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康和一记擒拿手法落了空,似是用力过猛,整个上身,身不由已的朝谷飞云侧身让开的左方扑了过去。
谷飞云左手一推,(使了纵鹤手)但推得极轻,一面说道:
“陈总管站好。”
陈康和上身忽然往后一仰,仰得几乎跌倒,但脚下好象来不及退后,口中咦了一声,笑道:
“没关系,兄弟一时因出手快了些,为了不让爪势伤到你小伙子,只好用力把它收了回来,自然会收不住势,小心,兄弟又要出手了。”
他一面说话,右手一翻。五指箕张,迅速朝谷飞云左胁胆疽、肺苗、吊角、攒心、血阻五穴抓落。左手紧接着右手之后,使了一记虎爪掌,按上右胁血崩、幽关二穴。
这一记一招两式,使得功力老到,认穴准确,见他精擅擒拿手法,确也有他独到之处。
谷飞云没有待他抓到,迅即后退一步,左手借着后退,再次轻轻一招暗使擒龙手法。
陈康和依然和上次一样,一招两式全落了空,上身又猛地朝前扑了出去。
谷飞云故意左手作势,朝他右肩拍去,暗藏纵鹤手,一股内力朝前推出。
这一记正好陈康和看他举掌拍来,身往后仰,但他却后仰得太多了,好象有人硬把他上身往后扳了过去一般,双脚站立的弓箭步,连变换都来不及,本来一张色呈土灰的脸上,也胀红得像猪肝一般。
谷飞云道:
“大总管是不是收不住势了?”
“嘿嘿!”
陈康和并没怀疑这是谷飞云捣的鬼,只当老供奉交代自己不可伤了对方,才会出手受到拘束,收发由不得自己。
越是如此,他越想在两位老供奉面前表演表演,嘿声出口,双手疾发,再次连环抓出去。
谷飞云依然忽左忽右,暗便擒龙手和纵鹤手。
陈康和只要一出手,一个人一回前扑,一回后仰,瞬息之间,他连使擒拿手法,越使越快,一扑一仰也随着加快,几乎记记都是如此。
这一情形,旁观的人自然看得出来;但谁也没有想到谷飞云使的会是“纵鹤擒龙”。
霸剑祁浩目中寒芒飞闪,洪笑一声,道:
“小伙子,你们可以住手了。”
两人闻言住手。
陈康和一脸疑惑的道:
“老供奉,不用把这小伙子拿下了吗?”
祁浩嘿然笑道:
“你拿得下他吗?”
陈康和陪笑道:
“差是差一点,但他一直只有闪避,没法还手也是事实。”
祁浩没有再理他,转脸朝谷飞云道:
“小伙子,老夫也以十招为限,你不是带着剑,敢不敢接老夫几剑?”
谷飞云朗笑一声道:
“晚辈早就说要代家师接你前辈十招的,前辈有意赐教,就请亮剑。”
说着取下背在肩头的青布囊,取出长剑,缓缓抽出。
霸剑祁浩以剑成名,自然注意人家手中宝剑。
此时眼看谷飞云从青布囊中取出来的一柄长剑,形式古朴,已经引起他的注目。这下抽出来的,竟是一把毫无光芒黑黝黝的铁剑。
不,他可以确定决不是铁剑。
一个精于剑击的人,莫不爱剑成癖,喜欢收集名剑,祁浩几十年来,自然搜集了不少,也见识过不少。
但是他从未见过这样形式古奇,色呈黝黑,而又毫无光芒的古剑,凭他经验可以断言,这柄剑绝非寻常之物。
他目光紧盯着谷飞云手中的紫文剑,只是想不出武林中有这么一柄剑的来历,忍不住也缓缓从他肩头抽出一柄四尺长阔剑来。
洪笑道:
“小伙子,你只管发剑好了!”
