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长空,一片蔚蓝。
迎面金盆似的斜阳,照得令人睁不开眼睛。
底下是茫茫的浮云,真像铺着厚厚一层棉絮,瞧不到山川形势,也隔绝了十丈软红。
凛烈罡风,吹到身上,几乎耐不住天外奇寒!
方玉琪和莲儿两人,自从骑上大白、小白,它们就振翅长鸣,扶摇直上,这时候差不多已经飞了快整整一天了。
两人心中虽然着急,但也无可奈何,茫茫云天,除了自己两人,比翼双飞,什么也看不到,就是连说话罢,声音出口,就被强烈罡风吹散,那想听到什么?
两头白雕虽飞行又高又快,朝底下瞧去,因为平平整整铺着一层白云,不知道自己飞得多高,是以在心里倒产生了一种安全感,好像距离地面不远,同时也因为金盆似的太阳,迎面照射而来,从而可以想到白雕飞来的方向,向着正西。
渐渐发现遥远的地方,正有一点白影,缓缓移近。在阳光反照之下,那点白影,幻出瑰丽异彩,五光十色,闪闪发光,好像半空中镶着一粒钻石。
白影在逐渐扩大,那是两头白雕和它接近了。终于,可以清晰看清,那是一座耸入半天的冰峰,白皑皑的挡在前面!
寒风越来越浓,方玉琪、莲儿坐在雕背上,也渐渐有点顶受不住。心中只是沉思着,这两头白雕,不知要把自己两人带到什么地方去?白雕飞行速度,渐渐缓了下来,在空中略一盘旋,敛翅往云雾中降落。
方玉琪低头往下瞧去,只觉云层极厚,瞬息之间,满身都被包没,眼前只是白茫茫的,瞧不见什么,云气落到身上,沾衣欲湿!
转眼飞落云层,那是一座白玉似的山谷,奇花异草,红紫相间,恍如锦绣堆成一般,奇丽清幽,叹为观止。草地上还有两大三小,五只梅花鹿,正在悠闲地站立。
两只白雕才一飞下云层,便引吭长鸣,一齐敛翅,徐徐落到草坪中间,蹲在地上,意思好像要两人下来。
莲儿首先跨下雕背,舒了口气,打量着四周,奇道:“玉哥哥,这是什么地方了啊?”
方玉琪跟着跳落,正待答话,瞥见左侧林中,飞出两只白鹤,在空中盘旋,它们和白雕好像是多年老友似的,互相嘶鸣。
两只白雕堪堪等两人跨落地面,一声长鸣,竟然和那林中飞出的白鹤,振翼飞上,冲霄而去!
方玉琪一时不由大急,连忙高声喊道:“大白……小白……
快飞回来!”
但大白小白和两只白鹤,早已飞入云层,去得没了影子。
莲儿抬头望着天空,急道:“玉哥哥,不知大白、小白,会不会再飞回来?”
方玉琪搔搔头皮,只好安慰的道:“它们和两只白鹤,好像老朋友似的,我想,只要白鹤飞回来了,大白小白,也一定会跟着回来的。”
莲儿掠着鬓发,愁形于色的道:“大白,小白要是不飞回来,我们怎么好?这里还不知什么地方,离开桐柏山,一定很远很远了,如何回去呢?”
方玉琪何尝不忧急,先前只是安慰她的话,给莲儿这么一说,不禁剑眉微皱,沉吟道:“别的也不打紧,只是玄黄教开坛日期,只剩了四天时间,锺老前辈他们,早已动身,我们要是赶不上,才糟糕呢!莲妹,我们就在草地上坐一会吧,看看大白、小白是不是会回来,真要不飞回来,我们就得立即赶下山去!”
正说之间,忽听有人喝道:“什么人竟敢擅入长春谷来,还不快滚?”
声音娇婉,仿佛是一个少女的口音。
方玉琪回头瞧去,只见左侧林中款款走出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女,腰间挂着一支短剑,生得眉清目秀,看去只有十四、五岁光景。
莲儿没等方玉琪开口,说道:“我们方才骑白雕游玩,因这里好玩,就歇上一歇,等会坐骑回来,自会走的,你凶什么?”
方玉琪因这座山谷,好像全是白玉生成,谷中又是万花竞放,鹿鹤同游,心中原想定是高人隐居之所,这时眼看这白衣少女,一身打扮,又和琼宫公主手下的云儿霓儿相同,原待问清楚对方来历再说。
那知莲儿听到对方出言不逊,气忿头上,抢着开口,自己话到口边,只好咽了下去。
白衣少女给莲儿一说,不由桃腮一绷,叱道:“你们真是不长眼睛,长春谷是什么地方,岂容凡夫俗子,污了仙境……”
莲儿不待她说完,坐着的身子,一下跳将起来,喝道:“小丫头,你给我住嘴,我们不过骑雕闲飞,偶落此地,暂时歇脚,又没毁了你们一草一木,你居然口出不逊,长春谷又待怎样,我们偏在此不走,看你把我们怎样?”
白衣少女气得脸上通红,怒道:“好啊,你们真敢在长春谷撒野,真吃了豹子胆啦!”
回手一按腰间短剑,一道银虹呛然出匣,斜睨着方玉琪、莲儿两人喝道:“你们再不走,姑娘要不客气了!”
莲儿一下欺到她身前,冷笑道:“长春谷怎样?你要和我动手,还差得远呢!”
声到人到,伸手就朝她短剑夺去!那白衣少女不知莲儿使的“飘香身法”,会有恁地快速,眼前一花,人已欺到身边,心头一怔,赶忙翻腕削剑。
莲儿那还容她出手,右手突然加快,一下把她那柄短剑,夺了过来,随手往地上一掷,娇笑道:“我当你有多大本领,原来长春谷也不过如此!”
白衣少女被她夺去短剑,不由呆得一呆,差点急得要哭,弯腰拾起短剑,退了几步,羞愤的道:“是好的,你就等着瞧!”
说着,急急从身边取出一面玉碧,“叮”“叮”“叮”一连叩了几下。
清声才一传出,忽然从林中飞出三条白影,一齐落到少女身边,那是三个服饰年龄和白衣少女仿佛的少女,她们瞧到方玉琪、莲儿两人,方自一怔,其中一个问道:“芳儿,他们是谁?”
先前那个,敢情就叫芳儿,急急说道:“芬儿,他们到长春谷撒野来的,方才我叫他们出去,他们不但不肯,还和我动了手,快把他们拿下!”
莲儿冷笑道:“你们长春谷讲不讲理,想倚多为胜?哼,你们就一起上来试试!”
右边一个叫道:“对,把她拿下!”
芬儿在四人中,好像年龄较长,她瞧瞧莲儿,挥手道:“好!”
“呛”“呛”“呛”“呛”!四个白衣少女同时倏地分开,把方玉琪、莲儿两人,围在中间,也同时各自从腰间掣出短剑,芬儿娇声喝道:“你们擅入长春谷,还不束手就缚,真要我们动手吗?”
方玉琪眼看她们四人服饰、兵刃,全和云儿、霓儿相同,心中更是怀疑,她们会不会也是雪山琼宫中人?心念转动,急忙叫道:“莲妹,你不可造次,她们……”
莲儿瞧她们布成阵势,把自己两人围在中间,心中更是有气,撇撇樱唇,回头浅笑道:“玉哥哥,你别耽心,我只是教训教训她们,我不会伤她们性命的。”
说话之间,皓腕一抬,飞起一道青澄澄的剑光,招手道:“你们要动手,还不快上?”
