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霸天叶见阴也因自己用了八成以上力道,只把小孩震退一丈,连长剑都没震飞脱手,深感惊异。
忍不住低头一瞧,只见自己的精钢洞箫上,赫然被小孩宝剑砍了一道三四分深的缺口!
不由心头大怒,厉喝一声:“小鬼,叶堂主先毙了你!”
他正待踪身往庞小龙扑去!正好春梅听到庞小龙回答,知道他并未受伤心中一放,同时长剑疾抡,往叶见阴洒出,口中娇声喝道:“赤衣妖孽,你枉自身为堂主,竟然对一个尚未成年的小孩,也下如此辣手,姑娘今日可饶你不得!”
叶见阴一声阴笑:“丫头,你们三人,谁也休想活着出去,本座倒要瞧瞧你垂死挣扎,究竟有点什么绝活?”两人说话声中,早已动上了手!这会各尽全力,各出绝招,打斗得比先前更为激烈!
庞小龙休息了好一阵,右臂才算恢复过来,他对这个凸颡浓眉,双目深陷的贼人,心中愤恨已极。
从地上踪起身来,小手一伸,猛地从怀中掏出连珠铁弹,正待往南霸天发射!突然,自己耳朵边上,好像有人在低低说话,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但听来十分清楚,那是在说:“这玩意只好打打麻雀,不管用的!”
庞小龙蓦然一怔,回过头去,两个姐姐正和贼人打得难分难解,那有什么人来?但分明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怎会听错?他下意识地瞧了瞧自己手中的弹弓,暗想:这是妈妈从小就教我的呀!在山上打小鸟儿,百发百中,后来学会了连弹珠,哼!十只八只鸟儿,一阵子全打下来,一只也别想飞跑。我只要觑准了那个贼人凹进去的双目,包管没错!他心中想着,脸上也同时流露出得意之色!
“小娃儿!我老人家怎会骗你?说不管用,就是不管用,唉!你不相信,将来问凤儿,就知道啦!咱们还是老朋友哩!”这个古怪声音,又在耳边上响起,这会可清楚了。而且远是一个苍老声音,敢情他也有爷爷那样年纪了!
小龙眼珠儿一转,心中明白,这说话之人,可能躲在什么地方?他说的凤儿,又不知是谁?不去管他,在这地方的人,准是贼人同党,他怕我用瞄器伤人,才故意这样说法!他人小鬼大,自己越想越对,心中暗暗冷哼了一声:小爷才不上你的当哩!猛的小手一拉,“拍”“拍”两声,两颗小铁弹,同时发出,往南霸天叶见阴深陷双眼,激射而去!
叶见阴是何许人,虽在和春梅动手过招,但庞小龙弹弓出手,两声轻响如何瞒得过他?
精钢洞箫,随手一挥!
“当”“当”!两颗铁弹,立被磕飞出去!
庞小龙自以为准可得手的,如今果然被人家说个正着,小脸一红,飕飕飕看家本领全使了出来,七八颗铁弹子连珠打出!这下可把叶见阴惹火了,左手悬空一抓,把激射而去的连珠铁弹悉数接住,口中暴喝:“小鬼,你想找死!”
“死”字才出,手掌扬起,晃如一把铁豆,往庞小龙立身之处撒去!
这一把铁弹,去势劲急,庞小龙武功再高,也无法躲闪。
春梅吓得尖叫一声,赶紧后跃!但回头一瞧,庞小龙依然好好的立在那里,叶见阴打出去的一把铁弹,敢情偏了准头,早已呼的从他头上掠过,往厅外射去!
高手过招,可不能毫厘之差,她这一慌张,手上缓了一缓,却被叶见阴抢制机先,一柄精钢洞箫,挟着尖锐啸声,大片涌到。
春梅急忙举剑封架,已是迟了一步,只觉箫影重重,压力大增!
庞小龙可还不知自己差点儿送了小命,只觉连珠铁弹无功,自己脸上无光,嘟着小嘴,楞在那里!
“小娃儿!我说如何?这会你总该相信了罢?咳!要是没有我老人家,你几条小命也都得完啦!”
那苍老声音,又在耳边说了!他近在眼前,远在天边,根本听不清在那儿发话!
庞小龙心中虽然默认他说得不错,但小脸紧绷,还有点不大服气!
“嘻!小娃儿,你还不服气?你瞧!你那春梅姐姐不是落了下风?都是你害她的,还不快去帮她?别害怕,听我老人家的话,准没有错!”
