在来人剑下。情非得已,只好结成剑阵,但也无法困住来。人,让他们直闯到了太和宫。武当掌门再三询问来意,最后双方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一班年青人才退去。你老想想,这不是太叫人吃惊了么?几个年青人竟敢……”
笑狐听得半信半疑,问道:“那些年青人是什么来历?”
小二摇头:“不知道,没人说起过。”
“那为首的一男一女和那老者是何形貌?”
“呀,小的还忘了说了,那位小姐嘛,美如天仙,美得小的也不知要如何说。那后来的五男五女,男的着青衣,女的着白裳,一个个也都是花容月貌,哦,对了,男的衣服胸前绣着一条墨龙,女的衣服胸前绣有一头红凤……”
“那个管家呢?什么模样?”
“管家嘛,年约五十上下,相貌威严,上唇留着两撇八字胡,……别的就记不清啦。”
笑狐道:“多谢多谢,小二哥还有什么奇闻逸事要讲的?”
小二笑道:“没有了,多谢大爷的赏赐!”
小二走后,笑狐忙把肖劲秋等人叫到天井里,一五一十把小二的话说了一遍。
老秀才道:“当真是天下奇闻,武当派的老牛鼻子竟然栽了这么大的跟斗!”
惠耘武道:“真是叫人难以相信,几个年青人竟把武当山搅个天翻地覆。”
云娘道:“这一伙人是什么来历,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笑狐道:“明日一早往武当山探探消息,这伙人会不会是天灵教的人?”
老秀才道:“不像吧?天灵教九星三卦主都是江湖上有名头的人,这些人年岁如此轻轻,身手又这般高……这样吧,与其在这里胡猜,不如明日瞧瞧去。”
笑狐道:“前辈认识武当掌门元清道长?”
“那自然认识了,明日叨扰一顿素餐去!”
当下议定,笑狐让小二抬酒菜到院中午膳,饭后各自歇息。
第二天一早,众人沿城边登山大道前往武当山。登山大道与山上神道相连接,可以直达山巅。武当山早在西周时,净乐国五太子真武奉玉清圣祖紫元君之命在此修炼,当时山名太和。四十二年后,真武修成仙,被玉帝册封为玄武,后世奉为真武大帝,山也改名武当。之后,周之尸善、唐之吕洞宾、明之张三丰等等均在此山修道。山上道观庵堂的大规模修建始于唐代。宋代元代都有增扩,元末时大部分道观毁于兵火。明初成祖将武当山列为五岳之首,敕封为“太岳太和山”,以十年光阴修建了数以百计的道观庵堂,成为道教第—名山。皇家代代入山朝圣,在均州修建了登山大道,并驻跸于城内净乐宫和迎恩宫。
肖劲秋一行人骑马出城,西行五十里,便到了山脚之玄岳门。此门高三丈余,门坊额上镌有“治世玄岳”四个大字,门坊下站有八个背剑道士,十六只眼睛直盯着来人。
肖劲秋等男女老少皆有,还夹着个和尚,几个女镖师又带着兵刃,这使道士们越看越觉得可疑。领头的中年道士大步走了出来,其余七个道士立即抽出了长剑。
“无量寿佛,施主们来此何意?”
肖劲秋一抱拳:“我等朝山上香,望道长给予方便。”
“对不住,敝山寺观修缮,暂停上香!”
老秀才走上来道:“你去通报遇真观主持,说我老秀才来了!”
领头的道士三十上下,从未行走江湖,老秀才是何许人,他并不知道。
“请老施主原宥,敝宫不见外客。”
“咦,你这是对什么人说话?”笑狐凑上来道:“须知秀才爷和你们掌门人平辈论交,得罪了秀才爷,你小道士吃罪不起!”
道士听了心中吃惊,但表面上并无丝毫显露:“敢问这位前辈高姓?”
秀才道:“遇真宫玄和老道认得我老人家,你告诉他,喝酒的秀才来了!”
道士心中存疑,便道:“请各位稍候!”说完转身回到门内,低声吩咐了几句,飞步向山上跑去。顿饭功夫,只见三人飞奔而来。片刻便到了玄岳门下。
老秀才对三人中的一个四旬老道笑道:“玄和,认不得我老秀才了么?”
玄和连忙行礼:“原来是老前辈,快请入宫,贫道正有话禀告!”
老秀才笑嘻嘻道:“你师傅可好?”
“掌门人无恙,劳前辈动问。”
遇真宫离玄岳门不过二里,众人行走甚速,片刻就到。
遇真宫供奉的是张三丰神像,大小殿宇数十间,规模宏大。
一行人被请到了后院偏殿奉茶。
坐下后,老秀才开门见山问道:“听说有一伙人到武当山放肆,直闹到太和宫,有无此事?这伙人什么来历?”
玄和叹了口气道:“太和宫在山顶,他们只到了紫霄宫。”
“真有这回事,能说给我们听听么?”
“对前辈自不敢隐瞒,只是贫道至今不明这些人的来历,只知他们十三人,个个武功高强!”
“从武功路数也看不出来历么?”
“他们出手狠辣,招数奇诡,却不知源于哪—门派,只是猜测过而已,并无真凭实据。”
“他们到武当山有何企图?”
“这个……”玄和道人苦笑了一笑,“说来不怕各位见笑,贫道也不知他们有何意图。”
“这就怪了,莫非他们来胡闹一阵么?”
“大约半月前,有十三个男女到了遇真宫,他们指名要见贫道,贫道出来后,那为首的一个女子道:‘你就是遇真宫住持么?’贫道回答:‘正是小道,女施主有何见教?’她问:
‘你和武当掌门太和是不是师兄弟?’贫道又回答说:‘不是,太和掌门是小道师伯。’那姑娘道:‘很好很好,你找把剑出来吧!’贫道问她:‘女施主要贫道做什么。’她一笑:
‘称量称量你的武功!’贫道说:‘女施主说笑了,贫道有事,失陪!’说完转身就走。那姑娘喝道:‘站住,你若不拿剑出来,姑奶奶就把你这座宫观烧了!’贫道听出她这一伙人是存心闹事的了,当下问道:‘敢问女施主高姓大名,是何人指使前来武当滋事?’她哈哈一笑:‘姑奶奶芳名是你配问的么?快去拿剑,姑奶奶在大殿外等候片刻,你不出来包你后悔莫及!’贫道想今日事只怕不能善了,便命宫中弟子带兵刃出殿。贫道又说:‘女施主,双方无怨无仇……’话未完就听她岔话道:‘等我伤了你这个大住持,不就有仇了么?’贫道见她无可理喻,心中不免气愤,道:‘女施主今日是专来找岔的?’她道:‘不错,你说对了。’贫道又问:‘女施主与武当有仇?’她道:‘没有啊,所以才找上门来结这个仇!’贫道一愣:‘女施主为何要与武当结仇?’各位猜她怎么回答?她居然说:‘不为什么,只是凭姑奶奶高兴!’贫道当时十分气恼,冷笑道:‘女施主真要找上武当派,贫道只好奉陪了!’她道:‘对嘛,你早说这句话不好么?偏要噜哩噜嗦说一大堆废话!’接着对站在她身后的一个姑娘道:‘三凤,你去把这个牛鼻子教训一顿!’那姑娘立即抽出长剑,也不打个招呼,跳出来就朝贫道身上招呼。贫道师弟玄空气愤不过,出手挡了她一剑。那三凤道:
‘你是什么人?快闪开,让玄和接招!’玄空怒道:‘要与贫道师兄交手不难,先胜了贫道手中这把剑再说!’三凤冷笑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姑娘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话声中她展开了攻势,如疾风暴雨,一口气攻出十二剑,贫道那师弟只有招架的份,决无还手之力,看得贫道大吃一惊。玄空师弟武功不在贫道之下,他若接不下来,贫道也接不下来,便命人急奔玉虚宫报讯。就在这一眨眼间,玄空师弟已被对方一剑刺伤,幸得玄雷师弟及时出手救援,方才保全了一条性命。玄雷师弟一上手便被对方一轮快攻压住,所幸他稳沉机智,完全采取守势,但仍在第十二剑上受伤。玄月师弟连忙提剑上阵,就听那自称姑奶奶的喝道:
‘住手!’待双方退开,她对贫道说道:‘你两个师弟都在三凤第十二剑上受伤,看来,你们几个师兄弟的功夫实在不怎么样,你这个做师兄的为何不出手?你只要一败,遇真宫就算栽定了,姑奶奶好抽身去玉虚宫!’贫道当时羞愤至极,便仗剑与三凤动手,在第十二剑上,贫道臂膀被她戳了一剑,幸得玄月师弟出手,那三凤才未下毒手。此时,那姑娘道:‘如何?
