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笑面神丐道:“小老儿也不想再隐瞒二位大师傅了,小老儿的主人,就是……就是……啊哟……痛死我了……”
他连说话也来不及,迅快的抢过大德上人面前的一大海碗酒,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他方才说过,不管有什么疼痛,只要喝上几口,就可止痛。
大德上人也没去阻拦他,任由他把自己那碗酒捧着喝了。
笑面神丐放回酒碗,砸砸嘴角,陪笑道:“小老儿就算五脏六腑都穿上十七八个孔,只要有酒喝,就可把痛止住,小老儿不怕死,就是怕肚子痛。有时候好久没有酒喝,肚子里的酒虫就会咬你肚肠,它咬住了不放,你就痛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那时你非得到处张罗,就是偷也要偷些银子,买酒来吃,说也奇怪,只要一口下肚,酒虫有了酒,就会放开咬着的肚肠,肚子就不痛了,所以……”
他站着说话,口沫四溅,说个没完!那种缠缠夹夹的模样,看得商小雯几乎要笑出声来。
大德上人不耐的道:“好了,好了,这些话不用说了,你主人是谁,还没说呢!”
“哦!我说,我说!”笑面神丐连连点头道:“不瞒二位说,小老儿的主人……”他涎笑道:“大师傅,你再让小老儿喝口酒吧!”
他方才还说只能四两,多了会醉,这一海碗,差不多就有十二三两,他已经喝了三大碗了!
大德上人道:“好,你自己去倒吧!”
“多谢大师傅。”笑面神丐拿起他(大德上人)面前的酒碗,蹲下身,双手捧起酒坛,倒了一碗,又咕嘟的几口就喝完了,接着又倒了一碗,又是几口又喝了下去,再倒再喝,一口气喝了三大碗,才倒了一碗,送到大德上人面前,嘻开嘴,笑道:“多谢大师傅了,你也喝一碗。”
大德上人道:“你现在可以说出你主人是谁了?”
“是!是!”笑面神丐连连应是,打了个酒呃,方道:“小老儿的主人,……嘻嘻,这叫做借酒壮胆,要是在平时,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说出来的……”
大德上人道:“那你快说。”
“是!是!”笑面神丐身子歪了一下,这一歪正好避过两个和尚,面向范子云等四人,挤挤眼睛,然后说道:“小老儿的主人,他……他就是三……湘大侠…于……”
大达尊者微微一笑道:“本尊者早就知道你老儿是冲着什么三湘大侠来的了,今晚来了几个人,都没逃得出去,剩下你老儿一个人把风,眼看一点消息都没有,自然要进来瞧瞧了。
这东院有老僧师兄弟两人住着,哪里用得着什么打更的人,所以你老儿一开口就露下马脚,不过你胆子不小,酒量也够大,喝下了两大碗毒酒,还能支持到现在,内功也确有可观,只是你还难逃此劫……“
“啊哟!”笑面神丐双手捧着肚子,点头说道:“小老儿……知道……今晚……是……
死定……了,但……小老儿实……实在……死……不瞑……目……”
大达尊者道:“你有什么心愿未了,不妨说出来听听,老僧看你喝下两大碗黑夜叉酒,还能支持这些时光,不失为中原武林一把高手,也许可以破例一次。”
笑面神丐已经痛得弯下腰去,连声呻吟,断断续续的道:“小老儿……只有……一个……
心愿……我……我要在……临死……前,见上……主人……一面……你……你会……答应……
我么……啊……啊……哟……”
商小雯不安的道:“师公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商紫雯悄声道:“自然是假的了。”
商小雯道:“但他喝了老贼秃两碗毒酒可不假呀!”
“阿弥陀佛。”大达尊者低喧一声佛号,点着头道:“好,老僧答应你,只是你主人见了你,也未必认得。”
笑面神丐口中连“哼”,有气无力的道:“多谢……大……
师傅……成……成全……“
大达尊者回头道:“师弟,你带他下去见见那个姓于的,他已经无法再熬得过一盏热茶了。”
大德上人站起身,合掌道:“小弟敬领法旨。”一面回头道:“老儿,你还能走么?”