庞小龙依言一瞧,春梅姐姐已被那个凸颡浓眉,双目深陷的贼人,逼得手忙脚乱!那贼人还桀桀阴笑,好像十分得意呢!
庞小龙心头大急,哼道:“谁还怕他!”
手中短剑一挺,要待抢去!
“好!那你过去刺他右肩!”声音入耳,庞小龙只觉自己身子,被人推了一把,飕的踪起,一下就落到叶见阴右侧。
这一下去得太快了,庞小龙连看都来不及!
“剌出去呀!”那人在催自己了!庞小龙恍恍惚惚,举起短剑,依言就刺!
春梅方才因关心庞小龙,一着先机已失,虽然挥剑抵拒,却仍难以挽回劣势,一个娇躯被对方翻山倒海般箫招,迫得步步后退,连运气聚功,施展“一指禅”的功夫,都无法匀出!
叶见阴老奸巨滑,嘿嘿阴笑声中,一支洞箫,运上十成功力,更使得劲风呼呼,威猛绝伦,大有把春梅毙箫下之势!正当他着着进逼之时,蓦觉身侧微风飒然,寒森森的剑气,电光石火般从自己箫影中穿入,此处正是自己绵密无间的箫招中的一丝空隙,此人居然乘隙进招!不由心头蓦震,连偷袭之人,都没瞧清,立即身形一沉,箫随身转,向右封出!
嘶!他应变虽快,还是迟了一步,剑锋划过,长袍右肩已被挑破了一大块!
叶见阴吓出一身冷汗,定睛瞧去!
嘿!那正是方才用弹弓打自己的小孩!这一瞧不由怒火陡炽,一声暴喝,铁箫斜横,招变“牛背弄笛”往庞小龙扫出!
庞小龙一剑出手,只挑破了叶见阴右肩长袍,心中还嫌不足,正在后悔自己出剑太慢了一些。不然刺他一个窟窿该有多好?他不防对方箫招,竟然向自己横扫过来,风声劲急,来势极快!好小龙!他不慌不忙,剑诀一领,正待使出爷爷教自己的剑法!
只听耳边那人嘻的笑道:“小娃儿,这时那有时间摆这些臭谱儿,快!剑尖上挑,磕他回去!”
“磕他回去”!他倒说得轻松,人家力气可比自己大得多呢!这当真合了说时迟,那时快,他短剑还没递出,人家铁箫,业已扫到!
庞小龙只觉自己右手,好似被人抬了一下,剑尖无巧不巧,正好点上箫身!
“叮!”叶见阴猛觉铁箫受震,虎口剧痛,脚下浮动,身不自主的后退了两步。他做梦也想不到这小孩,顷刻之间,好似换了一人,不知从那儿来的神力,居然把自己震退!
春梅正被对方逼得手忙脚乱,香汗淋漓,陡觉压力骤松,叶见阴舍了自己,往右扑去。
不!他被震退出去了!不由心下大为惊奇,先前还以为上官锦云赶来相助,那知目光一瞥,震出叶见阴的竟是庞小龙!
这一惊可比自己身临危境还要紧张,以庞小龙的武功,那是这贼党头目的对手?“小龙,你还不站开?”她情急拼命,剑光霍霍,急风骤雨般猛向叶见阴攻出。
一人拼命,万夫莫敌,何况春梅内力虽然稍逊,但武功剑法,终究已得武林第一神尼心如大师的真传!这一情急拼命,叶见阴那敢轻敌,赶紧全神贯注,抡箫应敌。
庞小龙自己也想不到只那么剑尖一点,居然会轻而易举的把贼人震退出去,他一楞之后,不由恍然大悟。自己爷爷时常说,武林之中,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奇人异士,到处都有,难道这在自己耳边上说话的,就是有大本领的人?
他心念方动,只听苍老声音得意的道:“小娃儿,瞧你春梅姐姐不是挽回主动了吗?这里没咱们的事啦,别老和阴世鬼缠下去。唔!你想不想过去斗斗那个自诩精通地理的靠拢份子?”
庞小龙人小鬼大。这一听出在耳朵旁说话之人,明明暗中帮着自己,心中大乐,小眼骨碌一转,轻声问道:“老人家,你是爷爷的朋友,帮龙儿来的?”
