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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青峰镇和石花街,是武当山下的两大重镇,住的都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

  石花街陈家,是武当派太极门,以“太极拳”为主。

  青峰镇在武当山南首,有归、秦二姓,归家村在镇南,秦家堡在镇西,都有一两百户人家.也都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

  秦家堡前面,有一条山涧,形成天然的护庄河,可说是形势天成。

  堡主秦大钧以“双环手”博得双环无敌的美号,在江湖上,声名极盛,也是武当派俗家弟子的领袖人物。

  秦大钧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就是秦剑秋,今年二十五岁,生得秀朗英俊,是武当派掌教无为道长门下首徒,谁也没想到他竟会是通天教主座下的三弟子,有着双重身份的人。

  这是下午申牌时光。

  秦家堡前来了十个身穿灰布僧衲、头戴竹笠的和尚,由一个身躯肥硕的大和尚领头,一个个双手合十,排成了一行,好像在街头常见的化缘一般。

  他们走近秦家堡吊桥,就由身躯肥硕的大和尚朝守在桥头的两名秦家堡庄丁施礼道:

  “二位施主请了,请代为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少林寺罗汉堂住持至远大师,特来拜会秦家堡主。”那两名庄丁听说来的竟是少林寺罗汉堂住持,所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自是肃然起敬,连忙还礼道:

  “大师请稍候,在下立即去禀报。”

  话声一落,立即分出一人匆匆进去禀报了。

  一会工夫,只见过去通报的庄丁领着一个蓝袍青年急步朝桥头行来。

  这蓝袍青年约莫二十四五岁,生得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个子颀长,温文潇洒,一看就知是世家门第的佳子弟。

  那蓝袍青年一直趋前到桥头,作了个长揖朗声说道:

  “大师远莅敝堡,在下秦剑秋,因家父不良於行,特命在下趋迎,恭请大师一行入内奉茶。”

  身躯肥硕的大和尚(至光)此时已退后了一步,由至远大师迎着秦剑秋,心中不暗暗叹息一声:

  “秦大钧武当耆宿,一世英名,有此佳儿,人品貌相,无不出众,本该是值得庆贺之事,奈何竟会投入通天教主门下,成为武当派罪人,武林败类,岂不可惜?”

  心中想着,一面连忙合掌当胸,施了一礼,才道:

  “原来是秦少堡主,多多失敬,老衲一行,途经贵地,因和秦老施主已有多年不见,特来拜候,少堡主不嫌老衲打扰才好。”

  秦剑秋朗声笑道:

  “大师好说,大师当代高僧,平日时里请都请不到,今天佛驾惠然光降,乃是敝堡的福祉,怎么能说打扰呢?大师快请。”

  他恭敬的抬手肃客,引着至远大师一行人进入秦家堡大门,在大厅上分宾主落坐。(进入大厅的只有至远大师和至光二人,其余的人则在厅外停住。)

  一名庄丁送上三盏香茗,即行退下。

  至远大师指着至光说道:

  “秦少堡主,他是敝师弟至光。”

  秦剑秋慌忙站起,作揖道:

  “原来是长老大师,在下幸会。”

  至光还了一礼说道:

  “少堡主好说,贫僧不敢。”

  秦剑秋欠身道:

  “不瞒大师说,家父自从双足不良於行,就不再接见宾客,还望大师多多见谅。”

  至远大师不觉心中一动,暗道:

  “张少轩也是他老子称病之后,才出面当家,住持西山别墅的,如今秦剑秋也称他父亲不良於行,把持了秦家堡,两人几乎如出一辙,何其如此巧合,莫非这两个孽子在他们父亲身上做了手脚不成,真要如此,真是禽兽不如了!”

  心中想着,脸色也不觉渐渐沉了下来,口中哼了一声。

  秦剑秋拱拱手道:

  “大师无莅,必有见教,不知可否明示?”

  至远大师目光一注,问道:

  “老衲正有一事想请教秦少堡主。”

  秦剑秋忙道,

  “大师有什么话,但请明说。”

  至远大师道:

  “秦老施主领袖武当俗家,不知门下几位高足?”

  秦剑秋道:

  “家父门下共有九位师兄弟,连同在下,正好十人。”

  至远大师问道:

  “可有一个叫刘子明的人?”

  秦剑秋一怔,问道:

  “大师究有何事,务请明白见告。”

  至远大师道:

  “少堡主先回答了老衲所问,老衲自会奉告!”

  秦剑秋点头道:

  “刘子明乃是在下七师兄,不知……”

  至远大师不待他下去,又道:

  “那么吕子春呢,可是秦老施主门下?”

  秦剑秋双眉微皱,说道:

  “吕师兄乃是归二叔门下,大师问起他们二人,必有缘故,不知大师可否赐告?”

  至远大师凝重地道:

  “他们於三日前夜晚,潜入敝寺被擒,老衲问他们姓名来历,就不肯多说……”

  他故意拖长语气,不往下说。

  秦剑秋急急说道:

  “他们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大师后来如何处置的呢?”