你们服不服输?若不服,重来打过,不过,二度出手,那就不是带点红的事了,一剑一命,绝不含糊!’遇真宫只有贫道四个师兄弟武功最高,我四人不是敌手,就只好罢战,以免有同门伤亡。好在玉虚宫有太灵师叔,贫道便让这一伙男女离去,匆匆作了安排,和玄空师弟前往玉虚宫。太灵师叔已知遇真宫遇上了高手,正欲赶往遇真宫,那一行男女已到,只得在宫前迎敌。太灵师叔道:‘女施主,彼此素不相识,为何到武当山滋事?’那姑娘笑道:
‘今日找你武当较技,挫挫你们的威风。江湖上传言,少林武当领袖武林,姑奶奶听着不服气,上门称量称量,适才遇真宫一战,武当的武功不过尔尔,方知武当盛名之下其实难符!’太灵师叔涵养很深,微微一笑,道:‘施主既是来较技,不妨报出姓名师门。’姑娘道:
‘老道,等你手中剑胜了我的人,我自会告诉你!’太灵师叔道:‘如此,贫道领教施主高招!’姑娘冷笑一声:‘你不配与我动手,五龙,上!’这五龙是五个年轻子弟中的一个,当即亮剑出场。太灵师叔也抽出长剑,道:‘施主,请!’五龙挽起个剑花,突然出手一击,我等只觉银光一闪,看不出他是怎样出手的,那真是快如闪电,只听当当当之声连响之后,双方倏地分开。贫道见太灵师叔略有气喘,那年青人也在作调息。贫道看出,双方这一阵交手,消耗了不少内力。太灵师叔内功深厚,居然被对方攻得无有防守之力,在防守中耗去如此多的真力,对方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功,这实在叫人吃惊。这时,那五龙突然大喝一声,展开了第二次攻击,师叔仍然只能守不能攻,又是一阵当当声起,不一会双方又倏地分开,只见太灵师叔衣袖上印出血迹,那五龙微微一笑,道:‘承让承让!’太灵师叔脸色苍白,喟然叹道:‘施主好武功。’那姑娘笑道:‘老道,你既然认输,那我们要上紫霄宫去了。’太灵师叔道:‘上紫霄宫之后呢,施主是否到太和宫?’姑娘道:‘不错,我们一路打上去,直到把你掌门折服为止!’这话说得太狂妄,太灵师叔道:‘女施主休得狂妄,贫道掌门师兄岂是你胜得了的?’姑娘冷笑道:‘老道,你是掌门老道的师弟,师兄弟之间武功或有高下之分,但不会差到哪里去,今日看你老道不过如此,你那掌门师兄定然也高明不到哪儿去!’太灵师叔也动了气,道:‘女施主如此小觑武当,贫道也不多言,自管上路吧!’说完,令大家散开,让他们一行人走过。待他们走后,太灵师叔命门下弟子击钟报警。贫道问师叔:‘师叔,紫霄宫是否能阻住他们?’太灵师叔道:‘紫霄宫为我武当重地,你太雷师叔、太清师叔、太木师叔武功不弱,还有你几位护法师叔祖,谅他们也讨不了好去!’贫道又说:“紫乙、紫灵、紫云三位师叔祖早已不问宫中事,三位老人家能出手么?’太雷师叔叹道:‘今日事关重大,三位师叔祖不能坐视武当声誉受损,说不得只有出面挡灾了!”说完,命贫道等抄小道赴紫霄宫。贫道等进紫霄宫时,那一伙人已到了紫霄宫前,这使贫道大为吃惊。从玉虚宫到紫霄宫约四十里,贫道等抄小道全速赶来,对方却与贫道等同时到达,这份轻功当真是惊世骇俗。太灵师叔与太雷、太清、太乙三位师叔会商片刻,决定由太雷师叔去请紫乙、紫灵,紫云三位护法。贫道等由天灵师叔率领摆开剑阵,不让对手闯进宫。那姑娘道:‘老道,你来得好快啊,快请紫霄宫的人出来,你不是对手,摆个五行剑阵也挡不了我们!’贫道回道:‘施主稍安勿躁,紫霄宫住持道长马上就出来会面。”
就在这说话的功夫,四位太字辈的师叔和一位白发白须的师叔祖走了出来。紫字辈的三位师叔祖已有十年不露面,贫道认不出是三位师叔祖的哪一位。姑娘见师叔祖已是高寿,竟然也客气起来,道:‘道长仙风道骨,像不食人间烟火的老神仙,敢问道长在武当派中的辈份?’师叔祖道:‘贫道紫云,武当派护法,太灵是贫道小徒。’姑娘肃容道:‘原来是高掌门一辈的老前辈,失敬失敬!这叫小女子不好意思了,竟然惊动了前辈仙驾!’紫云师祖道:
‘女施主年纪轻轻就练就了一身出色技艺,小徒徒增年岁,不是施主对手,足证明女施主高明,日后必然扬名江湖,前途不可限量。’姑娘道:‘承蒙前辈夸奖!’师叔祖道:‘施主目的已达,可以下山去了。’姑娘道:‘要我这就走么?’紫云师叔祖道:‘贫道恭送施主!’那姑娘想了想,摇摇头道:“不成不成,我还不能走!”紫云师叔祖道:‘不知女施主还有何见教?’姑娘道:‘我只见识了武当派玄字辈、太字辈的武功,我还想见识见识紫字辈老前辈的武功,望老前辈开恩赐教才好’……”
老秀才肖劲秋等人听了半天未岔一句话,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叫了起来。
笑狐边小龙瞪大了眼:“我的老天爷,这姑娘当真是胆大包天,武当紫字辈的老前辈是何等人物,她居然敢挑战!”
宇文浩摇摇头:“真不知天高地厚!”
混天犬、齐隆道:“这紫字辈的道长,我怎么没听说过,只知道武当掌门太和道长的大名。”
宇文浩道:“武当紫字辈道长,不光辈份高,武功也已通玄,这小丫头究竟是何出身,竟然如此目空一切!”
肖劲秋道:“道长,前辈护法道长与那姑娘动手了么?”