“唔!谁喜欢和你爷爷那种老头儿做朋友,我老人家的朋友都是小娃儿,像你岳哥哥,还有鬼灵精的凤儿,你也叫我老朋友好啦!”
庞小龙一听他是岳哥哥的朋友,更是高兴,忙道:“原来你老人家是岳哥哥的朋友!
哦!凤儿,凤儿又是谁呀?”
那苍老声音嘻的笑道:“小鬼头,你一听到女娃儿,耳朵就尖了起来,人家凤儿,现在有了一个老魅师傅,本领可比你大哩!将来见了面,你不吃亏才怪!唔!龙儿,凤儿,倒真是天生一对。”
庞小龙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也听出一点因来,凤儿,好像是一个女生,他小脸不禁有点热烘烘的感觉。
“唉!咱们别净扯淡,小娃儿,你把剑收起来,用掌去打那靠拢份子几个耳光,我老人家还有正经事要办。”
庞小龙果然依言收起短剑,他有人撑腰,精神百倍,嗖的踪身一跃,口中叫道:“姐姐,你快让开,老朋友叫我来教训教训这靠拢份子呢!”
上官锦云正以全力对付着武当名宿翁焚鳖,她轮番施展着西天目的“分光剑法”和“玄阴剑法”,更配合了飘忽不定,无可捉摸的“飞絮舞步”,左手还不时拂出自己姑母上官仪传授的“兰花拂穴手”法。四种绝技同时运出,才堪堪敌住对方一双肉掌,虽未落败,可也着实够累!时间长了,她已感到真力耗损过多,云鬓两边,也隐隐绽出汗珠,眼看自己和春梅两人,今日极难讨好!心中正在焦灼,蓦地里听到庞小龙的声音,在身后叫起!不!疾风飒然,打身边闪出!也不!她瞥见一个小人影,疾如箭射,凌空往翁焚鳌掌影中投去!
“啊!”上官锦云大惊失色,一颗心差点从口腔直跳出来!
她惊啊方起,只听“拍”的一声脆响,以翁焚鳌的身手,居然还闪避不及,厚皮老脸上,轻轻易易被人家掴了一掌!这一掌并不算痡,他有向茅教主吹牛拍马的本领,厚黑学早已炉火纯青,那在乎掴个耳光?
但使他凛然骇异的,是来人身手之奇,出手之快,简直是生平所仅见!不由得微微一怔,向后疾退了两步!定睛瞧去,只见自己身前,站着一个背插短剑的红衣小孩,瞪着一双又黑又亮的小眼睛,满是得意之色!他!任谁也不会相信眼前的小孩子,就是方才凌空搏击,赏自己耳光的人!
上官锦云也怔怔地停下手来了,长剑颤动,暗暗戒备,以防翁焚鳌猝然出手,一面急喊道:“小龙,你快过来!”
庞小龙小手连摇道:“姐姐,你不用耽心,我是老朋友叫我来帮你的,他还说:‘他不用兵器,叫我也不要用剑,掴他几个耳光就是。’我还只打了他一个呢!”
认真说来,极为自然。
上官锦云却听得大为不解,这里除了两个敌人,只有自己三人,不知庞小龙口中的老朋友,又是何人?但瞧他方才飞掠而出的身法,和有恃无恐的神色,好像真有什么人支持着他!不说上官锦云心中惊疑不定,尤其是身为武当名宿的翁焚鳌,更为惊讶,他心头虽然震怒,但以他在江湖上的身份,对方只是一个小孩儿家,自己那好下手,是以闻言之后,阴嘿了一声,回头向上官锦云道:“小丫头,你只管站着,用不着发急,老夫在没有问清楚以前,决不动手。”
庞小龙披嘴道:“就是动手,龙儿也不怕你。”
翁焚鳌奸诈成性,脸上可依然不露半点形色,狞笑道:“小子,你是何人门下,老朋友又是谁?”
庞小龙挑着双眉,不屑的道:“小爷何人门下,你瞧不出来?”
他用小手向上官锦云一指,道:“她,就是我姐姐!”
翁焚鳖因方才庞小龙出手怪异,心存凛戒,先想问问人家来历,这时一听这小孩是上官锦云的弟弟,心中一放,不由冷嘿道:“你们是浮玉老儿的后辈!”
庞小龙气道:“是又怎样?老朋友说:你自诩精通什么地理,其实只是靠拢份子,要小爷……”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下面的话,还没出口,耳朵旁那苍老声音,又低低的道:“对!
