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香一见夏香展开了反击,岂肯后人?同时一声娇叱,短剑抬处,一下幻出五朵剑花,夹击过去。
但她们那里知道靖一道人是终南派第二高手,终南派又是以剑势迅捷著名,你在他面前使剑,无异班门弄斧?如何能快得过他?靖一道人口中冷嘿一声:“不知死活的丫头!”
右腕一圈,锋利耀目的剑光,带起了一片剑风,嘶然有声,像匹练般从身前划过。双剑未接,夏香攻出去的剑势,已然受到阻遏,再也攻不过去。
剑光快如闪电,从他身前掠过,朝身后扫出,秋香洒出的五朵剑花,吃他剑风激荡,就已倏然幻灭!
这一招夏香只是被他迫退了一步,(她是攻不进去,而被迫退的)。但靖一道人的剑光,由前而后,一道匹练,卷向身后的秋香。两个证人,戴珍珠、丁建中,都站在边上观战。
丁建中不禁神色一凛,他不忍眼睁睁看秋香溅血剑下,右手轻轻抬了一抬,似有屈指轻弹之意。
戴珍珠依然行若无事,好似秋香的生死,和她毫不相干,反而回头朝丁建中微微一笑。
丁建中心头一凛,右手缓缓放了下去。
原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秋香忽然娇躯一扭,不知如何,竟从对方剑光之中,闪了出去。
这下可把靖一道人看得一呆!这一剑,在他来说,也足以把秋香裹住。他心中并无伤秋香之意,只是要把秋香先拿住,剑势出手,自然极有分寸。
这一剑剑光回旋,正好把她裹住,他只要一伸手,即可制住她穴道,把她拿下了。但剑光卷到,秋香居然轻盈的闪了出去,焉得使他不给怔住?
这是什么身法,他根本没看清楚!其实他就是看清楚了,也还是看不清楚的。
丁建中不是看得很清楚么?但他也没看得清楚。
夏香被靖一道人的剑势逼退,那只是后退了一步,就在秋香闪出靖一道人剑光的同时,她一退即进,短剑一招之间,划出了三个不同的变化!她剑势乍展,虚实相互,原也极为神速!
此时正是靖一道人被秋香闪出剑光之外,正在思索着秋香如何闪出去的?并未在意,只是把长剑往上一撩。
这一撩之势,原无变化可言,那知双剑相交,就听到“叮”“叮”叮”三声轻响!
原来靖一道人在剑身上贯注了真气,一柄长剑之上,具有极大的弹力,这连续三声轻响,竟把夏香一招三个变化,悉数震荡开去。夏香直震得手腕发麻,短剑几乎脱手飞去。
丁建中心头暗“哦”一声,忖道:“我还以为靖一道人是贼党假冒的,如今看来,他真的是靖一道人,并非假冒之人,此人居然丧心病狂,投入了神秘门派,甘心出卖终南派!”
原来他这一阵工夫,细心观察,靖一道人对“终南捷剑”,已深得玄奥,精髓尽化。这种举手投足,就能把本门剑术,发挥到如此精进境界,没有数十年苦练,不能为功,也绝非外人所能模拟而得。
靖一道人剑势往上一撩,就随着下落,剑尖直指夏香,跟踪逼进,阴森笑道:“小丫头,你还有什么绝招,只管使来,如果没有,那就弃剑……”
眼看他剑尖就要点上夏香胸前的“玄机穴”!
夏香没待他说完,忽然一声清叱,左手一抬,“锵”的一声,撤出一道扇面似的弧影,横划而出,朝靖一道人剑身上敲去。
这一下就算是格吧,也只是一时情急,想格开对方剑势,没什么招式可言!
只听“噹”的一声,居然奇迹出现。靖一道人凝聚真力,缓缓指来的长剑,竟被她一下拨开!
不,剑势被震得直荡开去,连靖一道人缓步欺来的人,也身不由己,随着荡开去的剑势,往右跨出一大步。
这一招使的好怪!
靖一道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贯注真力的剑势,会被夏香漫无章法的一划,连人都被震退开来!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一时不觉楞了一楞,突然冷哼一声道:“小丫头,你挡得开我一剑,还能挡得开我第二剑么?”
夏香咭的笑道:“不信,你就试试?”
靖一道人自然要试试,沉喝一声:“很好!”