谷飞云看了他阔剑一眼,忽然返剑入鞘,把紫文剑收入青布囊中,又往肩头背起。
祁浩看得奇怪,但立即就想到了,脸含笑容,说道:
“小伙子,你终于知难而退了是不是?”收起长剑,自然是知难而退了。
“不是!”谷飞云收起长剑,人可没有退下。他转脸朝陈康和叫道:
“陈大总管。”
陈康和听到谷飞云叫他,耸了下肩,这是他的习惯,因为他身为总管,经常会遇上职位比他高的人,双肩一耸,接下去就是躬身哈腰了;但这回耸耸双肩之后,因叫他的只是谷飞云,于是一手托着下巴,不让头低下去,大刺刺的问道:
“小伙子,你有什么事?”
谷飞云拱拱手道:
“在下想借大总管身边长剑一用。”
陈康和听得一怔.沉着脸冷冷道:
“你自己不是也带着长剑吗?”
谷飞云含笑道:
“祁前辈手中阔剑,乃是他的成名兵刃,在下不好使用我的长剑,所以想借大总管的长剑一用。”
这意思是说自己长剑不小心会损毁了霸剑祁浩的阔剑,才要借用你的长剑。
陈康和依然冷声道:
“你的长剑为什么不好使用?”
祁浩却听出谷飞云的口气来了,目中寒芒连闪,说道:
“陈总管,你就把长剑借他一用。”
陈康和还是想不通这姓谷的小子,为什么一定借用自己的长剑?但这可是老供奉说的,他岂敢违拗,慌忙双肩一耸,躬身哈腰,连声应是道:
“是、是、是,老供奉吩咐借他一用,小的自然遵命借给了他。”
说着,果然伸手抽出长剑。
谷飞云道:
“大总管把长剑丢过来就好。”
陈康和和他相距还有两丈多远。
他方才吃过谷飞云的暗亏,但为了颜面,不肯说出来,心里可恨得痒痒的,一听要自己把剑丢过去,心中暗想:
“老子在剑上加重些力量,看你小子接不得住?”
一面沉声道:
“那你接着了!”右手一抬,暗暗运劲,一柄长剑脱手朝谷飞云右肩激射过去。
谷飞云听出长剑飞来,风声劲急,故意右肩一偏,让长剑从肩头飞出去三尺光景,才右手轻轻一招,那飞射出去三尺光景的长剑,这回忽然又倒退回去,五指一拢,正好抓住剑柄,含笑道:
“多谢大总管了。”
这一下长剑从他肩头飞去,又倒退回去,只是象闪电一闪的事,陈康和还没看得清楚,但站在谷飞云面前的霸剑祁浩,乃是一代剑术名家,自然看到了。心头不觉一怔,暗道:
“年轻人使得是什么手法?”目光一注,呵呵笑道:
“小伙子,现在你可以出手了。”
“不!”
谷飞云抱剑拱手道:
“晚辈是代家师接你老十招,如果晚辈先出手,岂不是你老接晚辈十招了,所以还是请前辈先赐招,由晚辈接着才是。”
“哈哈!”霸剑祁浩口中大笑一声道:
“好,那你就小心了!”
喝声出口,四尺阔剑凌空一挥,一道银虹,匹练般射出。
他看出谷飞云年纪不大,一身造诣似乎不弱。但他究竟是成名多年,不好出手一剑就对一个后主晚辈骤使杀着,这一剑上,只不过用了三四成力道。
然而他练剑数十年,功力深厚,依然非同小可,但见剑势出手,一道瀑布般的银虹,发出嘶然风声,飞射而来,森寒剑气,直砭肌骨!
谷清辉看得心头暗暗一惊,他虽知自己儿子练成昆仑剑法,但霸剑祁浩的出手一剑已有如此凌厉,后面的九招,自然还要厉害,不知飞云接不接得下来?
谷飞云早已默默运起“紫气”神功,长剑直竖,缓缓朝上劈去。
试想祁浩劈出的这道剑光,有若凌空飞瀑,黄河天来,势道何等迅速?
但激射到谷飞云身前三尺光景,已经迎上谷飞云缓缓朝上劈去的长剑,这一剑既无耀眼银虹,也不闻嘶嘶剑风,大家可以清清楚楚的的看到,就是这么缓缓劈出的一支剑影。
首先感到不对的,当然是霸剑祁浩了。
他这一剑匹练般的剑势,冲到谷飞云身前三尺光景,就象撞上了一堵气墙,冲不破,刺不进,一下就被挡住下来!