对!骂得一点不锗,你告诉他,甘心附贼,做赤衣匪教的尾巴,迟早会不得善终,我老人豕要你赏他几个耳括子,就是要他清醒清醒。”
庞小龙越听越高兴,脸上不由露出笑容。
翁焚鳌气得浑身一颤,正待发作,闪电般目光,掠过庞小龙脸上,只见他倾着头,眉飞色舞,似在聆听什么?他多年老江湖了,经验何等老到,心中蓦然一动,暗想瞧这娃儿神色,分明有人躲在暗中用传音入密之法和他说话,那么骷髅宫当真来了强敌!
他面上痉挛了一下,毫不动色,道:“小子,你说下去就是!”
“我那老朋友说,你甘心附贼,做赤衣教的尾巴,迟早总会不得善终,他要我赏你几个耳光,清醒清醒!”
附贼的人,做贼心虚,就不愿人家当面说他附贼!
翁焚鳌一张老脸,听得勃然变色,双目也渐渐冒出火来!
庞小龙这一大堆话,决不是一个十余龄小孩的口吻,那么他身后隐有敌人,已是无可置疑!
他目光掠过这间墙壁上遍画骷髅的大厅,那有什么人影?而且听南霸天叶见阴说,这座骷髅宫,全是铁板盖制,可说水泄不通,武功再高之人,也极难混入,那么此人又躲在那里呢?
他目注庞小龙,蓦地桀桀大笑:“小子,你老朋友在那里……”话声未落,身形突然欺进,左手一探,五指箕张,奇快无比的往庞小龙抓去!
这大擒拿手,他蓄势已久,身发如电,即使江湖上一流高手,也断难逃走!
上官锦云本来就仗剑戒备,一见他发动,也立即一声娇叱,剑尖飘动,疾挥而出!
但那里用得着她着急,庞小龙只觉自己身子,被一股无形气体卷起,往旁挪出,同时自己右手,也好似有人牵了一把,耳边响起苍老声音:“再打他一个耳括子!”
“拍!”翁焚鳌才一出手,明明站在身前的小孩,倏忽不见,脸颊上又已重重的挨了一掌。这下,手劲可真不小,竟然有点热辣辣的感觉!
同时,娇叱入耳,上官锦云一柄长剑,也风卷电驰,疾奔而来!
这可真把翁焚鳌气得七窍生烟,左手倏收,右掌跟着挥出!
“老夫不把你们两个小杂种碎尸万段,老夫就不再姓翁!”他急怒攻心,双掌如轮,呼呼劈出!
“老贼,你敢出口伤人,小爷再赏你一个耳光!”
眼前小红影一闪,庞小龙又从掌风中穿了进来!
翁焚鳖活了这大一把年纪,可没有人能从他双掌之中,进出自如过,心中一凛,倒真怕庞小龙再打他耳光,双掌一堆,紧护面门!
“娃儿,你这下该踼他屁股!”庞小龙身不由己,一下果然转到翁焚鳌身后,他自己也不知道何以会有如此快法,比起姐姐教给自己的“飞絮舞步”,还要轻灵得多,右足也如响斯应,砰地踢了出去!
不!不是自己踢的,是腿儿自动弹了起来!自然!武当名宿的投匪份子翁焚鳌,又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庞小龙真可乐得手舞足蹈,心花怒放,要是以后永远有这么得心应手,那该多好?
翁焚鳌已是气炸了肺,铁掌抡得劲风呼啸,激荡流漩,上官姑娘一柄长剑,已无法进招!
“嘻嘻!小娃儿,这样偷袭他不好玩,咱们换个新鲜的。”苍老声音在庞小龙耳边低低说。
庞小龙有了靠山,眉飞色舞,这就大声问道:“老朋友,新鲜玩意,怎么换法?”
这句话,翁焚鳌和上官锦云都听到了。
翁焚鳌早已知道这小孩暗中有人指使,但想不通的,即使有人教他,但身法手法,全须多年苦练而成,一个小孩子,不可能有如此敏捷?除非他身后隐着的人,能以意驭气,隔空传注到小孩身上!但这类出神入化的功夫,武林中只有传闻,几曾有人见过?