抖手一剑,斜点出去,剑光宛如一点寒星,指向夏香右肩“巨骨穴”。这一剑,他几乎贯注了全身功力,就是要看夏香如何出手?
只听秋香急叫道:“夏香姐姐,这一招让给我了!”
人随身上,从斜刺里闪了进来。
靖一道人这一剑法去势虽慢,但却是笔直刺出。
秋香敢情太性急了,闪来的人,还未站稳,就左手一抬,从她袖中“擦”的一声,飞起一道扇面形的弧影,和夏香出手,一模一样,朝靖一道人笔直刺来的剑峰上格来!
靖一道人暗暗冷笑,忖道:“方才是我没有注意,才会被那小丫头格开,这回,我贯注了十成功力,你又是从斜侧刺里冲来,连人都尚未站稳,如何还能格得开去?”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际,又是“叮”的一声金铁交鸣!
靖一道人贯注了十成功力刺出的剑势,居然又被秋香连人都没站稳,就抢着出手的一格,格得铮然反弹,震荡开去!
靖一道人但觉手腕剧震,脚下浮动,一个人被震得身不由己,斜退了两步。这下,当真把靖一道人给震住了!
当然,秋香这一格,他看得清清楚楚,但依然没有看清这一格的奥妙何在?
秋香手中,极像是一柄折扇,但她和夏香两次格出来的手势,根本不成章法,没有招数,手法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但居然会两次都把自己贯注内家真力的剑势震开,连椿都站不住,他练剑数十年,从未遇上过这等怪招!
丁建中旁观者清,当然也看清楚了。他发觉夏香、秋香两记扇势,其中的变化,几乎就在格出之时,轻轻的一转,至于如何转法,他没有来得及仔细看。
在这同时,姬叔全、孙二娘也被春香、冬香,左手使用铁骨折扇和靖一道人一样,震得站不住脚,连连后退。
四香在这一瞬间,都已收起了短剑,左手亮出了一把精巧的铁骨折扇!
在他们没有亮出折扇之前,靖一道人等三人,只看到她们划出来的是扇面形的弧影,根本没有看清楚她们手中究是何物?
四香这一亮出铁骨折扇,春香折扇一招,笑吟吟的道:“喂,你们现在还不识相些,自己放下长剑,听候发落么?”
靖一道人毕竟是终南一派的代理掌门人,而且还是神秘组织的“四路令主”身份,被一个丫头震得连番后退不去说他,如今又吆喝着叫他弃剑投降,这叫他脸上如何挂得住呢?
一时气得满脸通红,(他脸上戴着一张人皮面具,旁人看去,依然是一张白中透青的冷漠模样。)口中大喝一声:“小丫头,咱们放手一搏,看看鹿死谁手?”
他本来志在拿人,剑上还留了一、二分情。
这回怒气攻心,随着这声大喝,长剑一摆,登时如电闪虹飞,瞬息之间,就攻出了一十三剑。但见剑光缭绕,剑气迸发,砭骨寒风,激荡呼啸,一丈方圆,几乎全在他纵横参差的剑影交织之中!
姬叔全、孙二娘一看靖一道人全力抢攻,自然也不肯放过机会!
一个展开岐山姬家的“飞凤剑法”,身如飞凤展翼,剑如凤舞鸾翔,好不轻灵飘洒?一个展开双股剑,宛如双龙戏水,夭矫生辉!这四柄长剑,在他们全力施为之下,委实发挥得凌厉已极!
精芒掣电,寒芒如雨之中,几乎把四香一起淹没!
不,四香不知怎么一转,四个苗条人影,轻俏无比的从一片剑幕中闪了出来!
由春香为首,手中折扇一招,口中娇叱一声,各自挥起一道弧形白光,四个人从四个方向,反包围上去。
这一瞬间,扇光登时大盛,漫天剑光立被压了下去!
靖一道人、姬叔全、孙二娘根本无法还手,就被逼得连连后退。
不过三两个照面,三个人就被逼到中间,挤在一处,四支长剑,只能在三人身外,护住身子,再也施展不开!
春香一柄扇面,直逼靖一道人咽喉,冷冷一哂道:“你们还有什么绝招,只管使出来,如果没有,那就弃剑受缚!”
这话,正是靖一道人方才说的,如今又还给他了。
夏香哼道:“你还和他噜唆什么?”