不!这堵气墙竟然含蕴着极大反弹之力,自己剑光冲撞上去,立生反应,一道奇猛内劲直向自己反震过来。(这道奇猛内劲,正是他从剑上发出去的)。
这下心头不由猛吃一惊,暗暗忖道;
“这小子居然练成了玄门护身真气”,一时收剑不及,急忙吸气倒纵,一下退出去七八尺来远。
现在观战的竹杖翁、谷清辉、陈康和等人都看到了,谷飞云劈出去的剑势虽缓,但他剑势甫发,霸剑祁浩较早劈出来的一道丈余长的银虹忽然敛去,霸剑祁浩也飞快的往后跃退。
这可把陈康和看傻了眼,难道在江湖上盛名久著本令四大供奉的霸剑祁浩,竟还不如一个年轻小伙子?
霸剑祁浩第一招上就被人逼退,尤其这人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孩子,这要传出江湖,霸剑祁浩这四个字,岂不垮了?
三代以下,未有不好名者,尤其在江湖上,豹死留皮,人死留名,这个“名”字,可比“命”看得还重。
祁浩后退的人一下站定下来,腰骨一挺,人又增高了半个头光景,双目精芒暴射,洪笑一声道:
“小伙子,果然要得,还有九招,你接着了!”
他说得还算大方,但双目隐射凶芒,显然已动了杀机!
谷清辉看到眼里,急忙以“传音入密”朝谷飞云道:
“孩子,小心,此人目射、凶光,分明已不怀好意!”
谷飞云也以“传音入密”答道:
“爹放心,孩儿会应付的。”
就在说话之时,祁浩阔剑疾挥,幻起一轮剑影,寒芒流动,急劈而来,他在盛怒之下,自然要使出最具威力,江湖上无人能敌的霸剑九式来了。
剑而称霸,它的威力,自可想见,刹那之间,当真有天崩地裂,风云丕变之势!
但见他阔剑疾挥,所幻化而成的一轮耀目银光中,飞射出九道亮银光华,宛如九龙戏水,从这九道剑光中发出来的剑气,已使一丈方圆之内,凛烈森寒,使人气为之窒,目为之眩!
连竹杖翁也看得心头大为惊懔,暗自忖道:
“祁老哥对一个年轻人怎好使出这样的辣手来?唉,这年轻人气宇不凡,真要毁在他剑下,岂不可惜,看来只好由自己出手,先把他救下来再说。”
心念一动,立即运起功力,贯注右手,正待举杖撩起!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战场中,陡见在九道如山剑光之下,进射出一片剑光,象扇面般展开。同时但听一阵九声呛呛震慑人心的金铁交呜!
森寒剑气,随着这九声金铁交呜,倏然尽黯,一个高大人影,登登的连退了五六步之多!
原来谷飞云眼看对方九剑同发,剑势极盛,(他在紫云岩练成乾坤八剑,然后再浓缩为四剑,这是昆仑派最上乘的剑法)但还用不着施展浓缩的乾坤四剑。
他这就长剑挥动,接连使了两招“乾字剑”和“坤字剑”,这两招剑法,“乾字剑”的乾三连,和“坤字剑”的坤六断,正好也有九道剑光以九道剑光敌住九道剑光,岂不正好?
他这想法,原也没错,但乾坤八剑,乃是昔年昆仑老人把昆仑派六十四式乾坤剑法取精用宏,浓缩而成,一招剑法已抵得昔年的八招,威力之强,岂同小可?
再加谷飞云眼看对方九道剑光光华强烈,又慑于霸剑威名,早就连起了“紫气神功”!
光是“乾字剑”和“坤字剑”九道剑光,祁浩的霸剑九式,已如小巫见大巫,这一加上紫气神功,那还得了?
霸剑祁浩连看也没看清,但觉右腕剧震,半边身躯立时麻木不仁,身上像是被人推了一把。
脚下踉跄的后退了五六步之多,才算站住,本来的一张红脸,此刻惨白如纸,胸口起伏,只是喘息。
手中一柄阔剑,也在那一阵九声呛呛金铁交鸣中,被削断了九截,散落一地,本来还握在掌心的一个剑柄,也被震脱手,跌落在一丈之外!