玄和道:“各位听贫道往下继续讲。那姑娘指名要与紫云师叔祖动手,激怒了紫霄宫住持太雷师伯,当即前一步道:‘女施主太过小觑我太字辈师兄弟,贫道领教施主高招!’姑娘问:‘你的道号是太什么?’太雷师伯道:‘太雷,姑娘赐教吧!’姑娘道:‘你们太字辈中人,除掌门外一概不配与我动手!’太雷师伯大怒道:‘小施主好狂,先胜了我太雷再夸口不迟!’那姑娘冷笑道:‘你说我狂?好大的胆子,你不想要命啦!’那大凤答应一声,出来与太雷师伯对阵。只见她说一声:‘小心了!’剑出如风,瞬间就出了十二剑。太雷师怕措手不及,被迫落于下风。但太雷师伯听说是太字辈中翘楚,武功只比掌门差一筹,当下采取守势,挡住了大凤击来的十二剑。贫道等都伤在第十二剑上,见状都大大松口气。乘此间隙,太雷师伯展开了反击,但并不防守,仍以快速剑法抢攻,双方大战了五十个回合仍不分胜负,直看得贫道心惊。就在这时,只听师叔祖紫云道:“无量寿佛,太雷师后手臂上已中了剑,算是输了。那姑娘笑道:‘紫霞宫住持也不过如此,看来老前辈得亲自出手了。’紫云师叔祖一笑,道:‘姑娘等人武功高强,贫道只好受教了’,那姑娘一挥手,道:‘大龙领教武当护法的高招。’大龙当即一跃而出,喝道:‘请亮兵刃!’紫云师叔祖道:“姑娘是领头人,不妨亲自赐教!’大龙喝道:‘我家姑娘是何等身份,岂会与你动手,过招?’这话说得太过狂妄,贫道等噤声,‘既如此,贫道就向小施主领教。’师叔祖不嗔不怒,心平气和,使贫道等自叹不如远甚。此时大龙亮开门户,出手攻击紫云师叔祖,但见师叔祖一挥手中佛尘,人未离开原地,瞬间就挡了那大龙十二剑。大龙抽身后退,额上流下了汗珠,看得出他这十二剑已尽出全力。那姑娘道:‘大龙,你十二剑未迫得老前辈移动身躯,看来不是老前辈的对手,退下观战吧。’大龙长剑人鞘,躬身道:‘是!’悄悄退后站在一侧。
姑娘道:‘老前辈好功夫,姑娘我向老前辈讨教!’她身后站的翩翩公子和那个五旬壮汉突然向前挡在她身前。公子道:‘表妹你何等身份,由愚兄上阵打发这牛鼻子老道吧’那壮汉道:‘由属下出战,姑娘不可……”那姑娘眼一瞪:‘表兄你自信是老前辈的对手么?’那公子道:‘那是自然,愚兄这就打给你看!’姑娘冷哼一声:‘那好,你不怕丢丑就去吧!’公子眉头一皱,似是很不愉快,但也没有发作,抽出长剑道:‘老道你小心了!’话未落音剑出。这公子一出手,气势又非大龙、大凤等人所能相比,贫道看他出的剑招,又快又诡奇,老实说,贫道只怕接不下他五招。此刻紫云师叔祖舞起拂尘,不再站立原地,也不再只是防守,一柄拂尘施展得有声有色,与那公子展开了对攻。三招后,那公子剑势稍弱,但也不会一时落败,直看得贫道等人不敢喘口大气,谁能想到这样一位年轻公子,居然能和我武当护法大战三十回合不败呢?……”
笑狐搭言道:“这当真是闻所未闻的事,一个年轻娃儿居然敢和紫云道长动手!”
老秀才道:“你给我闭嘴,听玄和讲。”
玄和续道:“到第四十二招紫云师叔祖以拂尘缠住了那公子的穴道。那公子满脸赤红,破口大骂道:‘牛鼻子你不知羞耻,竟敢放暗算!’紫云叔祖还未及答言,只听那姑娘冷冷道:‘表兄,不可出口伤人,道长以隔空点穴制住了你,那是道长的本事,这一场你只能认输!’话声中走过来用手一拂,解了公子穴道:‘紫云你记住,本公子决不忘这一指之仇!’姑娘不理睬他,径自走上来,亮出了兵刃,道:‘请老前辈赐教!’紫云师叔祖道:‘施主今日定要分出胜负么?’姑娘道:‘不错。不过我要领教的是阁下的武当剑法,请阁下亮剑吧!’紫云师叔祖道:‘贫道已数十年未用剑与人争胜,就以一把拂尘受教吧!’姑娘道:
‘阁下可是小瞧了我?’紫云师叔祖道:‘贫道用拂尘也是一样。’那姑娘板起了面孔,当真是十分生气,大声道:‘阁下如此自负,当真是叫人好笑,看来今日不给你们一点教训,你们当真是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众人皆知的道理!’话一完,突然出剑攻击。”
笑狐忍不住问:“这个人剑法如何?想来不会比她那表兄高明吧?”玄和轻叹一声,道:
“施主你错了,贫道原也是这个看法,哪知她一出手,使我们大吃一惊。她的剑法不但高于大龙大凤,也高于她表兄之上。她的剑势凌厉快速,快得看也看不清,而且她内力极强,剑光森森,泛起道道寒光,把紫云师叔祖迫得连忙退了五六步,又忽然剑势一收。只听那姑娘道:‘怎么样阁下是不是该用剑了?’贫道心想,紫云师叔祖何等功力,怎会用剑对付你?
纵然是退后了几步,那也不过是让你罢了,小小年纪,如此张狂。哪知贫道这次错了,只听紫云师叔祖道:‘小施主剑法果真不凡,贫道愿以武当剑法领教!’贫道一愣,完全想不到师叔祖真要动剑对付她。贫道向师叔祖看去,只见他老人家神情凝重,接过太雷师叔递过的长剑。贫道这时忽然紧张了起来,武当剑法在师叔祖手上使出,又该是怎样一种威势呢?此刻,那姑娘已先出手,剑势迅疾刚猛,紫云师叔祖挥剑拒敌。我武当剑法凝重洗练;只见他老人家一柄剑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武当剑法在他老人家手中使出,果然不同凡响,贫道对剑法的真谛并未悟透,二十年练剑,竟然浑浑噩噩,自以为颇奇诡奥妙,贫道只怕接不下她五招,但师叔祖老人家却以同一种剑法挡住了姑娘的进击。时时阻住了她的剑路,直看得贫道等目瞪口呆。这时,两团剑光忽然收住,姑娘飘身退开。只见她满脸苍白,微微喘息,紫云师叔祖却气定神闲,安如泰山。片刻后,那姑娘跺了跺脚,道:
‘道长果然高明,小女子日后再来领教!’说完一挥手,对属下喝道:‘走!’转身就待离去。紫云师叔祖道:‘施主留步!’姑娘猛地转过身子嗔道:‘怎么,你想着留下我们么?
本小姐并未落败,要打就再来!’师叔祖道:‘施主误会了,贫道只想告诉施主,施主武艺高强,贫道胜不了施主,施主心愿已了,但愿施主不要怀恨而去,彼此不要结仇为好。’姑娘冷笑道:‘这就由不得你啦,结不结仇以后再说。’师叔祖道:‘施主已得风魔剑法之真传,不知与田瑞刚施主是何渊源?’那姑娘大吃一惊,似乎师叔祖叫破了她的剑法比她败在师叔祖手下还令她震骇,见她一个转身疾奔而去,手下的人皆随她离开了紫霄宫。太雷师伯当先追出,嘴里喊道:‘哪里走!’贫道等也使剑追去,却被师叔祖喝退回来。太雷师叔道:
‘师叔,这女子伤了本派弟子,挫辱了武当……师叔祖叹口气道:‘这姑娘并未败在你师祖剑下,她只是内力不如,知道不容易胜了你师叔,故而见机退去,尔等如要追袭,只怕横尸门外。’太雷师叔道:‘师叔,这风魔剑法似未听说过,这田瑞刚又是何许人?’师叔祖叹道:‘其实,我对姑娘施出的什么剑法也并不知道,只是觉得过招太过玄奥奇诡,就我平生所见,想不出是哪一家的剑法,一时心中灵光一闪,便出言试探,不料竟被言中,唉,风魔剑法出世,莫非天意不成?’太雷师叔道:‘师叔,这风魔剑法……’师叔祖道:‘你不必多问,我所知也不多。五十年前风魔剑法成为武林一绝,田瑞刚仗此剑法横行江湖,处处找高手比剑,所向披靡,结下了无数仇家。起初田瑞刚伤人不多,后来有人找他报仇。他便痛下煞手,是以找他报仇的人再无生还。他这人生性高傲,黑白两道皆不交往,名门大派也不在其眼中,少林、武当、九华、华山、峨眉、崆峒等派使剑的高手,曾被他出柬相邀在泰山比剑,结果无一不伤在他手中。他出剑狠辣,不见血不收剑,是以激起了比剑高手的愤怒,联手攻他,逼他消隐江湖,风魔剑法五十年不得出现于江湖。田瑞刚恪守信誉,风魔剑遂在江湖中消失。如今,五十年届满,想不到他的后人竟然找上了武当山。’贫道等听了师叔祖这番话,无不感到震惊。师叔祖又道:‘如果那姑娘真是风魔剑法传人,必不甘心就此罢休,须知武当就是当年逼迫田瑞刚退隐的主要当事者之一,尔等速速报与掌门,须小心提防!’之后当天晚上,掌门发出令谕,封山两月,加强戒备……”
玄和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前辈常年行走江湖,可知这伙的来历么?”
老秀才道:“从未听说过这些人,如是紫云前辈没有猜错,那风魔剑法再现江湖,确实是件令人头痛的事!”
肖劲秋道:“晚辈曾听人说过,五十年前,风魔剑法冠绝一时,剑出必见血,杀孽甚重,没想到又出现在今日。”
荀云娘道:“这剑法当真天下无敌么?”