笑面神丐口中哼着连连点头道:“小……老……能……能……”
大德上人举步朝对面一道粉墙走去,窗外四人隔着花树,听说大德上人要领着笑面神丐去见于大侠,自然凝足目力,全神贯注的望去。
那堵粉墙上,挂着一幅山水中堂,一副梅红洒金对联,和一张花梨木的长案,案上供着一只古铜香鼎。
大德上人伸手揭开古铜香鼎的盖子,不知在里面如何拨动了一下,但见右首一道粉墙忽然间无声无息的移开,露出一道暗门。
不用说,那就是地下室的入口了。
笑面神丐忽然转身走到大达尊者面前,满脸俱是感激之容,颤巍巍的连连拱手道:“多谢大师傅,多谢大师傅成全。”
礼多人不怪,大达尊者枯瘦的皮包着骨的脸上,居然飞过一丝悯色,挥挥右手,说道:
“你快去见你主人一面吧!”
“是,是,谢谢,谢谢!”
笑面神丐不知怎的一来,一手抓住了大达尊者的右手,一手迅快从他中指脱下了黑色指环,口中突然长笑一声,一道人影疾若飞虹,一下从窗口飞射而出。
大家都看得很清楚,笑面神丐居然从容的从大达尊者手上脱下指环,大达尊者在一怔之下,居然被他从指上抢走了指环!
这一下,看来从容,其实动快之快,几乎只是像电光一闪,他人已经飞出窗外了!
大达尊者怒吼一声,双足一顿,一道人影跟踪往窗外追出!
大德上人几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怔怔的道:“师兄怎么了?”
就在大达尊者穿窗而出的同时,窗外笑面神丐大笑一声:“大师傅,小老儿还你的好酒!”
突然一道黄澄澄的匹练,朝大达尊者迎面激射过去,原来他以内力逼出腹中毒酒,喷发伤人!
大达尊者身子堪堪穿出窗口,人在半空,避无可避,只得举袖一挥,护住了头脸,那一股酒泉射在他大袖上,就像一阵箭雨。
差幸大达尊者拂出的大袖,也运起了内力,把酒箭挡住,洒落一地,那酒箭余劲未衰,洒到地上,还是溅得厅前走廊上嗤嗤作响!
这两人功力之深,直把隐身在花树后面的四人看得暗暗咋舌不止!
这一耽延,笑面神丐的人影已经飞射出去十数丈外,尖笑道:“大师傅,小老儿失陪了。”
大达尊者自视甚高,此次应邀前来,夏盟主、邢夫人把他视若上宾,他一向对中原武林人物,从未放在眼内。这回居然被人从他手中夺去丁指环,这口恶气,如何能咽得下去?口中怒吼一声,一道黄影,直向笑面神丐凌空飞扑过去。
范子云只听耳边响起一个极细的声音说道:“老夫已把这老魔头引开,你们还不快去救人,于大侠神志不清,不用和他说话,就点住他穴道,赶紧离开,我会在龙王集等你们……”
声音渐渐远去。
范子云急忙朝三人低声道:“游老人家要我们进去救人,屋中还有一个大德上人,由小弟对付,你们下去救人,于大侠神志不清,必须点住他穴道,就退出来。”
话声一落,不待三人回答,双足一点,人已从花丛间飞扑过去,一下穿窗而入。
夏玉容站起身道:“他一人只怕挡不住胖和尚,我去帮他,二妹、三妹下地室救人要紧!”
说完,跟着飞起,三道人影,先后从窗口穿入。
那大德上人刚刚打开地室门户,根本不知他师兄的指环被人抢走,只当笑面神丐(他并不知道这喝了毒酒的老儿是笑面神丐)趁机逃走,他还摇着头,细声笑道:“师兄也真是的,他喝了黑夜叉指环浸过的酒,还能逃出多远?”
就在他话声甫落,一道人影,已然穿窗进来[大德上人叫道:“师兄可是把那老儿解决了?”
