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妙仙姑自入江湖以来,从没有像今日这样惨败过,此时基业全毁,自己身负内伤。而且强敌环伺,看来拼上一命也是白饶。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自己还是三十六着走为上着,她想到这里,方要交待几句门面话率众退走。那知自己身前,突然闪出一个小女孩来,左手轻扬,说什么“五殃针”?
“五殃针”乃是阴山派之宝,专破各种内家气功,除了玄门罡气,谁都无法抵御,这针谢五殃赐给了黑白双尸,怎会在这小女孩手上?不好!果然是“五殃针”。
万妙仙姑见多识广,一见凤儿手上针筒,早就认了出来。还没等凤儿按上机钮,早已双足一顿,带着凄厉长笑,腾空而起,向墙外飞去。
五个道装少女,一看师傅飞走,也急忙舍了褚家麒兄妹,跟踪飞出!
当万妙仙姑的身形,刚刚飞起,墙头上白影一晃,一条人影凌空飞来,恰好把她去路拦住。
“挡我者死!”万妙仙姑厉喝一声,右掌闪电般对准来人当面劈去。白影之中,也陡然飞出一朵琼花,迎掌而来。
“砰”!万妙仙姑身形尚在空中,只听清响一震,自己右掌,好似碰上了一片坚冰,整条右臂,顿觉被震作痛。方叫得一声“不好”,身不由己的往下飘落。
定睛瞧去,那白影也被自己一掌震飞数步之遥,同时飘落地上。又是一个十八九岁少年,瞧他手抡白玉洞箫,白衣飘忽,正是方才杀死自己师兄风火扇霍文风的仇人。
万妙仙姑这时不但没有方才坐在殿上的那份雍容肃穆,俨然副教主气概。而且道髻披散,脸色狞恶,看上去十分狼狈。
双目凶光暴射,盯住白衣少年,似欲得而甘心的样子!
“琪儿,让她去罢!”拏云手万松龄的声音,远远传来。
白衣少年身侧,还站着那个小女孩,小手中正紧握着“五殃针筒”对住自己,作出欲放的神气。
万妙仙姑心头一凛,又是一声厉笑,双足顿处,凌空向外面飞去。
万钧道人真想不到岳天敏居然能够把功力和自己相若而身兼两家之长的师妹,一掌震飞。眼看玄阴教五台分坛,固然悉数瓦解,就是自己五台派,在这场是非之中,也损失惨重,一蹶不振。想到这里,不由凄然一叹,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师妹既然走了,自己还留在这里作甚?
心念一转,便徐徐向岳天敏走来,口中沉声说道:“小施主武功绝世,内力深厚,贫道极为钦佩,不知可否将门派姓氏见告吗?”
“阿弥陀佛,道长这会可走了眼啦!这位小施主,就是近日名动江湖的‘昆仑一少’岳天敏岳少侠,昆仑四老的小师弟。”一苇大师手拄禅杖,含笑插口。
万钧道人闻言,又向岳天敏打量了几眼。
只觉眼前这位少年,英华内敛,莹光朗澈,显然内功修为,已臻上乘,怎么他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火候?
不由微一点头,冷冷的道:“果然名不虚传!”接着回头向拏云手万松龄,紫衫剑客公孙明,和一苇大师三人瞥了一眼,愤然说道:“贫道今日自认栽了,但并非输在你们三位手下,那是岳小施主胜了贫道一掌,咱们就此别过,五台派道统不斩,昆仑、峨嵋、少林这笔账,总有偿还的一日。”
一苇大师双掌合十,又低喧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各大门派,红莲白藕同出一源,各修前嫌则造福人群,冤怨相报,则贻害武林,道长一派掌门一任宗师,是友是敌,悉在一念之中,还望道长三思。”
紫衫剑客公孙明,适才被万钧道人震断长剑,心中不无芥蒂,闻言冷笑道:“大师固然慈悲为怀,苦口婆心,现身说法,但万钧道长既然订下约来,岂会因大师一语转移?届时道长只要通知一声,我公孙明随时候教!”
万钧道人突然须眉轩动,厉声喝道:“贫道两个师弟,丧在两位昆仑峨嵋两位高人手下,早则三年,迟则五载,贫道自然要索回这笔皿账!”
“哼,那杂毛是我用五殃针打死的,你要怎样?”一个小人影一闪,凤儿右手握着双股鸳鸯剑,左手扬着五殃针筒,凶霸霸的瞪着万钧道人。
尹稚英睹状大惊,她怕万钧道人恼羞成怒,猝下杀手。连忙娇喝了声:“凤儿,还不快过来?”