  至远大师合掌当胸徐徐说道:

  “敝寺和武当派,一直谊如一家,他们二人不知受何人支使,既然坚不吐实,敝寺也不好处置,老衲想到秦老施主是责派俗家领袖,和老衲也是多年相识,因此把二人带来,原想请秦老施主问问他们,总比直接交给贵派要好得多,但秦老施主既然久已不问外事,老衲明日只好上武当山去,交贵派处理了。”

  秦剑秋慌忙拱手道:

  “承蒙大师见告,在下无限感激,但刘子明是家父门下,吕子春是归二叔门下,都是敝派俗家弟子,即使大师送上山去,敝派也仍会发交家父和归二叔厉加侦讯的。”

  稍顿了顿,续道:

  “家父虽已不问俗务已久?但他门下弟子出了这么大的漏子,自然也非问不可,因此在下之意,大师如能信得过在下,就把他二人交与在下,在下自当禀明家父和归二叔,问清楚了,自会给大师一个交代,庶不可伤两家和气,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至远大师颔首道:

  “少堡主说的也是实情,少林、武当谊如一家,如果老衲把他们送上山去,未免小题大作,老衲此来,原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秦少堡主既然肯负全责,老衲是求之不得之事。”

  说到这里,回头朝至光道:

  “师弟,你去把吕子春、刘子明二人领进来。”

  至光站起身,合十道:

  “小弟领命。”

  举步走出大厅,朝肃立在阶前的十名灰衣和尚打了个手势。

  立即有为首的一名灰衣和尚朝他身后两人身上各自拍了一掌,喝道:

  “还不上去?”

  那两名灰衣和尚依言朝阶上走来,由至光领着走入大厅。

  至远大师道:

  “秦少堡主,老衲把他们交给你了。”

  那两个灰衣和尚迅速从头上摘下斗笠,同时也脱下身上的灰衣,齐声叫了句:

  “秦师弟!”原来这两人正是吕子春和刘子明,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要他们头戴斗笠,身穿灰衲,扮作和尚模样。

  秦剑秋眼看两人狼狈样子,微微攒了一下眉,说道:

  “你们快进去休息。”

  吕子春、刘子明如遇大赦,口中答应一声,急急往屏后奔入。

  秦剑秋朝至远、至光二人拱手作了个长揖,一脸诚恳的道:

  “多蒙二位大师慈悲,释放二个敝师兄,在下谨代表家父和归二叔向二位大师敬致谢忱。”

  至远大师微哂道:

  “少林、武当千百年来谊如一家,少堡主要他们记着,好自为之。”

  说到这里,合十礼道:

  “老衲告辞。”

  秦剑秋看看天色,已经快近傍晚,不觉说道:

  “此刻天色已晚,二位大师不嫌怠慢,就请在敝堡下榻,不知二位大师意下如何?”

  至远大师合十道:

  “秦少堡主不用客气,一切心领,老衲等人还得连夜动身赶回寺去。”说完当先举步朝厅外行去,至光紧跟着身后走出,八名灰衲和尚跟在至光身后而行,鱼贯走出。

  秦剑秋只好一路跟了出去,一直走到吊桥,至远大师才回过身来,双手合十,说道:

  “秦少堡主请留步了,并请代向秦老施主致意,老衲告辞!”

  说完,再合十一礼,就率同至光,一路行去。

  秦剑秋目送至远大师一行远去,心中却感到十分复杂,剑眉微扬,转身回入堡中,一面朝一庄丁吩咐道:

  “你去叫吕师兄、刘师兄到书房里来。”

  那庄丁答应一声,迅快往外就走。

  秦剑秋独自步入书房,在一把紫檀太师椅上坐下,庄丁很快的送上一盏茶来。

  秦剑秋端在手中,轻轻喝一口,一面回头道:

  “你出去。”

  那庄丁应声“是”,立即退了出去,随手掩上了门户。

  一会工夫,门口响起了庄丁的声音:

  “启禀少堡主,吕少爷、刘少爷来了。”

  秦剑秋道:

  “叫他们进来。”

  书房门开处,吕子春和刘子明两人相偕走入。

  秦剑秋站起身道:

  “二位师兄请坐。”

  吕子春道:

  “我们也不知道,一进去就遭到围攻,就这样被擒住了。”

  刘子明道:

  “我们什么也没说。”

  “唉!”秦剑秋轻叹口气,自言自语地道:

  “我们这样做法,不知是对是错?吕子春、刘子明不知他说些什么,也就不便开口。

  秦剑秋接着又道:

  “你们既然回来,应速向大公子报告才是。”

  刚说到这里,只听门上起了弹指之声。

  秦剑秋走了过去,开启房门,走进来的是大师兄周子厚。

  秦剑秋刚叫了声:

  “大师兄。”

  周子厚就摇手制止,压低声音道:

  “少林和尚似未离去,刚才有人发现镇口有人在徘徊。”秦剑秋听得一怔,急忙回头道:

  “吕师兄、刘师兄暂时还是留下来的好,不用去归家村了。

  夜色渐浓。

  这时初更刚过。

  秦家堡外,隔着一道溪流,突然飞起一条小巧的人影,凌空越过护庄河,一下飞上右侧高墙,一闪而没,简直快得有如宿鸟投林,好俊轻功,好快的身法。

  就在小巧人影忽然一闪而没,紧接着就有两道人影划空追扑而至,一下落到刚才小巧人影闪没之处。

  其中一个道:

  “这人明明落在这里,怎么不见了?”

  另一个道:

  “咱们搜!”

  左手一挥,两人倏地转身分向左右扑去。

  从他们追踪掠来,到分头扑起,前后也不过两句话的工夫,身手之俐落,足见武功相当高明。

  就在秦家堡右侧飞起小巧人影的同时,秦家堡前进也有一道人影越过围墙,掠上了屋檐。

  就在此时,突听有人沉喝一声:

  “下去!”一道掌风,朝来人迎面袭到。

  “哼!”掠上来的那人口中哼了一声,右手翻起,朝前硬接。

  要知他堪堪掠上屋檐,立足未稳,人家可是隐伏檐后,以逸待劳主客形势有异,不用说自是掠上来的人吃亏了。

  那知两道掌风甫接,但听砰然一声轻响,隐伏檐后的那人忽然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再也站立不稳。连退了数步,也踏碎了十数块屋瓦?才算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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