宇文浩道:“据武林前辈们说,风魔剑法虽不能说天下无敌,但实在是非常厉害。”
公良品道:“不错,这剑法被一个小姑娘施展出来都这般了得,功力更深的人使出来的威力可想而知!”
玄和道:“祸不单行,姑娘一行人走了不过七八天,又一伙人找到武当遇真宫。来人架式不小,前有开道,后有随从,共有三十多号人,为首的竟是山东无情棒刑星,自称天灵教天莲星座主,同来的还有天冲星座主追魂鞭张隆,二人声称受天灵教三位卦主派遣,欲拜会掌门。太木师叔约对方第二日在玉虚宫见面,因掌门太和宫,有数十里之遥,赶不及下山。
刑星、张隆都是江湖上声誉极隆的高人,只不知为何投入了天灵教,太木师叔对二人礼数周到,二人虽不高兴,但也没有滋生事端,当天退走。第二日午时,刑、张二人如约而来,掌门人在玉虚宫待客。贫道执掌遇虚宫,也参与了会见。掌门太和师叔道:‘二位远道而来,贫道未能迎迓于玄岳门前,还请恕罪!’刑星道:‘冒昧登宝山扰了道长清修,还望原宥则个!’掌门道长道:‘二位名满江湖,今日联袂而来,不知为了何事?’刑星道:‘在下素为天灵教天莲星座主,此次与张座主前来武当,系受一位卦主之命。天灵教不分黑白两道,视武林为大一统,兼收并容,化解江湖仇怨,此旨早已传播江湖,掌门想来已经知晓。天灵教并无图霸江湖之心,只愿造福武林,但天下之大,派别繁多,唯天灵教独木难支,是以敝教欲与少林、武当等大派联合,共同调解江湖纠纷,平息江湖动乱,想来掌门人不会拒绝。’他这番话使贫道等十分惊诧。天灵教三卦主都是大恶人,居然放下屠刀行善,这话又有谁会相信?此外,武当派是名门大派,又怎能与彼辈携手共治江湖杀伐?天灵教此举,不知安的什么心?但若不与之合作,只恐天灵教要兴师问罪,贫道真不知掌门要如何回答。这时,只听掌门人道:‘天灵教有此善心,实是武林之福,唯武当乃方外之士,并不过问江湖是非,出家人不履红尘,这调解江湖纷争的大事,只有偏劳天灵教了!’掌门这番话十分得体,看他们有何话可说。只听刑星道:‘掌门此言差矣,武当道士及俗家弟子行走江湖,成名的不在少数,这不过问江湖是非之说,未免过于矫情,武当派在武林中举足轻重,世人皆知,还望掌门以江湖大局为重,与天灵教携手,共商武林大计。’掌门道长道:‘此事关系武林,需各大门派共同会商,不知刑座主以为如何?’刑星道:‘天灵教正是此意,故而派出老夫等人前来磋商,只要掌门人答应,此议便算定论,至于少林、华山等派天灵教已派有专人会商。’掌门真人道:‘一门一派不便作出承诺,须各大门派相聚才能共商大计。’刑星道:
‘一门一派作出承诺即可,天灵教到各派都有专人,只要各派无异议,结果也是一样!’掌门道:‘贵教创立之后,尚未在江湖上形成口碑,若要武当派作出承诺,贵教尚需作出榜样,以取信于天下武林同道!’张隆面色一沉,道:‘掌门人说话最好有个分寸,天灵教自成立之日起,从未做出有悖武林道义的事,莫非掌门人对敝帮另跟看待么?’掌门人道:‘贵教收纳许多罪大恶极的元凶,三位卦主又是滥杀无辜,双手沾满血腥之人,若说屠刀放下,便立即成佛,那还要假以时日,大家拭目以待,此时就与敝派商讨江湖大计,贫道以为未免过早了些。’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善恶分明……”
老秀才赞道:“太和道兄刚正不阿,是非分明,不被天灵教威势所吓,老秀才定要敬他一杯,聊表敬意!”
玄和道:“掌门人话触怒了刑星张隆,刑星道:‘天灵教好意与贵派携手,掌门人竟敢拒人于千里之外,实在叫人扼腕!’张隆道:‘由此看来,掌门人是将天灵教视作邪教了?
张某倒要看看,武当派有多少高手,能与天灵教一较高低!’刑星道:‘临别之际,刑某有一言相劝,望掌门人三思。天灵教人才济济,贵派若与天灵教对抗,无异以卵击石。刑某等人在山下停留一日,掌门人若是改变主意,及时派人知照刑某、张某,过了一日不来答复,那便是成心与天灵教为敌,后果如何,掌门人不妨斟酌斟酌!’他们走后,掌门人当即与各位护法、各宫观住持商议,天灵教以江湖三大霸主为卦主,决不是什么好帮派,武当为维护清誉,不惜与天灵教为敌。但该教实力雄厚,当今之世,只恐没有一派能单独与之对抗,应派人分别到少林、华山等派联络,联手对抗天灵教。决定作出,武当派上下忙碌,作好应敌准备。”
老秀才道:“那刑星等人去后,可有天灵教的人再来?”
玄和道:“没有,贫道以为,天灵教必犯武当,这只是迟早的事。”顿了顿,又道:
“前辈等既然来此,还望助武当一臂之力。”
老秀才道:“掌门人此时在何处?”
玄和道:“掌门人坐镇紫霄宫中,贫道陪前辈前往紫霄宫如何?”
老秀才沉吟一会,道:“我等本要前往福宁州葛洪山一探,若是天灵教真来武当,我等自可留下相助,只怕他们一时半时不来,我们在此空等。”
玄和道:“前辈见了敝掌门后再议行止如何?”
老秀才问公良品道:“公良兄以为如何?”
公良品道:“我们人多,男男女女,住在观中不便,不如回到城里停留几天,天灵教中人来,当瞒不过我等耳目。”
老秀才道:“这办法好,我们走吧!”
玄和道:“前辈不见掌门了吗?”
老秀才笑道:“好,老秀才随你走一遭!”
当下众人回均州城,老秀才随玄和上紫霄宫。众人回到城里,到街上吃了一顿,回到旅店后,在小院里议事。
公良品道:“天灵教若大举进犯武当,我们正好与之一斗,从今日起要注意均州城内的扎眼人物,这事就交给笑狐吧。”
边小龙道:“是是是,这事由晚辈和狗儿猫儿担当,我们分挑出去溜街,但均州城不大不小,光我们三人忙不过来。”说着,直拿眼睃女镖师们。
梁佩珠道:“不妨事,贞娘她们四姐妹可供贤侄调遣,由你分配人手吧。”
边小龙大喜,故意沉吟着道:“天灵教高手多,我们要十分谨慎才成,一不小心被他们发现,小命就算是玩完。这样吧,我与狗儿猫儿江湖阅历多些,由我们三人各带一位女镖师,分守城中几个要冲,就可以监视扎眼人物。”
荀云娘与甘蕊相视一笑,这笑狐明明是打女镖师的主意,嘴上却冠冕堂皇,不觉好笑。
分配好人手,大家回房歇息。
笑狐刚进屋不久,店小二便跟了进来。
笑狐见他鬼头鬼脑,便问道:“有事么?”
小二凑过来低声道:“客官,有人向小的打听你们的来路?”
笑狐翻身从床上起来:“谁向你打听?”
小二吞吞吐吐:“这个嘛,小人不敢说。”
笑狐伸手进怀里掏出二钱碎银子递给小二:“小二哥尊姓大名?”
小二喜笑颜开接过银子,嘴里道:“小的姓张,单名禄。小的本不敢泄露那人的秘密,但你这位爷待人和气,小的就顾不得那许多了。记得小的昨日向大爷讲述的紫面叟乌正光、如意剑刘公建、赤龙刀杨淼天三位武当俗家弟子么?就是这三位爷派手下打听各位的来路。”
边小龙来了兴趣:“他们怎么打听的?”
张禄道:“来的这位与小的相熟,他问小的,各位都带着兵刃,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到均州城有何事?是途经此地还是专程来此,要住几天?还要小的报上各位的大名。”
“那你怎么回答的?”
“小的说各位看起来像是过路的,至于姓氏,小的不知。他要小的把姓氏打听清楚,还要小的注意各位的行止,把各位的谈话告诉他。”
“他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各位一住店他就来了。”
“那你为何昨天不说?”