凤儿给尹叔叔一喝,好像老鼠碰上了猫,乖乖的往尹稚英身边走去。
“怕什么,这老鸡毛又敢怎的?”另一个娇哼之声响处,白衣飘忽,万小琪手执白玉洞箫,傲然而立!
万钧道人瞥了万小琪一眼,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但他身为五台派掌门人,方才既然订下了约,此时那好再出手动武。
何况对方高手环伺,自己决讨不了好去,小不忍,则乱大谋,他重重的哼了一声,回过头去,喝声:“走”。
五台派门人,早已扛起风火扇霍文风和万应道人尸体,跟着一拥而去!
万妙仙姑和万钧道长相继退走,五台分坛方面的人,也纷纷向墙外窜出!
火势蔓延燃烧,大殿上也已火舌四窜。
东厢受伤的祝三立父子和褚老镖头,服了岳天敏的“灵宝丹”,伤势不重,早已均能起床行走。
只有白衣秀士严靖寰,中了楚天行的粉翅蝴蝶镖,余毒虽尽,元气大伤,仍须有人扶着走动。
火势逐渐延及大殿,他们早由上官锦云和褚氏兄妹陪着走出东厢。
一场惨烈的战斗,眼看已全部结束,大家因火势越来越大,大殿将倾,就一起向山顶上走出。
万小琪瞧到尹稚英手上还执着一支青虹吞吐的长剑,并没有入鞘,便笑着问道:“英妹妹,你手上这支宝剑,可真不错,从那里得来的呀?”
尹稚英笑道:“这是万妙仙姑的青霓剑,刚才被敏哥哥一掌震飞,给小妹接住了。”
万小琪道:“那不是正好?当真!你还缺少一口好剑呢!”
她话才说完,却听凤儿侧着问道:“万叔叔,这剑比我的,谁好?”
万小琪嗤的笑道:“你这两口短剑,虽然斩金截铁,也算得上利器,但那能和五台派镇山之宝的青霓剑相比?”
凤儿听说自己的双股鸳鸯剑,还不及尹叔叔的青霓剑,心中还不十分相信,方想再说!
万小琪却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事来,伸手从怀中一掏,一阵风似的跑近岳天敏身边,娇笑着道:“敏哥哥,你瞧,这是什么?”
岳天敏给琪妹妹这一嚷,抬头望去,只见她纤手微扬,玉掌中握着一片通体红润的竹简!
那正是三师兄云里神龙田潜赐给自己作为信物的“神龙令”,不由喜道:“神龙令!琪妹妹你从那里得来?”
拏云手万松龄正在和祝三立边谈边走,闻声回过头来,恰好岳天敏已从万小琪手上接过了“神龙令”,连忙递给师兄过目。
万松龄瞧了一眼,笑着问道:“琪儿,你从那里找回来的?”
万小琪秀眉一扬,笑道:“这会该是真的了吧!说来话可长呢!女儿是从表哥手上索回来的。”她顿了一顿,又望着祝三立道:“祝伯伯,你到五台山来,是为了什么呀?”
祝三立见她问得突兀,不由微微一愣。自己上五台山来,原是为了侄儿祝世明被人杀害,身边发现了一支“神龙令”。
后来“神龙令”经万松龄证实那是假的,但自己一匹千里马赤龙驹,失踪之后却有人骑着它和万妙仙姑的得意门人玉面仙狐阮娇娆,一同上云南去。
这档事,自然是五台分坛干的。目前五台分坛虽然瓦解,但自己负了伤,杀害侄儿的仇人,依然一无头绪。
这时给尹稚英突然一问,他毕竟是多年老江湖,心念一动,早已明白了几分,不由故意叹了口气,道:“贤侄女,你不问也罢!祝伯伯人老了,不中用啦!不但我父子全负了伤,杀害我侄儿的仇人,却反而一点影子也找不到,你们年轻人可真有办法,是不是替我打听出来了?”
祝三立现在摸透了万小琪的脾气,拿话一捧一套。
果然万小琪给他说得一高兴,眨了眨大眼睛,低声的道:“祝伯伯杀害你侄儿的,就是我表哥霍氏蛟!”
此话一出,万松龄突然目射奇光,望着自己女儿问道:“琪儿,你说成蛟!他在那里?”
万小琪幽幽的道:“爸爸,你老人家听了别难过,表哥,他跳崖死了!”