范子云一下落到他面前,大声道:“我是你师傅,不是你师兄!”
挥手一掌,迎面拍了过去。
大德上人连人影都未看清,但觉一道劲急的掌力,已然扑面涌来,心头一惊,细声喝道:
“什么人敢在佛爷面前卖弄?”
他手掌一竖,迎着拍出,两股掌风乍然交汇,发出蓬然一声震响,两人各自被震得后退一步。
他们一掌交接,夏玉容、商紫雯、商小雯三入也相继飞入,她们早已商量好了,因此商氏姐妹身形飘落,就直向左首暗门扑去。
大德上人一怔,双目精光暴射,怪笑道:“好小子,你们都是找死来的。”
突然舍了范子云,朝商氏姐妹截去。
夏玉容冷笑道:“贼秃看剑!”
“刷!”一道彩虹般的剑光,匹练横飞,朝大德上人拦腰挥来!彩虹剑寒光耀目,剑气逼人,大德上人究是顶尖人物,发觉剑光有异,赶紧往后暴退。
范子云叫道:“大哥,你守着出口,这和尚小弟足可对付得了!”
说话声中,又是“呼”的一掌,直拍过去。
大德上人做梦也想不到这两个年轻小伙子,(夏玉容穿着男装)一个手中持有利器,一个掌力竟然不在自己之下!
此时听到范子云说出足可对付自己,不由的大怒,喝道:“小于,你好大的口气!”
双手一振,两只又粗又大的手掌,抡劈过来。
范子云为了要绊住这个胖和尚,也立即展开了“迥身八掌”,身形飞旋,一掌接一掌的拍出。要知他这“迥身八掌”
之中,记记都暗寓了南海风雷门惊世绝学的“旋风掌”手法。
他从前初学乍练,还和大德上人连对了八掌,如今练成“风雷引”神功,内功增进了何止倍蓰。这一施展开来,自然更具威力!
刹那之间,风起八步,飞旋如柱,大德上人双手如斧,但拍出的掌力,只要和对方一接之下,就被一股迥旋的潜力,化解开去,而且自己一个人也莫名奇妙的被带转过去,脚下根本无法自主,随着打转!
(要不是他修为功力深厚,换一个人,只怕早就被旋转的风力卷得跌撞出去了)。
这七八掌下来,大德上人接连打了七八个转身,心知这小子掌力古怪,自己不该和他如此打法。心念一动,立即一下跃退数步,目射凶光,细声喝道:“小子,你使的是哪一门派的武功?”
范子云笑道:“在下没有门派,这一套掌法,叫做打狗八掌。”
两人刚一住手,商紫雯、商小雯二人已从暗门中扶着一个方面大耳的老人走出,这老人当然就是三湘大侠于化龙了!
夏玉容忙道:“你们只管先走,由我和三弟断后。”
彩虹剑一横,挡在两人身前,让她们先行退出。
大德上人眼看两人已从地室中把人救出,不由得又急又怒,口中暴喝,吐气开声,双手齐扬,左手一掌击向范子云,自然是阻止范子云出手,右手凌空一掌,朝夏玉容拍去。
他拍向范子云的一掌在先,范子云陡觉一股令人窒息的巨压力,涌了过来,迥非普通掌势,心中一动,急忙喝道:“大哥速退,这是‘大手印’!”
喝声出口,左手凌空一招,右手作势托引,使出了“风雷引”神功,在半途之中,把大德上人拍出的两记掌力,一起接了过来,双手在空中一圈,又向大德上人回敬过去,口中低喝一声:“咱们走!”
伸手一拉夏玉容,两人同时“嗖”的一声,飞身穿窗而出。
大德上人含怒出手,那两记“大手印”,力道何等威猛?
他做梦也想不到范子云居然会把他的掌力接了过去,又原封不动的回敬过来,等到他发觉自己掌力骤然如黄河决口,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心中方正一惊,那由两股“大手印”掌力汇合成了一股的力道,调过头,就如黄河天上来,汹涌朝自己撞过来!