“小的忘了,今日各位走后他又来找小的,小的这才记起,觉得该告诉大爷。”
边小龙道:“他什么时候还会来?如果来了,就让他进来见我。”
张禄面有难色:“大爷,小的这样做他们知道了,饭碗砸了不说,只怕在城里也呆不下去。”
“那好,我另外想法见他。”
“大爷,你老可千万别说小的出卖了他。”
“放心放心,不会把你牵上。”
“多谢大爷,小的去了。”
张禄走后,边小龙想出了主意,便去找肖劲秋商议。
推开门,肖劲秋正在打坐,刚想退回,只听肖劲秋说:“狐兄,有事么?”
“有。”笑狐答应着来到床边,“这城里武当派的俗家弟子已经注意上我们,向小二打听我们的来路。据我想来,他们是均州的地头蛇,人熟地熟,不如我们找上门去,与他们联手,只要天灵教的人一到,决不会瞒过他们的耳目,我们岂不是省了许多事?”
肖劲秋道:“这主意不坏。”
“事不宜迟,你就走一趟吧。”
“我?你去不就成了,何必让我陪。”
“我笑狐招牌太小,只怕别人招子不亮,你逍遥生大名已传遍江湖,借用你的金字招牌,人家才肯理睬。”
肖劲秋道:“好,这就去么?”
“那当然,走吧!”
两人来到大街,随便一打听,无人不知晓乌正光、刘公建、杨淼天这三位爷,地址很快就打听清楚,两人先上紫面叟乌正光家,乌家离客店最近。
二人走到十字街,右拐横街,找到了一家门面气派不小的宅第。红漆大门前,站着两个年青子弟。
笑狐走上前道:“两位,就说逍遥生肖爷路过均州,特来拜会乌爷,烦请通报。”
那两个年青人盯着笑狐看了一会,其中一人道:“肖爷是我家老爷的熟人么?”
“不是,今日……”
“既然不是老爷的朋友,那就请上路吧。”
“咦,你是什么意思?”
“老爷不见客。”
显然,这两个小子不知道逍遥生为何等人物,笑狐气得真想扇这两个家伙的耳括子。但此来是有事的,打狗看主人面,忍一忍吧。
他吸了口气道:“你们去通报一声,就说逍遥生求见,你家老爷定会开门迎客。”
“是么?我们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号,想来在江湖混得也不怎么样?不必通报了吧!”
“什么?没听过逍遥生大名么?那是你二人孤陋寡闻,你家老爷……”
年青门丁冷笑了一声:“我家老爷怎么样?他老人家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等闲人怎能拜见他老人家,那不是忙得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了么?二位该有自知之名,快些走开吧!”
笑狐大怒,正欲发作,被肖劲秋制止道:“算啦算啦,这乌家门卫森严,不见也罢。”
笑狐道:“不长眼珠子的家伙,如此夜郎自大,怪不得在那姑娘手下栽了跟斗!”
笑狐说这话已被肖劲秋拉着往回走,但他声音大,被两人听见,便追了过来。
“站住!”一个门丁喝道。
笑狐气冲冲转过身:“怎么,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么?”
门丁大怒:“你小子嘴巴不干不净,竟敢对我家老爷不敬,爷爷我……哎哟!”
笑狐不等他说完,一个耳光把门丁打得怪叫连声脚步不稳。
另一个门丁挥拳扑来,笑狐懒得用手,一抬腿把这家伙踢了个四脚朝天。
挨耳光的门丁手捂面孔叫道:“有种,有种!有种;的不要走……”他边喊边跑进门里,转过照壁不见。眨眼间,迅速跑出来十多个大汉,为首的是一高—矮两个壮汉。
“喏,就是这两个外地来的野种!”挨耳光的门丁指着笑狐和肖劲秋。
出来的汉子马上冲过来把两人围住。
为首的高个子壮汉喝道:“朋友,把招子放亮些,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矮壮汉冷笑道:“竟敢到乌家门上撒野,你二人胆子不小!”
肖劲秋一抱拳道:“二位,我等路过均州,久闻乌前辈大名,特来拜访,但两位门丁不予通报,和这位兄弟起了争执……”
高壮汉冷声道:“好一个起了争执,你们敢打乌家的守门人,想来是存心找岔的了?报上姓名,自有大爷奉陪!”
肖劲秋眉头一皱,心想这些人怎地如此蛮横,完全不讲礼数,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要不是乌正光纵容的话,门下决不会如此,这样的人又何必交往?
当下,他沉声道:“既然不待客,我们也不勉强,这就告辞!”
高壮汉冷笑道:“打了人就想走么?这世上只怕没有这么好的事!”
笑狐再也忍不住,双手一叉腰:“怎么,你以为狐爷爷怕你不成么?”
矮壮汉瞧他身材瘦小不起眼,存心先教训他,抬起右手就是一掌。
这一掌力大凶猛,笑狐想不到对方还真有两下子,不敢出掌硬碰,身子一侧,避了开去。
矮壮汉见他身法灵活,大喝一声,连出数掌,掌掌都能要了笑狐的命,激得笑狐火冒三丈,立即出手反攻,以攻为守。
两人眨眼斗了二十多合,不分胜败,直把笑狐气得七窍生烟,这才去了轻敌之心,使出了真本事,五招过后,迫得对方落了下风。高壮汉正待出手相救,矮壮汉已被击倒,急忙一拳击向笑狐肩背,笑狐沉肩跨步,迅快转向高壮汉右侧,伸手戳对方笑腰穴。高壮汉退后一步避过,“呼”一掌当胸击到,笑狐往侧一跳,出去了丈远。高壮汉停了下来骂道:“你小子躲躲闪闪,算什么好汉,有种的跟霍大爷对上一掌试试!”
笑狐心想自己功力已经增长,何不拿这小子试试,当下冷笑一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狐爷爷一掌把你震死!”
高壮汉也不答话,运气丹田,力贯右臂,大喝一与,—掌击出。笑狐见对方掌力雄浑,心中不禁发虚,但已夸下海口,不干不行,便猛出一掌相对。只听“嘭”—声,那大汉被震得退了三步,笑狐双肩晃了晃仍站在原地。这一来,那大汉惊得目瞪口呆,却把个笑狐喜得眉开眼笑,豪气顿生。他把头—昂,喝道:“怎么样,知道厉害了吧?江湖上谁不知狐爷掌力雄浑,你小子却要与狐爷爷对掌,那不是自讨苦吃么?”
高壮汉仍旧不服气,问道:“你练的什么掌?报出来听听!”
笑狐一愣,反问道:“你又练的什么掌?”
高壮汉道:“霍大爷练的是武当正宗外门功夫玄刚掌。”
笑狐什么掌也没练过,眼珠子一转,道:“狐爷爷练的是佛家上乘降妖伏魔玄功之掌。”
肖劲秋不禁好笑,这家伙又在胡扯。
高壮汉冷笑道:“你小子休狂,有种的等着,今日有你好瞧的!”
就在此时,大门屏风后又转出—伙人来,为首的是一个紫色脸膛的老者,豹头环眼,身躯魁梧,两眼精光闪烁,一望而知内功精深。
高矮两个壮汉立即躬身行礼,抢着禀报大门口发生的事。
紫面老者问:“闹事的是什么人?”
高壮汉道:“这个……弟子未及询问。”
紫面老者两道锐利的目光向肖劲秋、笑狐扫来,冷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笑狐边小龙道:“这位是逍遥生……”
紫面老者面露惊奇:“你是逍遥生?”旋即十分客气:“久仰久仰,请恕门下不知,快清到屋里看茶!”
高矮两壮汉一愣,赶紧堆下笑脸,前倨后恭,一抱拳道:“适才多有得罪……”
肖劲秋一笑:“好说好说,不知不罪!”
紫面老者道:“二位请!”
笑狐边小龙得意地挺着胸,迈步就走,肖劲秋随后跟上。
绕过照壁,是个天井,有幢二楼砖房迎面而立,右侧有道月亮门,紫面老者请肖、边二人由月亮门进,到了第二进大院。紫面老者请二人到正厅内落座。
高矮两壮汉也跟着进屋,紫面老者道:“这里不用你们了,退下。”
两壮汉极为恭敬地答应着退出门外不见。
紫面老者道:“老夫乌正光,人称紫面叟,早已不过问江湖事,果以手下人不知二位名号,多有冒犯,还请二位原宥!”