万松龄黯然的道:“这孩子自幼个性偏激,易入歧途,敢情他受了歹人引诱,做出这等事来,不敢见我,才跳崖自了……”
他话未说完,却听身后有人大声叫道:“万大侠,且请留步。”
万松龄驻足,只见两条人影如飞而来。
瞬息工夫,便到身前,原来来的乃是十字剑董开山和五行掌西门焘两人。
不由含笑问道:“两位老哥,有何指教?”
只见五行掌西门焘笑道:“哎哟!万大侠真健忘,适才咱们打得不分胜败,现在五台山这档事主人走了咱们略过不谈,你万大侠难得北来,兄弟还想再叨教几招,这才拉了董老哥同来作了公证。”
万松龄还没回答,却听天目飞虹庞百川哈哈大笑而出,接着说道:“西门老哥,你和万老四一个半斤,一个八两,就是比上三天三晚,还不是老样,五台分坛,被火烧了,吃的住的可没有啦,难道你们干在这里喝露水不成?董老哥,你这公证人做个屁!来来来,咱们还是下山喝酒要紧。”
十字剑董开山闻言笑道:“庞老哥几时变成了酒坛子,如此急不及待?”
庞百川道:“古人说得好;‘事大如天醉亦休!’大家既然素无怨嫌,江莲白藕武林一家,争什么雄?逞什縻强?还是喝个烂醉如泥,大家哈哈一笑,岂不是更好?”
一苇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庞施主菩萨心肠,当真能把武林恩仇杯酒释嫌,恐怕我佛如来也要开开酒戒了。”
这话说得大家哄然大笑。
五行掌西门焘因话已出口,一时无法收回,脸色极为尴尬。
万松龄趁机笑道:“西门老哥领袖群伦,咱们不打不成相识,如不嬚弃,咱们正好杯酒论交,下山去痛喝上一场。”
西门焘也见好收蓬,忙道:“万大侠侠名四播,素为江湖推重,兄弟得附交骥尾,实是万幸!”
这时褚老镖头和紫衫剑客公孙明,祝王立等人也都相继走了过来,大家相互见礼,各道仰慕,万松龄一面又引见了小师弟岳天敏。那知偶一回头,单单不见了自己的女儿,这从小娇纵惯了的野丫头,这会工夫又跑到那里去了?他心中正在嘀咕,骞听一阵铃鸾齐鸣,一匹火红良驹,昂首长嘶,由侧面林中奔了出来。马上白衣飘风,坐着的不是自己女儿是谁,一眨眼已到了跟前。
万小琪娇笑着跃下马来,口中说道:“爸爸,这就是祝伯伯的赤龙驹,女儿差点给忘了呢!”
祝三立迎着笑道:“贤侄女,又辛苦你了。”
那赤龙驹一见主人,早就低头轻嘶冲了过来,马首擦着祝三立身边,状极亲热!
祝三立却十分感慨,暗想目己身为少林寺护法,平日里一直自认是武林正宗,傲视江湖,混了这末多年,这次上五台山来,仇人未获,反倒身负重伤,看来自己当真老了。
祝三立望着赤龙驹,怔怔出神。
微一抬头,瞥见“昆仑一少”岳天敏,迎风而立,英华卓然!
不由心中一动,连忙上前半步,笑着说道:“岳老弟,这匹赤龙驹,原是前年一个关外朋友所送,确是千里良驹。但老朽早已不在江湖走动,实辜负了它,长伏枥下,未免可惜!
老弟行道江湖,以此任步,正好相得益彰,还望老弟勿却。”
岳天敏愕然良久,才道:“祝老哥厚赐,在下万不敢受!”
祝三立呵呵笑道:“岳老弟,咱们江湖上人,讲究干脆,你怎地也婆婆妈妈起来?老朽说出来了,那能再收回去?”
边说边向万松龄道:“万老哥,还是你来说一句,岳老弟才不会推托呢!”
万松龄当然早已听到祝三立把千里良驹送给小师弟,这对小师弟行走江湖当然极有用,但自己是他师兄,不便插口。
这时经祝三立一叫,便笑了笑,向岳天敏正色道:“小师弟,祝兄所说倒是实情,你父仇未报,行走江湖有这匹千里名驹自然要方便得多,祝兄盛意,你就拜领了罢!”