刷的一扇,敲在靖一道人执剑右腕之上。
不知她使的是拂穴?还是截脉手法?靖一道人但觉一条右腕,骤然一麻,长剑“噹啷”
堕地!
秋香、冬香也不怠慢,同样举扇敲去。
说也奇怪,姬叔全、孙二娘虽被她们逼到了一处,但手中还握着剑,明明看到秋香、冬香举扇朝自己右腕敲来,就像梦魔一般,封解不开,任由她们敲在脉腕之上,手臂就软软垂下,三柄剑随着“噹啷”堕地!
就在此时,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哼了一声;“真是没用的东西!”
随着话声,红影一闪,袅然走进一个肩披梅红斗蓬,一身天蓝劲装的少女。只见她一手按着剑柄,柳眉上挑,朱唇微翘,这姑娘既美丽又倨傲。
在她身后,紧随着两个身穿淡青劲装的俏使女,一手叉腰,鼓着粉腮,本来是清秀绝俗的小姑娘,却偏要装作凶霸霸的模样。
她们正是蓝衣公主和她两个使女春雨、秋霜。
靖一道人,姬叔全、孙二娘三人长剑堕地,疾然向后急退!
春香冷哼一声道:“你们不跪下来求饶,还往哪里走?”
她喝声中,四柄折扇翕然往中间一合!
靖一道人三人,只觉疾风凛然,寒光四合,三个人以背贴背,站在一起已经退无可退,但四柄扇面,就像刀锋一般,逼到他们咽喉之前!
折扇虽非刀刃,但只要她们轻轻一划,要割断他们喉管,还是轻而易举之事!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蓝衣公主进入石室,正好四香四柄折扇,把三人逼到了一起。
蓝衣公主抬了抬手。春雨一手叉腰,娇喝道:“住手。”
四香还不知道石室中多了三个人,听到这声娇喝,还当是小姐喝的,急忙敛手疾退,等到她们退下之时,才发现这声吆喝,并非出自小姐之口。
春香心头有气,冷冷问道:“是什么人在这里吆五喝六的?”她口中虽在说着“什么人”?但眼睛却直注在春雨的身上。
那是因为春雨站的较为前面,而且还叉着腰。
春雨依然一手叉腰,说道:“是我要你们住手的。”
夏香闪上一步,哼道;“你凭什么要咱们住手?”
春雨冷冷的道:“因为咱们公主到了,在咱们公主面前,不准有厮杀之事。”
夏香问道:“谁是你们公主?”
秋香接口道:“你们的公主,关我们屁事?”
就在此时,靖一道人、姬叔全、孙二娘三人,已一齐躬下身去,口中恭敬的道:“属下参见公主。”
蓝衣公主从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她一双盈盈秋波,却转到丁建中的脸上。
本来凛若冰霜的粉靥上,忽然如春风解冻,轻启樱唇,含笑说道:“丁相公,你找到义弟了么?”
她这一开口,声如出谷黄莺,娇脆已极!
她这一开口,听到靖一道人等人耳朵里,齐齐一怔,心中暗道:“公主如何认识这姓丁的小子的?”孙二娘眼珠一溜,心中有数,忖道:“公主这俏盈盈的凝视着丁建中,这神情和戴珍珠差不多,八成是看上这小冤家了!”
姬青青心中也很不自在,忖道:“原来大哥认识不少姑娘,哼,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丁建中抱抱拳道:“多谢公主,在下已经找到义弟了。”
蓝衣公主点点头道:“找着了就好。”
靖一道人三人虽然心中想着,但脸上却是一付恭谨模样,站着没动。
蓝衣公主直到此时,才冷冷的问道:“她们四个是什么人?”
靖一道人道:“回公主,他们是戴大小姐的四个使女。”
蓝衣公主又道:“你们怎会动起手来的?”
靖一道人道:“事情是这样的,戴大小姐身上有天香仙子的信物,咱们打赌,只要把她四个使女擒下,她就交出天香信物来。”
蓝衣公主道:“结果你们输了。
靖一道人陪笑道:“如今公主玉驾莅临,属下和她们打的赌,自然不算了。”
春香听得气愤的道:“你是一个大男人,说话不算数,还要不要脸?”
蓝衣公主看了戴珍珠一眼,徐徐问道:“你就是戴大小姐了?”
戴珍珠反问道:“你呢?”