上官锦云那会知道龙儿身后,还隐者一个绝世奇人,只觉他好像在和人说话,又像自己在和自己商量,不过她感到惊奇的是庞小龙的身法,突然比平时高出了不知多少倍,简直是奇迹出现,一双凤目,不由紧盯着小弟弟,瞧个不停。
庞小龙话声出口,只听苍老声音又道:“咳!你别大声,新鲜玩意,就是先告诉他,要打他什么地方,然后再出手。”
庞小龙惊奇的道:“先告诉他,那还打得到?”
苍老声音嘻的笑道:“保管没错!先告诉他,他也躲不了,不信咱们就试。好!告诉他,这会要打他下颏了,用拳头!”
庞小龙对苍老声音,早已佩服得胜过天神,这就应了声“好”!扬声向翁焚鳌叫道:
“喂!老贼你差劲透啦!小爷要和你换一种新鲜打法,你敢不敢?”
翁焚鳌瞧他摇头晃脑了好一阵,才向自己开口,心中已然有数,闻言冷嘿道:“小杂种,你别在老夫面前装模作样,身后隐着何方朋友,怎不敢和老夫见面,藏头缩尾,又算得那一号人物?”他此话一出,上官锦云更觉惊奇,小龙身后,还隐着人,怎么自己一点也瞧不出来?
只听庞小龙双眉一挑,不耐的道:“小爷爷就是一个人咯,我问你敢不敢和我打?来!
小爷爷先告诉你,这会要打你下颏了,哦!还有,是用拳头的!”
说打就打,小手一扬,根本连招式也没有,踪身就是劈面一拳!
翁荧鳌那还忍得,厉喝一声:“来得好!”
身形骤起,他再也不敢轻视小孩,双掌交闪,怀抱太极,门户守得极为谨严,等庞小龙身临切近,他狞笑一声,右掌对准人影劈去!他数十年功力,挟怨出手,又岂同小可,掌根一吐,劲风雷奔,内家真气,已呼啸涌出!那知他掌风虽猛,庞小龙一个身子,却丝毫不受影响,依然逆风而进,劲风只像湖水般向他两边分开,往前冲去!
砰!一个小拳,不偏不欹,端端正正打在自己下颏之上,一点也没错,痛倒不太痛,但翁焚鳌却心肺欲炸,狂吼一声,右掌未收,左掌用尽生平之力,又如排山倒海般发出!
“老贼,这会你相信了罢,我要打你左肩‘肩井’穴了,用拳你承当不起,用指罢!”
翁焚鳌左掌堪堪劈出,骤觉“肩井”穴上一麻,一条左臂,登时酸麻得往下垂去!
“噫!你一点也不中用,老朋友生气啦,叫我替你解开穴道呢。”紧接著有人在肩上拍了一下,穴道果然解开!
庞小龙早已一踪身飞出老远,大声叫道:“姐姐,老朋友叫我办正经事呢,你给他喂喂招罢!”
翁焚鳌一代名宿,给人家如此戏耍,当真要气得发疯,一张脸孔,比纸还白,白得没有半点血色,满头热气,却蒸笼似的,丝丝冒起,两只眼睛,凶得直要噬人,一步步往上官锦云逼来!
上官锦云拦在他身前,瞧得胆颤心惊,蓦地娇叱一声,挥剑攻去。她使的是西天目“分光剑法”,剑若散花,立即爆出无数银虹,但见一片剑影,宛若惊涛拍岸,漫天电闪!
翁焚鳌怒极而笑,双掌一变,直往剑影中抢去,刹那之间,已幻出千百只手掌,每一掌都直探剑柄,敢情意在攫夺对方长剑。
上官锦云当真为之目骇神摇!
“分光剑法”天目绝学,素以变化奇异,快若分光著称,她自从服了马玄子的“回天再造丹”,内功火候,已有相当基础,这套剑法的威力,也能发挥到八九成光景。但对方手法,却更为惊人,那份迅疾,简直无法形容,她敢情从武当“空手入白刃”的手法中变化而来,每一掌都要及时抢近剑柄,谈何容易?白骨堂上两对四人,正打得翻翻滚滚,凶险无比,庞小龙却不见了踪迹!不!他是听了苍老声音的话,跃出厅去!白骨堂外面,便是一个院落,应该是通天的,但这座骷髅宫,所有院落全不通天,上面盖的是厚铁板,是以院落仍然像一间屋子,不过顶盖比大厅低了一点!
庞小龙踪出大厅,身子堪堪落到院中,只听苍老声音却从头顶传来:“小娃儿,你踪起来!”