“岳叔叔,这马,凤儿喜欢呢!”凤儿瞧着四师伯劝岳叔叔把马收下,她怕岳叔叔不肯要,也插上口来。
岳天敏给四师兄一说,想起自己亲仇未复,今后浪迹天涯,寻访仇踪,赤龙驹对自己自然有用,当下就不再客气,忙向祝三立道谢。
大家就连袂下山,途中万松龄问走自己外甥霍成蛟跳崖经过,祝三立也急于知道杀害侄儿祝世明的情形,却听万小琪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万小琪方才仗着“五音神箫”的自然震力,把赤发尊者震退,红影闪处,倏然飞出墙去!
万小琪是个得理不让人的人,箫招未收,双足一顿,挟着一片锐啸,划空而起,也向墙外追出。
她西崆峒身法,轻功卓绝,何等迅速!
但追到墙外,终因迟了一步,只见一团红影,如陨星般向山下泻落,一瞬即逝,那里还追得上?
不禁心中怒匆匆的大骂:“红毛贼秃,下次再碰上看我万小琪饶过你才怪!”
双足重重的在地上一顿,方要转身,瞥见广场上矗立着的一座白石牌坊!
“哼!什塺玄阴教分坛?”她五箫横抡,一踪身便向牌坊横额上点去!“拍!”火星四溅,石质坚硬的大理石,居然被她劈下了一大块。但织织玉掌,也不禁震得微微生痛!
“哼!看我不砸烂你才怪!”她任性惯了,想到就做,何况心中生气?
当下立即功运右腕,劲贯玉箫,只见一团莹光,挟着锐厉箫声,猛然凌空而起,向牌坊横额上扑去。
这下砰的一声,紧接着哗啦啦一阵大震,山摇地动,石屑纷飞。大理石的牌楼横额,齐中折断,坠落地上!
万小琪早已站在十丈开外,粉脸上显出胜利的微笑!
山风吹得她衣袂飘飘,觉得痛快已极!回头四瞩,五台分坛黄墙高耸,画楝连云,不知有多少进房屋。自己进去反正也找不到对手,不如去放上把火烧他个精光!这种藏垢纳污的地方,不烧他烧谁?想到这里,不由心中一乐,人就立刻向分坛后进奔去。
五台分坛可真不小,四五进房屋,怕不有一二百间?
每进中间,还有不少守护的教下弟子,万小琪那管这些,横冲直撞,在屋瓦上到处点火来!拦击她的人,人数虽多,那里是她的敌手,那就活该遭劫!
万小琪连声轻笑,越过三四重房屋,突然听到一声娇笑,响起银铃般声音:“真有不开眼的,居然敢到五台分坛来纵火!”
条忽之间从屋中飞出一女一男,两条人影。
女的红裳如锦,身材婀娜,男的青绸劲装,紧跟身后。唔!这两人身手矫健,看来还有两下!声到人到,两支长剑,若蛟龙盘空,疾刺而来!
万小琪鼻孔中哼了一声,白玉洞箫挥手横抡向前撩出。只听“叮”“叮”两声,一女一男立被震退了两三步。
屋瓦上一片碎响过处,两人站定路形,那女的微微一楞,娇声喊道:“唷!琪姐姐,是你。”
她“你”字刚出口,那男的也同时“噫”了一声,拔腿就跑!
万小琪凤目一掠,虽没看清男的面貌,但这背影好熟!那不是霍表哥吗?她自幼和霍成蛟一齐长大,怎会连他身法都认不出来?噫!表哥他怎会在此现身,看来远和五台分坛沆瀣一气?
万小琪一阵沉思,根本连女的说了些什么话,都没听清楚。
“琪姐姐,你怎么啦!”万小琪回头一瞧,原来是玉面仙狐阮娇娆,她眼波儿斜睨。脸上露出神秘笑容,柳媚花娇的站在面前。
当下白玉洞箫一收,也笑着说道:“啊!是阮姐姐!”
玉面仙狐适才眼看万小琪一双凤目,紧随着疾奔而去的那人身后,怔怔出神。一时可错会了意,一丝妒念,打心眼里直升起来。但她是知道万小琪的武功,远胜自己,那敢招惹,这才嗲声嗲气的问了一句。
这时猛然瞧到前面几进房上火光熊熊,而且万小琪更手持火把,凶霸霸的站着,心头更是发慌。
她上前了两步,轻“嗯”一声,道:“琪姐姐,小妹奉师傅之命,守护着分坛后进,你瞧在小妹份上,这火可放不得!”
万小琪棱现了表哥霍成蛟,正好问他“神龙令”下落,自然也无心再去纵火。
便瞧着玉面仙狐问道:“阮姐姐,那人是谁?”