肖劲秋道:“冒昧登门拜访,承老前辈宽容接待,在下十分感激!”
“不敢不敢,不知二位登门有何见教?”
边小龙道:“在下等曾到武当山遇真观拜访玄和道长,据道长说,天灵教近日将进犯武当,邀我等助拳。老前辈为我武林名宿,又住在均州城中,耳目自当灵敏,望前辈手下一旦探知天灵教众行踪,便与在下等联络。”
乌正光道:“天灵教欲犯我武当,在下自不能袖手旁观,肖大侠等人义助武当,在下感激不尽。那天灵教众不来便罢,只要在均州城露面,在下等立即率徒迎敌,并知照各位,肖大侠乃武林后起之秀,要多多借重大力!”
肖劲秋道:“天灵教野心勃勃,大有君临天下武林之势。我辈学武人,匡正除邪,义不容辞,只要前辈知照,在下等立即应召。”
乌正光笑道:“多谢多谢。”略顿一顿,又道:“不知肖大侠一行人有几位?”
边小龙道:“我们老老少少十五人,不过,只肖老弟身手不俗,其余则武功平平。”
乌正光道:“客气客气,诸位当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英雄,此次抗击天灵教,各位当能大显身手。”
肖劲秋心想,这笑狐当真狡狯,不露底,这又何必?人家是武当俗家弟子,在江湖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岂能欺瞒人家?但他既然这么说了,也不好拆穿他。
稍停乌正光又道:“除二位之外,不知还有哪些男女英雄?”
边小龙道:“不瞒前辈,此次偕女眷而来,本是游山玩水,有老有少,但均不是在江湖上走动的人物,并无响亮的万儿。”
乌正光道:“原来如此。”话锋一转,道:“各位住在哪家客栈?”
“住新月客店。”
“好,在下定来拜访。”
边小龙、肖劲秋遂告辞出来,乌正光亲自把他们送到大门口。
路上肖劲秋问笑狐为何不说实话,笑狐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公良前辈久不涉世,无人识他,休让对手摸了底去。”
肖劲秋笑道:“只怕终究瞒不过人家耳目。”
“瞒过一时算一时,现在是不是上刘公建家去?”
“那是自然,见识见识。”
二人过了两条街。找到了刘宅,从气派上看,刘宅不输于乌宅,门口也站了两个门丁。
边小龙走到门口道:“二位,逍遥生、笑狐拜访刘爷,望二位通报一声。”
门丁道:“两位请稍候,小的这就去。”
笑狐和肖劲秋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想,这刘公建比乌正光好得多。
不一会,门丁返回,恭请两人进门。
进了门,是个大天井,迎面一排平房,中间厅室台阶上,站着个五十多岁的瘦小老人。
门丁道:“那就是我们老爷,二位请!”
两人向台阶走去,刘公建下阶相迎,彼此互道仰慕,寒喧一番,人客室坐下看茶。
边小龙说明了来意,刘公建道:“难得两位义气,只要天灵教一露面,老夫当即派人知照各位。”
刘公建人虽谦逊,但话却不多,三言两语后双方便无话可说,二人便告辞离去。
剩下的赤龙刀杨天淼,却住在城西边上。
两人找到杨家时,发觉气派远不如乌、刘两家。既无门丁站门,也无几重院落,杨家只是个大四合院,不过房舍不下二三十间。
敲门后,一个青衣小厮来开门。问明来意,请二人进门在厢房落座,他去通知杨爷。
不一会,小厮请二位到正房客室,只见—个高大老儿在室中等候。一见二人进来,当即抱拳道:“贵客临门,请恕老夫不能迎客。”
肖劲秋见老者脸色苍白,似有内伤,便道:“冒昧登门,打扰前辈静养!”
杨淼天道:“不瞒二位,老夫身有恙疾,行动不便,慢待了贵客。”
边小龙把来意照述了一遍,杨天淼十分激动:“二位对武当派如此诚笃,敢与天灵教作对,这份豪气令老夫十分钦佩!老夫对两位大恩,永铭心肺!”“不敢不敢,在下等武功平平,唯尽心意而已。武当人才济济,足可与天灵教一较长短。”
杨淼天叹口气道:“话不是这般说,武当虽有不少高手,但天灵教收罗了黑道不少凶顽,三个卦主又是凶名昭著的魔头,以武当之力,胜算太少。肖大侠虽说年岁尚轻,但已侠名远播,有肖大侠和各位助力,实是武当之幸!”
正说着,进来了个十八九岁的年青人,相貌英俊,身材修伟,与杨淼天像貌相似。
一进门,先向客人行礼,后向老者:“爹,孩儿奉命而来,不知有何吩咐?”
杨淼天道:“这位就是大闹葛洪山,惊忧天灵教的肖大侠,叫你来拜见肖爷,多长些见识,受肖爷教诲!”又对肖劲秋道:“犬子杨浩,还望肖大侠多多提携!”
杨浩当即向肖劲秋拜了下去,口中道:“晚辈早已仰慕逍遥生侠名,今日得睹尊容,实乃三生有幸!”
肖劲秋连忙站起还礼:“不敢不敢,小兄弟家学渊博,异日必在江湖上大放异彩!”
杨淼天叹道:“肖大侠休要如此,老夫今日所言,全出自肺腑。老夫若有不测,还请肖大侠照顾犬子,以保我杨家骨血。”
肖劲秋说道:“前辈何出此言?莫非……”
杨淼天叹道:“老夫艺出武当,年青时闯荡江湖,蒙江湖朋友抬爱,赠老夫赤龙刀外号,以后返回均州,父老街坊欲以子弟相托授艺,以健身骨。老夫只教些拳脚功夫,并未正式授徒。均州城内授徒之甚多,以紫面叟乌正光、如意剑刘公建为最,他们广收门徒,声势不小。
年青人学了功夫不甘寂莫,加以门户之见,时有冲突。老夫不愿与人相争,严厉约束徒众,但仍免不了气恼之事。乌、刘二位同属武当一脉,虽无师兄弟名份,但源出一派,为避免同室操戈,老夫干脆解散了门人,不再授艺,少了不少麻烦。但太平日子过不了多久,就有人找上门来。去年五月,老友青虹刀何健来访。他与我当年闯荡江湖时结识,彼此意气相投,曾结伴同行。老夫归隐后,十年未曾见面。此次来访,隆情厚意,相互诉说别后情形。后来他问老夫,是否甘于这般过下去,老夫答说已无争胜之心,在家颐养天年。他便评述当今武林大势,说不久将有—新帮派创立,实力之雄厚,连少林、武当都难望其项背,劝说老夫老骥伏枥,再干—番轰烈事业。老夫问他是何帮派,他却说到时自知。老夫说不愿涉足江湖,他却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若是不降伏归顺,难免杀身之祸,还得罪及家人。老夫说,天下武林人不知多少,难道不入帮派就都要被诛不成?他说无名者不入人家法眼,只要在江湖上闯出名头的,该派就会照单请客。老夫说世上哪有这个道理,不入派就犯了死罪,可见这个帮派不是正道英雄所创。他说该派不分黑白两道,溶于一派,武林太平。他还说老夫已被列入名册,劝老夫识时务以免遭祸,老夫与他话不投机,不欢而散。今年天灵教创立,何健又来拜访老夫,说老夫与他都列为分堂堂主,独霸一方,只要老夫入教,均州分堂堂主就是老夫。老夫怒火难熄,将他逐走,他临别时警告老夫,武当不久会被纳入该教听命,老夫将后悔莫及……”说到这里,顿了顿,端起茶碗喝茶,心情甚是激动。
边小龙忍不住道:“半月前来的那伙男女,听说与前辈交过手,他们是不是天灵教派出来的人,以武胁迫前辈?”
杨淼天摇头道:“那倒不是,不过,这也难说得很,这伙人不报出身来历。与老夫较技时,伤了老夫一剑,又击了—掌,老夫现在伤还未愈。”
边小龙道:“听说这伙人年岁甚轻,剑法十分高明,玄和说使出的是绝迹江湖五十年的风魔剑法,依前辈看,他们不属天灵教么?”