这下当真使他惊骇万分,赶忙闪身旁跃,但听蓬然一声,右首一道砖墙被掌力撞开了一个大窟窿,碎砖飞溅尘土纷落!
大德上人闹了个灰头土脸,连眼睛都睁不开来,他举手抹了把脸,迥目四顾,一手从壁角抓起镔铁降魔杵,双脚一顿,肉团似的人影,跟踪穿窗而出,再一顿足,飞身上屋。
抡目四顾,只见远处屋上,正有三条人影闪动,他在万分恼火之际,哪还思索,口中怒哼一声,腾空追扑过去。
大德上人和他师兄大达尊者,被人称为“五台二尊者”,功力之深,除了大达尊者,中原武林,可说罕有其匹。
这回他怒火中烧,弹身而起,划空追去,当真快得如同流星,口中洪喝一声:“小子,你们还往哪里走?”
他这声大喝,是以内力发出,声音虽然尖细,却是刺耳已极!
那三人正在屋面上飞行,骤睹一团人影从天而降,喝声尖锐得直刺耳鼓,心头大惊,各自迅快往后跃退一步,然后又闪动身形,品字形,把大德上人围在中间。
为首那人喝道:“什么人敢闯到老子山来?”
他正是丐帮执法长老宋仁民,今晚是由丐帮的人,担任巡夜工作,他左右二人,乃是他最得意的两个八袋弟子。
丐帮最负盛名的是“打狗棒法”,如今虽然只剩下二十八式,精华尽失,丐帮弟子身边,带的还是打狗棒。
(这无他,一个叫化子手里拿根打狗棒,自然不会有人说话;但如果一个叫化子身边,佩上一柄扎红布的钢刀,岂非成了恶叫化了?)宋仁民和二个八袋弟子刚把大德上人围住,大德上人已经目射凶光,尖声问道:“吠,你们可见三个小子扶着一个人逃走么?”
大德上人形同肉团,宋仁民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慌忙拱手道:“原来是大师……”
大德上人怒声道:“佛爷问你可见三个小子扶着一个人逃出来?”
宋仁民被他刺耳震声截着话头,不觉一怔,忙道:“兄弟没……没……看到……”
大德上人愤怒的一顿脚道:“都是你……”
挥手一记“大手印”朝宋仁民拍了过去。
宋仁民做梦也没想到大德上人会把怒气出在他头上,一记“巨灵掌”正好击中胸口,闷哼一声,往后便倒。
大德上人一掌出手,哪还管他的死活,一团人影自顾自横空掠去,但他这样一再耽延,哪里还想追得上人家?
口口一行人,由范子云背负三湘大侠于化龙和秋月、秋桂先行,夏玉容、商紫雯、商小雯断后,一路往南疾行。
赶到枳头桥,只见桥头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衣的驼背老人,看到范子云一路奔行而使,急忙低声喝道:“你们快些过桥,躲到右边那间草寮里去,从后门出去,就是一片竹林,穿林出去,往西有一条小径,就是龙王集,但你们莫停,过了西高庙,就折而向东,到旧铺(地名)去等着。”
范子云脚下不由一停,问道:“老丈是什么人?可是……”
那驼背老人连头也没回,只是挥了挥右手衣袖,催道:“莫问我是谁,再迟就来不及了。”
范子云还待再问,商紫雯听他说出“龙王集”三字,知他可能是笑面神丐派来接应的人,就道:“三弟,老丈要我们到草寮去躲一躲,我们就快走吧!”
夏玉容接口道:“三弟,我们快走。”
六人匆匆奔到右首一座茅屋,果见一扇板门,只是虚掩着。
商小雯道:“我先进去。”
一侧身,当先闪了进去。
商紫雯、范子云、夏玉容、秋月、秋桂跟着走入,举目四顾,这间茅屋,家徒四壁,只是一间破旧的草寮,已经久无人住,后面果然有一道门户,连门都没有了,门外是一片荒芜的草地,接连着就是竹林。
夏玉容道:“这位驼背老人家,不知是谁。”
商紫雯道:“我看他右手虚飘飘的,好像是一只空袖。”
商小雯在她们说话之际,偷偷的隐身门户,朝桥头看去。
从茅屋到桥上,大约不过十几丈距离,这时那驼背老人打着火石,悠闲地吸着旱烟,老远看去,他烟斗里的火星,一闪一闪,好像星星一般!