蓝衣公主道:“是我先问你的。”
戴珍珠道:“你先回答我不可以么?”
丁建中暗暗皱了下眉,心想:“这两位姑娘,看来都很难说话。”
他心中也很想知道蓝衣公主的姓名,因为她既是“公主”,必和神秘组织有着极密切的关系。
蓝衣公主忽然展齿一笑道:“好吧!我先告诉你好了,我叫罗无双。”
丁建中心中突然一动,暗道:“自己遇上的那位路大哥,叫做路梧商,路梧商和罗无双,不是很接近么?她果然就是一口一声叫自己‘贤弟’的路梧商!”
戴珍珠道:“我叫戴珍珠。”
罗无双道:“你真的得到了天香仙子的遗物?”
戴珍珠道:“可以这么说。”
罗无双眨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望丁建中,问道:“戴大小姐和丁相公是朋友么?”
她这话问得很奇特。
这话也是姬青青想问的,但她问不出口来,如今罗无双替她问了,她自然急于想听听戴珍珠如何回答?
因此不觉睁大眼睛,一霎不霎的朝戴珍珠望去。
女孩子的心都生得剔透玲珑,那是上帝用水晶精心雕刻出来的!
戴珍珠自然听得出她问这句话的用意是在试探自己的口气,这就淡然一笑道:“你以为我们是朋友?”
罗无双道:“你们难道不是朋友?”
戴珍珠微微摇头,冷声道:“刚好相反,他……”她朝英俊而潇洒的丁建中看了一眼,才带着颤声说道:“他是我杀父仇人……”
姬青青睁大双目,听得不觉一喜,但还有些不相信,暗道:“丁大哥会是她的杀父仇人?
这么说,她父亲是丁大哥杀死的了,哼,丁大哥是好人,不会滥杀无辜,她父亲一定是很坏很坏的人!”
罗无双自然也大感意外,不觉一怔,口中轻“啊”了一声。
戴珍珠问道:“你呢,你是丁相公的朋友?”
这话,姬青青当然也极想知道,于是她又转脸朝罗无双望去。
罗无双举手轻轻熨贴着花钿,笑道:“也不是,我前晚才认识丁相公,他是为了找他一位义弟,跑进落鹰峡去,杀伤了我不少手下,他……”
她拖长语气,也朝丁建中看了一眼,才道:“他……他应该是我的敌人……”
两位姑娘,一个说他是杀父仇人,一个说他是敌人,谁都不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本来嘛,姑娘家内心的秘密,怎肯轻易吐露?
姬青青一颗芳心,终于定下来了,心想:“原来丁大哥为了我,还跑到落鹰峡去,落鹰峡,只要听了这个名称,就知道一定是个十分凶险的地方了,看来我是错怪他了。”
只有孙二娘是情场中的过来人,她鉴貌辨色,再听两位姑娘的口气,心里就暗暗冷笑,忖道:“你们这些话,只能骗三岁孩子,奴家敢和你们打赌,花不溜丢的大姑娘,那个不怀春,你们心里的人儿,不是这姓丁的才怪呢!”
戴珍珠淡淡一笑道:“这样就好,咱们之间的事,和丁相公无关,你说是么?”
罗无双点头道:“正是,我们之间,不论发生何事,都不用丁相公插手。”
孙二娘暗道:“这就对了,你们两个说了半天,这句话才是主题,原来只是为了不想牵涉到丁相公而已。”
戴珍珠道:“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她早就料到罗无双问她和丁建中是不是朋友,就是有什么话碍着丁建中,不好说出来。
现在她表明丁建中不是朋友,罗无双就可直说了。
她们果然在互斗心机。
罗无双嫣然一笑道:“戴大小姐果然是明白人。”
她目光徐徐一掠,接下去道:“我奉命前来太白山,就是主持寻找‘天香之宫’的事宜而来,‘天香之宫’,本门志在必得‘’‘’‘’”
她口气微顿,续道:“不过我可以简单的告诉你,我说的志在必得,并不是想独吞‘天香之宫’的藏宝,相反的,我可以保证,任何稀世珍藏,本门一件都不要,但本门必须最先进入里面……”
戴珍珠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罗无双道:“本门只要取走一件东西。”
戴珍珠道:“什么东西?”