芬儿蓦地跨前一步,右手一振,挥动短剑,其余三个白衣少女,动作如一,也各自跨前一步,挥动右手,四柄短剑,汇成一片耀眼银光,朝方玉琪,莲儿两人立身之处涌来!
莲儿只觉她们四人一经联手,剑光居然极强,正待出手破解,只听半空中一声雕鸣,疾风飒然,两团白影,疾若流星,往场中泻落。
四个白衣少女堪堪发动剑势,银色剑光,才一涌起,便告消失,四人同时向后疾退。只见方玉琪和莲儿面前,已多了一大一小两头骏猛白雕!
不,大白在一电落之时,还一下夺下芬儿、芳儿的宝剑,此时挡在两人身前,全身钢羽,根根直竖,一双金睛,瞪着芬儿,引颈长鸣,好像正在叱骂她们。
小白学着大白发威模样,耸起翅膀,朝另外两个白衣少女逼去。
莲儿瞧到大白、小白果然飞回来了,而且还帮着自己,把对方短剑夺下,心头大是高兴,喜道:“大白、小白,你们真乖!”
芬儿正在发动剑势,突然被大白夺去宝剑,定睛一瞧,不禁怒叱道:“大白、小白,你们怎么了,是不是讨打?”
大白依然倔强的朝她低鸣了两声。
莲儿拍手道:“这就是我们的坐骑咯,你们这会总该知道厉害了罢?玉哥哥,我们走!”
芬儿又气又急,愤怒的道:“原来你们劫夺了我们大白、小白,还敢到雪山来逞强!”
方玉琪吃惊道:“什么,这里是雪山?”
其中一个白衣少女道:“雪山长春谷,难道还有假的?”
大白、小白却在此时,引吭高鸣,另外两只白鹤,在空中盘旋,此刻也和白雕,长鸣相应。
“大白,你吵什么?”
一个苍老的声音,叱喝方起,方玉琪、莲儿陡觉眼前一花,已多出一个身穿白衣白裙,身躯微弯的白发老妪。
这真是一瞬间的事,两人蓦地一怔,这老妪来得好快!
芬儿、芳儿等四人,一眼瞧到白发老妪,慌忙一齐躬下身去,口中同时叫着:“姥姥!”
她们垂手退下,状极恭敬!
大白瞧到白发老妪,立即走前几步,伸颈低鸣,一颗头朝她身边擦去;小白也跟着上去,在老妪身边,作出十分亲昵模样。
白发老妪别看她年事已高,约莫已在八十以上,但除了一头银丝似的白发和腰背微现佝偻之外,脸色红润,犹如孩童,尤其两只眼睛,开闭之间,神光湛湛。
此时瞧到方玉琪、莲儿两人,脸上不期流露出一阵惊诧,朝大白问道:“这两位年轻人,是你带来的么?”
大白连连点头,欢欣的低鸣了一声。
白发老妪又道:“雪山长春谷,不准外人进入,你难道不怕责打?”
芬儿插口道:“姥姥,大白、小白还帮着外人,夺去小婢和芳儿的宝剑呢!”
大白意似不服,低吼了两声,用嘴拉了拉白发老妪的衣角,瞧瞧莲儿,连声低鸣。
方玉琪跨前一步,拱手道:“姥姥请了,小可方玉琪和师妹莲儿,今日路过桐柏山,巧遇琼宫侍者霞儿、雯儿,被歹人用奇门遁法,困在松林之中,为小可兄妹所救,一时好玩,骑着大白、小白,遨游天空,不料它们却振翅直上,一路飞来,小可妹子,不知这里已是雪山琼宫,言语误会,实出无心,还望姥姥原谅!”
他话声才落,莲儿柳眉一跳,噘着小嘴,接口道:“玉哥哥,就是雪山琼宫,也得讲理呀,我们事先既不知道这里就是雪山琼宫,又没犯了她们什么,就出言不逊,雪山琼宫,唬得了江湖上人,可唬不住我们呀!”
大白侧着头等莲儿说完,又昂首叫了两声。
白发姥姥两道眼神,朝莲儿身上不住的打量,脸上开始露出惊喜之色,点点头,向大白笑道:“你是要我领两位小客人,去晋见夫人?”
大白一声欢呼,冲霄而上,小白也连忙跟着飞上,和翱翔半空的两只白鹤,一起朝云层中飞去。
莲儿急得急跺脚,道:“玉哥哥,你看大白、小白又飞走了!”
白发老妪笑道:“它们只在附近,不会飞远的,两位小客人既然来了,随老身去见夫人吧。”
方玉琪暗想她口中的夫人,敢情就是琼宫夫人了,自己两人既被双雕带上雪山,去见见夫人也好,这就拱手道:“小可兄妹,误入宝山,理应拜见夫人。”
白发老妪不再多说,转身在前引路。
原来此处正当山谷入口,两边崖壁上尽被不知名的奇花异草所掩,恍如锦绣堆成,此时走到近前,才看出中间还有一条宽约丈许紫石平铺的道路。曲折前行,约莫走了半里光景,便听飞瀑洪洪,汇如磬响,抬头一瞧,立觉眼花潦乱,心旷神怡。
夹谷出口,是一片十来里方圆的平地,四周俱是插天峻壁,时有轻云飞过,壁上挂着许多大小瀑布,恍如数十条玉龙,当空飞舞而下!
沿四周山脚,是一条十来丈宽的山涧,玉带萦回,恰好将那片平地,围在中间,正当中却矗立起一座比四崖较低的白石小山,上面遍种着古木奇树,因山势的上下,建了许多楼台亭阁,玉槛瑶阶,尽是白石为之,隐现在苍松翠柏之间。
山下空地上,一片繁花,嫣红姹紫,有如铺着一片锦绣,再加上花间蝴蝶,彩翅翻舞,珍禽翠羽,飞翔枝头,便是蓬莱仙境,也不过如此!
方玉琪、莲儿两人随着白发老妪,走出谷口,潺潺洪水声,起于脚下,行近涧边,只见山涧上横架一道白玉般桥梁,九曲临流,俯首下陇,滚滚涧水,奔腾生寒!
方玉琪和莲儿几曾见过这般仙境似的所在,不却连声夸好,行过石桥,一片花海中,一条白色宽道,直通小山。到了山下,迎面先是一座白玉牌坊,上面刻着“长春仙颐”四个朱红篆字。
过牌坊便是一列随着山势向上的玉石蹬道,拾级而上,约行数十级,一块凌空飞出的危崖上,盖一个八角亭子,鱼鳞碧瓦,白石栏杆,行经此处,但觉和风拂面,鸟语花香,满眼春色,当真不愧长春之名!
白发老妪行到亭边回头笑道:“两位小客人且请在亭内稍歇,容老身禀报夫人!”
说着,回身自去,方玉琪和莲儿两人,早已被当前美景,瞧得出神,连白发老妪何时走的,都茫然不觉。
过了一会,只听身后有人,娇声说道:“少侠、姑娘,我们夫人有请!”
方玉琪回头一瞧,只见亭外站着一个白衣侍女,正在躬身相候,连忙招呼莲儿,一边说道:“有劳姑琅带路。”
白衣使女应了声:“小婢有僭。”
便引着两人往山腰另一条石蹬上走去,不多一会,石阶尽头,迎面一片平台,靠峰建着一座客厅,金庭玉柱,奇丽庄严。
厅前一个大牡丹台,百花盛开,五色缤纷,灿烂如霞,四周地上,铺着茸茸细草,另有一番清幽绝俗之慨!