阮娇娆瞟了万小琪一眼,嘴角含笑,迟疑了一下答道:“他……他是新来的霍香主,师傅派他和小妹一同守护后院,琪姐姐,你也认识他?”
万小琪愤然的将火把往屋面上一掷,冷笑道:“果然是他!哼!看你逃到那里去?”
她对玉面仙狐的问话,竟似充耳不闻。双脚一顿,掉头踪起,只见一条白线,疾向霍成蛟逃去方向追了下去!
万小琪在天柱山石洞中,服过十滴“天府玄真”,又得玉箫真人传授内功心法。对内轻两门,已有极深造诣。这一急起直追,何异划空流星,快速绝伦!前面一点黑影,已是越追越近,她猛吸一口真气,身形加速,一连几个起落,刷的一声,从黑影头上,直越过去,横落前面。
霍成蛟武功,经拏云手万松龄自幼调教,原也不弱。急奔之中,一听风声掠顶而过,也立即刹住步子,斜退一步,长剑护胸,定睛瞧去,不由心头一震。站在面前的竟是自己表妹,她才一年不见,轻功居然凌驾自己之上?四目相对,霍成蛟脸上微感忸怩,沉声问道:
“表妹,你追赶愚兄,意欲何为?”
万小琪瞧着一年不见的表哥,不但崛强犹昔,而且油头粉面,一身邪气,显然沉溺已深。
这时看他一见面并没问起自己父亲,心中一气,猝然问道:“我爸爸来了,你知道吗?”
霍成蛟点头笑道:“舅父来了,愚兄已听人说起,不过教规严峻,愚兄不便私自叩谒。”
万小琪冷哼了一声道:“原来表哥荣任了五台分坛的香主,就连爸爸也瞧不起啦!”
霍成蛟被她说得脸上一红,勉强笑道:“表妹,人各有志,我身入教中,自然恪守教规。”
万小琪一声冷笑道:“什么教规?玄阴教旁门异端,你居然弃明投暗,忘了爸爸平日训诲!”
霍成蛟听得脸上微现怒容,但瞬即平复,冷冷的道:“表妹,你倒教训愚兄来了!玄阴教旨在汇合武林各派,消除门户之见,大光武学,造福人群,岂可厚非?咱们且不谈这些,表妹,你追赶愚兄,到底为着何事?”
万小琪道:“我问你,敏哥哥的‘神龙令’,可是你拿的?快交给我……”
霍成蛟截断她话头问道:“你说的敏哥哥是谁?”
这一问直把万小琪问得粉脸生霞,微微一顿,说道:“他……他就是爸爸的小师弟,‘昆仑一少’岳天敏?”
什么?舅舅的小师弟?她不叫师叔叫他敏哥哥这末亲热的称呼!哼!不要脸!他的“神龙令”?
哦!就是云里神龙田潜这老匹夫,传他什么“纵鹤擒龙”的那个姓岳的小子!
霍成蛟一丝妒火,在心中突然燃烧起来,冷哼道:“你说那姓岳的小子?不错!愚兄曾从他手上把‘神龙令’取来,表妹,你何必多管闲事?”
万小琪怒道;“什么?你不肯交出来?”
霍成蛟脸色铁青,哈哈笑道:“愚兄要是不交,又待怎样?”
万小琪上前一步,哼道:“神龙令你交也得交出来,不交也得交出来!”
霍成蛟微撤半步,长剑平抱,冷寞的说道:“表妹的意思,是想和愚兄强讨?”
万小琪瞥了他一眼,不屑的道:“凭你这点武功,我何用强讨?”
霍成蛟厉声喝道:“那我们先比划比划也好,你胜得了我,就把‘神龙令’还他。”
万小琪冷笑着道:“我瞧在姨妈份上,让你三招,如果第四招上,你长剑不脱出手去,我保证永远没有人再向你索还‘神龙令’就是!”
“哈哈,表妹口气不小,愚兄再不成材,也不见得如此不济!”
“不信你试试就知道了!”
“好!看剑!”
霍成蛟忍无可忍,暴喝一声,剑光打闪,左漩右抖,一招“掷米成珠”,漫天剑雨,飞洒而出!
万小琪瞧到表哥出手第一剑,使的仍是少清剑法。她自幼练剑,对这套剑法的精微招术,自然熟到不能再熟,不过霍成蛟一年不见,这一招“掷米成珠”,居然也使得威力颇强。当下樱唇撇了一撇,娇躯微晃,一下便闪了山去。
霍成蛟招式未收,跟踪追扑,长剑挺处,“玉钵青莲”,又自飞落一天剑影!