罗无双道:“什么东西,无可奉告,但保证本门取走的东四,绝不是稀世宝物,而本门却非取到手不可。”
戴珍珠问道:“你告诉我这些话,用意何在?”
罗无双道:“因为你得到了天香仙子遗留的信物,要进入‘天香之宫’,非天香仙子的信物不可。”
戴珍珠道:“你不是说主持寻找‘天香之宫’来的么?”
罗无双道:“自然是了。”
戴珍珠道:“那么假如你们没遇上我,或者不知道我身上有天香信物,又该怎么办呢?”
罗无双道:“今晚,咱们只是来查勘‘天香之宫’的地形来的,如果不遇上你,我们只有破门而入一途可行,如今既然遇上了你,就不用舍近就远了。”
戴珍珠微哂道:“你想巧取,还是豪夺?”
罗无双道:“都不是,我只是想和你商量……”
戴珍珠冷笑道:“你要我把天香信物双手奉上,让你们先进去,对不?”
罗无双道:“不错,我要和你商量的,也就在此……”
戴珍珠道:“不用说了,这办不到。”
罗无双道:“你听我说下去,我向你保证,找到‘天香之宫’,只有我一个人进去,你可以守在门口,等我出来,我只取一件东西,里面所有藏宝,都归你所有……”
戴珍珠冷冷笑道:“天香仙子早有遗言,得到天香信物之人,即是‘天香之宫’的主人,我得到信物,我就是‘天香之宫’的主人,我有权支配里面的任何一件东西。你要的东西,也许我可以送给你,但必须由我来决定,我为什么要让你先进去?为什么要先让你取走?”
罗无双听得一呆,徐徐说道:“这话,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说……”
戴珍珠冷漠的道:“你知道就好。”
罗无双看了她一眼,说道:“其实我是为你好。”
她当着丁建中的面,就觉得使不出脾气来,这要换在平时,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戴珍珠道:“为我好,此话怎说?”
罗无双道:“我方才说过,‘天香之宫’,本门志在必得……”
“志在必得”,换句话说,就不许有其他的人捷足先得了。
戴珍珠轻哼道:“你们志在必得,又如何呢?”
罗无双道:“你一定要我说么?”
戴珍珠道:“正是。”
罗无双道:“本门会通令所有属下,如果有人私入‘天香之宫’,一律……”
她望望丁建中,有些说不出口。
戴珍珠接口道:“杀无赦?”
罗无双点点头,续道:“这里还不算是‘天香之宫’,,本门规定,凡持有天香信物的人,必须交与本门,否则本门亦将全力对付。
戴珍珠冷笑道:“这么说,我是非交出来不可了。”
罗无双道:“所以我和你商量,如果依我所说,其实对你也并无什么损失,本门要的,并非什么奇珍异宝,就算是宝物吧,也不过九牛一毛……”
丁建中突然问道:“罗姑娘,贵门如何称呼?”
罗无双脸有难色,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呢?”
丁建中道:“江湖上创立门户,乃是光明正大之事,应该并无不可告人,但公主觉得有守密之必要,那就不说也罢。”
罗无双看着他,一时似乎不好不说,过了半响,才缓缓说道:“一统门。”
春雨吃惊的道:“公主……”
罗无双淡淡一笑道:“这有什么要紧,丁相公说的不错,江湖上创立门派,是光明正大的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其实,这是丁建中问她,要是换一个人,她才不会说呢!
丁建中一直无从查问,江湖上更无一人知道的神秘组织的名称,终于在罗无双口中说了出来!他感动的看了罗无双一眼,说道:“多谢公主见告。”
戴珍珠冷冷的道:“你们说完了没有?”
她自然看得出罗无双对丁建中的神情。
天底下,只有女孩儿家在“情”字这方面最敏感了。
罗无双微微一晒道:“我正要问你呢,你打算好了没有?”
戴珍珠道:“你是说,要我交出天香信物。”
罗无双道:“我们是合作。”
戴珍珠冷然道:“我用不着和任何人合作。”
罗无双道:“那你是不答应了?”
戴珍珠道:“不错。”
罗无双道:“这叫我好生为难!”
戴珍珠道:“你有什么好为难的?”
