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一套“华山剑法”,一个轻灵如云,一个迅猛如雷,但两人剑上,都有数十年火候,造诣之深,各具功力,成就也就各异其趣!
铁肩道人对这华山双剑,却也不敢掉以轻心,长剑不住的随手在身前挥动,拒挡两人的剑势,人在剑光中期身疾进,呼的一剑朝谢三泰直劈过去。
谢三泰向后斜退一步,身子忽然自左向右一旋,使了一招“白鹤梳翎”,阔剑猛向敌人腕肘削去,这一招以攻对攻,使得十分凶险。
铁肩道人微“嘿”一声,身形一晃,脚下暗换一步,身躯霍地一翻,已经闪到谢三泰的侧面,长剑嗡然一声,剑势斜出,袭向他后心。
就在此时,吴飞霞一声清叱,青霜剑忽如飞鹰盘空,搂头飞扫过来。铁肩道人霍地转身,长剑往上直起,“噹”的一声,吴飞霞的剑被震得向外一歪。
谢三泰已乘机疾进,剑使“华岳流云”,一招三式,青光如练,剑花错落,分作几股剑光,闪电般几面射到。
铁肩道人大笑一声:“来得好!”长剑疾起,迎空连点几点,但听一阵“锵”锵”剑鸣,谢三泰的一招三式,悉被撞开。
吴飞霞手起一剑分心刺去,她这一招使的同样是一招三式。
看去极似“白练贯心”,但紧接着剑尖上扬,变为“天魁点元”,剑势再沉,又变为“剖龙取肝”,指向敌人腰部。
这一招三剑,她是配合二师兄的一招三式而发,一闪即至,当真轻快已极!铁肩道人疾退了两步。
谢三泰又从侧翼袭上,阔剑劈风,使出他最拿手的“劈岳十八式”,破山剑客仗以成名的绝招。
一时剑光大盛,寒风如涛,着着俱是进手杀着,剑剑都似开山巨斧的打法,势道之强,委实无与伦比。
吴飞霞一招三式,把铁肩道人逼退了两步,精神为之一振,也立即施展出她二十年潜心练剑的精妙招数,“六月飞霜剑气寒”十九式,手腕摇处,剑光点点,漫天飘飞,片片寒芒,到处流动,真如千山飘雪,六月飞霜,纵横剑气,砭肤生寒!
“华山剑法”在两人手中,已可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刚柔相济,首尾呼应,把铁肩道人逼得连连后退,但双剑回旋,尽管你们各展所长,竟自伤他不得。
铁肩道人数度反扑上来,也不能扳转优势,心中不禁暗暗忖道:“想不到华山剑法,竟有这般厉害,我不给他们一个厉害,岂不把崆峒铁肩四个字卖了?’心转疾转,脚下又连退了三步,他这一退,已经退到屋檐,只要再退半步,就会一脚踏空,一个倒栽葱,往下跌落下去。
但他并没有再倒退半步,却在他退到屋檐之际,口中突然猛喝一声,身形一个急旋,转到了吴飞霞的身后,吴飞霞自然也很快转过身来迎战。
(这一转,谢三泰、吴飞霞本来面向北方,企图把他逼落天井,他本是背向天井的人,转到吴飞霞身后,就面向北首了,吴飞霞背向天井了)
铁肩道人长剑开阖,记记硬封硬接,三剑交击,一连串响起十几声急骤的“噹”“噹”
金铁狂鸣,直把两人震得手腕竣麻,连连后退。
破山剑客谢三泰,剑法原以刚猛著称,被对方一阵硬挡硬接,只是功力不及对方深厚,还不觉得如何。
飞霜剑吴飞霞可不同了,她究竟是个女子,体力较弱,这一阵剑剑交击,硬接硬砸,七八剑下来,直震得她右臂麻木,青霜剑几乎脱手,脚下连退了数步之多。
她刚才因铁肩道人一个转身,抡到背后,不得不转过身来,现在就背朝着天井,这连退几步,就和方才的铁肩道人一样,退到了屋檐边上。
铁肩道人早就看准了飞霜剑吴飞霞功力较弱这一点,此时和两人硬拼了十几剑之后,突然舍了谢三泰,身形直向吴飞霞追击过去,长剑一招“风帆千里”,一缕寒芒,贯心飞射过去。
吴飞霞连接数招,握剑右腕,被震得尚未完全复原,自然再不敢和他长剑硬接,急忙一个旋身,朝他左首闪出。
这一着,正在铁肩道人预算之中,睹状大喜,口中沉喝一声;“吴女侠接贫道一掌试试!”
掌随声发,一记“横澜千里”,拍出一道狂涛般的掌风,朝吴飞霞电卷撞去。
这一记,出手毒辣,使人在毫无防范(双方正在比剑之时,突然发掌),毫无闪避(吴飞霞因闪避他的剑势,才向左闪出,此时身法已老,再待闪避自是不及)的情况之下,只好咬紧才关,功运左掌,奋力迎击出去。
这一掌,以崆峒铁肩和飞霜剑吴飞霞的功力来说,飞霜剑自然还相差得多,但听“啪”
的一声,双掌击实,吴飞霞一个人立即被震得飞起,朝大天井中跌堕下去。
谢三泰看得猛然一惊,口中大喝一声,人发如风,抡起阔剑,直劈过去。铁肩道人在他欺来之肘,突然身子凭空拔起一丈多高,谢三泰欺去的人,一剑劈空,正待收势。
铁肩道人已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头下脚上“倒垂莲花”,手中长剑“噹”的一声,击在谢三泰劈空的阔剑之上。
这一剑,他人虽凌空;但却用上了全力,势猛力沉,谢三泰欺去的人,经他猛力一击,屋面本是一个斜坡,他一时刹不住势,连人带剑朝屋外冲了出去!
铁肩道人大笑一声,左袖一抖,飞出三支小剑,朝谢三泰后心激射过去。
神弹子贺德生眼看老道忽施杀手,心头大怒,喝道:“你怎可暗剑伤人?”
右手抬处,一大一小两颗铁胆同时脱手飞出,从横里截去。
他号称神弹子,在这两枚铁胆上,下了几十年功夫,自然弹无虚发。
但听“叮”叮”两声清响,第一枚大铁胆撞在铁肩道人第二支小剑之上,第二支小剑受到撞击,追上第一支小剑,又是“叮”的一声,一起跌落,第二枚小铁胆撞上第三支小剑,把他三支小剑一齐撞开。
铁肩道人心头甚是愤怒,因他这三支小剑,都穿了一根极细的链子,大袖一抖,就把三剑一齐收了回去,目中寒芒飞闪,盯着贺德生,沉笑一声道:“这位施主,可是有意赐教么?”
贺德生跟着发出一声洪笑,说道:“兄弟贺德生,承蒙江湖朋友抬举,称我神弹子,我手上使的,就是这两枚铁胆,若说道长要和贺某赐教,方才道长连发三支小剑,贺某也发出了两枚铁胆,咱们似乎已经较量过了。”
这是说,他两枚铁胆,已经胜了铁肩道人的三支小剑了。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飞霜剑吴飞霞和铁肩道人硬接一掌,被震落地面,内腑受到震动,落地之后,不觉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戴珍珠连忙吩咐冬香、秋香两人飞身落地,把她扶入屋去,喂了她一颗疗伤丹药。
钱通在贺德生两枚铁胆落地之时,长剑一圈,接了下来,也在此时纵身上屋,送还给贺德生。
贺德生接过铁胆,拱拱手道:“多谢老哥了。”
钱通拱手道:“贺老哥不用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咯!”
说完,依然一跃而下,回到了万有全的身边。
戴珍珠朝铁肩道人裣衽一礼,徐徐说道:“道长剑术通玄,连败了咱们留守京安客栈的多人,小女子不胜钦佩之至!”