庞小龙心中啊了一声,喜道:“老朋友,你原来躲在上面。”
苍老声音似乎打了个呵欠,笑道:“我老人家前天酒喝多了,在这上面睡了整整一天一晚哩!咳!你别多问,快踪起来呀!”
庞小龙心中虽然疑惑,他叫自己踪起来,这里离地只有三丈来高,踪起来,又不知有什么用,难道就能飞出去?但他小心眼中,对这位没见面的老朋友,当真奉若神明,他说的话,准不会错!双脚一蹦,果然依言踪起!嗖!他只觉自己一个身子,突然被一股大吸力牢牢吸住,身子凌空横贴在顶盖铁板之下!
“嘻嘻!小娃儿,这样咱们说话方便得多了!”果然苍老声音是隔着一层铁板传来,敢情他就在铁板上面!啊!他要自己踪起身来,原来就是为了要和自己说话方便!庞小龙心中不由暗暗好笑。
“小娃儿,你手上这柄短剑,是你爷爷给你的?”庞小龙点了点头,但接着一想,老朋友身在铁板上面,他怎会瞧得到自己点头?这就应了声“是”!
苍老声音道:“你爷爷有没有告诉你,这剑叫什么名称?”
庞小龙习惯的又摇了摇头,但他嗤的笑了出来,自己点头他瞧不到,摇头又怎会瞧得到?于是又连忙说道:“没有!爷爷没有说过!”
苍老声音唔了一声,道:“你笑什么,笑我瞧不到?”他顿了一顿,又道:“你爷爷教了你几手‘分光剑法’?”
庞小龙答道:“我都学会了。”
苍老声音从鼻孔中嗤的笑了一声,道:“只是不精!要是精纯的话,配上这柄分光剑,已足可应敌!告诉你,这柄短剑,就叫分光剑,斩金切玉,比你岳哥哥的龙形剑,也差不到那里,‘分光剑法’,如果用这柄短剑使出,威力更强!”
庞小龙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手上这柄短剑原来就是分光剑!那么自己爷爷为什么不和自己说呢?
就是妈妈也从没提起!
苍老声音微喟着道:“其中因果,你将来自会明白,唔!你知道我老人家叫你踪起身来,是为了什么?”
庞小龙脱口道:“你老人家方才不是说过,咱们这样说话方便一点?”
苍老声音笑着骂道:“真是小笨蛋,比起凤儿那个鬼灵精来,你可差得十万八千里!我老人家不是和你说过,咱们有正经事要办?”
庞小龙被他骂得有点莫名其妙,暗想明明是他自己说的,这样说话方便,怎么反倒骂起自己小笨蛋来?有正经事要办?正经事!庞小龙突然想起他告诉自己,这柄分光剑斩金切玉,和岳哥哥的龙形剑也差不到那里,心中一动,这就问道:“老朋友,原来你要龙儿在这里挖个窟窿?”
苍老声音呵呵笑道:“算你猜对,难道你们自己的事儿,还要我老人家动手?”
庞小龙一听自己猜得不错,心头一喜,反正自己身子,有老朋友用真气吸住,贴在铁板下面,不必耽心会跌下去,当下一手抽出短剑往铁板上刺去!果然分光剑削铁如泥,毫不费力的就把铁板刺穿,然后划成窗户大小,往上推去!
铁板掀起,天光立时漏了进来,只见满天星斗,原来已是晚上啦!
庞小龙大喜过望,身子往洞口爬了出去,四外一望,黑沉沉的那有人影?
噫!老朋友呢,他不是就在铁板上吗?
“小娃儿,窟窿还得挖大一点,叫两个女娃儿上来,我老人家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还得赶上歇马台去哩!”
苍老声音快然又从铁板下面传来!
庞小龙不敢多问,连忙又把窟窿划大,一面大声叫道:“姐姐,春梅姐姐,你们快来啊!”
上官锦云这一阵工夫,和翁焚鳌激斗了将近百招,她全仗着“飞絮舞步”的迅快身法,和“分光剑法”的奇快招式,才勉强打成平手。
这时一听庞小龙叫声,蓦地柳腰疾摆,身形滑出一丈来远,同时春梅也听到了这声叫喊,左手双把连弹,拼耗真气,使出佛门绝学“一指禅”,尖锐劲风呼啸而出,把南霸天叶见阴硬生生逼退了一步,身形电射,往厅外飞出!
“嘿嘿!你们往那里逃?”