白衣使女把两人领到厅前,停步道:“夫人正在厅上相候,两位请进!”
方玉琪、莲儿两人进入大厅,厅上早已点起灯,柔和的琉璃灯,照得通明,只觉摆设古雅,窗明几净,纤尘不染,大厅上首,一把紫檀交椅上,端坐着一位雍容高贵的白衣夫人,身后侍立着两名白衣使女。
方玉琪瞧得暗暗一怔,这位雪山琼宫夫人,看去竟和莲儿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年龄略大,约莫已是四十左右的人。
心中想着,已和莲儿缓步走近,躬身作揖道:“晚辈方玉琪、莲儿拜见夫人。”
琼宫夫人两道清澈如水的眼神盯着两人,脸上露出蔼然慈笑,右手微微一抬,柔声道:“雪山长春谷,四周冰川如削,罡风凛烈,飞鸟难渡,一向从无外人,方少侠和这位姑娘,还是老身数十年来第一次见到的佳宾,两位快请坐了好说。”
她话声未落,身边使女,早巳替两人端来椅子,放到琼宫夫人下首,另一个使女端上香茶,放到几上。
莲儿跟着方玉琪在椅上坐下,她只觉被琼宫夫人两道眼神一照,心里起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眼前这位琼宫夫人,自己在哪里见过?但自己从小就跟着师傅老伯伯在东海长大,最近才到江湖上走动,当然以前不会见过琼宫夫人,这种感觉从心底升起,自然毫没来由,是以只管低头不语。
琼宫夫人凝视着两人,脸上显出无比慈详,含笑问道:“老身方才听龙姥姥说起,方少侠两位曾在桐柏山附近,仗义援救雪山门下侍者,被大白、小白接引来此,不知方少侠是那一门派的高徒?”
方玉琪躬身道:“晚辈天台门下。”
琼宫夫人目光转到莲儿脸上,又道:“这位姑娘秀外慧中,想必也是中原名门高弟了?”
莲儿抬头道:“我叫莲儿,我不是五大门派的人,我师傅老伯伯叫无名老人。”
“东海……无名老人?”
琼宫夫人沉吟了一下,续道:“姑娘贵姓,不知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莲儿自从见了琼宫夫人,心中不知不觉生出一种亲切之感,这时张着眼睛,摇摇头道:“师傅老伯伯从小就叫我莲儿,后来我长大了,问过他老人家,玉哥哥姓方,莲儿是不是也姓方?他老人家笑道:‘你师傅老伯伯连名字也没有呢,你叫莲儿不就很好?’直到最近,他老人家才告诉我可能姓姜。”
“姓姜?”
琼宫夫人慈祥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微笑,但笑得并不自然,笑容后面,似乎有些凄惶之色,沉默了半晌,接问道:“姑娘是从小由尊师抚养长大的了,不知家里还有什么人?”
莲儿点点头,又摇摇头,低声说道:“夫人说得是,我从小就跟着师傅老伯伯,我也问过他老人家,师傅说过,我是他老人家在海上救起来的婴儿,不知道父母是谁?”
她说到后来,忽然盈盈欲涕,声音也越说越低。
琼宫夫人坐着的身子,微现震动,双目之中,隐隐起了一层水珠,依然含笑问道:“那么姑娘‘莲儿’这个名字,是尊师给你取的了?”
莲儿笑道:“我想是的咯,师傅老伯伯时常说,以前他老人家常住在黄山莲花峰,后来搬到东海莲花岛,又从海上抱来了一个莲儿,真是巧得很。”
琼宫夫人自言自语的道:“又从海上抱来了一个莲儿?莲儿,这个名字……”
方玉琪坐在一边,心里不由暗暗奇怪,琼宫夫人一直盘问着莲儿身世,不仅不厌其烦,而且还在“莲儿”这两个字上,一再推敲,好像思索着什么?一时却也想不出其中道理。
琼宫夫人殷切问道:“两位在江湖上走动,可曾听到过小女下山以后的消息?”
方玉琪就把琼宫公主主持天地教和玄黄教相抗之事,说了一遍。
琼宫夫人皱皱眉道:“这孩子真胡闹,江湖上的帮会教派,无非都是一些黑道中人,藉以扩张自己声势,她怎好明目张胆的作起教主来了?”
方玉琪道:“夫人说得不错,天地教成立之初,原是一班江湖黑道中人的组织,当时如无公主出面主持,也许不到今天,早已为恶武林,但自从由公主主持以来,不但化暴戾为样和,使天地教的人改过向善,成为主持江湖正义的力量,目前各大门派联合对付玄黄教,还蒙公主仗义协助,屡次援救。”
说着又把九阴夫人如何为害武林,最近勾结了不少数十年不出的魔头,担任教中护法,创立玄黄教,择定端午开坛,并在期前妄图一举消灭各大门派,一再向少林寻衅,琼宫公主如何暗中示警,和几次协助之事,约略说了个大概。
琼宫夫人蔼然笑道:“话虽不错,但咱们雪山琼宫,数十年来从不参与江湖是非,这孩子这般做法,固然有她不得已的苦衷,终究也非所宜。”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朝方玉琪、莲儿两人,看了一眼,又道:“不瞒两位说,这孩子实是老身新收的义女,唉,老身亲生女儿,要是还在的话,也有姑娘你这么大了。”
方玉琪、莲儿因她想念亲生女儿,自己两人不好开口,只得唯唯应着。
琼宫夫人望着莲儿道:“姑娘今年几岁了?”
莲儿道:“我今年十八岁了。”
琼宫夫人点点头道:“正是,老身那个小女,今年也正好是十八岁。唉,这话该有十六个年头了,那是小女周岁那年的秋天,外子听人传说,黄山莲花峰上,隐居着一位前辈高人,武功和咱们雪山一派,极相近似,因此动了游兴,那知赶到黄山,才知这位老人家已迁居东海……”
莲儿张着双目,惊喜的道:“夫人,你是说师傅老伯伯?”
琼宫夫人并没回答,继续说道:“咱们遍访东海,依然没有找到这位奇人的踪影,但小女却不幸在东海出了意外……”
方玉琪呀得心中一动,“啊”了一声。
琼宫夫人又道:“小女平日最喜欢和大白玩,这天我们在一处海岛的插天孤峰上,发现了一个天池,池中生着一丛碧绿莲花,外子说那是九天仙品,翠玉金莲,所结莲实,大补先天之气,修道人服上一粒,足可抵得一、二十年苦修,老身当时就想把它移植到长春谷来,但外子却说此种仙品,大半秉山川灵气而生,不宜移动,不如让它生在此处的好。”
莲儿喜道:“夫人,那就是莲花岛啊!”
那知道一阵工夫,带领小女的一名使女,已骑着大白飞远,过不一会,那大白遍身羽毛零落,狼狈的飞了回来,望着我们低鸣不止,小女和使女都已不见,老身情知不对,心头大为惊骇,还是外子瞧出大白身上有几处爪伤,想是遇上极其猛恶的大鸟,发生拚斗,小女和那名使女,即使不死,也已跌落海中,大白听外子一说,果然不住的点头哀鸣,当下我们分骑大白和红儿,小白那时还小,红儿是外子的坐骑红顶白鹤,赶到出事地点,只见茫茫大海,那里还有怪鸟的影子,小女和使女当然更找不到踪影。”
方玉琪听到这里,不由瞧了莲儿一眼,口中低啊一声。
莲儿心中也有点明白,难道自己就是琼宫夫人十六年前在东海失落的女儿?当下也张大眼睛,回头朝方玉琪望去,她涉世未深,遇上难事,自然只有希望玉哥哥替她出个主意。
但正在此时,琼宫夫人两道目光,紧盯在莲儿脸上,强作笑容的道:“老身有一事相问,姑娘两手掌心,是不是各有一粒朱砂痣?”