铁肩道人对戴珍珠倒也不敢失礼,连忙稽首道:“夫人好说,贫道方才已经声明在先,贫道与一统门无关,也绝不是觊觎赈灾珍宝,只因贫道和武天相令师乃是数十年方外之交,此次系应武天相之邀,为他助拳而来,贫道想请丁夫人网开一面,把武天相带来的人,看在贫道薄面,予以释放,咱们今晚之事,就到此为止,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他是挟屡战屡胜之威,提出了放人的要求来。
戴珍珠微哂道:“道长此言就不对了。”
铁肩道人道:“贫道只是为了息事宁人,作个调人,不知如何不对了?”
站在石阶上的万有全不待戴珍珠开口,大笑道:“铁肩道人,你剑下连败多人,还伤了华山吴女侠,这明明是劫匪一伙之人,如何还能以调人自居,此言岂非是自欺欺人之谈么?”
铁肩道人双目圆瞪,厉喝道:“尔是何人,敢在崆峒铁肩面前,口发狂言?”
“崆峒铁肩,只是江湖黑道之士,何足道哉?”万有全大笑一声道:“我乃天香宫主黄河赈灾总管万有全是也。”
铁肩道人被他这句“崆峒铁肩只是江湖黑道之士”,听得勃然大怒,沉喝道:“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万有全又是大笑道:“只有不知死活的东西,才会和劫夺赈灾珠宝的匪徒一伙,还敢强自出头,岂不令人齿冷?”
铁肩道人一袭长袍,飒飒无风自动,厉笑道:“贫道先劈了你。”
戴珍珠依然和颜悦色,缓缓说道:“道长请息怒。”一面回头朝万有全道:“万总管,你也不用说了。”
铁肩道人看她话声柔和,还当自己方才连败她手下多人,已被自己气势所摄,一脸不悦的道:“贫道方才所提之事,丁夫人最好考虑考虑。”
“我不用考虑。”
戴珍珠神色安详,但口气却甚是坚决,徐徐说道:“道长既非一统门的人,也不是觊觎珍宝而来,道长方才连胜了几阵,为武三叔助拳而来,已经够有面子了,道长请吧!”
铁肩道人道:“丁夫人那是不同意贫道的建议了?”
戴珍珠微笑道:“道长乃崆峒有道之士,这话就有欠斟酌了,我们今晚拿下的,都是江湖败类,企图劫夺赈灾珍宝的一统门匪徒,国有国法,我们自会送官查办,岂能凭道长一句话,就全数释放了?再说,我们今天把他们放了,道长能保他们明天不再啸聚而来,再次明火持仗来这里抢劫么?”
她不待铁肩道人开口,接着笑了笑,又道:“道长只是因和武三叔的令师,有数十年交谊,应武三叔之邀,助拳来的,小女子已经说过,先父和武三叔有旧,我这个做侄女的,不好难为武三叔,才请两位走的,难道小女子这措施有什么不当吗?道长竟然凭仗一点武功,一再向小女子手下挑战,须知江湖之大,人上有人,道长清宁无为,尚可得保令誉,若是以为天下之人,莫我可敌,只怕数十年盛名,也未必克保,良言尽此,请道长三思!”
她说来虽然委婉,但最后这几句话,却变成了教训他的话。
崆峒铁肩,成名数十年,如今居然被一个小了他两辈的小妇人当面训斥,这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听完戴珍珠的话,一张脸气得煞白,仰天大笑道:“好,好,丁夫人果然词锋犀利,贫道数十年来,从无一个人敢当面如此说话的,丁夫人倒教训起贫道来了。”
戴珍珠淡淡一笑道:“教训不敢,这叫做忠言逆耳,道长清高之士,今晚本就不该强替匪徒出头的了。”
“就算是贫道强出头吧!”铁肩道人目中精芒四射,怒声道:“如此说来,丁夫人有意向贫道赐教了?”
冬香哼道:“你这老道,真不识相,我家小姐已经给你面子了,不然,连你都要一起留下的,你还敢跟我家小姐叫阵,看来今晚不落个灰头土脸,你是不甘心的了。”
这一激,无异火上加油!
铁肩道人双目通红,狂笑一声暴喝道:“贫道拼着数十年功力全废,也非要向丁夫人领教领教不可了。”
戴珍珠微微叹息一声,平静的道:“道长也太自大了,小女子只是为了保全道长数十年英名,才迟迟不曾出手,否则道长一再在此耀武扬威,我早就挺身而出了。”
“那很好!”铁肩道人道:“丁夫人请亮剑吧!”
戴珍珠微微一笑,说道:“我这柄剑,只是对付仇人的,剑出必伤人,我和道长无怨无仇,伤了道长也不大好……”
这话是说,她使剑的话,崆峒铁肩就非死即伤不可!
铁肩道人数十年来,几曾被人如此轻视?他心头怒火迸发,目光凶光大炽,不待戴珍珠说下去,冷笑道:“贫道倒要看看丁夫人如何伤得了贫道,何况双方交手,兵刃无眼,贫道就算被你一剑穿心,也只怨贫道学术不精,怨不得谁了。”
“呛!”抬手出剑,横胸卓立,凛然道:“丁夫人不用客气了。”
“道长既非动手不可,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
戴珍珠一抬手,纤掌之中,已经多了一柄白玉折扇,缓缓说道:“小女子就以这柄折扇,接道长几剑就是了。”
“豁”的一声,打开扇面。她手中这柄白玉折扇原来是用十六片其薄如纸的晶莹羊脂白玉连缀而成,虽在黑夜之中,宝光晶莹,确是一件稀世珍玩;但绝不是一件和人动手过招的兵刃!
像这样薄的玉片,别说和人家百炼精钢长剑比斗,大概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碰成粉碎!
铁肩道人大笑一声道:“好,丁夫人那就请发招吧!”
戴珍珠婉然一笑道;“道长远来是客,小女子怎好占先,还是道长请吧!”
铁肩道人心头杀机早起,听戴珍珠如此说法,不觉点点头道:“丁夫人既然不肯先发招,贫道那就有僭了。”
喝声出口,右腕一送,“嗡”的一声,挽起一个斗大的剑花,朝前直送出去。戴珍珠只是轻轻一转,人影忽然不见!
铁肩道人暗暗冷笑:“原来你只是仗着小巧身法,也敢口发狂言!”
他恍如未睹,见怪不怪,身形一弯,青钢剑划了一道圆圈,银虹环扫,飞卷而出,人也随着转了过来。
戴珍珠手持玉扇,盈盈而立,说道:“道长恕小女子要出手了。”
在她说话之时,铁肩道人横扫的剑光,已是矫若游龙卷到她身侧,只见她右手轻轻朝划来的剑光上拍下。
这一记,姿态美妙,有些像是轻罗小扇扑流萤,生怕拍重了会把萤火虫一下就拍死一般!
铁肩道人在这一剑上,少说也用上了七成力道,岂是这一下玉扇轻拍,所能挡得住的?
这连路传广、铁凌霄和谢三泰、贺德生等人,都不禁心头大凛,暗暗替戴珍珠担上了心!
事情竟然就有这么奇妙,大家耳中但听“叮”的一声玉鸣,铁肩道人一道剑光,势如蛟龙出海的一记横扫,竟然被白玉折扇拍个正着,剑势突然往下一沉!
不!在铁肩道人的感受上,她这柄玉扇竟像一座小山一般,压在剑身之上,重逾千钧,一柄长剑,几乎把握不住,脱手堕地!
这下真把崆峒铁肩惊出了一身冷汗,第一招上,如果就被人家拍落长剑,他崆峒铁肩只有买一块豆腐,撞死算了,今后如何还有脸见人?