他数十年来,一直自以为天下无敌的霸剑九式,竟被另外九道剑光如梦如幻的一下破去,一个人自然如痴如呆,站着发楞。
竹杖翁也看得怔住了,他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少年,竟有这般高深的武学,自己枉自在江湖上活了几十年,连人家剑法路数都看不出来!
不,连他如何削断祁老哥阔剑的,都没看清楚。
谷飞云还是第一次施展“乾坤八剑”,怎么也想不到这两招剑法,竟有如此威力,一时也不由为之一怔。
眼看自己一下削断了对方阔剑,(他要收起紫文剑,向陈康和借剑一用,就是怕自己失手削断对方阔剑)心头一惊,慌忙弃去手中长剑,一脸歉疚的朝祁浩拱手道:
“祁前辈多多恕罪,晚辈一时收手不及,还是削断了前辈阔剑,晚辈真是万分歉疚。”
霸剑祁浩经过一阵调息,脸色烟渐复原,脸有愧色,拱手道:”小友剑法盖世,老夫甘拜下风。”
谷清辉连忙抱拳道:
“老哥过奖,如论功力+老哥胜过小徒甚多。”
祁浩微微摇头道:
“老夫有自知之明,小友不但剑法精奇,而且还练成玄门神功,老夫这点能耐,实在差得太远了,只是老朽想请教一事,不知贤师徒能否赐告?”
谷清辉道:
“祁老哥请说。”
祁浩道:
“老夫只想知道令徒方才使出来的九道剑光,不知是什么剑法?”
一个练剑的人,看到这么精妙的剑法,自然会生出好奇之心。
谷清辉听得一怔,这话他不好回答,不觉微现迟疑,说道:
“这个……”
祁浩笑道:
“老哥如有为难之处,不说也罢!”
有了这一下缓冲,谷清辉心中已经想到了答案,这就慨然道:
“在下师徒,很少涉足江湖,本来不欲人知,既然祁老哥垂询,在下也只好奉告了,小徒方才使的乃是天山九剑。”接着拱拱手道:
“在下告辞,徒儿,咱们走吧!”
谷飞云脚尖轻轻一挑,口中说道:
“陈大总管,谢谢你借我长剑,接住了。”
他脚尖这一挑,放在地上的长剑,一下飞起,缓缓朝陈康和手中飞去,陈康和慌忙伸手接住。
这一瞬间,谷清辉父子业已腾身朝墙外掠去。
守山四老也一个不见,但有一个青衣少女,在此时悄生生的走来,只中娇声叫道:
“陈总管。”
陈康和刚刚返剑入鞘,听到声音,慌忙陪笑道:
“原来是青雯姑娘。”
青雯道:
“仙子叫你上去。”
“是、是。”陈康和连连躬身道:
“属下遵命。”
□□□□□□
谷清辉父子飞出围墙,奔行了十几里路,在一处山坳间,找到了一座山神庙。
山神庙只有一进大殿,门虽设而常开,那就表示没有庙祝了。
谷清辉道:
“飞云,我们就在这里歇歇足吧!”
两人进入庙中,穿过一个杂草没胫的小天井,走上大殿,略一打量,除了没人打扫,稍嫌荒芜,香案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尘,却并不脏乱。
两人就面对山门,在石阶上坐了下来。
谷飞云道:
“爹,据孩儿看,娘无故失踪,一定和那座庄院有关。”
谷清辉点头道:
“为父也看到陆碧梧了,所以我们要到这里来歇脚,就要好好计议计议,对方人手众多,又有守山四老,我们只有两个人……”
只听有人应声道:
“算在下一个如何?”
谷飞云霍地站起,转身喝道:
“朋友是什么人?”