莲儿一听此话,惊得娇躯颤动,一手紧紧的拉住方玉琪的手,摇了几摇,惊叫道:“玉哥哥,她……她……”
方玉琪连忙点头道:“莲妹,你左右掌心不是各有一粒朱红痣吗,快给夫人瞧瞧。”
莲儿粉颊红晕,依言伸着双手,走到琼宫夫人面前。
琼宫夫人瞧到莲儿掌心两粒红痣,再也忍耐不住,眼角流出两行泪水,把莲儿揽入怀里,颤声说道:“孩子,你真是娘在东海失落的孩子?你……你可知道那位老前辈怎会给你取名莲儿的么?”
莲儿只觉得从心头升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温暖,张大眼睛,眼角边,也流下泪来,抬头问道:“你就是莲儿的娘?可怜我从小就离开了娘,方才瞧到你,怪不得好像在那里见过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翻起衣角,取下一方羊脂白玉的佩玉,说道:“哦,师傅老伯伯说过,他叫我莲儿,就是因为我身边佩的这方玉佩,上面刻着两朵并蒂莲花,他老人家说我姓姜,也因为背面刻有‘姜氏家传’四个字上推测来的。”
琼宫夫人搂得她更紧,含泪笑道:“孩子,一点没错,你这方玉,就是我们姜氏家传之物,可怜的孩子,要不是大白生具灵性,把你们带上雪山长春谷来,我们娘儿要到几时才会见面呢?”
莲儿娇憨的偎在琼宫夫人怀里,抬头问道:“娘,还有我爹呢?”
琼宫夫人笑道:“你爹正在修习一种玄门上乘功夫,再有三天时间,就好启关了。”
莲儿为难的道:“娘,那可来不及了,我们还要赶到九宫山上哩!”
琼宫夫人慈笑道:“九阴夫人如果练成‘玄阴经’上乘武学,已非你们两人能敌,何况还有南箕北斗和天锦星许天君等人助纣为虐。
“许天君出身昆仑,后来无意邂逅我宫中一名被逐侍女,相谐潜隐祁连山,江湖上视为祁连双妖,数十年来,已没有听到过这两个人的消息,此人不仅功力极高,而且对我雪山武功,也可能知道的不少,你义姐一行,也决不是她的对手,至于南箕北斗,武功还在天锦星之上,他们居然会答应替玄黄教主持开坛典礼,更是异数。你们既然来了,今晚且在这里住上一宿,明日动身,最好赶上各大门派的人,要他们暂缓赴会,好在玄黄教开坛还有三天时光,届时你爹也启关了,娘和你爹一同去走一趟就是。”
方玉琪从没听人说过“祁连二妖”之名,闻言不由暗暗“哦”了一声,心想:“难怪飘浮子前辈他们不肯多说,那是因为天锦星许天君,乃是锺二先生的师叔,大家都碍着锺二先生的面子。
祁连双妖中另一个琼宫逐婢,准是祁连女妖七宝大士了,难怪前几天七宝大士见了莲儿,就称她公主,当然莲儿的脸孔,和琼宫夫人长得一模一样,她自然可以一眼瞧得出来。
莲儿听娘答应三天之后,和爹同去,心中更是高兴。
这时琼宫上下的人,也都听到大白、小白引来的一位姑娘,竟是十六年前在东海失落的公主,大家纷纷向夫人叩贺,同时也参见公主。
这一晚,雪山琼宫洋溢着一片喜气,琼宫夫人爱屋及乌,把方玉琪当作了娇客一般看待,尤其分离一十六年的女儿,堪堪重逢,明天一朝,又要下山,这一晚,更不厌其详的查询莲儿所学,也恨不得在这一夜之间,把自己一身武功,悉数传给女儿,这且按下不表。
且说以锺二先生为首的各大门派和天地教一行,在落魂崖十里花林,身中“金蚕恶蛊”,蛊毒发作,差幸简小云奉她师傅九阴夫人之命,持了专解蛊毒的“乌风草散”救醒静因师太,然后分头替大家抹药,好在中了蛊毒的人,和受伤不同,只要蛊毒一解,人就霍然而苏。
不到一顿饭光景,分头突围的四路人马,已悉数醒转,锺二先生虽然弄不懂自己一行,在蛊毒业已发作之后,九阴夫人居然会命她徒儿赶来解救,还要自己一行,跟她前去,难道这中间,又有什么阴谋不成?
锺二先生满腹狐疑,但也想不出什么道理,暗忖:自己一行,被困十里花林之中,因找不到出路,才要突围而出。目前既然有人带路,不妨就去会会九阴夫人也好。
当下就要简小云在前带路,大家跟着她从东首一条路上走去,曲折而行,约莫走了顿饭光景,穿出花林是一条盘旋于山间的小径,一行谁也没有作声,只是跟着简小云疾走。
一连越过几重山岭,已经翻上一处占地极广的山谷后面,往下瞧去,但见一片盆地上,灯光密如繁星,就是四处山头,也灯光隐现,各有守护的人。
锺二先生知道下面已是玄黄总坛,但走在前面的简小云,在这盘径走下之时,却不住的东张西望,行行止止,好像极度小心,怕人发觉模样。
这情形看在锺二先生眼里,越发引起心中疑窦,九阴妖妇残杀五大门派掌门,手创玄黄教,她徒儿如果真是奉她之命,引着自己一行前来,简小云何用如此紧张?如果说简小云不是奉九阴妖妇之命,谁敢把自己一行,引人他们总坛重地?
简小云还是机警而快速的朝山谷下走去,这是山谷中一片盆地的北首,靠近山脚,就是一道高大围墙,里面花木葱郁,似乎是一座占地极广的花园。
简小云绕到左侧一扇边门,从怀中掏出锁钥,开启木门,等一行人鱼贯进入,又上了锁,才返身引路。
这座花园,一片漆黑,看不到一丝灯光,大家只是在幽暗的白石砌道上行进,锺二先生发觉这座花园,看来虽然不见灯光,但四周树阴之中,全都伏有暗格,而且人数还不在少数,心中更是怀疑,忍不住问道:“姑娘尊师,既要锺某等人前来,何以如此诡秘?”
简小云回头道:“这是我师傅这样吩咐的咯,她老人家说各大门派此行,关系十分重大,我也弄不清楚,好像……好像……
我师傅就在前面,快要到啦,你……你……还是问师傅吧。”
说话之间,已穿过几处楼台亭榭,果然只要略一留意,到处都有人潜伏。
前面不远,矗立着一座灯光辉煌的殿形屋宇,四面通道上,都站着手执腰刀盾牌的彪形汉子,面情肃穆,纠纠而立。
简小云领着大家,是由北首进入花园,是以须绕过这座屋宇,才到正面。
这一宽阔的道路上,气氛大是不同,走不上一二十步,就有手执大斫刀的彪形大汉,如临大敌的沿路站岗,戒备森严。
锺二先生心知九阴妖妇定然在这座灯光辉煌的屋宇之中,不然不会有这般气势。
一会工夫,便已绕到屋宇前面,果然门前两边像雁翅般站着十六个汉子。
简小云引着大家刚一走近门前,只见从里面迎出一对青年男女,男的约有二十四、五,生得玉面朱唇,剑眉星目,一身天蓝劲装,背负长剑,更显得潇洒英挺,女的云髻斜绾,娥眉淡扫,一身玄衣,肩头也露出剑柄,生得楚楚动人!