一时不觉咬紧牙齿,运起全身功力,凝聚右臂,贯注剑身,企图把对方折扇挑飞!
不!别说挑飞了,就是想挑上那么一丁点,都休想挑得起来!
不,他一个高大身子,在被白玉折扇拍下之后,就跟着弯了下去,直到如今,都休想直得起腰来。
冬香拍手笑道:“老道士,快出招呀,尽鞠躬做什么呢?”
铁肩道人简直气疯了心,不由凶心突发,弯着腰的人突然“嘿”的一声,左手闪电横击而出,朝戴珍珠小腹上按去。
戴珍珠柳眉一挑,脸上登时罩了一层严霜,轻哼一声道:“道长这是不想要这条手臂了!”
左手纤纤玉掌,跟着朝前迎拍出去。
双方一来一迎,双掌自然很快就接触上了!但听“啪”的一声脆响,铁肩道人登时感到不对,只觉掌心一寒,有如触电一般,一股阴气,迅疾循臂而上,整条左臂,功力尽失!
一时再也无暇运功和白玉折扇相抗,急忙五指一松,弃了长剑,往后跃退,缓缓吸了口气,运功检查。
这一检查,一张老脸登时色如死灰,原来左臂经络已在这一瞬间,被戴珍珠的“三阴真气”所废,有如走火入魔一般,只怕再也无法修夏了!
戴珍珠缓缓收起白玉折扇,脸上冷峻的道:“我本待让道长知难而退,不想你凶心未泯,竟然对我骤下杀手,而且招式下流,可见你这数十年来,不知造了多少杀孽,我看在武三叔的面上,废去你一条左臂,对你崆峒铁肩而言,只是薄惩而已!今后退隐名山,还可得保如真,如若还想在江湖武林逞胜,只怕你另一条手臂,都会保不住了,你走吧!”
西天王武天相在铁肩道人长剑被戴珍珠压下之时,便已看出形势不妙,悄悄的溜了。
铁肩道人被戴珍珠说得满脸羞惭,连落到屋瓦上的长剑都不要了,一声不发,顿顿脚,人化一道长虹,划空射去。
戴珍珠目送他远去,才翩然朝中庭飞落,三面屋上的人,也跟着她纷纷回到地上。
万有全立即迎了上来,拱拱手道:“夫人一招却敌,今晚咱们算是大获全胜了。”
戴珍珠含笑道:“这是万总管运筹决策之功。”
万有全连连躬身道:“夫人过奖,属下愧不敢当。”
戴珍珠问道:“吴女侠伤得不重吧?”
万有全道:“吴女侠受到一点震伤,已经不碍事了。”
“如此就好。”戴珍珠点着头道:“万总管请谢大侠、贺前辈到屋里坐,我进去看看吴女侠。”说完,带着冬香往屋中走去。
万有全把破山剑客谢三泰、神弹子贺德生两人让入东首厢房待茶,由铁凌霄、路传广、冷中锋三人作陪。
他一面又把客店中的人手重新加以部署。
这时,钱通、钱义已把拿下来的一统门贼党,要庄丁撕下他们蒙面黑布。其中三个,赫然是武当派掌门人玉真子的首徒玄清,另外两个,则是少林弟子,绳金寺在逃的通善、通达。
其余的人,则是些江湖黑道上的二流人物。
钱通走进来向万有全请示,该当如何发落?
万有全道:“主人大概也快回来了,咱们擒下的人,还是等主人回来,再作定夺吧!”
正说之间,丁建中、驼龙姜大川、常慧、姬青青,假扮戴珍珠的春香,金氏兄弟,以及假扮宋兴仁的云里飞,假扮靖一道人的宋兴仁,假扮姬叔全的青苗神姜青田,孙二娘等人,一起赶了回来。只有鬼医公孙丑和铁拐仙两人,中途走了。
戴珍珠和万有全等人迎了出去。
戴珍珠含笑道:“丁郎,把人都救出来了么?”
丁建中爽朗的大笑一声道:“万总管算无遗策,咱们这一仗真是打得漂亮极了,小贼罗文锦仅以身免。哦,这里呢?”,
戴珍珠嫣然一笑道:“和你们差不多,武天相带来的人,悉数成擒,武天相仅以身免。”
她朝驼龙裣衽一礼道:“姜大叔辛苦了。”一面朝常慧,姬青青两人迎去,伸出双手拉着两人纤手,欣然道:“慧妹也辛苦了,青妹你也回来了。”
姬青青看看戴珍珠又看看春香,惊异的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戴姐姐怎么会有两个的呢?”
春香忙道:“姬姑娘,小婢是春香呀!”
急匆匆往屋里奔了进去。
姬青青啊道:“她扮得真像,不说出来,我真还看不出来呢!”
宋兴仁大笑道:“姬姑娘,还有在下,方才路上不便明言,倒教姑娘叫了几声叔叔,其实在下也是西贝货呢?”
姬青青惊异的道:“那我叔叔呢?”
戴珍珠正待开口,万有全接着道:“姬姑娘,令叔就在咱们这里。”姬青青道:“是被你们擒来的了。”
“没错。”万有全笑道:“只是令叔有两件公案,要他作证,姬姑娘暂时最好不和他见面为宜。
姬青青脸色微变,说:“这么说,叔叔被你们囚起来了。”
万有全看了她一眼,笑道:“如今姬姑娘来了,那是最好不过,这里没有外人,在下不妨透露一点口风,也好使姑娘心安,今堂当年遇难,只怕令叔脱不了关系呢!”
姬青青身躯猛然一震,失声道:“我娘会是叔叔害死的?这我不信。”
万有全笑了笑道:“在下只是推测姬姑娘可以不信,但这件公案,马上就可以水落石出,姑娘就会知道了。”
京安客庄早就准备了几桌酒菜,一是庆功,二是给大家宵夜,此刻已在大厅上摆好。
万有全早已把洗涤易容剂的药粉,交给脸上易过容的人,大家洗净之后,一起走出。
万有全起身道:“兄弟奉主人之命,早巳准备好酒菜,给大家庆功,现在可以入席了。”
大厅上筵开五席,大家鱼贯走入大厅。
丁建中走到中间站停,含笑道:“今晚咱们两处都大获全胜,在甘露寺救出了十七位缙绅,在这里又拿下了来犯的贼人,这份辉煌战果,应该归功于一个人,那就是万总管……”
他说到这里,大家纷纷鼓起掌来。
“主人过奖,主人过奖。”万有全连连抱拳,惶恐的道:“这是众位老哥奋战的成果,属下如何敢当?”
“有全兄,不用客气了。”
丁建中含笑道:“今晚两处激战,若非万总管运筹帷幄,事先已妥善安排,怎能有此大捷?因此若论功劳,有全兄该居首功,今晚这庆功宴的首席,理当让有全兄上坐。”
他此言一出,大家又纷纷鼓起掌来。万有全双手连摇,说道:“主人谬誉,诸位老哥千万不可如此捧扬,兄弟实在愧不敢当。”
戴珍珠含笑道:“万总管,这是大家的意思,你不可推辞。”
“夫人……”万有全抬首道:“这个属下万万不敢。”
戴珍珠回头道:“丁郎,时间已晚,大家辛苦大半夜了,再推让下去,天都快亮了呢!
依贱妾之见,咱们和平日一样,愚夫妇是主人,就坐主席,万总管坐第三位,总可以吧?”
“不!不!”万有全依然双手连摇,说道:“如论武林辈份声望,咱们这里该推驼龙姜大侠,何况还有来宾谢大侠、吴女侠、贺老哥等人,属下怎好……”
“万总管不用再说了。”戴珍珠道:“姜大叔、谢大侠、吴女侠、贺叔叔说起来也都不是外人,你却是我们的军师……”
她口气微顿,续道:“譬如三国时候,诸葛亮是刘备的军师,关老爷和猛张飞还是刘备情同生死的兄弟,但在坐的时候,诸葛亮不是坐第两个位置么?”