“当然是友非敌。”
随着话声,但见从梁上飞落一条人影,缓步走出了大殿,抱拳说道:“兄弟丁易,方才多蒙兄台出手相助,这里多谢了。”
原来他就是假扮老婆子的那人。
谷飞云眼看这人约莫二十四五,生得面貌白皙,浓眉朗目,身上穿一件蓝布长衫,脸含微笑,甚是潇洒。一面连忙还礼道:“丁兄不用客气,小弟谷飞云,这是家父。”
丁易又朝谷清辉拱手道:
“谷伯父好。”
谷清辉道:
“丁老弟怎会潜入他们宅院去的?”
丁易道:
“在下是暗中尾随舍亲身后来的,觉得这座宅院,透着古怪,也许暗藏着一件武林阴谋,但因时当深夜,前面宅院中人,均已入睡,只有厨房里还有两人,就改扮了那个老婆子。原想等丫头们来的时候,可套问她们口风,那知这些丫头居然口风极紧,一句也套不出来,所以只好冒险一探了。”
谷飞云问道:
“丁兄是乙道长的门下吗?”
丁易听得奇道:“谷兄如何知道的?”
“丁兄果然是乙道长的传人了。”
谷飞云喜道:
“小弟虽非乙道长门下,但乙道长有传艺之恩,我们算来也是同门了。”当下就把醉道人领自己前去,跟老道长学习易容之事,大概说了一遍。
丁易听得大喜,一把握位谷飞云的手,大笑道:“谷兄弟,咱们还是自己人,这真是太好了。”
接着目光一注,问道:
“方才听谷伯父和你的口气,好像伯母的失踪,和这座宅院有关呢?”
谷飞云道:
“这座宅院的主人好像是陆碧梧,陆碧梧和家母是同门师姐妹,但她生性冷僻,一向和家母不睦,她本是金母门下,忽然在这里出现,还自称西路总令主……”
丁易不待他说下去,忽然哦道:
“西路总令主,这就对了,紫柏宫、岐山、以及终南派的人也要赶来。其中只怕正在蕴酿着某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正好和西路武林有关,所以称为西路总令主了。”
谷清辉唔了一声道:
“丁老弟说得不错,西路……那么他们还有东、南、北三路了,西路总令主之上,一定还有一个头头,这么看来,他们规模不小,野心也不小,这人会是谁呢?
谷飞云矍然道:”
“莫非又是通天教不成,他们阴谋颠覆少林、武当失败,颠覆华山派又告失败,还是不肯死心,对了,陆碧梧是个不甘寂寞的人,经不起通天教的诱惑,才当起西路总令主来了。”
谷清辉沉呤道:
“问题只怕不大简单……不论你娘是否被她劫持,这样一件大事,咱们遇上了也不能不管,可惜丁老弟被他们认破行藏……”
丁易笑道:
“这个容易,晚辈再扮个人进去好了。”
谷飞云双目一亮,哈的笑道:“丁兄这计划好极了,咱们扮他们的人进去,比咱们去窥探虚实,更为方便,只是再过一会,天快亮了,要扮他们的人,只好等到晚上才能行动了的。”
丁易道:
“这个谷兄只管放心,就算大白天,有咱们两人相机行事,只要碰上他们的人,一样可以李代桃僵,混得过去。”
谷飞云大笑道:
“丁兄说得是,只要给咱们遇上两上就够了……”
“嘘!”谷清辉口中轻嘘了声,压低声音道:
“好像有人来了。”
谷飞云笑道:
“不就正好吗?”
谷清辉正好面向庙门而坐,看得较远,依然低声道:
“这人躲躲闪闪,显然是跟踪我们来的了,我们不妨先藏起来,等他进来了再说。”
三人迅快站起,身形闪动,各自藏好身子,悄悄探头看去。
果见一条黑影掩掩藏藏的庙前行来,只要看他一路划着两只大袖,这人不用说是西路总令主手下的大总管陈康和了!