万小琪那会把他放在眼里,脚下倒踩七星,一盘一绕,又复脱出剑影之外。
霍成蛟两招落空,他个性偏激,气量狭小,立时想到表妹所使的奇异身法,从没听舅父说起过,定是昆仑派一种不传之秘。难怪臭丫头平素瞧不起人,原来果是舅父藏私,背着自己传授给她的。心中越想越气,觑准万小琪闪避方向,蓄力震剑,“霹雳乾坤”,剑化一片剑网,四面洒开。紧接着一招“火中化鹤”,剑气如虹,一道银练,疾卷而出!这两招少清剑法,联合使用,威势极大。
万小琪如再不出手,也得立蹈危机,只听她口中轻哼了声,道:“第三招!第四招啦!”
娇声未落!
“叮”!霍成蛟只觉眼前精光一闪,根本没看清楚她如何出手,自己右腕猛力一震。长剑“呛”的一声,划空飞起,向身后百丈悬崖,直落下去!这一突然变化,惊得他瘦削脸上,阵红阵白,木然而立,呆呆不语。
一伸手从百宝囊中掏出一件东西,忿然掷到地上,恨恨的道:“好!神龙令你拿去,霍成蛟今天领教了昆仑派的绝学,有生之年,永不忘怀!”
说完,掉头欲去!
万小琪俯身拾起神龙令,她也是个性急的人,见他语中含意,分明是说自己爸爸藏私,居然还有寻仇之心。
不由心头一怒,猛喝了声:“站住!”
“你还待怎的?”霍成蛟这时已横上了心,陡然回头,也厉声喝问。
万小琪见他双掌蓄势,脸露杀气,心中更气,冷冷的道:“你随我见爸爸去!”
霍成蛟哈哈大笑,斩钉截铁的道:“头可断,志不可辱!你覆上舅父,就说霍成蛟原是个不成材的东西,从今以后,咱们恩义已断,各不相干!”
“好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万小琪越听越怒,劈面就是一掌,迎击出去!
霍戊蛟虽然蓄势以待,但他那是万小琪的敌手?砰然一声,一个身躯,直震出一丈来远,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跌倒地上。
万小琪一掌出手,不防他如此没用。想到自己姨母,只此一点骨血,不禁心肠一软。忙从怀中取出一粒“灵宝丹”随手掷了过去,口中说道:“你身负内伤,这是疗伤圣药,快服下去?”
霍成蛟紧咬牙关,一手按胸,铁青着脸,站了起来。
一手接过“灵宝丹”,猛向山崖丢去,哼了一声道:“我霍成蛟就是死,也用不着你假装好心!”
万小琪这气可大啦,她娇躯一阵颤抖,叱道:“想不到你还真够光棍!不过今天可由不得你,如果不干脆跟我去见爸爸,难道我就不能擒了你去?”
霍成蛟心头一惊,嘿然不语。
万小琪向前逼近两步,手心一伸,把“神龙令”在他面前扬了一扬,道:“这是不是真的?你跟我去见过爸爸,让他老人家过目之后,你爱走就走,悉听尊便。”
霍成蛟后退了两步,陡然怒道:“我霍成蛟几时骗过人来?这支神龙令当然是真的!”
万小琪冷笑道:“哼!因为已经发现了假的,我才不相信呀!”
霍成蛟脸上一红,不期而然向身后望了一眼。后面已是北台绝顶的悬崖边缘,退无可退。
他废然长叹,说道:“表妹,你怎地不信任愚兄,我那时初入玄阴教,按教中规定,必须立功之后,才能担任香主之职。副教主知道我身怀云里神龙田师伯的‘神龙令’,便示意要我利用此令,藉以挑起少林昆仑两派仇恨,削弱他们的实力,并派阮娇娆为助,相机行事。不料刚到孟津,就遇上了那姓祝的,不过他虽是少林门下的俗家弟子,犹嫌身份不够,但他骑的赤龙驹却是少林寺方丈的师弟劈空掌祝三立的坐骑,如果能引出祝三立也就差不多了,这才下了手。当时愚兄因不敢忘本,只好伪造了一支假神龙令遗在地上,自思两派如果真的因此起衅,自然有人会辨认真假,以减少愚兄良心上的罪责。”
万小琪哼了一声,问道:“那赤龙驹呢?”