这两人才一走出,十六个劲装大汉,立即肃然立正,那男的趋前一步,朝锺二先生躬身抱拳,朗朗说道:“晚辈龙步青、姬如玉,奉家师之命,恭迓各大门派掌门。”
锺二先生听得一怔,原来这一对青年男女,就是九阴妖妇手下的总坛主八手书生龙步青和玄裳仙子姬如玉!
自己一行,终究是江湖上各门各派的一代掌门,如今到了他们总坛之内,九阴妖妇居然这般托大,只叫门下弟子,在门口迎迓,口中却呵呵大笑道:“原来是龙总坛主贤伉俪,老夫失敬之至。”
龙步青道:“家师正在客室恭候,请诸位老前辈入内相见。”
峨嵋白云子冷笑道:“尊师好大架子!”
龙步青苦笑了笑,并未作答,便肃客入内。
进人大门,里面是一条宽敞甬道,左右两排朱红抱柱,挂着琉璃宫灯,照得注地上都光滑如境。
甬道两侧,站着两排手持雪亮钢刀的劲装大汉,一动不动,十分威武。
甬道尽头,又是一道朱红大门,门前分别侍立着龙、虎、干、戈四大护法弟子,各大门派掌门由龙步青和玄裳仙子陪同依次跨上石盼,步入花厅,锤二先生目光一转,顿是大感意外,原来这座宫殿式的花厅上,静悄悄的坐着两人!
正中一把紫檀交椅上,闭目瞑坐的是一个皮肤白皙,神色略显委顿的中年道姑,敢情就是残杀武林,为害江湖的九阴夫人了。
在她右旁一把交椅上,却坐著一个面垂白纱,一身白衣的姑娘,那正是被天绵星许天君抢来的天地教主琼宫公主!
这寸,中年道姑阖著双目,朝锺二先生等人点头为礼,低沉的道:“诸位掌教远莅,请恕老身不克亲迓!步青,你快请诸位掌教坐了好说。”
锺二先生瞧她一脸倦容,说话都有气无力,心头大感惊奇以九阴妖妇一身武功来说,决不可能是这般神气。此时侍立四周的十几十劲装使女,忙着替大家搬上椅子,分宾主落坐。
云儿、霞儿、雯儿、霓儿四人,眼看公主无恙,一齐上前叩见,站到琼宫公主身后。
天地教副教主墨无为、墨幡追魂索焕堂、军师孔继明、总坛主九头大鹏陆天九,也纷纷上前参见。
龙步青走到静师太身前跪拜下去,口中说道:“弟子叩见师叔。”
静因师太脸色一沉,冷笑道:“龙总坛主几时有贫尼这么一个师叔?快快请起,贫尼可当不起。”
龙步青叩头道:“弟子实有不得已的苦衷,望师叔垂察。”
静因师太正待说话,九阴夫人接口道:“道友不可错怪了青儿,此中曲折,只怕一言难尽。”
说到这里,吩咐道:“步青,你且起来,此刻速和如玉两人,守在门外,不论何人,未得为师令谕,不准闯入。”
龙步青应了声“是”,立即站起身子,和玄裳仙子姬如玉领命退出。
九阴夫人环视了一下,朝身边简小云低声问道;“方少侠呢,他没有来?”简小云苹果脸上,失望的摇摇头,道:“静因老前辈说的,他没有来。”
九阴夫人低低叹息了一声,道:“这孩子没来也好。”
锺二先生越瞧越觉得奇怪,不禁朝庞士奇、百草仙翁看了一眼,才向九阴夫人拱拱手,朗笑道:“贵教开坛大典,锺某等一行,应邀观礼,不想贵教安排陷井……”
九阴夫人摇摇手低沉的道:“锺大侠和各大掌教,此行经过,老身实感歉疚,方才命小徒请诸位来此,就是为了说明老身和各大门派之间一段无法谅解的误会……”
峨嵋白云子不待她说完,冷笑道:“夫人倒说得轻松,各大门派和夫人血仇如山,岂是误会两宇,所能代表?”九阴夫人望了他一眼,苍白脸上,绽起一丝苦笑,点点头道:“目前时光不多,诸位如以此见责,只怕无法说得清楚。”
少林广明大师嗔目道:“阿弥陀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们之间,本来就无法说得清楚了。”
九阴夫人脸上微含愠色,冷冷的道:“照这位大师说来,老身倒好像是枯恶不悛之人,老身邀请诸位来此,原是不忍眼看各大门派数百年香火,从此淹没,岂是为了老身一人的善恶报应?”
锺二先生忙道:“夫人有何见教,但请说明。”
九阴夫人目光掠过大家,徐徐的道:“诸位总知道当年六绍山举行群魔大会的群魔盟主是谁?”锺二先生道:“夫人说的是黑星君桑无天?”九阴夫人道:“不错,黑星君桑无天是死在在五大门派围攻之下,他的后人,就是本教金枫令主桑鹫。”
锺二先生道:“这个老朽已有耳闻。”
九阴夫人道:“黑星君死后,黑道中又出了两个武功极高之人,那就是先夫九臂魔君和七指煞君,江湖上把他们合称勾漏双魔,但先夫和七指煞君,十年之后,也步了黑星君的后尘,在各大门派的围攻之下丧生,那时老身因听到先夫死讯,不辞千里,远上勾漏为夫收尸,同时也在谷中闭关了五十年。那是二十年前,桑鹫找上九阴谷去,他去的目的,是为了找寻‘玄阴经’下落,老身露了一手,他自知不是老身对手,便恳求收留。
“其实那时桑鹫的武功,已可跻身一等高手之列,但他在老身面前,故意装成武功不高,而且在老身面前,表现得极为忠实,老身也就深信不疑,把九阴谷一切琐事,都交由他掌握,老身除了正午一两个时辰之外,通常只在静室打坐。
“那知桑鹫他处心积虑,要向五大门派报仇,他知道老身当年虽然心切夫仇,但闭关五十年,五大门派围攻先夫之人,也已先后去世,一切因果恩仇,也随著消逝,何况先夫当年,也确实恶孽昭彰,怨不得五大门派。桑鹫听出老身已无寻仇之意,但他内心却隐藏着非把五大门派彻底消灭不可的阴煤。
“那是十年之前,他在谷中一待八年,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学了‘玄阴经’上武功,不别而去,那时老身并没发觉他偷学武功之事,直到两年前,他忽然回到九阴谷,向老身面承偷学‘玄阴经’武功,志在向五大门派报仇,而且以老身之名,限五大门派,在十年内自动解散,同时还以九阴谷金边红枫叶,杀了峨嵋派掌门紫霞道长和昆仑掌门清虚道长两人……”
“哦!”峨嵋白云子听得脸色剧变,口中“哦”了一声。
九阴夫人续道:“当时他还说已约好商山四异,要继续找其他三派算账,说完匆匆而去,老身要待阻止,已是不及,只好吩咐如玉赶紧下山,及时阻止。哪知他早有计划,以致黄山莲花峰,造成那场浩劫。
“此后,他在九宫山暗中创立玄黄教,尊老身为教主,当然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消灭五大门派,老身为了缓和局面,只好答应下来,一面令龙步青担任总坛主名义,使他不致立时发难。”
她说到这里,朝静因师太说道:“至于龙步青与如玉结为夫妇之事,老身原想见到苍松子道友,当面向他解释,哪知苍松子道友也遭了毒手,龙步青几次向老身哭求,为师报仇,均被老身劝止,嘱咐他暂时隐忍。
“哪知正好方少侠找上九阴谷来,向老身寻仇,老身不便明告,只约他务必在玄黄教开坛之前,到九宫山来,在老身的想法,趁玄黄教开坛之日,老身当着大家,说明此中原委,和老身无涉,就好重回九阴谷去,龙步青和方少侠为师报仇,也好由老身作主。哪知桑鹫似乎猜透老身之意,竟然不等开坛之日,就广约助拳之人,向少林发动,此后情形,诸位身历其境,想必都明白,毋须老身再说了。”
她这一段活,直听得大家疑信参半,想不到五大门派中人,迭遭杀害,原来竟是全出自桑鹫一人之手!