谷飞云轻咦了声道:
“来的会是陈康和。”
谷清辉以“传音入密”说道:“陆碧梧为人极工心机,她虽然派陈康和跟踪我们下来,暗中可能另派有人跟踪他。”
谷飞云道:
“孩儿出去瞧瞧,如果有人跟来,就一并把他制住了。”
谷清辉道:
“你小心些,别让他们发现。”
谷飞云道:
“孩儿知道。”
话声一落,人已飘身掠起,从左首越墙而出。
他一式“龙飞九渊”,当真快得恍如一缕青烟,就算从陈康和身边掠过,对方也未必会看得清。
谷飞云落到墙外,就一下闪入林中,悄悄穿林而行。
不多一会,就已绕到陈康和后面十余丈远,目光凝注,果见一条纤小人影,藉着树阴掩护,轻悄的跟在后面,缓缓移动。那是一个身穿青色劲装的少女。
谷飞云看得暗暗冷笑,心想:
“此女大概是陆碧梧的门下了,不知后面还有没有人接应?”
心念转动,又往前掠出去十余丈远近,才一提真气,纵上树梢,凝足目光,仔细朝四周一阵打量,看看并无后援,才飘落地面,朝青衣少女身后欺去。
人还未到,左手扬处,打出三粒石子,一下制住了她三处穴道,轻轻落到她身后,双手抱起,把她移到林中,让她倚着大树站好。
才穿林而出,笔直朝山门走去。
陈康和掩掩藏藏的走近山门,这时夜色正浓。他凝足目力,也只看到大殿上黑越越的,不见半个人影。
这位大总管武功平平,但生性多疑,常说:诸葛武侯一生惟谨,谨慎、就是小心,小心才不会有差错。所以他遇事处处小心,果然也从未出过漏子,才能爬到总管这个位子。
今晚是他奉命暗中跟踪谷飞云师徒二人来的,(他并不知道谷飞云的姓名)既是暗中跟踪,自然不能让人发现。
因此,他虽已悄悄逼近山门,依然闪到左首,藉着门框隐住身形,只探出半个脑袋,朝里首张望。
望了一会儿,依然不见有人,他虽可确定庙中无人,还是耐着性子猴在山门口,不敢进去。
如果套一句他的话:
“兄弟不是不敢进去。总要摸清楚对方虚实才行。”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原来是陈大总管,你这里等人?”
陈康和侧着头,正在用心谛听庙内的动静,突然被人拍着肩膀,心头猛吃一惊,差点吓得跳了起来。急忙身形疾转,往后瞧去,那不是自己奉命跟踪的那个徒弟?(谷飞云)一时张口结舌,哦了一声,才道:
“兄弟身为总管,这附近几十里,每晚总要亲自巡视一遍,小哥……”
谷飞云道:
“在下师徒就在这里歇脚,陈大总管来了,就请到里面坐一会再走。”
“哦!不用了。”
陈康和遇上这位青年高手,着实有些胆颤心惊。他竭力的从土灰脸上挤出笑容,陪着笑道:
“兄弟顺路经过,时光不早,少侠贤师徒也该休息了,兄弟不打扰了。”
他匆匆的想拱拱手,转身就走。
那知拱手和转身,只是他心里这么想而已,几乎并没有听他指挥,手拱不起来,转身自然更转不动,心头不由大骇,张口说道:
“少侠……”
谷飞云道:
“陈大总管进去再说。”不由分说,一手抓住他后领,一把把他提了起来,大步往里走去。
谷清辉问道:
“他身后有没有跟踪?”
谷飞云笑了笑道:
“爹算得真准,陈康和身后跟下来的是一个青衣少女,好像是陆碧梧门下,孩儿已经把她制住了。”
说到这里,把陈康和往地上一摔,喝道:
“陈大总管,你如果肯好好合作,免得咱们难为你,否则只怕有你受的……”
陈康和被他这一摔,就跌坐在地,哭丧着一张土灰脸,说道:
“少侠高抬贵手,你……要问什么,在下……知无不言。”
谷飞云朝爹道:
“师父,还是你老人家问他吧!”
谷清辉道:
“好,你们西路总令主听命于谁。”
陈康和听得一怔道:
“西路总令主没有听命于谁。”
谷清辉道:
“难道他没有主子?”
陈康和道:
“总令主已经最大了,还有什么主子?”
谷清辉心想:
“他身为总管,怎么会不知道上面是谁呢?哦,他名虽总管,实则仅是陆碧梧手下供使唤的一名长随而已,机密大事,他自然不会知道的了。”一面问道:
“那么西路总令主是什么人。你总知道吧!”