罗无双道:“我方才说过,因为本门志在必得。”
戴珍珠冷笑道:“这个还不简单,你有本领,从我手里夺过去就是了。”
罗无双也冷冷笑道:“这办法我自然想得到,只是我们见了面,总有三分情,我真不想和你动手,更不好意思从你手里把东西夺取过来,所以……”
戴珍珠截着她话头,冷然道:“不用所以,你只要能胜得过我,我自会把东西双手奉上,用不着夺。”
罗无双忽然轻笑一声道:“你认为我胜不了你,是不是?”
戴珍珠没有看她,抬着头,冷傲的道:“你不相信,就不妨试试。”
罗无双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冷哼道:“你很自负,咱们那就比划比划。”
说到这里,目注戴珍珠,问道:“你要动兵刃,还是在拳掌上分个胜负?”
戴珍珠道:“悉听尊便。”
罗无双道:“好,那么咱们先比拳掌,如果不分胜负,或是有一方不服气的话,再动兵刃,你觉得如何?”
戴珍珠道:“可以。”
罗无双双目一溜,瞟了丁建中一眼,说道:“咱们动手过招,总得找个证人,丁相公既是你的仇人,也是我的敌人,咱们请他来当证人,不会心存偏私,该是最恰当了。”
戴珍珠也朝丁建中迥眼一盼,点头道:“好吧!”
罗无双道:“丁相公,我们要麻烦你作个证人。”
戴珍珠立即接口道:“丁相公,你不会拒绝吧?”
丁建中淡淡一笑道:“两位姑娘要在下作证人,在下敢不遵命?”
戴珍珠目光一抬,朝罗无双道;咱们都讲好了,你可以出手了。”
罗无双道:“慢点,我还有话要说。”
戴珍珠不耐的道:“你说!”
罗无双道:“我们说了半天,我还没见过天香仙子的遗物,究竟是什么?你总该当着证人,先把东西拿出来请大家瞧瞧吧?”
戴珍珠冷笑一声道:“你怕什么?咱们不是请丁相公作证人么?既有证人,等你胜了我,我自会交出来,现在要看,不嫌太急了么?”
罗无双怒不可遏,口中清叱一声:“接掌!”
扬手一掌劈了过去。她劈出的掌势,既无破空之风,亦无激荡的潜力,似是随手推来,轻描淡写,丝毫不着力道。
戴珍珠看她挥掌拍来,正想欺身攻上,突觉一股暗劲,直逼过来,心头暗暗冷笑,左手——挥,五指散开,像扇面般朝上划起。虽然是硬接对方的掌势,同样使的不带半点风声,轻若无事。
两股内劲,这一交接,两个娇滴滴姑娘家的,都身不由主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
丁建中眼看两人动上了手,他心中虽想劝止,但又想不出如何劝阻才好。
因为她们相争的目的,是“天香信物”,一个志在必得,一个不肯交出来,这场比斗,任何人也无法解劝!
罗无双、戴珍珠,双方被震后退,都为之微微一楞,两人不约而同一退即上,出手抢攻。
罗无双施展的是“拂穴截脉”手法,举手之间,掌指齐发,专门拂截人身大穴关节,变化奇奥。
一个人双手飞舞,身形飞旋,宛如霓裳仙舞,轻灵无比!
戴珍珠的手法,和她几乎极相近似,每一出手,似拂似格,双手五根纤纤五指,齐向上翘,像扇面般展开,封架的招数,根本不成章法!
但这不成章法的招数,在她手中施展出来,威力却是异常惊人,似是在看去平凡的手法之中,含蕴着极为神奇的武学。
不论罗无双“拂穴截脉手法”变化如何奇奥,都被戴珍珠似拂似格的手势,化解开去。
不,她还被她扇面般的指锋,差点划中手腕、肩头,被逼得向旁侧闪出。
但戴珍珠有时也会化解不及,被对方截脉手法,逼得往后退出。
因此双方只能说是旗鼓相当,片刻工夫,两人互博了二十余招,依然互有退让,是个胜负难分之局。
丁建中看了很久,发现戴珍珠虽是双掌翻飞,但从她手势之中,依然可看出每一记出手,都是扇面形的展开,由此可见她的武功,是从扇招上变化出来的。
她原本并不会武,一定是东天王死后,才促使她起了练武的决心。她这神奇诡异的扇招,自然就是鬼医公孙丑想要的两柄古扇中得来的了!
罗无双掌指齐施,连攻了二十几招,依然毫无进展,不由得脸色渐渐转青,掌法突变凌厉,左掌右指,交相击出!