戴珍珠用手轻轻推了丈夫一把,说道:“丁郎,你先坐下了。”
丁建中依言果然坐了首位,戴珍珠依然站着道:“万总管,大家等着你入席呢,你不坐下来,姜大叔、谢大侠、贺叔叔,还有丐帮四位英雄全都等着你呢!”
说完,拉着常慧、姬青青的手说道:“走,我们到第二席去!”
第二席全是女将,戴珍珠自己坐了首席,请吴飞霞坐第二席位,接下去是青娘子姜黄青香、孙二娘、常慧、姬青青都依次入席。
万有全尴尬一笑道:“兄弟实在愧不敢当,但大家这般抬举,兄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左右两边厢房也摆下了四席,是庄丁们的席次。大家欢笑畅饮,不在话下。
这顿酒菜宵夜,直吃到四更时分,才行散席。
第二天早晨,少林罗汉堂住持慈根大师,率领十八护法弟子陪同赵镇中等十七位缙绅前来京安客庄,拜会丁建中夫妇。
他们一来是面谢昨晚援救之德,二来救灾之事,刻不容缓,好在如今有少林寺出面协办,十七位缙绅胆子也壮大了,就来和丁建中商议赈灾之事。
丁建中夫妇率同总管万有全,把大家迎上客厅,经过一阵寒暄之后,丁建中把万有全早已准备好的一份清单,当面呈交给赵镇中,并把携来的两箱珍宝,由赵镇中会同其他十六位缙绅,当面点清,算是把赈灾义举,移交给十七位缙绅办理。
万有全也把已经订运到开封的赈灾粮食,列具了一份清单,由十七名缙绅会同少林寺在开封城内,举行义卖之后,按价付款。到此,丁建中夫妇赈灾之事,总算告了一个段落。
接着丁建中又把赵复初勾结一统门匪徒,劫持十七名缙绅之事,向赵镇中当面加以说明,并由万有全送上赵复初亲笔书写的口供。
赵镇中听得几乎气黄了脸,速说:“家门不幸,出此不肖匪类,使诸位老哥饱受虚惊。”
一面取出一张名帖,请万有全立即把赵复初送官究办。
丁建中也向大家报告了一统门匪徒,意图抢劫存放客店中赈灾珍宝,所有匪徒已经一网成擒,大概说了一遍。
十七名绅商听得悚然动容,全都十分气愤,主张把被匪徒劫掳经过,由大家共同具名,具呈官府,请求严惩。
当下就由大家亲笔具名,写了一份禀帖,并由万有全亲自率同铁凌霄、冷中锋和金氏兄弟十六名庄丁,押了赵复初以及昨晚擒下的一干匪徒,前赴府衙。
这些匪徒昨晚早经钱通、钱义两人点废了他们武功。
赵镇中为防赈灾义卖,中途有变,就邀同十六名缙绅,以及少林慈根大师一同前赴府衙,拜会府尊,请求协同办理赈灾事宜,也就起身告辞。
丁建中为了防范一统门的人在路上行劫要犯,亲自和驼龙姜大川、破山剑客谢三泰、神弹子贺德生等人,等众人去后,暗中跟下去保护。
另外万有全早已把昨晚掳获的匪徒之中,绳金寺通善、通达两人和武当首徒玄清,命钱通、钱义由客店后门运出,送往相国寺请瘦金刚知本大师处理。
武当首徒玄清,也请知本大师派人通知武当派。
同时更以丁建中名义邀请终南太一道人和守一道人两位前来京安客店。
这些事情虽然各有专司,分头办理,但也一直忙到中午午牌之后,才算竣事。
最早回店的是丁建中和驼龙一行,他们只须暗中护送一干人犯到达府衙,就没事了。
其次就是钱通、钱义,他们马车(当然不是装饰华丽的两辆)把通善等三人送到相国寺,又用马车载了太一道人和守一道长回来就是了。
丁建中夫妇、驼龙等人把太一道长、守一道人迎入正厅。
太一道人打了个稽首道:“丁大侠见召,必有见教了。”
丁建中忙道:“道长好,说,奉邀道长前来,就是为了贵派靖一道友之事,开封赈灾之事,目前已由当地缙绅会同官府办理,在下可以不用再为赈灾操心,如今只须把一、二件琐事处理完毕,就可全力对付一统门了,只是靖一道友真假莫辨,所以要请两位道长前来审慎研判……”
活灵官守一道人道:“丁大侠这是太多虑了,就算他真是二师兄,叛派背祖,勾结匪类,毒害掌门人,也是死有余辜了。”
丁建中笑道:“道兄话虽不错,但他究是贵派的人,有老道长在座,在下就不致感到为难了,而且这也是万总管的意思,以在下想来,他必然另有深意了。”
正说之时,万有全一行人也已由府衙回转。万有全先向丁建中报告了府衙之行,自己谒见府尊之后,由府尊亲自升堂,问明了一干匪徒的口供,全体收押。
然后又向太一道人两人行礼道:“有劳老道长鹤驾光降,在下这里先行谢了。”
太一道长连忙还礼道:“万总管好说,贫道正在向丁大侠请示,不知万总管有何赐教。”
万有全笑了笑道:“在下也只是臆测罢了,当年贵派和岐山姬家一件公案,可能就落在两人身上……”
太一道人瞿然道:“不知万总管说的是那两个人?”
万有全道:“一个是贵派靖一道人,一个是岐山姬叔全。”
太一道人口中“唔”了一声,点头道:“以他两人都投入一统门之下一点来看,万总管料想的就十分准确了。”
万有全道:“不仅此也,只怕常大侠等四人之死,也和此大有关连呢!”这回连丁建中也深感意外,问道:“万总管的意思,是说义父等四人,也是他们害死的了?”
万有全道:“一统门当时势力薄弱,不敢在中原武林扩大势力,他们想从西路着手,故而先有西路令主的名称,由靖一道人和姬叔全分任正副令主,应该为时已久,他们第一步当然先要掌握自己这边的实力,不制造纠纷,他们就无法掌握终南派和岐山姬家了。”
驼龙点头道:“不错!”
万有全又道:“但等双方因一株朱果起了争执之后,不料华山派流云剑客,邀约少林知微大师、武当玉清道长、泰山常大侠赶去排解,遂推由常大侠四人进行调查,如果事情被查出来了,一统门的心血不是白费了,这就是常大侠等四人致死之因了,这一段事,目前虽然还无法确定,但也八九不离十……”
他望了望太一道长,续道:“因此在下斗胆,建议敝主人把老道长请来,务必仔细研判此人真伪,方可把这段公案,一起揭开。”
太一道长道:“万总管果然对每一件事,洞察精微,贫道都听万总管的安排好了。万有全连说:“不敢!”
姬青青越听越觉惊异,忍不住问道:“万总管,你这一说,我爷爷、我爹、我娘都是我叔叔谋害死的了?”