翁焚鳌一个箭步,双手如箕,正待往上官锦云身后抓去!
“哈哈!焚翁不必着急,她们那里逃得上天去?”
叶见阴纵声大笑,他知道院落上面,盖有铁板,两人插趐难飞,是以还十分镇定。上官锦云和春梅两人,差不多同时掠出院落,庞小龙却已不见,春梅眼快,一眼瞧到顶上窟窿,心头狂喜,连忙叫道:“小姐,你快上去,我挡他们一阵!”
上官锦云此时无暇多说,立即双足顿处,人已破空飞起!春梅那敢怠慢,正待跟纵踪起!耳中听到叶见阴一声阴笑,一股急劲风声,己身往前到,百忙之中,赶紧回剑护身!
当!自己长剑,和叶见阴精钢洞箫相接,一条右臂,骤感一麻,身不由主地往后退出半步。
“嘿嘿!丫头你给老夫躺下!”
翁焚鳌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风声飒然,已向自己左肩抓到!
春梅暗咬银牙,身子半旋,左手“一指禅”跟着弹出一缕尖锐劲风,直往翁焚鳌右腕奔去!
“嘿嘿!你是找死!”
翁焚鳌右手并没收回,忽然变爪为拍,掌心一吐,内力陡增!
春梅的功力,那能比得上翁焚鳌数十年苦练,但听砰的一声,一个身子,被震得后退了七八步!
不!那不是春梅,是武当名宿翁焚鳌!这一突变,不但翁焚鳌被震得莫名其妙,叶见阴也呆了一呆,就是春梅本人,也有点稀里糊涂!
突然耳边有人细声说道:“女娃儿,你还不快走!”
春梅蓦然警觉,这正是矮小老头的声音!
心下骤宽,立即吸气点足,身子平空拔起,往窟窿中窜去!
“丫头你……”叶见阴厉喝声中,双足一点,身形骤变,精钢洞箫拦腰击到!
翁焚鳌也长笑一声,破空扑来!那知两人身形才起,陡觉碰上一堵无形气墙,瞧得见,过不去,两个身子,硬被挡了回去!
南霸天叶见阴身子落地,口中惊噫了一声!
“嘿!”翁焚鳌脚尖落地,双手上翻,呼呼劈空两掌,掌先人后,向上冲起!
却说上官锦云踪上铁板,只见庞小龙手仗短剑,守在洞口,一见自己,喜得叫道:“姐姐,你上来了,春梅姐姐呢?”
语未说完,春梅也跟着踪上,口中叫了声:“好险!”
一面急急的道:“小姐,我们快走!”说到“走”字,身子已往前掠出!
上官锦云也急忙拉起庞小龙小手,跟踪跃起!
“哦!小姐小心……”
春梅堪堪一个起落,突觉脚下一紧,低头瞧去,原来整座骷髅宫屋顶,全铺着一层丝网!
网上还缀着无数倒刺细钩,自己身子一落,脚下立被数十支倒钩钩住!口中急叫了一声,那知为时已晚,上官锦云和庞小龙两人,身飞凌空,身子才落,同样立被钩住,口中发出惊噫之声。这一片丝网,看来虽极轻软,但赤衣教匪既然用来防备高来高去之人,自然不怕刀剑。
春梅挥动长剑,一连砍了几下,那想动得分毫,双脚受绊,等于束手成擒,心下不由大急!
尤其庞小龙双脚被钩,他还想跳起,这种倒刺细钩,一经绊住,可挣扎不得,他这一跳动,丝网受震,不但没有挣脱,反倒密密麻麻的往裤脚上钩来!心头一慌,手中短剑,蓦地往丝网上砍去!
分光剑银虹吞吐,轻轻一撩,丝网固然应手立断,但钩在脚上的数十支倒钩,却已和靴子结了不解之缘!一时那里还来得及用手去扯,连忙挥动短剑,把上官锦云周围的丝网,也一齐划破,踪身跳到春梅身边,再把她四面的丝网斩断!但正因他这一跳动,脚下换了地方,又被钩住!
正当此时,刷刷!两条人影,相继窜上屋顶,那正是赤焰堂主南霸天叶见阴和翁焚鳌两人!同时前面屋脊上,也嗖地窜起一条人影,奇快无比的往自己三人扑来!
骷髅宫屋面上,既然布置了这层倒钩丝网,自然留有他们自己人可供落脚之处!