正当此时,只见从门外急步走进一个青衣使女,朝九阴夫人屈膝道:“启禀夫人,总护法和令主驾到。”
九阴夫人颔首道:“请他们进来就是!”
使女返身退出,九阴夫人回头朝琼宫公主道:“姑娘请准备了。”
琼宫公主侧身道:“晚辈遵命。”
锤二先生不知她们说些什么,这转瞬工夫,一阵步履之声,由远而近。
使女打起绣帘,第一个昂首阔步跨进来的正是锦袍红须的天锦星许天君,他身后金袍童颜的是金枫令主桑鹫,两人身后,还跟着新任天龙堂副堂主何不凡,接着是八手书生龙步青,和玄裳仙子姬如玉,陪同他们一起入内。
九阴夫人由使女扶着站起身子,道:“天君驾到,老身有失远迎。”
使女慌忙搬过椅子,放到上首,许天君昂然入座,颔首道:“夫人好说!”
桑鹫阴鸷目光,扫过众人,大笑道:“各大门派掌门,已从落魂崖破阵而出,原来果然全在这里了。”
九阴夫人接口道:“老身因各大门派掌门,应邀莅临九宫,才命人迎迓来此,令主是否感到惊奇?”桑鹫急忙朝上欠身道:“夫人说得是,各大门派远莅观礼,乃是本教贵客,属下因夫人近日玉体违和,正在修养之中,不敢惊动,方才赶往落魂崖迎接,不科诸位大侠,已先属下来了。”
九阴夫人抬手道:“令主匆匆而来,可有什么要事,请坐下再说。”
桑鹫躬身应“是”,在许天君下首坐下。
八手书生龙步青、玄掌仙子姬如玉却一左一右,在九阴夫人身侧,但两人神色似是相当凝重。
金枫令主一张孩儿脸上,飞过一丝谲笑,抬头说道:“许天君因本教公告天下武林,开坛大典,定在明日举行,夫人又玉体违和,只怕不是长期修养,难以恢复……”
九阴夫人陡然脸色一沉,重重冷哼了声,道:“不错,老身日前在运功之际,不料遭奸人暗算,点中‘灵台’要穴,老身一身玄功,已破去十之七八,确非短期之内,所能恢夏。”
她此言一出,听得各大门派之人,全都一怔,原来九阴夫人居然被人破去一身玄功,难怪她脸色苍白,精神显得萎靡!桑鹫闻言故意吃了一惊,道:“属下只听夫人玉体违和,不想夫人竟是中了暗算,夫人一身玄功,已入化境,有谁敢潜入本教重地,偷袭夫人?”九阴夫人叹了口气道:“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老身一时大意,才遭奸恶之徒算计,不说也罢,令主请继续说下去好了!”
桑鹫又应了声“是”,才道:“天君之意,夫人不如以本教太上教主名义,暂回九阴谷修养,此间教务,可由属下和龙总坛主负责。”
各大门派群侠不由暗暗“哦”了一声,原来桑鹫仗着天锦星许天君的靠山,“逼宫”来的!
九阴夫人瞧了许天君一眼,点点头,笑道:“天君此项建议,正合老身之意,教主一职,从此刻起,可由令主担任,步青夫妇,自然也须随同老身返山。”
金枫令主桑鹫不想事情会有这般顺利,自己一下就爬上了教主宝座,孩儿脸上不禁露出惊喜之色,感激地望了许天君一眼,一面惶恐说道:“这个,属下如何敢当,还是由龙总坛主出任教主为宜。”
许天君捋髯大笑道:“这是夫人之命,以老夫看来,桑令主也毋须推辞。”
桑鹫躬身道:“夫人之命,属下自然不敢违拗,只是属下希望龙总坛主能留下,和属下分别担当重任才好。”
九阴夫人微笑道:“那倒不必,只是步青还有一桩心愿未了……”
她说到这里,语气拖长,并没有立即往下说去。
桑鹫忙道:“不知龙总坛主还有什么未了心愿,夫人只管吩咐。”
话声才落,蓦听一声怪笑,门帘掀处,大踏步的走进一群人来,当前一个是身形高大的老者,断眉揪鼻,闪着一对发蓝的目光,张着大口怪笑,此人所有在场的,谁也投有见过。
他身后跟着五个少年男女,却是方玉琪、莲儿,和傅青圭、金弹银剑于氏兄弟。
那高大老人铜铃似的大眼,盯着九阴夫人,拱拱手怪笑道:“老嫂子请了。”
九阴夫人不识其人,方自一愣,他已回过头去,朝许天君道:“你就是许奉圭吧?”许天君七十年来,从无人敢在他当面直呼其名,不禁脸色一沉,冷峻的道:“尊贺何人,恕老夫眼拙。”
那高大老人突然仰天大笑,双手—伸,赫然露出七个指头,昂首道:“你总听说过勾漏二君吧?除了老夫,还有谁?”许天君暗吃一惊,依然大不剌剌的道:“那么你就是七指煞君了?”七指煞君笑道:“不错,你知道就好!”
他此话一出,各大门派中人,全部听得一怔,勾漏双魔的七指煞君,居然会在七十年后出现,尤其他还和方玉琪他们一路同来,煞是令人费解!
七指煞君并不理会大家惊奇眼光盯着他直瞧,只回头朝方玉琪大笑道:“小子,大家都在这里,你不妨问问清楚,杀害苍松子的是不是咱这位老嫂子?哈哈,老夫为了这件事,足足花去半年时光,才调查得一清二楚,你的杀师仇人,哈哈,就是这位新任玄黄教主!”
八手书生龙步青蓦地闪身而出,跟含泪珠,颤声道:“师弟,这位老前辈说得不错,杀害师傅的正是桑鹫!”
桑鹫霍地站起身子,狞笑道:“夫人方才说龙总坛主尚有一件心愿未了,敢情就是要找桑某报仇了?”九阴夫人在这一瞬之间,双目突然射出两道冷峻寒芒,微笑道:“桑令主果然料事如神!老身曾答应龙步青,他师门血仇,由老身替他主持公道。”
桑鹫反笑道:“夫人自身恐怕难保,还能替姓龙的作主吗?”