万有全道:“姬姑娘,这问题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了,你只要慢慢听下去,自会明白。”
(作者按,终南和歧山姬家这一公案,前文已有详细叙述,再简述如下;岐山族长之子,即姬青青之父,率领人采药,在太白山一石洞中,发现朱果,正待挖掘,为终南门人喝阻,双方因而动武,姬家十余人中“太白针”,悉数毒发而死,族人大哗,由族长率同赴终南问罪,太一道人力言终南派从不使毒,即将当日在太白山之七人叫去,严加讯问,七人矢口否认,终因无以自明,当众自绝明志,姬族长不得要领,回家后又毒发身死,当时在终南道观,喝过一盏茶,因此事件扩大,姬家向终南下了战书,终山派因岐山有崆峒,祁连二派之助,也向华山、雪山求援,经华山掌门流云剑客邀请少林知微大师,武当玉清道长,泰山常千里同赴终南,劝止双方歇争,并公推常千里、姬族长寡妇孟素兰(青青母亲)、华山流云剑客孙景阳、终南虬髯剑客杜飞鹏四人进行调查,但四人却于不久同时遇害。)
时间虽在白天,但京安客庄的地室里,还是点着灯,令人昏昼莫辨!这间地室,是中间一间,地方相当宽敞,中间一把交椅上,端坐着头戴瓜皮小帽的总管万有全。
边上一左一右站立的是戴了金银面具的金面郎君金兆铨、银面郎君金兆铭兄弟两人,手上也套着金手爪和银手,貌相狰狞,在幽暗的烛光之下,更显得狞恶。
他们如此安排,自然是要追究二十年前的一段公案,审问姬叔全和靖一道人了。
在这间地室的后面,由丁建中夫妇陪同终南太一道长、活灵官守一道人、华山破山剑客谢三泰、飞霜剑吴飞霞和姬青青等人。他们要听的自然是姬叔全和靖一道人两人的口供,但他们并没有露面。
现在总管万有全已经大声吆喝道:“你们去把姬叔全给我押进来。”
“是!”有人答应了一声,转身往右首一间石室走去。
那是地室中最里面的一间,装了一扇厚重的木门,本是客店堆放杂物的地方,如今变成了囚人之处。
姬叔全和靖一道人都被关在里面,不但木门外有两个庄丁把守,被关在里面的两人,也全被拂穴手法封闭了几处经穴,无法运气行动,有力没法使得出来,就和普通人无异,除了吃饭、拉屎、睡觉,别想逃得出去。
现在厚重的木门开启,两名穿着一身黑衣的汉子(他们是故意穿了黑衣来的,这样可以加重神秘和森冷的恐惧心理),前一个手提灯笼,大步走入,口中喝道:“姬叔全。”
姬叔全道:“什么事?”
提灯笼的黑衣人吆喝了声:“走”。
喝出“走”字,就重重的推了姬叔全一把。
姬叔全武功被闭,无异常人,被他推得一个踉跄,朝前冲出去了三四步,几乎跌倒,心头不禁大怒,冷声道:“你有话好好的说,怎可推人?”
“老子和你好好的说?”提灯笼的黑衣人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喝道:“这就是好好的说。”
他这一掌掴得自然不会轻,把姬叔全打得脑袋一歪,一个人也跟着往左退了一步,一手捧着面颊,怒叫道:“你敢打人,我要找丁建中……”
“妈的,你还嘴硬!”提灯笼的提脚就踢,口中骂道:“凭你这块料,还想见我们主人?
你再嚷,老子就宰了你。”
他这一脚,踢在姬叔全的腿弯里。
姬叔全“扑”的一声,双脚一软,跪跌下去。
后面一个黑衣汉子怒声道:“姓姬的,你想死,咱们总管叫你去,你听见了没有?”举脚在他屁股上连踢两脚。
姬叔全痛得杀猪般大叫,坐在地上说道:“你们一进来就动手打人,又没说总管要见我……”
“妈的,你真是猪!”后面那黑衣汉子怒声道:“老子一进门就和你说了,你还装羊?”
又是一脚踢了过去。
姬叔全又“啊”了一声,提灯笼的黑衣汉子叱道:“你走不走?”身子一俯,左手一拳,击在他右肩之上。
后面的黑衣汉子又是一脚踢在他大腿上,大声喝道:“你还赖着不起来?”
姬叔全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被这两个黑衣庄丁又骂又喝,又打又踢,全身疼痛,苦不堪言,连忙应道:“我去,我去。”好不容易挣扎着站起。
提灯笼的黑衣汉子又是一掌推了过去,喝道:“还不快走,总管责怪下来,老子就挑断你的脚筋!”
姬叔全身子往前冲出去了三步,嘴里可不敢再出声了,自己目前失去武功,此时经穴遭受封闭,如果触怒了这两个庄丁,他们瞒着上面,真会偷偷的挑断了自己的脚筋,那就会终身残废!
两个黑衣汉子是早经总管授意的,拳打脚踢,只能让他痛,不能在要害下手,先给他来个下马威。
现在这顿“下马威”已经过去了,两个似狼如虎的黑衣汉子押着他走出木门,进入中间的一间。
姬叔全走在前面,两个黑衣汉子走在后面,快要到总管万有全前面,还有丈把光景!
提灯笼的黑衣汉子突然提脚踹在他腿弯里,喝道:“见了总管,还不跪下?”
这真是从哪里说起?见了他们总管,还得跪下来!
姬叔全心里自然起了很大的反感!但他两脚可承受不了,腿弯一屈,扑的跪了下去。
万有全只看了他一眼,好像他的屈膝下跪,是理所当然的事,毫不客气,一手托着下巴,沉声道:“姬叔全,兄弟要问你几句话,希望你老老实实的回答,若有半句虚言,万某走了几十年江湖,真话、假话,自然听得出来,那时莫怪兄弟不念江湖之情。”
姬叔全被两个黑衣汉子一顿“下马威”,早已揍得伏贴了一半,此时再看金氏兄弟戴着狞狰的面具,和手上锐利如刀的金银手套,心头更是直冒凉气。
但他究竟是岐山姬家的族长,又是一统门西路副令主,不能不表示一点骨气,他当然不能跟一个总管屈膝下跪,这就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冷声说道:“万总管,你把兄弟当作囚犯看待?”
“哈哈!”万有全怪笑一声道:“姬叔全,你是一统门的西路副令主,被我擒来,你不是囚犯还是什么?”
姬叔全道:“你要私设刑堂,私刑拷问么?”
万有全笑道:“如果兄弟落到你们西路令主的手里,你们早从我万某的口中知道些什么的话,你们会不私设刑堂,私刑拷问么?”
姬叔全道:“你要问什么?”
万有全朝他微微一笑道:“姬兄说得对,你这话也提醒了我‘私刑拷问’,拷字在前,问字在后,意思就是先拷后问,才能问得出实话来。”
说到这里,陡地声音一紧,喝道:“金氏兄弟,你们给我‘拷’!”
金面郎君同时躬身应“是”,同时举步朝姬叔全走了过去。
姬叔全大惊失色道:“万总管,你问什么,我会照实说的,你不能对我动武……”
万有全托着下巴笑道:“先‘拷’上一阵,你说出来的话,就比较可靠些。”
他话声方落,银面郎君已经走到姬叔全的面前,双手一探,雪亮如钩的十只银爪倏然朝他两肩抓落!
他这手指上,套了十只银钩,何等锐利,这一抓,立时刺入肌肉之中,自然奇痛入骨,姬叔全大叫一声,痛得昏了过去。
银面郎君可没去理他,双手把他举了起来,“砰”的一声摔到地上。
金面郎君跨上一步,身子俯下,又伸出两只金光闪闪的十只金爪,又朝他身上抓了下去。
姬叔全昏死过去的人,又是一阵剧痛,把他痛醒过来。
金面郎君又把他举了起来,“砰”然往地上摔去,他一声闷哼,又被摔得昏了过去。
姬青青听到叔叔一声大叫之后,又是一声闷哼,忍不住伸手抓住了戴珍珠的手腕,紧张的道:“珠姐姐,万总管他不知如何在对付我叔叔呢?”
戴珍珠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笑着道:“青妹,别替姬叔叔担心,万总管做事,极有分寸,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只管放心好了。”
外面万有全眼看姬叔全昏了过去,立即打了个手势,要金氏兄弟住手,一名黑衣汉子手持木瓢朝姬叔全泼了一瓢冷水。
姬叔全悠然醒转,万有全立即问道:“姬叔全,你参加一统门,已经有几年了?”