霍成蛟用手一指道:“赤龙驹回山之后,已呈献给副教主了,现在西首马厩之中。”
万小琪刚顺着他手指瞧去,骞听身侧刷的一声,微风轻响。不由心头微怒,一声娇叱:
“你还想逃?”
玉臂轻舒,其势如风的旋过身去。那知这一瞧,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霍成蛟一个身躯,早已像箭一般飞踪出悬崖之外,向下直坠!从北台绝顶,跳落数百丈深的绝壁之下,焉有命在?
万小琪讲到这里,拏云手万松龄回想自己自幼把霍成蛟扶养长大,指望他能继承霍氏一脉,那知失足成恨,实为自己始料所不及,忍不住也老泪纵横!
祝三立因霍成蛟既已堕崖身死,一了百了,也摇头慨叹了一阵,接着笑道:“万老哥,令甥虽跳崖自裁,但咱们总算不虚此行,不但把田老三的‘神龙令’追回,而且昆仑少林的一场误会,也消弭无形了。”
大家下了北台,第二天休息了一天,褚老镖头友好之中,部份北方同道,就纷纷告辞。
十字剑董开山和五行掌西门焘,也同时互订后会,向大家作别。
白衣秀士伤势,经两日调治,已差不多复原。
褚家凤姑娘这两日来,对他真是照顾得无微不至。
严靖寰因祸得福,赢得美人心,自然心情愉快,精神爽朗。何况江湖儿女,既无世俗之态,这一路上双骑并行,笑语相闻,已足够消受!
他们从五台南返,是从平定、昔阳,沿太行山山脚而行,一行人却无形中分成了两拨。
像岳天敏、严靖寰、褚家麒、褚家麟、祝世杰、万小琪、尹稚英、上官锦云、褚家凤、凤儿等一般年轻的,这时良朋群集,豪气干云。一路上,兴高采烈的轻骑驰骋,笑语如珠,就跑到了前面去。
万松龄、庞百川、一苇大师、祝三立、公孙明、褚老镖头等人,当熬了解青年人的性情,让他们跑上前去,自己一行就落了后。
这是第四天的申牌时光,离黎城已是不远,众小侠正在放马疾驰之际,蓦然听到左侧山峰上,响起一声划空长啸。
听声音,约在两三里外,但已经震得林叶簸簸,群鸟惊飞。
缭绕余音,历久不绝!
大家给这一声长啸,惊得不约而同的停下马来,仰头四瞩!
白衣秀士严靖寰向岳天敏望了一眼,笑道:“岳兄,你听这长啸之人,功力如何?”
岳天敏沉吟着道:“光凭这啸声,精气遒劲,此人内功修为,已入炉火纯青之境,恐怕举世也找不到两三个来!”
严靖寰点头道:“岳兄说得是,小弟也有这样想法。”
两人正说之间,万小琪手控玉狮子,上前一步,樱唇微撇,冷哼道:“我才不信这儿叫的人,比我师傅还强!要是碰上了呀,我非斗他一斗不可!”
玉箫真人数十年前已是武功盖世,名慑江湖,难怪他的衣钵传人,听岳严两人把长啸之人,说得如此高法,就不服气起来。
这不过是几句话的工夫,万小琪语声才落,只听凤儿“噫”了一声,小手一指,突然叫道:“万叔叔,快瞧,那山上是什么?”
大家给她一嚷,目光全依着她手指瞧去。
果见左侧高峰上,正有一小点黑影,在山林岩壑之上,凌空横掠!
白衣秀士惊奇的道:“这如果是人,当真飞行绝迹……”
“哼!”万小琪不服气的冷哼了一声。小黑点这时已由百丈高峰,如陨星般直泻下来。
看方向,也是向自己这条路上而来!
大家心头说不出是惊奇?还是紧张?各人眼巴巴的紧盯着它,连眨都不肯稍眨,仿佛它会一闪即逝!
小黑点其疾如风,确实往这条路上飞来,浮矢掠空,足不点地,果然是条人影!等大家瞧清楚果是人影,就在这眨眼之际,人家已到了七八丈外。
敢情那人早已瞧到路旁这一群身佩刀剑的青年人,正驻马凝视着他,是以也放缓身形,眼光向大家掠来。
两道电炬似的眼神,直若两柄利剑,掠过众小侠脸上,谁都感觉寒森森的棱威逼人:
“阿弥陀佛,岳少施主别来无恙!”