就在商小雯眨了一下眼睛的工夫,桥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高大人影!
这人,正是五台山大达尊者!
商小雯吃了一惊,急忙朝身后招着手。
商紫雯道:“你做什么?”
商小雯手指竖立,“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是那老贼秃追来了。”
大家听说,急忙一起凑过头往外瞧去。
只见驼背老人依然弓着背,只是自顾自的吸烟,大达尊者飞落桥上,他恍如未觉,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大达尊者目光一注,洪声道:“老儿,你看到有一个瘦小老头从这桥上过去么?”
敢情他一直没有追得上笑面神丐,追得满腔都是怒火,话声洪亮,如同金鼓,连躲在茅屋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驼背老人缓缓歪过头来,望望大达尊者,大声道:“你说什么?”
大达尊者道:“老僧问你,可有一个瘦小老头从桥上过去?”
驼背老人用手指指耳朵,说道:“我听不到,你要说什么,就要靠着我耳朵,慢慢的说,我才能听到一些……”
大达尊者虽然满腔怒火,但他到底是五台高僧,看到驼背老人是个废残的人,说也说不清,气得猛一蹬脚,但听“砰”
的一声,桥头一道石级,被他蹬得齐中折断,正待飞身而起!
突听身后有人“哇”了一声,急忙转身看去,但见对岸几棵柳桥之间,正有一条瘦小的黑影,回头就跑,那不是笑面神丐,还有谁?
大达尊者怒吼一声:“老小子,你还往哪里跑?”
双足一顿,一道人影凌空,飞扑过去。
商小雯忽然轻“咦”一声道:“那驼背老头呢?怎么不见了?”
大家经他一提,回眼看去,本来坐在桥头吸烟的驼背老人,在这转眼之间,果然已经不知去向!
原来方才只注意了大达尊者,目送他凌空飞扑,没去注意驼背老人,他竟然走得无影无踪了。
商紫雯道:“和游老人家一起的人,自然也就是前辈高人了。”
夏玉容道:“真还亏得他叫我们快走,要是给大达尊者撞上了,我们这时候只怕还不能脱身呢!”
商小雯道:“有师公在,难道还怕那老贼秃不成?”
夏玉容道:“游老人家这样把他引开多好,真要动上手,总是多耗时间的事。”
商紫雯道:“大家不用说了,还是快些上路吧,这里还是老子山的势力范围呢!”
商小雯披披嘴道:“老子山又怎样?我们不是从他们重重包围中走出来的么?”
范子云没有多说,背起三湘大侠,当先举步跨出后门,穿行竹林,依着驼背老人的指点,从西首一条小径南行。
这时四更已过,眼看前面黑幢幢的正是一处村集。
夏玉容道:“前面大概就是龙王集了,我们要不要在这里等游老人家呢?”
商紫雯道:“我看不用了,因为现已证明那驼背老人家,和游老人家是一路的,游老人家要我们在龙王集等他,是在夏氏别墅临行时说的,他那时预定在龙王集和我们会合,大概后来觉得不妥,才要驼背老人在桥头等我们,要我们不要停留,我们自该听驼背老人家的话才对。”
夏玉容轻轻叹息一声道:“任何一件事,二妹都观察的十分透澈,我就想不到。”
商紫雯道:“大姐这是夸奖我,我只是跟家父在外面跑得久了,江湖阅历比较多一点罢了。”
夏玉容道:“一个人读万卷书,还要跑万里路,才能增长见识。我是从小没出过门。”
大家沿着大路,穿过龙王集,又走了七八里路,又遇上一个小村集,就依着驼背老人的话,折而向东。这一带村落较疏,一直奔行了二十几里路。
范子云走在前面,只听耳朵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你们才来,老夫已经等你们很久了,快到左边林子里来。”
这声音正是驼背老人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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