银面郎君就站在姬叔全身侧,用脚尖蹴了他一下,喝道:“快说?”
姬叔全头脑还昏昏的,但他如今看到金氏兄弟,已是胆战惊心,忙道:“我说,我说,大慨快二十年了……”
金面郎君喝道:“总管问你,要老老实实回答,几年就是几年,不能用大概小概的,快说,多少年了?”
姬叔全坐在地上低头屈指一算,说道:“二十二年了。”
万有全问道:“你加入一统门,他们答应你什么好处?”
姬叔全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答道:“他们答应支持我当姬家的族长……”
银面郎君道:“还有呢?”
姬叔全道:“西路副令主。”
万有全道:“二十年前,姬家一队采药的人,在太白山药王洞附近发现一株朱果,引起姬家采药队在终南派‘太白神针’之下,全数中毒而亡,那毒针是什么人施放的?”
姬叔全机伶一战,说道:“我不……”
金面郎君没待他说下去,举起金钩般的十指,一下落在他双肩之上,厉声道:“快说,是谁?”
双手猛一用力,锐利爪尖已透入他的衣衫。
“我说,我说!”姬叔全大叫道:“那是我放的,‘太白神针’是令主靖一道人交给我的,我说的都是实话。”
这话,坐在里面一间的太一道长、姬青青等人都听到了,二十年前的一桩疑案,终于揭开了!
淬过剧毒的“太白神针”,既是靖一道人交给他的。这自然是一统门导演的阴谋了。
姬青青激动得流下泪来,因为那一队采药的人,是她爹率领的,这证明了万有全的推断一点没错,爹果然是叔叔害死的了。
戴珍珠握住了她的手,低低的道:“青妹,别激动,仔细听下去。”
万有全又道:“靖一道人可是一统门贼党假扮的么?”
姬叔全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银面郎君银爪作势,又待抓下!”
“他也许真的不知道。”万有全摆了摆手,又道:“好,那么你可知道岐山姬家族长率同族人,上终南通天宫问罪,归去之后,全数中毒暴毙,那茶中的剧毒,又是谁做的手脚?”
“那不是我。”姬叔全道:“是靖一道人下的。”
万有全道:“后来经少林、武当各派协议,公推泰山常大侠,华山流云剑客孙道长,终南虬髯剑客杜大侠和岐山孟女侠四人进行调查,这四人竟尔同日遇害,是什么人下手的?”
姬叔全道:“这个在下也不清楚,在下只知上面(指一统门)有意除去孟素兰(姬青青母),因为当日族人引起同仇敌忾之心,誓必踏平终南通天观,所以公举孟素兰为族长,孟素兰是我大嫂,她当了族长,我就无法担任岐山姬家的族长,也就无法掌握岐山姬家一族,我只知道上面另有安排,一统门行事,素极严密,上面没有交下来的事,没有人敢问,所以我和靖一道人都不知道。”
“好,你合作得很好。”万有全点点头道:“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一统门总坛在哪里,你可知道?”
姬叔全迟疑了下,但看到金氏兄弟一左一右站在自已身边,随时随地都会用利爪抓落,他止不住心头一寒,再也顾不得什么,就脱口道“伊阙山”。
万有全道:“伊阙山什么地方?”
姬叔全道:“龙门山北麓。”
“很好”。万有全一抬手道:“扶他进去,把靖一道人押出来。”
两名黑衣汉子答应一声,扶起姬叔全,往里行去,接着两人又押了靖一道人走出。
只要看他几乎由两人拖着走出,自然也挨了一顿“下马威”,而且比姬叔全还要委顿,伤得自然不轻。
万有全沉喝道:“你假冒靖一道人,说,你到底是谁?”
靖一道人道:“贫道靖一,难道还会假冒不成?”
万有全从大袖中取出一张人皮面具,往他面前掷了过去,说道:“这张面具,可是你的?”
靖一道人一怔,仔细看了一眼,傲然道:“不错,是贫道常戴之物。”
万有全道:“你既是靖一道人,为什么还要戴面具?”
靖一道人道;“因为贫道不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为了不愿让人看出我脸上表情,所以外出之时,经常戴这张面具。”
万有全道:“不是怕人查究你的来历?”
靖一道人道:“贫道怕什么人查究?”
万有全道:“自然是终南派的人了,万一你露出了可疑形迹,有人指你不是靖一道人的时候,你就可以取下面具来,证明你还是靖一道人。还有就是你要离观外出,又怕被你师兄弟发现,就可以用这张面具,要你心腹假扮了你,留在观中,所以一十年来,你的身份,始终没有被人揭穿过。”
靖一道人心中暗暗吃惊,一面说道:“就算是吧!”
万有全笑了笑道:“但你瞒不过万某这双眼睛,我非要看看你本来面目不可。”
靖一道人哼道:“除非你把我皮剥下来。”
万有全一笑道:“万某正有此意!”
说到这里,一招手道:“来人,给他端一盆脸水来。”
敢情脸水早就准备好了。一名黑衣汉子答应一声,立即手捧一个木盆,走了进来,放到靖一道人面前。
万有全伸手一指,说道:“你自己洗呢,还是要我叫人给你洗?”
靖一道人看了木盆一眼,不觉变色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
万有全忽然哈哈大笑道:“我是万有全,难道还会错么?”
靖一道人愤怒的道:“你不是。”
“不是就不是吧!”万有全托着下巴,微微一笑,才道:“你们谁过去给他洗把脸?”
一名黑衣汉子应了声“是”,大步走了过去。
靖一道人道:“我不用洗,你自己该洗一把脸了。”
万有全深沉的道:“这可由不得你。”
举手打了个手式。
那黑衣汉子不由分说,一把抓住靖一道人发髻,使劲把他的头揿了下去,一手拿起湿淋淋的面巾,朝他脸上一阵乱抹。
靖一道人被封闭了经穴,自然无力反抗,只得任由那庄丁按着他的头脸,往木盆中又浸又洗,抹了一阵,然后才松开了手。
万有全吩咐道:“你把他脸上拭抹干净了。”
那庄丁依言绞干面巾,又给靖一道人湿露露的脸上,拭抹了一把,忽然发现他脸上经脸巾一拭,拭起许多面屑一般的东西,不觉又给他随手抹了一把。
哪知不抹还好,这一抹,那面垢般东西,竟然越抹越多,心中正感惊异!
万有全道:“你是不是没给他洗干净?”
那庄丁惶恐道:“回总管,小的明明给他洗干净了,但他脸上油垢很多,好像很久没有洗,越洗越脏了。”
万有全点头道:“你再给他洗,一直要把油垢洗干净为止。”
靖一道人怒声道:“贫道不用再洗了。”
那庄丁道:“总管吩咐,要把你洗干净,你再说也没有用。”
左手按着他的头,往木盆中浸水,右手一条面巾,浸了水,又在他脸上用力擦了一回。
这回,他发觉靖一道人脸上,好像给自己洗脱了一层皮一般,许多面垢,随手洗了下来,他依然不敢停止,又用力连洗带擦的擦了一阵,直待面垢完全洗净,才绞干面巾,把靖一道人脸上的水渍揩干。
这下靖一道人脸上,当真刮垢磨光,完全洗干净了!
因为靖一道人已经不是靖一道人,竟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人脸型和靖一道人差不多,只是左眉已断,两眼微凹,左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刀疤。
“哈哈!”万有全大笑一声道:“你果然不是靖一道人!”
先前,坐在里间的人,听得暗暗奇怪,万总管不问他口供,却叫人给他洗起脸来!
虽然他们知道万总管必有原因,也不禁暗自猜测,如今听力有全一笑,说他果然不是靖一道人!