陈康和脸上忽然飞起得色,傲然道:
“西路总令主是在下的上司,在下自然知道,他老人家就是崆峒金圣母。”
谷清辉听得一怔,说道:
“西路总令主会是金母?”
陈康和嘿然道:
“老哥知道就好。”
谷飞云问道:
“那么陆碧梧呢?”
陈康和道:
“陆仙子是内总管,负责内部事宜,在下是外总管,负责的是对外的事宜……”
谷清辉又道:
“紫柏宫齐漱云等人是做什么来的?”
陈康和道:
“他们是西路的人,自然要来叩见总令主,随同总令主一起起程了。”
谷清辉又是一怔,然后问道:
“你们要去那里?”
陈康和奇道:“你老哥明明是江湖人,怎么连天下武林联谊大会都不知道?”
“天下武林联谊大会?”
谷清辉越听越奇,问道:
“这是什么人发起的?”
陈康和道:
“天下武林联谊大会,自然是天下武林共同发起的了。”
谷清辉又道:
“在什么地方举行?”
陈康和道:
“桐柏山南麓。”
谷清辉道:
“时间呢?”
陈康和道:
“四月初一到初五。”
正说之间,只见一个人影从大殿上施施然走出,朝谷清辉拱拱手道:
“老伯问完了,在下还要赶回去呢!”
陈康和举目看去,这人身材、面貌、举止、声音和自己几乎完全一模一样,心头不禁蓦然一惊,张目道:
“你们……”
假扮陈康和的丁易朝他笑了笑道:
“没什么,你老兄只是在这里休息几天而已,哦,对了,兄弟还要借你老哥的长剑一用。”
口中说着,已伸过手去,从陈康和腰间解下长剑,佩到自己的身上,一面拱拱手道:
“不知老伯还有什么指示?”
谷清辉道:
“老弟小心些,足可应付了,飞云随时会和你联络的。”
丁易点点头。
谷飞云道:
“丁兄慢点,兄弟先去解开那青衣女子的穴道,你再从山门外进来,仔细搜索一番,才能把她瞒住。”
丁易道:
“谷兄那就快些去了。”
谷飞云迅即纵身掠起,来至林间,先把青衣少女移到原处,然后举手轻轻一拂,起下她身后三粒石子,立即飞身后退。
青衣少女只觉头脑有些发晕。她并不知道已经过了将近有一盏茶的时间,举目看去,只见总管陈康和遮遮掩掩的已经走近山门,在门口停住,待了一会,才举步走了进去。
山神庙的地方不大,可以一目了然,但陈康和还是看得很仔细,确定谷清辉师徒不在这里,才匆匆退出。
□□□□□□
现在天色已经大亮,并阳县的城门,刚开不久,就有四位青衫飘逸的少年公子,赶着进城。
这四位公子都生得玉面朱唇,眉清目秀。走在路上,好不风流俊逸。
这时候大街上还冷清清,除了贩夫走卒,赶着车子出城,很少有富家子弟公子哥儿在街上逛的,别说这里是山城小县,就是大城市里,也绝无仅有。因此,这四位公子,走在大街上,也特别引人注目。
不,他们最引入注目的,就是每个人身边,都挂着一柄长剑。
这年头天下承平已久,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相公,也作兴佩上一把长剑,藉以表示他精通六艺。
君不见孔老夫子乎,他老先生不是也煞有介事的腰间拖着一柄长剑吗?
这四个少年公子敢情昨晚错过宿头,一个个拖着疲乏的脚步,他们刚走到街头,其中一个轻声道:
“对面有卖豆浆的,我们先去喝碗豆浆,休息一会儿。”
另一个道:
“对,我们就是要找客店歇脚,早点也是要吃的呀!”
于是四位公子朝豆浆摊走去,在长条凳上坐下,要了四碗甜浆,和一盘烧饼,吃毕早点,由一位公子取出一锭碎银子.说了句:
“不用找了。”
说完,就起身朝大街上走去。
走没多远,正好有一家招商客店,看去还算干净,为首的一位公子脚下一停,说道:
“就是这家吧!”