这回她使出来的指法,已由方才的“拂穴截脉”,一变而为“突穴斩脉”,(拂穴截脉,手势以轻灵为主,突穴斩脉,是加重施为)骈指如戟,指风凛然,十分凌厉;但她使出来掌法,却依然十分缓和,记记都似虚招,招式如虚应故事,一发即收,从不用实。
但尽管她左掌似虚,右指却记记不离要害大穴,这番攻势,更是猛恶绝伦!
戴珍珠在罗无双虚实互用的凌厉逼攻之下,双手依然似拂似推,纤纤五指,翘得十分美妙,手法更是柔软已极,好看已极,却也极尽诡异!
丁建中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动手相搏,脸上逐渐泛出惊异之色!
那是因为戴珍珠的手式,说快不快,但就算你很用心去看,依然看不清她手势如何收发,好像在她手掌轻轻一转之间,就有无数变化,令人眼花撩乱,不可捉摸!
同样罗无双那只左手,一发即收,从不用实,但丁建中不去注意她变化繁复,指风凌厉的右手,却一直注意着她左掌。总觉得她那只虚而不实的左掌,必有杀着,因为那只手使的招术,同样使丁建中看不懂!
丁建中出身昆仑岳真人门下,天下武学,就算没有见过,也总有个耳闻,但戴珍珠的扇形手法,他看不清,罗无双的虚掌,他看不懂,能不教他心头大为惊凛!
看不清的,他自然要看,看不懂的,更非看不可!
两人这十几回合,真把他看得目不暇接!
就在此时,突听两声娇叱,同时响起,人影由合而分!
这下,丁建中虽然仍没看清戴珍珠如何出手的,但看清楚一记扇形般的手势,划上了罗无双的右腕!
他本来看不懂罗无双的虚掌,这回他看懂了,她虚飘飘的一掌,拂中了戴珍珠的左肩!
他暗叫一声:“九阴爪!”“九阴爪”正是那个神秘门派——“一统门”的恶毒杀着,自己如何忘了?
人影一分,罗无双脸色变青,一条右腕已经垂了下去!
戴珍珠一张粉脸,同样铁青着脸色,右手紧按左肩,也是伤得不轻!人影一分之际,双方主人都负了伤。
这边春、夏、秋、冬四香刷刷刷刷,亮出了四柄铁骨折扇,人如花影摇动,连翩闪出,护住了小姐。
那边春雨、秋霜同样锵锵剑鸣,一晃肩,从左右闪出,护住了公主。
六个使女各为其主,大有互相扑攻之意。
丁建中抢在她们六人之先,一掠而出,双手一摆,喝道:“大家住手。”
戴珍珠目光如刀,看了丁建中一眼,转脸朝四香喝道:“咱们走!”
转身朝室外就走。靖一道人喝道:“慢点走。”
戴珍珠冷笑道:“凭你还拦不住我。”
靖一道人阴笑道:“在下拦不住你,自有拦得住你的人会请你留下来。”
戴珍珠冷声道:“谁敢拦我?”
靖一道人目视丁建中,说道:“丁兄……”
罗无双没待他说下去,眼波一溜丁建中,说道:“让她去吧!”
她虽然被戴珍珠划上右腕,整条手臂若废,但还是不愿让丁建中作难。戴珍珠冷笑一声,转身朝石室外行去。
四香手持铁扇,面对着大家,直等她家小姐走出石室,才迅快的退了出去。
靖一道人望望罗无双,说道:“公主……?”
罗无双一摆手道:“不用多说。”
她探手入怀,取出一个小小瓷瓶,倾出二粒红色药丸,用两个指头掂着,递到丁建中跟前,说道:“丁相公,我有一件事,想请你代劳,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丁建中道:“什么事?”
罗无双道:“戴珍珠中了我一掌,非我独门解药不治,我想请你送二颗解药给她。”这话,倒是大出丁建中意外!