其中就有两个人有些忍耐不住,要起身去瞧瞧!
一个当然是姬青青,她心生好奇,轻轻的走到门口,探头张望。
另一个却是胡子一大把的活灵官守一道人,他性急如火,一听此人果然不是二师兄,自然也按捺不住,非看个究竟不可!
姬青青自然并不认识,一看守一道人也走了过来,立即悄声问道:“道长,这人你认识么?”
守一道人看到此人既非二师兄,想来二师兄必已遇害,心头怒气上冲,愤然道:“这狗娘养的杂种,贫道也认不出来!”
突然一下冲了出去,伸手就揪住了假靖一道人的道髻,洪声喝道:“直娘贼,你……如何害死我二师兄的,还不从实招来,不然,贫道就扭断你的脖子。”
太一道长来不及阻止,不觉微微叹了口气道:“贫道这三师弟,一大把年纪,火爆脾气还是改不掉。”
他怕守一道人真的一时性起,手上使狠,把这人毙了,万总管还有话要问,也急忙站起身,跟着走出。
万有全连忙站起身劝道:“道长快请放手,他既已露了原形,不怕他不招供,道长不用性急,在下还有话要问他。”
太一道长喝道:“三师弟,你还不放手?”
守一道人听到大师兄的喝声,才恨恨的放开了手,一边说道:“二师兄准是被他害死了。”
丁建中因太一道长走了出去,也就一起跟了出去了,假靖一道人目光一横,看到太一道人,不由楞得一楞,哼道:“太一道人,你居然好得这般快法?”
“你以为掌握了终南通天宫?”守一道人大笑道:“告诉你,你的羽党全给我肃清了,你在大师兄身上下的慢性毒药,就没人能解么?”
假靖一道人道:“我承认失败,我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了你们两个。”
万有全笑道:“你的主子要以太一道长做幌子,你才能掌握终南派,这点,你应该很清楚,你如何敢对太一道长下手?”
假靖一道人嘶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要和一统门如此作对?”
“我是万有全。”万有全沉笑一声道:“朋友大概不认识万某,万某对你却略知一、二。”
假靖一道人尖厉的道:“你不是万有全,你绝对不是。”
“我是谁并不重要。”万有全托着下巴,摸摸胡子,笑道:
假靖一道人道:“我只是假扮靖一道人的无名小卒。”
万有全道:“你虽然是无名小卒,却有人找了你二十多年。”
“什么人找我?”假靖一道人紧张的道:“是你?”
“不是他。”有人接口道:“是我。”
随着话声,走进一个人来。这人肋下挟着一只红药箱,正是鬼医公孙丑。
大家听万有全和假靖一道人两人说的话,心中都暗暗觉得奇怪,似乎他们中间,另有一段隐秘的事故。
如今鬼医公孙丑的突然现身,丁建中夫妇,却有些明白过来,因为公孙丑是万有全的师兄,而且也听万有全说起过乃师遇害之事,说不定和此人有关,公孙丑自然是万总管约来的了。
“他们师兄弟,也许要讯问师门之事,魔教有许多忌讳,不愿外人知道,自己等人在此实有未便。”丁建中想到这里,就朝太一道长道:“这里由万总管问话,两位道长,咱们到上面去坐吧!”
太一道长口中“哦”了一声,他自然听得出丁建中言外之意,不觉点了点头,还未开口。
万有全已经连连摇手道:“主人,此人假冒靖一道人,和终南有关,两位道长自然要在这里听下去,目前所有公案,都将依次揭开!主人也不用走了,另外,华山谢大侠、吴女侠两位,也一起请出来吧!”
丁建中听他这么说了,只好留下。
破山剑客谢三泰,飞霜剑吴飞霞,也由戴珍珠、姬青青陪同,一起走出。
两名庄丁,替大家搬来了椅子。
假靖一道人望了众人一眼,才朝鬼医公孙丑望去,冷冷说道:“公孙丑,你找我作甚?
公孙丑凄厉一笑道:“黎阿毛,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但你就算烧成了灰,我也会认得出你来的。”
假靖一道人听他叫出“黎阿毛”三字,不禁脸色灰败,身躯猛然一颤,嘶声道:你究竟是谁?”
公孙丑没有说话,他把药箱往膝盖上一放,打开箱盖,取出一小樽药水,在手上摇了几摇,然后打开瓶盖,撕了一小团棉花,醮着药水,往脸上擦去,一面又把小瓶随手递给了万有全。
万有全也和他一样,用棉花醮了药水,往脸上拭抹。
丁建中看得心中不禁一动,莫非公孙丑和万有全两人的脸上,全都经过易容,并非他们本来面目?”
两人经过一阵拭抹之后,果然容貌有了极大的改变!
鬼医公孙丑本来生成的鼠目,酒糟鼻,现在全改观了,变成了一个尖瘦脸(他本来也尖瘦脸)的清癯老者,他两撇鼠须,当然还是一样,但人就没有公孙丑那么猥琐了。
万有全本来脸色苍白,目光如豆像个篾片,现在却变成了脸貌白皙,双眉清秀,目有神光,而且英气逼人的中年人了。
公孙丑长长舒了口气,叹息道:“在下二十多年来,直到今天,才算还我本来面目了。”
万有全朝丁建中夫妇拱手作了个长揖道:“属下也有二十多年,掩盖面貌,不敢以真面目见人,为的是怕一统门那老贼不肯放过属下,还请主人和夫人多多原谅。”
假靖一道人目睹两人洗去了脸上易容药物,身躯一阵颤动,失声道:“你们两个,果然会是宫九畴、樊友泉!”
原来鬼医公孙丑原名叫做宫九畴,万有全的原名叫做樊友泉!(从现在起,就称他们原名了)
樊友泉哈哈大笑道:“黎阿毛,你总算认出咱们来了,那很好,你是昔年侍候先师的道童,大概对咱们教中的规矩,知道得很详细,咱们师兄弟想知道的事情,你就好好回答,还可有一线生机,若是想隐瞒什么,那就教你尝尝‘魔火焚心’,把你一身血肉,慢慢烧成灯尽油干,至少也要烧你七七四十九天,你该知道咱们说得出,做得到,到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黎阿毛嗒然若丧,点头道:“我知道,我并不想你们放我一线生机,我知道对不起老师傅,我只求你们等话问完了,给我一个痛快,只要我知道的,我绝不隐瞒,你们要问什么,只管问吧!”
宫九畴点点头道:“好,你先说说先师是怎么死的。”
黎阿毛道;“老师傅死因,我实在不清楚,只是那天晚上,我听到老师傅大叫一声,急忙赶进房去,看到老师傅倒卧在地上,人已昏迷过去,但口中鲜血还是不停的涌将出来,我心里又急又怕,急忙去把头领请来,他用手连拍了老师傅几处大穴,血是止住了,但老师傅却没有醒过来,据头领说,老师傅练‘逆天神功’,走火入魔,以致控制不住气血,逆血上冲,失血过多而死,嘱咐我不可声张……”
樊友泉道:“老贼可能在先师饮食之中下了散气败血的药物亦未可知,你是伺候之人,会不知道么?”
黎阿毛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老师傅和头领在丹室中练制一种丹药,服了可以使人长生不老,那丹室之中连我也不准进去,老师傅可能是服了那丹药致死的。”
宫九畴道:“这就对了,丹炉必须有人看守,不许你进去,那就是说只有老贼和先师两人轮流守护,他就有机会可以做手脚了。”
樊友泉道:“好,现在该说说你自己了,什么时候奉派充当西路令主的?”
黎阿毛道:“就是老师傅仙去之后,头领交给我一册终南派手抄本的剑谱,要我勤加练习,我足足练了两年,头领才交给我一张面具,要我随同丁副总管去终南……”
樊友泉问道:“丁副总管是谁?”