九阴夫人淡淡一笑,道:“桑鹫,五十年来,老身自问待你不薄,须知老身无非念你多年相随,不忍亲手诛你,你居然敢在老身面前发横?”桑鹫身子向后退了半步,瞧了许天君一眼;哪知许天君大模大样的坐着,昂首向天,生似不闻不同,心中不期一紧,道:“那么夫人意欲如何?”九阴夫人冷笑道:“老身主持公道,就是在老身面前,由龙步青师兄弟两人,向你公平挑战。”
方玉琪剑眉轩动,凛然道:“不,方某虽有一位师兄,但早已背叛师门,先师血仇,方某不愿再假手外人。”
龙步青流泪道:“师弟……你错怪了愚兄,师恩如山,愚兄积压心头,时刻未忘……”
“呛!”一缕银光,突然从方玉琪手上漾起,厉声道:“桑鹫,先师天台苍松子,可是你用‘飞叶摧心掌’所害?”桑鹫尖笑道:“不错,死在桑某手下的何止苍松子一人?哈哈,十年前,黄山天都峰与会之人,和莲花峰头一场屠杀,全是老夫所为,你小子要待如何?”他话声未落,武当元真子、少林广明大师、峨嵋白云子、樊太婆等人,全部掣出兵刃,要待围了上去!
许天君大笑道:“有老夫在此,你们要想群殴,得先问问老夫答应不答应?”七指煞君早已大不剌剌的在椅上坐下,这时也大声说道:“老夫带姓方的小子来此,就是答应替他找到杀师仇人,有咱们老嫂子在此主持公道,老夫面前,可没有什么自恃身份的人,谁要出面,都得问问老夫。”
他此话分明针对许天君而言。
九阴夫人连忙起身,摇手道:“诸位暂请坐下,桑令主假借老身名义,残害五大门派,诸位各有血仇,老身自不便阻拦,但老身当日亲口答应方少侠,也亲口答应过龙步青,他们师门血仇,不论胜负如何,诸位务请暂时忍耐。”
锺二先生点点头道:“夫人既然这般说法,诸位道友,请暂时忍耐吧!”
方玉琪手上银练剑一指,切齿道:“姓桑的,你还不撤出兵器,少爷要动手了!”
桑鹫大笑道:“小子你有多大能耐,只管动手。”
“好!”方玉琪长剑挥动,洒出一大片银芒,朝桑鹫当头罩落。
八手书生龙步青同时撤出长剑,正待跟着上去,但方玉琪剑发如风,银色剑网,挥洒开来,如幕如帐,扩及一丈,把龙步青拦在剑光之外,再也休想冲进去,心中不由大怔,一时手仗长剑,怔怔站在一边,俊目之中,不期簌簌掉下泪来!
他哪知方玉琪一出手施展的就是“大罗天剑”,但见剑光愈来愈密,剑网中的金枫令主桑鹫做梦也想不到对方年纪轻轻,出手会有如此凌厉,一时收起轻敌之念,双掌翻腾,罡风狂飙,随掌而出;但尽管他功力深厚,双掌连发,也只能把包围在四周的密密剑网,撑开少许,休想劈得动分毫。
旁观的人,只见在纵横交织的一片银色细网之中,上下飞腾着一团金色人影,谁也瞧不出究竟谁占了优势?“玉哥哥,这老贼练成了‘玄阴煞气’,我来帮你!”
莲儿娇声乍起,大庭上随声飞起一道青色匹练,朝剑网中穿去!道道青光,才一出现,大家只觉森森寒气,直逼肌肤,眼前奇亮,几乎使人无法睁眼。
同时惨叫、大喝、怪笑、娇叱,接连响起!
青光扫过,桑鹫惨嗥一声,剑光洞胸而过,金袍溅血,往后倒去。
许天君大喝一声,纵身朝身剑合一以气驭剑的莲儿扑去,七指煞君以同样速度,怪笑一声,身形拔起,迎着许天君,悬空就是一掌!
“砰!”一声巨震,两人同时落到地上,相对而立,但在这一瞬之间,九阴夫人陡然面露杀机,右臂一振,凌空点出一指,朝许天君背后“灵台”穴袭去!
不!琼宫公主较先出手,双手连扬,打出一片片小剑,像急风骤雨,朝许天君当头罩下,这一大片剑光,少说也有一百来口,口口色如亮银,犀利无比,分取他全身大穴!
飘浮子口中惊“咦”一声,这一大片亮银小剑,正是自己在九阴谷替九阴夫人铸造的九十九口“戮心剑”,如何会在琼宫公主手上发出?但他立时明白,九阴夫人以前曾一再叮嘱,要方玉琪在开坛以前赶去,如今想来,定然她要把这九十九口“戮心剑”传给方玉琪,使他得偿报雪师仇的夙愿,哪知方玉琪并未和自己一行同来,所以九阴夫人把使用心法,转传给了琼宫公主。
他心念方动,只见许天君一声大笑,双手连挥,一下击落了二十来口短剑,但他想不到九阴夫人会在琼宫公主发剑之时,同时点出“玄阴指”,只觉“灵台穴”微微一麻,口中闷哼一声,身子禁不住朝前晃了一晃,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许天君终究数十年功力,虽被点中要穴,依然双袖连挥,一口气把袭到身前的九十九口戮心剑,悉数震落,回身朝九阴夫人喝道:“夫人‘玄阴指’果然厉害!”
九阴夫人脸色苍白,坐在紫檀交椅上只是喘气,闻言淡淡笑道:“天君日前乘老身不备,点中老身‘灵台穴’,老身此时奉还天君一指,是最公平也没有了。”
许天君怒嘿道:“老夫深悔日前只使了六成力道,留你一命。”
九阴夫人接着道:“老身练成‘玄阴煞气’,天君一招,其实只不过毁去老身四成功力,老身方才一指,虽已用出全力,其实也正好是六成力道。”
许天君怒吼一声,锦袍飘动,顿脚朝屋外破空飞去!
九阴夫人日前在运功之时,遭许天君点中“灵台穴”,一身玄功,其实已破去十之六七,此时再经运集全力,施展“玄阴指”,虽把许天君同样点上“灵台穴”,重伤未复,妄使真气,只觉眼前一黑,颓然从紫檀椅上倒了下去!
站在一旁的姬如玉、简小云睹状大惊,连忙伸手扶住,同声急叫道:“师傅,师傅,你老人家怎么了?”九阴夫人脸色苍白,只是喘息,声音微弱的道:“如玉,不要紧,只是为师……一身武功……武功完了!”
这一忙乱之中,原先站在桑鹫身后的何不凡,他为人机警,没到玄黄教一天工夫,因桑鹫心存不轨,瞧出他武功不弱,不次拔擢,叫他当上了天龙堂副堂主职务,结为心腹,带他前来九宫,此时桑鹫一死,许天君又负伤而去,眼前情势不对,趁着忙乱之际,悄悄退出庭去。
哪知黑道人墨无为早已注意着他,大喝一声:“孽徒,还不站住?”方玉琪身形更快,一下拦到何不凡身前,喝道:“姓何的,你还不把披发大仙的‘真武旗’还来?”何不凡在莲花峰石室,练成“飘香步法”,一见方玉琪拦住去路,身形一闪,便自移开了几尺,右手一扬,“嗒”的一声,手上顿时多出一枝八尺来长的风磨铜旗杆,杆上挂着一面黑色三角小旗,狞笑道:“姓方的,你再不让开,莫怪我出手狠辣。”
他话声才落,忽然右腕一振,旗影措落,朝方玉琪身前洒去,脚下一转,人已到了方玉琪右侧。
方玉琪因他手上的“真武旗”乃是披发大仙之物,投鼠忌器,不敢用银练剑去接,身形闪动,转到他身后,才发剑刺出!
“哼!你敢偷学我们的‘飘香步法’?”莲儿人随声发,凌空飞来,劈面夺下何不凡手上“真武旗”,左手一掌,朝他肩头拍到!
何不凡堪堪避开方玉琪一剑,手上兵刃已失,心头一怔,再想闪避,已是不及,只觉肩头如中巨杵,闷哼一声,脚下踉跄冲出四五步,同时听到身前有人嘿了一声,右手突然一紧,已被墨无为抓住腕脉,心头大骇,赶忙叫道:“师傅饶命!”