他已经看出她使的是“九阴爪”,这一记应该抓向戴珍珠脑门的,是她手下留了情。
当然,她如果抓向戴珍珠的“天灵盖”,也未必一定抓得中;但“九阴爪”出手,抓的部位,一定是“天灵盖”,她只抓戴珍珠的左肩,总是留了分寸。
“九阴爪”是旁门极为阴毒的功夫,因为练的时候,必须用骷髅作靶,五指运功去抓,不但要练到五个指头都插入天灵盖,才算成功,而且还要以九阴真气,吸取尸腐之毒,以为己用。
因此“九阴爪”练成之日,手指中也吸入了很多的尸毒,而且经常要用骷髅练习,才能保持“九阴爪”的功力。
被“九阴爪”抓中的人,没有一个能活命的。(因为抓中了,五指贯穿骨头,哪还有命?)
她身边的解药,当然不是为了替人治疗伤势用的,因为练习“九阴爪”,只要稍微不慎,自己就会身中尸毒,这解药是练功之人留着备自己万一中毒之时用的。
丁建中真没想到娇美如花,气质高雅的罗无双,竟会练这种阴毒无比的恶毒爪功!
她抓伤戴珍珠,居然还肯以解药相赠!
如果以她练成“九阴爪”来说,此人必然是个心凶手辣,心肠阴毒的人,那么她既然要以“九阴爪”伤戴珍珠,何用再送她解药?
丁建中心中不禁暗暗怀疑:“她莫非另有什么阴谋不成?”
心念转动,不觉有些踌躇,并未伸手去接解药。
这也难怪,他究竟和罗无双认识不久,对她过去并不了解。何况回想当日和路梧商结为口盟兄弟,也是路梧商一厢情愿,一口一声的叫着“贤弟”、“愚兄”,如今回想起来,本来就有许多可疑之处。
罗无双看他并没伸手来接,不觉朝他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丁相公是不相信这是解药么?”
丁建中道:“这倒不是,在下只是不懂……”
他本待说:“在下只是不懂姑娘的意思。”但他还没说下去。罗无双就截着他话头,接口道:“我请你送解药给她的意思,就是要表明我并无伤她之意,也希望她不要把我当作敌人……”
她望望丁建中,说道:“我也希望丁相公能委婉的劝劝她。”
丁建中道:“你要在下如何劝她?最大的问题,是戴姑娘会听我的劝告么?”
罗无双道:“我想她会的。”她这句话说得很肯定。
那是因为她是女孩儿家,以自己的心,去比戴珍珠的心,大概也八九不离十了。
丁建中问道:“公主要在下劝她什么呢?”
罗无双轻唉一声道:“她身怀天香信物,这消息只要传出这座石窟,她就会遭遇到永无休止的强敌,因为敝门不得到天香信物,是不会放过她的,只有我对她不会存有恶意。”
丁建中道:“公主之意,还是希望她和你合作了?”
罗无双嫣然一笑道:“我希望如此。”
丁建中道:“这个在下很难劝说。”
罗无双道:“我知道,戴珍珠是个生性极为高傲的人,别人劝她的话,也许不易劝得进去,目前也只有你可以试试,你就勉为其难吧!”
说着,不容分说,把手中二颗解药,塞到丁建中手中,说道:“你把解药拿去好了。”
丁建中为难的道:“这个……”
罗无双道:“快去吧,再迟就追不上她了。”
丁建中只好点点头道:“好吧,在下就去试试看。”
姬青青听说大哥要走,立即大声道:“我也要去。”
她自然不放心大哥。她不放心的并不是山腹甬道的机关,而是大哥去找人家戴姑娘。
罗无双看了她一眼,问道:“他是什么人?”
姬叔全躬身道:“回公主,她是属下的侄女姬青青。”
姬青青大声道;“我就是丁大哥的结义兄弟。”
罗无双哦了一声,立即摇摇头道:“你不能去。”
姬青青道:“我为什么不能去?”
姬叔全嗔目喝道:“青儿,丁少侠替公主去办事的,你不准胡闹。”她究竟是姬青青的叔叔,姬青青虽是满腹委屈,却也不敢多说。
罗无双催道:“丁相公,你快点去吧,戴珍珠只怕已经支持不住了呢,我在这里等你回音。”
丁建中道:“公主这解药如何用法?”
罗无双道:“一颗用津液化开,敷在伤处,一颗吞咽下去,一盏热茶工夫,即可见效。”
丁建中道:“在下记下了。”说罢,转身往外行去。
戴珍珠被罗无双“九阴爪”所伤,只觉肩头麻木,并不疼痛,但中爪之后,一个人就觉精神有些恍恍惚惚!走出石室,是一条漫长的甬道,黑黝黝的看去十分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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