“这个,老夫确实认不准。过了几天,天灵教派人上武当山,顺便有人给老夫下了帖子,上面明令老夫就范,任均州分堂副堂主,若然执迷不悟,全家灭门!”
“啊哟,这班凶神恶煞也太霸道!”
“老夫伤势未愈,只有……”叹口气,不再说下去,声音中透着几分悲凉。
边小龙慨然道:“前辈不用担心,有百杯秀才字文前辈和我们肖老弟在,此次天灵教问罪武当决讨不了好去!”
杨淼天一听百杯秀才之名不禁大喜:“啊,有这位风尘异人在,那是武当之福!”
他没有说肖劲秋,自是有些想法,不管逍遥生名头多大,但毕意是年岁尚轻,武功决不会高过老秀才。若不是前半月与那伙来历不明的年青人交手吃亏,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年青人的武功可以高过自己。逍遥生大闹葛洪山、荔枝宴虽然轰传一时,但未闻他与天灵教实打实动过手,所以功夫到底如何很难说清。
肖劲秋道:“前辈伤在何处?”
杨淼天道:“腿上剑伤已无大碍,唯胸口一掌伤了筋脉,筋脉不通,无法动武。”
肖劲秋一笑,道:“由晚辈以真力为前辈疗伤如何?”
杨淼天大吃—惊,须知以真力助人疗伤,本身要具有十分深厚的内功才成,他难以相信肖劲秋这点年纪就具有了这等功力。
略一犹豫,道:“以真力疗伤,耗去真元太多,肖大侠还是留着与天灵教动手吧。”
“不妨事,前辈不必多虑。”
说着,肖劲秋请杨淼天坐到—只圆凳上,杨浩却请二人到旁边一间卧室,让杨淼天坐在床上。肖劲秋当即一掌按到气海穴上,杨淼天立觉一股热力贯入,便闭目运起本门功法,将贯注真力导引穿穴过脉。
杨浩看得十分佩服,两眼目注爹爹,满是期望之色。
半个时辰过去,功行圆满,肖劲秋便闭目调息。杨淼天红光满面,伤势已愈。为不惊扰肖劲秋调息,三人又到客室淡话。
又是半个时辰,肖劲秋步出卧房,杨浩当即下跪,谢肖大侠救父大恩,杨淼天也一揖到地,千恩万谢。
肖劲秋一把拉住杨浩道:“杨兄弟切莫如此,休要折煞小兄!”一面又忙着向杨淼天回礼,请二人就座。
杨淼天道:“未料肖大侠内功如此深厚,不知受教于哪位高人?”
“家师不准在下提及老人家之名,还望前辈原宥,在下不敢违背师命!”
“无妨无妨,肖大侠之恩,老夫必报……”
“不敢当,请前辈千万不要如此说,武林中人相互援救,小事一桩,不必再提。”
边小龙道:“天灵教胁迫前辈入教,那乌爷、杨爷都未向在下等提起,不知他们……”
“他二位是否有此遭遇,老夫不知,平日间老夫与他二位并无来往,过去为门徒纠纷彼此不快,所以……”
这时,小厮来请入室晚餐,大家又畅饮一番,谈得十分投机。
席间杨淼天道:“老夫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
肖劲秋道:“前辈有话请说,不必客气。”
“肖大侠住店,早已在天灵教暗桩眼中,行动十分不便,不如搬来寒舍,让他们寻找不到,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边小龙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天灵教既然来犯,均州城不可能没有他们的眼线,己方一举一动都避不开,行动十分不便。若是悄悄搬进杨宅,人不知鬼不觉,再出其不意杀出,有如天兵临阵。
他问肖劲秋道:“老弟,你说呢?”
肖劲秋觉得自己一行人不少,恐打扰别人,便道:“多谢前辈好意,但……”
言未了,杨淼天道:“寒舍房间多,只是简陋些,还望肖大侠垂顾!”
看杨家父子满脸期望之色,肖劲秋不忍拂其心意,只好答应。
杨氏父子大喜,又连连劝酒。
看看天色已黑,众人商定好迁来之法,肖、边二人告辞离去。
笑狐边走边道:“乌、刘、杨三位,虽同是武当名家,但为人却是大不相同。”
肖劲秋叹道:“乌、刘二位自视甚高,杨前辈豪爽真诚,不失英雄本色。”
“天灵教既然要杨老前辈做分堂堂主,这均州城内只怕是眼线密布,我们的行踪早已落在他们眼中,今夜要十分小心才成。”
说话间回到旅舍,把经过情形对众人说了,均赞同搬到杨宅。不久,老秀才返回,说武当掌门请大家助一臂之力,他当场答应,对搬到杨宅—事,老秀才并无异议。
初更时辰,众人收拾停当,对店家说要赶夜路,牵马套车,出了西门,行不过三里,杨浩已守在道旁,将马匹车辆托付给一家远亲照料,众人分成五六起,三三两两回城进了杨家。
杨淼天又备了夜宵,款待众侠,三更方才就寝。
第二天早晨,众人在正屋厅堂议事。
杨淼天道:“老夫已召集旧徒传命,注意城中有无扎眼人物出现,据报均州城来了不少武林人物,有的到了乌正光家,有的到了刘公建家,有的下榻旅舍,有的又出城而去,不知藏身何处。”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又道:“老夫原已不过问江湖事,但自从青虹刀何健逼迫老夫入天灵教后,老夫为了自保,只好与旧徒联络,他们虽然不能挡灾,却可以传报消息,所以城中动向,老夫可以了如指掌,各位如有派遣,尽管下令。”
老秀才道:“武当与天灵教一仗事关重大,若武当受挫屈膝,少林将失去臂膀,武林正道元气大伤,天灵教之气势必高涨。依老秀才之见,挫武当后就会向少林下手,少林若再降伏,天下还有什么帮派能挡天灵教的锋锐?当然,少林寺高手如云,武当派实力雄厚,并非轻而易举就能降伏的。是以,天灵教三个卦主必会亲率部众来此,这一仗鹿死谁手,不可预料,我们必须要赶这一场热闹,请杨兄着令手下,密切注视武当动向,随时报告消息。”
公良品道:“武当如受挫,武林震动必大,投效天灵教的就会更多,如果受挫的是天灵教,其气焰就会下降,鼓起武林正道抗魔士气,因此,这次交锋,事关武林正邪消长,大家切不可等闲视之。”
公良品不露真名,只说自己叫梁品,所以,杨淼天并不知道他就是江湖四大霸主中的一个。
杨淼天道:“梁兄说得是,但天灵教三个卦主都是江湖四霸主中的三位,不是老夫长他人志气,如果三霸主亲临武当,只怕武当无人能接得下来,这实在叫人忧虑。”
宇文浩道:“武当威名盛天下,天灵教不来则已,来则力量雄厚,非同小可,这是意料中的事。至于三个卦主是否同来倒还难说,来一个主持其事是决不会错的了!”
杨淼天叹口气道:“那一伙会使风魔剑法的年青男女若是天灵教的人……”摇摇头,未再说下去,但意思已很明显。
老秀才道:“敌势极强,我看不能都去,梁兄、我、逍遥生、自在僧、荀、甘二位姑娘、惠老弟、狐、狗、猫上山助阵,几位女镖师就留在城中等候……”
骆贞娘道:“前辈,妾身等虽系女流,武功平平,但自信能对付天灵教中的二三流徒众,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还望前辈应允……”
老秀才道:“这一仗十分凶险,鹿死谁手实难意料,弄不好是个两败俱伤之局,如果大家都去,难保没有伤亡,这……”
梁佩珠毅然道:“刀兵相见,难免伤亡,贱妾等蒙各位相救,决心随各位与天灵教拼个死活,一为先夫等人报仇,二为江湖除害,恳请前辈应允随同前往,虽战死亦无憾!”
骆贞娘嘟着嘴道:“秀才爷平日不教我们武功,又不让我们去复仇,好叫人难受!”
梁英荷、丁艳姑、盂琼玉全都把一双俊目去瞪着老秀才,一个个粉面含嗔。
老秀才道:“啊哟,你们这些小丫头,瞪着我老秀才干什么?想把老秀才吃了不成!”
贞娘道:“你让不让我们去?”