叶见阴和翁焚鳌两条人影,各自踪开,那飞掠而来的人,也落到春梅面前五尺之处!三个人品字形的把上官锦云等三人,围在中间!
春梅脚下丝网,虽经庞小龙割断,但只要自己一举步,依然会被屋面上的倒钩钩住,而且敌人又已逼近身来,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只听叶见阴阴恻恻的笑道:“傅老哥,这三人之中,有一个是万妙道友的叛徒,而且还和那姓岳的小子,有着关连,咱们必须活捉。”
那被叫做傅老哥的,是一个五十开外的壮硕老头,浓眉大眼,头上戴了一顶鸭舌毡帽,手握一柄扑刀,看上去份量不轻!
他听叶见阴说完之后,嘿嘿干笑了两声,斜睨着上官锦云和春梅等三人一眼,道:“叶堂主大可放心,凭这三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还怕她们飞上天去?”
春梅不待他说完,娇叱一声:“不见得呢!”
左手“一指禅”,已对准来人弹去,同时右手一挽剑花,银虹如电,平胸推出!
那姓傅的老头,冷喝一声“好”!脚下不动,上身微侧,扑刀用了一招最平凡的“孟德献刀”,容容易易化解了敌剑招数!
但行家眼里,一望而知,显然此人在刀法上,已有极深造诣!
“嘿嘿!瞧不出你还有两手!”手字出口,手中扑刀倏然龙蛇变化,划出霍霍刀光,但见一片寒锋,由上而下,向春梅滚滚劈去!
春梅手中长剑,也幻出朵朵银花,漫天洒开,封拆敌招!两人这一交上手,刀光剑影,宛若长江大河,滔滔不绝!
姓傅的老头,刀上功力极为深厚,变化迅急,他一发觉对方并非易与,刀招更见凌厉,着着都不离春梅全身大穴。
春梅仗着心如大师佛门绝学,剑法玄妙,功力虽然不及,却也能见招拆招,履险如夷!
一会工夫,双方已对拆了十来个照面,春梅发觉对方刀法虽然凌厉,但脚下始终并没移动半步。心中不由恍然大悟,暗想原来屋面上这层倒钩丝网,他们除了一定落脚之点,并无换脚之处,是以也不敢挪移身子,那么只要自己护佐身子,一时当不致落败!一面却暗暗盼望那位方才出声相助的矮小老头,能够适时赶来,自己三人就可无虑!就在春梅和傅姓老头动手之际,上官锦云也已出手,她使的是西天目“分光剑法”,剑摇千重霞影,手使兰花拂穴,正好敌住叶见阴一支精钢洞箫!双方因身法不能挪动,各有利弊,一时间地分不出优劣!最吃亏的还是庞小龙,两个姐姐全被敌人截住,和自己对面的却好是一身土布衣裤的翁焚鳌!
他方才占了便宜,还当人家和自己也差不了多少呢!
手中分光剑一扬,点头道:“老贼,来来,小爷再赏你几个耳光!”
翁焚鳌一瞧到庞小龙,不由两眼冒火,此时那还管得自己身份,嘿的一声冷笑:“小杂种,拿命来!”
双手箕张,陡的往庞小龙抓去!
庞小龙可忘了屋面上还有丝网倒钩,嗤的笑道:“老贼,你这两手,小爷爷早已领教过了!”
身子滴溜溜一转,嗖的往他身后踪去!不好!脚一落地,立时又被倒钩钩住!他心下一慌,连忙用剑撩去,把丝网斩断!
翁焚鳌却也大吃一惊,他料不到被丝网倒钩困住的人,居然还会飞跃而起!不!一下踪到自己身后!他吃过这小孩的亏,心头一怔,立即往后转身,他知道屋面上落脚的地方,并不大多,而且也仅容一点足尖,是以转身也十分小心。举目一瞧,只见庞小龙已站在一丈开外,不由怒从心起,狂吼一声,双掌又遥遥推出!这一下,他使出十成功力,掌风出手,狂飙怒卷,刹那之间,已涌到庞小龙身前!
庞小龙可还不知厉害,分光剑“怒海翻澜”,护佐全身,陡觉压力如山,连呼吸都被窒息了!
“哈哈!”一声敞笑响起,屋面上的人,顿觉酒香扑鼻!
紧接着砰的一声,一条人影,被摔出二丈来远,落到屋面之上,他身子还没转动,已被千百支倒刺细钩钓住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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