另一位公子笑道:
“大概并阳城里,也只有这一家客店了。”
说话之时,一名店伙眼看四位公子在店门驻脚观看,慌忙迎了出来,陪笑道:
“四位公子爷可是要住店吗?”
走在前面的一位公子问道:
“你们有干净的上房吗?”
“有有。”
店伙连连躬身道:
“小店上房最是干净了,四位公子一看就知。”
那公子抬了下手道:“领路。”
店伙巴结的又应了两声“是”,赶紧走在前面领路。一脚来至后进,再由楼梯登楼,一排五间上房,一面陪着笑道:“小店楼上这五间上房,住的都是过路的贵客,昨晚来了两位老爷,所以只有三间还空着。”
一面随手推开左边第一间房门,又道:
“这三间都是双铺,四位公子爷过去瞧瞧,不知要两间还是三间?”
说话之时,又把隔壁一间的房门也打开了。为首公子看过房间,说道:“我们就是这两间好了。”
店伙连声应是,正待退下。
这时住在右首两间房中的客人,正好开门走出,店伙慌忙迎着过去,哈腰道:“两位老爷……”
突听为首公子忽然惊喜的“咦”了一声,叫道:
“爹!”
那两位客人中,个子高大的红脸老者听得一怔,目光注处,脸上不期露出一丝笑容,说道:
“月儿,你也来了?”
原来这红脸老者正是荆溪生。
那为首公子则是女扮男装的荆月姑,其余三位公子,自然是冯小珍、宇文澜、许兰芬了。
店伙喜道:
“原来老爷和这四位公子是一家人……”
荆溪生一手摸着黑须,冷然的道:
“这里没你的事,你下去好了。”
店伙不敢多言,唯唯应“是”,退了下去。
荆溪生目光掠过四人,问道:
“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荆月姑道:
“前天晚上,谷伯母无故失踪,我们是跟随谷大哥之后出来的,昨晚在山区找了一晚,依然没有一点眉目,刚才进城来找个客店休息,不想会在这里遇上爹……”
在她说话之际,荆溪生已经推开房门,说道:
“这里不是说话之所,你们到为父房里坐下来再说。”
说完,抬抬手道:
“徐兄请。”和荆溪生一起的是个瘦削脸的中年汉子,浓眉、肤色较黑,约莫四十出关,但神色颇为倨傲,也不谦让,就举步跨入。荆溪生和四位姑娘相继走入。这间房间相当宽敞。
两边放着四把椅几,窗口还有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
荆溪生让那中年汉子坐到书桌前的椅上落坐,要四位姑娘在两边椅上落坐。一面朝中年汉子抬抬手道:
“月儿,为父给你们引见,这位是陇山庄的徐副总管。”
接着又指荆月姑四人说道:
“她是小女月姑,和她三位闺友。”徐副总管只是朝四人微微颔首。
荆月姑心中暗道:
“爹怎么会和这种人在一起?”
一面也只好抱拳为礼。
荆溪生问道:
“谷老弟呢?怎么没有来?”
荆月姑道:
“女儿四人,出来比谷大哥迟了一步,一直没找到他。”那徐副总管道:
“荆兄,四位姑娘昨晚已有一晚未睡,正该让她们早些休息,咱们也正好有事待办,找人之事,还是留得中午再说不迟。”
荆溪生连连点头道:
“副总管说得是,月儿,你们已有一晚未睡,快些休息吧,至于找人之事,徐副总管对这一带人头熟悉,一言九鼎。有他帮忙,很快就会找到的,这时为父和徐总管要出去一趟。”
荆月姑道:
“那就谢谢徐副总管了。”
徐副总管托着下巴,总算微露笑容,说道:
“荆姑娘不用谢。”四位姑娘起身退出。荆溪生和徐副总管就匆匆走来。
冯小珍道:
“这姓徐的只是一个山庄的副总管,看他好像很神气。”
字文澜笑道:
“这人只是个小人而已!”
荆月姑道:
“爹说他在这一带人头很熟,只要他能帮我们找人,管他是不是小人呢!”
许兰芬用手背掩着口打了个呵欠,说道:
“三位姐姐,我们还是进房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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