荀云娘笑道:“秀才爷,你成了众矢之的,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老秀才还未及答腔,四个小丫头突然一下扑了过去,抓手的抓手,扯胡子的扯胡子,咯吱的咯吱,把秀才收拾得大喊饶命。
梁佩珠先是一惊,见老秀才并未生气,方才放下心来,连忙出声喝止。
杨家父子从未见过这等场面,只惊得目瞪口呆,但见笑狐等人还拍手大笑。
梁佩珠直喝叫了好几声,才把四女阻住。
公良品平日对两个女弟子十分严厉,见老秀才对晚辈如此随和,也不禁莞尔一笑。
老秀才喘了几口气,捋了捋颔下几根稀疏的胡子骂道:“死丫头,秀才爷这几根美髯是招牌,被你们拔光了,岂不有伤体面?”
孟琼玉道:“你不让我们去就拔光了它!”
老秀才叹道:“奈何奈何,要去就去吧!”
骆贞娘道:“你还得教我们武功!”
梁佩珠早有这个心愿,但一直不敢开口,听见贞娘已说出口,故意喝斥道:“丫头休要胡说,凭你们这点道行,岂能入秀才前辈的法眼,你该有自知之明才是。”
但几个年青姑娘不听她这一套,一下又围了过去,口中各自乱叫,要学武功。
老秀才以为她们又要动手,连忙用双手护住胡子,道:“不可乱来不可乱来!”
肖劲秋笑道:“秀才爷,收下她们吧!”
老秀才叫道:“不干不干,秀才爷一生不收徒,落得自由自在,你要我收几个鬼丫头,成天围着哭哭喊喊,嘁嘁喳喳,老秀才我可吃不消!”
“谁哭哭喊喊啦!”
“谁又是鬼丫头了?”
四女一个个又尖叫起来,动手整治秀才。
“啊哟,啊哟,我教我教……”老秀才告饶认输“你们快停手!……”
甘蕊笑道:“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秀才叹了口气道:“你们使佩刀,练的是刀法,老秀才可以传几招,只是老秀才不收徒,你们可千万别叫师傅!”
梁佩珠赶紧道:“还不快谢谢前辈!”
四女规规矩矩向秀才行了礼。
公良品脸上一直带着笑意,他本是孤寂惯的人,此刻也受了人间温情的感染,忍不住问道:“秀才兄传她们什么刀法?”
老秀才小眼睛一转,愁眉苦脸地道:“我秀才—生不曾用刀,就是知晓几手刀法,也高明不到哪里去,梁兄何不拉秀才一把,把压箱底儿的东西成全成全这几个鬼丫头!”
公良品笑道:“老夫有追魂八刀,可以让惠贤侄代授,不知姑娘愿不愿学?”
梁佩珠大喜,连忙向公良品行礼:“前辈授艺之恩,贱妾永生难忘!”
几个姑娘十分机巧,—个个跟着行礼。
公良品笑道:“好说好说,不必言谢。”略顿一顿,笑容收敛,正色道:“追魂八刀十分凶狠,刀出必见血伤命,你们学了之后。不可随意使用,不可滥杀无辜,切记切记!”
众女齐回答:“谨遵台命!”
杨淼天不知公良品为何许人,听他说追魂八刀刀出必见血,心中未免不信,他的家传赤龙刀法以刚猛见长,也不见得刀发就伤人,这追魂八刀究竟有多厉害呢?眼见惠耘武要在厅中使刀法,不便停留,便叫儿子一同离开。
公良品见杨氏父子要走,便道:“杨兄也是使刀好手,若有兴致,可从旁一观。”
杨淼天心想,既然让我旁观,正好见识,口中答道:“梁兄既不避讳,正好让老夫父子开开眼界,以增见识。”
笑狐除挠钩外也使刀,哪里肯放过机会,忙道:“前辈,晚辈愚鲁,不知能否习这追魂八刀?”
荀云娘笑道:“你想学刀法?若自知愚鲁,那就不学最好!”
笑狐忙道:“但晚辈愚鲁中又颇灵巧……”
甘蕊笑骂道:“听听,自吹自擂起来了!”
公良品笑道:“在座之人,不分老少,愿学的都学,与天灵教作对,凶险万分,各位学了可多得两分自保的机会。”
众人大喜,兴致勃勃看惠耘武演示。
肖劲秋虽不使刀,但武功到了一定高深境界,对任何一套拳掌兵刃都能识别其优劣高下,这追魂八式一经惠耘武施展,果然是凶猛无比、奇诡多变、气势宏大而又奇幻。这八式一气呵成,全是攻敌要害,躲得了第一招难躲第二招第三招,直看得他心惊肉跳。
温金宝站在他身旁,忍不住道:“阿弥陀佛,好辣的刀法,师兄你说是不是?”
肖劲秋点头道:“确实高明,真乃绝技,师弟也把这刀法学了,以后有用。”
这时,惠耘武使完了八式,众人看得惊心动魄,大气也不敢出,直等收式片刻,才重重吐了口气,笑狐、张合、齐隆不禁欢呼起来。
杨淼天叹道:“老夫习刀一生,当真是白练了,这才真是人外有人,好叫老夫佩服!”
公良品道:“杨兄不必看轻自己,若以追魂八式揉合在自己的刀法中,定能增强攻击之力,杨兄不妨学了去,不知意下如何?”
杨淼天连忙向公良品行礼致谢:“感谢梁兄传艺之德,小弟有生之年愿听命于梁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当下除了老秀才、肖劲秋,人人都热心习练。荀、甘二女使的蛟龙索,对刀法无兴趣,站在一边和肖劲秋说笑。
甘蕊道:“小弟,你说这套刀法如何?”
肖劲秋道:“狠辣奇诡,上乘刀法。”
云娘道:“若以这套刀法攻你……”
“小弟就大败而逃。”
甘蕊道:“鬼话,你莫哄人!”
云娘道:“其实,这追魂八式原来共有十二式,后四式更是阴狠毒辣,家师念佛后心也软了,本不愿把这套刀法传诸后世,但天灵教气焰高涨,主事人尽是黑道高手,为抗魔救世,只好把刀法传给义侠之士。”
肖劲秋道:“前辈用心昭然,为救世只能以杀止杀,刀法虽然毒辣,但只要使用之人心术方正,不滥杀就不会有碍天和。十二式刀法只传了八式,那四式岂不失传了么?”
甘蕊道:“放心,不会失传的,家师把后四式都传给了惠兄,不光如此,连追魂三阴指绝技都传了呢,对惠兄,家师另眼相看。”说完,对着荀云娘一笑。
云娘道:“笑什么?”
甘蕊道:“师傅是爱屋及乌……”
云娘脸一红:“你说什么?”
肖劲秋嘿嘿一笑:“明眼人一看便知……”
云娘叱道:“你想讨打?”
肖劲秋忙道:“兄弟我却什么也看不见。”
云娘面色更红:“你少可恶!”
肖劲秋道:“是是,小弟不敢可恶。”
云娘拿他没办法,只好装作看众人练刀法,但芳心里却是十分高兴。这些日子以来,惠耘武对她深情款款,师傅似也看出了他的心意,所以频传武功,这无疑是默许了她的挑选,虽然还未公开言及婚嫁,但只是迟早的事了。想自己一生所遭风波,原来再无嫁人的打算,只想孤独一生,哪里想到会碰上惠耘武这么个君子,这大概是前生修来的缘份,她应该把握住这美好机缘,终身有托,甘蕊与她形同姐妹,彼此无话不谈,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曾说要代她向师傅请命,被她制止。因为惠耘武至今未有提亲之意,她怎能向师傅开口。尽管她芳心已许,但总得要他开口才成呀,可他为何又迟迟不向师傅提亲呢?
这会儿惠耘武正认真传授刀法,她怔怔地看着他,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有时想起来,她又有些恨他,难道他的脑袋是榆木做成的么!他心里究竟如何打算,莫非还在念念不忘弃他而去的尤绮云?她有时真想问问他,但实在是不好意思出口,只好闷在心里,耐心等待那一天。她相信,这一天终会到来的。
不知不觉,已到午饭时间,大家兴致勃勃收了兵刃,向饭厅走去。
甘蕊挽着她的手道:“走吧,别想啦!”
荀云娘脸又一红,但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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