“老夫纵横江湖,那有你这背师叛祖的畜生?”墨无为一只其黑如墨的手掌,已朝他天灵盖上击落!
端午节号天中,地腊良辰,汩罗吊屈子,娥江沉孝女,原乃缅怀先贤,习为解粽开筵,面鼓朱旗,锦标齐夺,歌声舞袖,波月皆穿!
是日也,九宫之阳,玄黄开教!
谷地上,凉棚高张,搭着一座宫殿式的高台,台面广阔,足有十余丈方圆。中央设两把紫檀太师椅,铺着描金绣披,两边是贵宾席,也各设一排雕花太师椅。
玄黄教开坛,是一件大事,江湖上接到请柬,赶来的武林人物,何止近千。谷中一大片广场上,也齐集了数千名教徒,鹄立等侯,虽有这许多人,但场中却静得鸦鹊无声。
不多一会,玄黄教总坛,两扇大门徐徐开启,传出一阵悠扬乐声,走出八对一色青罗衣裙,手持乐器的少女,引着各大门派应邀观礼的贵宾出场,那是由勾漏双魔中的七指煞君,陪同昆仑名宿锺二先生领先,接着是终南庞士奇、武当元真子、少林广明大师、峨嵋白云子、崆峒静因师太、青城铁肩道人、邛崃哭广居士等各派掌门;稍后,是天地教主雪山琼宫公主、副教主恶道墨无为,黑幡迫魂索焕堂、总坛主九头大鹏陆天九、军师矮冬烘孔继明。
除了八派一教之外,在武林久负盛名的神州一剑司徒昌明、双拐樊太婆、三奇中的百草仙翁葛长庚、瓢浮子、四恶中的生死笔独孤握,以及不在“一剑、双拐、三奇、四恶”之列的蓑衣丈人谷守真、黄山青师太、八卦刀谢沧洲。
最后是各大门派小一辈的人物,方玉琪和莲儿、傅青圭、金枪将后人吕继先、金弹于启辉、银剑于启煌、邱玉奇、公孙瑶红、姜青霓、谷飞莺、慧修。贵宾在两边贵宾席入座。
接着乐声再奏,随着乐声,走出九阴夫人手下龙、虎、干、戈四大护法弟子厉人龙、朴一虎、朝任干、苗金戈,接着是玄黄教总坛主八手书生龙步青,最后九阴夫人在玄裳仙子姬如玉和筒小云搀扶之下,缓缓走上台来。
台下三山五岳英雄,久闻九阴夫人威名,想不到这位使武林引起轩然大波的女魔王,竟然脸色苍白,连行路都需人扶持,不由大感意外,目露诧异,但大家还是报以热烈掌声。
九阴夫人在掌声中,走到台前站定,徐徐向四方点头为礼,然后瞧了身后两把太师椅,颤声道:“玄黄教原定今日举行开坛大典,并恭请南箕北斗两位武林前辈主持,但两位前辈高人,此刻还未见贲临……”
她话声未落,突听身后有人大笑道:“好说,好说,咱们两个老不死,早已来了!”
声音不响,但在场的人,全都听得十分清晰,大家数千道目光,依声瞧去,只见太师椅上,不是已踞坐着一个白脸,一个红脸,两个身穿黄麻长衫的老人?大家谁也没瞧清这两人是何时来的。方玉琪陡然想起三个月前赶上黄山菩提庵去,曾遇上这两人蹲在阶前奕棋,自己还当他们是替青师太看庵的,问他们青师太去了哪里,一个也没有作声,后来白脸的那个,掏出草绳串着的两枚制线,塞给自己,想不到这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南箕北斗”!
九阴夫人方自一惊,只听天空一声嘹亮鹤唳,从正西方飞来两只红顶白鹤,一齐落到台前!
南箕北斗踞坐着的身子,忽然站起,同声大笑道:“雪山姜大侠贤伉俪居然也会赶来!”
双鹤乍停,从鹤背上跨下一位身穿白色儒衫,年约四旬左右的中年书生,和一位白衣夫人。白衣儒生拱手道:“褚兄、荆兄,请了,兄弟和拙荆,风闻两位在此,才赶来一晤。”
九阴夫人早已听方玉琪、莲儿说过,知道来的就是琼宫夫人,连忙敛衽道:“玄黄教开坛,得蒙琼宫主人、琼宫夫人同时莅临,实使老妇引为无上殊荣。”
贵宾席上,全都同时起立致敬,台下群雄,听到来人竟是雪山琼宫主人和琼宫夫人,这是近百年来武林中只有传说的人物,居然也到了!
这时台中使女,赶忙替两人设了座位,琼宫夫人眼看大家全都在座,并没有争杀场面,才算放下了心。
九阴夫人等两人坐下,才朝台下说道:“玄黄教开坛,承蒙武林前辈雪山琼宫主人姜大侠白夫人和南箕北斗、诸荆两位,可说是百年难得的盛会,但玄黄教实是多年黑道盟主桑无天的后人桑鹫,妄图向各大门派寻仇,才假借老身名义而创立,老身隐居九阴谷,始终不知其事,最近等老身知道,江湖上已惹下不可收拾之局。桑鹫在黄山莲花峰残杀五大门派掌教之事,各位身在江湖,自然全都有所耳闻,他多行不义,已自食其果,老身本意,今日原想当众宜布,解散玄黄教。
“但老身熟思之下,玄黄教徒无可讳言,全都是江湖黑道朋友居多,而且散布各地,为数众多,如果老身一旦宣布解散玄黄教,其中有不少人因失去领导,重又为恶,因此老身和各大门派掌门再三研究,玄黄教依照原定日期,举行开坛典札,并由天台苍松子道长门下龙步青担任教主,老身门下姬如玉为副,共同掌理教务,摈恶向善,替社会做些有益之事,藉以减少为非作歹之人,江湖上就好化暴戾为祥和,诸位如不愿受玄黄教约束,老身决不勉强。”
她说到这里,各大门派,和台下全都响起一片掌声。数千玄黄教徒异口同声的道:“我们愿意接受教规约束,重新做人。”
九阴夫人含笑点头,一面道:“龙步青,姬如玉,接过玄黄教旗印。”
两人立即肃身走到台前,恭恭敬敬从九阴夫人手上接过旗印。台上台下,又响起一阵热烈掌声。接着各大门派掌门和在场宾客,纷纷向两人道贺。
南箕北斗原由许天君邀约而来,眼看玄黄教典礼已成,便哈哈一笑,破空飞去。
琼宫夫人一手拉着莲儿,一手拉着琼宫公主笑道:“你们都随娘回雪山去吧!”
莲儿望望方玉琪道:“娘,爹,师傅老伯伯要我和玉哥哥,先回莲花岛去呢。”
琼宫夫人满脸慈笑,瞧着这一对情人,点点头道:“也好,你们去瞧瞧师傅,再回山好了。”一面回头朝琼宫公主道:“那么你随娘回去吧!”
琼宫公主忽然跪到地上,道:“孩儿目前身为天地教主,也要替江湖伸张正义,替社会人群,多做有益之事,孩儿暂时也不想回雪山了。”
琼宫夫人听得一怔,还想再说,琼宫主人微笑颔首道:“雪儿说得不错!年青人,该替社会多出点力,天地教确实也需要她领导,咱们还是先走吧!”
两头白鹤,载着琼宫主人和琼宫夫人,冉冉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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