黎阿毛道:“丁副总管就是丁祥贵,这人是头领的智囊,所有大小事儿,都是他出的主意,头领对他言听计从。”
樊友泉道:“后来呢?”
黎阿毛道:“咱们赶到终南,也不知丁副总管使了个什么计,把靖一道人擒走,我就这样接替了靖一道人。”
樊友泉问道:“那岐山姬叔全,是你去策动他投入一统门的么?”
“不!”黎阿毛道:“丁副总管那时是西路总监,全由他主持的,先拉拢姬叔全,后来又制造终南派和岐山姬家的纠纷,后来他把西路交给我和姬叔全两人,他就去主持另一件事。”
樊友泉问道:“另一件什么事?”
黎阿毛道:“我不清楚,好像要他去主持对付泰山常大侠,华山流云剑客,终南虬髯剑客和岐山孟女侠四人……”
丁建中问道:“你知道他如何对付这四个人么?”
“不知道。”黎阿毛道:“我只知道他的副手是武天相,但他地位比武天相高得多,武天相也只是全听他的命令行事罢了。”
丁建中怒声道:“这厮现在哪里?”
黎阿毛道:“丁副总管在十年前,在官兵一次围剿之中,背后中了一支毒箭,已经死了十年了。”
丁建中道:“可惜。”
樊友泉含笑道:“主人以为他真的是死在官兵手中的么?”
丁建中道:“难道不是?”
“官兵怎会使用毒箭?”樊友泉微微一笑道:“这明明是老贼怕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而且自己实力已丰,再也用不着他了,所以假官兵之名,把他除去,免得有许多机密,留在别人心里。”
樊友泉看了黎阿毛一眼,又道:“好,现在我们要问的话,都已问完了,我要问你一句话,你必须慎重回答才好。”
黎阿毛道:“我既然全说出来了,还怕什么,你有什么话,就只管问好了。”
樊友泉微微一笑道:“你只是伺候先师的人,先师遇害,当然不能怪你,后来你奉派冒充靖一道人,靖一道人是丁祥贵擒去的,你最多只是从犯,不是主犯,但毒害岐山族长(姬青青祖父)该是你下的毒药了?”
“不是我。”黎阿毛道:“那是伺候太一道长的小道童,是丁副总管亲手把毒药交给他的。”
姬青青道:“但太白针淬毒,害死我爹的,总是你吧?”
“也不是。”黎阿毛道:“那时在下刚扮演靖一道人,其实终南通天宫中,那时已有不少人加入了一统门,他们都是听命于一方刻有一统门暗记的铜牌,等在下到了终南,他们才接受我的指挥,但我却须听命于丁副总管。当时我还不熟谙观中情形,所以先前的这一年,还是完全由丁副总管负责,这淬毒太白神针,通天观的道人,早就奉命准备好的。”
“好,我相信你。”
樊友泉道:“如今总结一句,你附贼二十年,总不假吧?”
黎阿毛道:“这个我自然承认。”
樊友泉道:“你虽然从贼二十年,算来尚无大恶,现在你有一条自新之路,你愿不愿意戴罪立功?”
黎阿毛道:“我今天遇到老师傅门下的大师兄,我虽然一直不敢这样称呼你们,但你们在我心中,就一直是大师兄、二师兄,你们有什么吩咐,我自然愿意接受了。”
“好!”樊友泉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固封的细竹筒,随手递了过去,含笑道:“这里面我已经写得很清楚,你只要依计行事,办完这件事,你可以功过相抵,重新做人了。”
他好像早就知道假靖一道人是黎阿毛,这个竹筒,早就准备好了。
黎阿毛接过竹筒,迟疑的道:“我武功……”
樊友泉笑道:“我既然派了你差使,自会让你恢复武功,你在这里好好休养一日,明天就可以离此而去。”
黎阿毛点头道:“我一定会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的。”
樊友泉点点头,朝金氏兄弟吩咐道:“贤昆仲知道他几处被闭的经穴,替他恢复武功之事,就偏劳两位了。”
金氏兄弟一齐躬身道:“属下遵命。”
宫九畴怀疑的看了师弟一眼。
樊友泉只作不见,起身道:“主人、夫人,诸位道长,请到上面坐吧!”
丁建中夫妇陪同太一道长等人,出了地室,回到客厅。
樊友泉笑了笑道:“一切都很顺利。”
驼龙看得一怔,(樊友泉已经不再是万有全本来的面貌),问道:“这位……”。
丁建中忙把宫九畴、樊友泉两人改装易容二十年之事,大概说了一遍。
驼龙大笑道:“原来两位都易了容,哈哈,高明、高明,连咱们这些老江湖都被两位蒙过去了。”
大家坐下之后,宫九畴攒攒眉道:“师弟,这黎阿毛说的都可靠么?”
樊友泉笑道:“大致错不了,他只是被一统门利用来控制终南派的工具,名虽西路令主,并无真正实权,所以他说的话,虽然避重就轻,也有七八分是不假的了。”
宫九畴道:“你派他的任务,他会真心听你的么?”
樊友泉微笑道:“他听我安排,自然是好,不听我安排,那就更好。”
宫九畴道:“你就喜欢卖弄玄虚,这里又没外人,你倒说说看,你派了他什么任务?”
“啊!啊!这是天机不可泄漏!”
樊友泉摇摇头道:“小弟这计叫做一拍两响,说穿了就一文不值,还是等着瞧吧!”
丁建中道:“樊兄,那姬叔全又该如何发落?”
樊友泉道:“姬叔全为了一己之私,不惜投靠匪类,出卖岐山姬家,他是姬家的罪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无权处置他,属下认为等咱们破了一统门,把他送回岐山,交他们族人去处置的好。”
驼龙点头道:“樊总管说得极是,咱们理该把他交给岐山姬家,有他这个活口,岐山和终南二十年宿怨也可消解了。”
太一道人道:“如今丁大侠已把赈灾之事,交出去了,目前已只有一个目标,对付一统门,不知樊总管可有全盘计划?如何进行呢?”
樊友泉道:“道长垂询,在下不得不直说了,对付一统门,在下筹思已久,只是兵法上说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咱们目前,对一统门,依然可说一无所知,这计划实在无法悬拟,不过在下想今晚再去一次相国寺,和大家好好商量商量。”
破山剑客谢三泰道:“兄弟认为对付一统门,是一场硬仗,咱们找上门去,还怕他们不出来么?”
樊友泉道:“一统门至今是个不公开的门派,他们可聚可散,何况老贼城府极深,如果咱们人去多了,给他们知道咱们的实力,他如果自知不敌,隐藏起来,咱们又到哪里去找?
因此咱们就是找上门去,也要给他一个迅雷不及掩耳。”
驼龙道:“不错,这老贼数十年来,一直居于幕后,经他二十年经营,自然早有狡免三窟,如果让他知道咱们全已齐集于此,他就绝不肯露面的了。”
说话之时,庄丁已经在东厢房中摆上两桌晚餐。
樊友泉起身道:“主人、夫人,请大家入席了,咱们饭后就得赶赴相国寺去了。”
晚餐之后,仍由樊友泉分配人手,让戴珍珠、飞霜剑吴飞霞、姬青青、青娘子,孙二娘以及路传广、铁凌霄等原班人马,留守京安客庄。
丁建中、驼龙、太一道长、守一道人、破山剑客谢三泰、贺德生、宫九畴、樊友泉等人赶去相国寺,商议进剿一统门的事宜。
商议停当,大家为了避免一统门的眼线注意,初更时分,由钱通、钱义赶着两辆马车,由京安客庄大门驰出,用以吸引对方,众人却分批由屋面飞越民房,再奔向鼓楼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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