一个低沉苍劲的声音,打破了大家过份的沉寂。声音虽低,入耳铿锵,那正是从七八丈外一个身穿古铜色僧袍的老和尚口中发出。
瞧他又瘦又小,人好像枯干得只剩了一把骨头,鸟爪似的右手,默拨念珠,含笑问讯。
岳天敏瞧清楚来人,竟是太行山大雄禅寺的方丈枯木和尚。不由心头一震,这老魔头追踪而来,敢情不怀好意?
但人家既怒以礼相讯,自己那得不理?当下在马上双拳一抱,笑着答道:“原来是枯木大师,佛驾飞降,在下这厢有礼!”
枯木和尚面对这位曾从自己手下硬接三掌的青年人,数月不见,越觉得莹光期澈,英华内敛,不由微微点头,说道:“小施主数月不见,功力又精进不少,可喜可贺!老衲尚有急事,恕先行一步!”
“哦!你就是枯木和尚?哼!吃我一箫!”一条白影,倏然自马上飞起,声到人到,一片精莹箫影,挟着尖锐箫声,业已飞洒而出!
万小琪一听这干枯老僧就是枯木和尚,敏哥哥一条性命差点就伤在他“黑眚附骨掌”
下,碰上了那得轻易放过?她明知对方功力精深,是以一出手就使出“五音神箫”的绝招,身形如电,去势奇快!
枯木和尚一身深厚武功,简直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就当前武林上说,能利他对手过招的,人实在找不出两三个来。
万小琪猝起发难,声到箫到,自以为饶你枯木和尚武功再高,也得被逼后退上几步,杀杀他锐气。
那知白玉洞箫递到枯木和尚胸前,他还是不避不让,凝立如故。
万小琪心中暗哼了声,右腕一沉,突然加速。就在这一瞬之间,只见枯木和尚握着念珠的右手,向上微抬。
宽大袖角,忽然飞起,对准点到箫头,轻轻一卷,立有一股柔和的旋力,向前拂出,把锐厉箫招,化解无形。
他两道冷电般目光,却注视着万小琪手上的白玉洞箫,脸上微露惊讶之色,问道:“小施主是玉箫子何人?”
“你管不着!”万小琪因适才一招,对方身形不动,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拂,就被化解开去,心头也着实暗暗吃惊,玉腕疾翻,锐啸陡起,第二招又闪电攻出,白玉洞箫化成一片精光,疾卷过去!
“琪姐姐,我来帮你!”青虹如霓,寒芒四吐。尹稚英也一跃而起,挥剑攻来!
枯木和尚身若飘絮,不见他起步作势,倏然后退出去一丈来。手拨念珠,低喧了一声佛号,叫道:“两位小施主,快请住手!”
万小琪,尹稚英两人,那会理他,娇叱声中,双双欺身疾进,箫剑齐施。但见剑如虹,箫影如林,围着枯木和尚滚滚展开。这份声势,着实惊人!
岳天敏眼看琪妹妹英妹妹连袂出手,要想阻拦都已不及,只好站在一边,凝神戒备。
枯木和尚武功虽高,但被两人这一轮急攻,也逼得左右闪动,连连后退了三四步,突然大喝一声:“住手!”
这一喝声若焦雷骤发,震撼人心,万小琪尹稚英两人心头一震,不自主的停下手来。只见枯木和尚脸上微现怒容,嘴角间泛起一丝冷冷的笑意,沉声喝道:“老衲和两位小施主,素昧平生,无怨无仇,怎地一见面,就频施杀手,差幸是老衲,要是换了旁人,怕不早已身负重伤。”
他话才说完,尹稚英秀眉一轩,接口哼道:“好个无怨无仇!你也知换了旁人便得身负重伤?那末你用‘黑管附骨掌’就不想想人家也会身负重伤?你几个月前打伤敏哥哥,这笔账又如何算法?”
“对!英妹妹,今天别放过这贼秃!”万小琪白玉洞箫一指,又待出手。
枯木和尚被她一声“贼秃”,骂得激动了心火,两道神光暴露,放声大笑道:“三十年来,还没人敢在老衲面前如此放肆,两位小施主那是存心向老衲寻仇来的了!”
万小琪玉箫一横,凶霸霸的接口答道:“是又怎样?贼秃!”
枯木和尚在武林辈份极尊,数十年来,确实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过。这时被万小琪当面骂了两声“贼秃”,叫他如何再忍得下去?
袍袖一拂,冷笑着道:“两位小施主,居然敢对老衲出言无状,如果不予薄惩,谅你们也不知天高地厚。好!你们就一齐上罢,老衲以一双肉掌迎敌,看看是否伤得了我?”
万小琪娇哼一声,叫道:“英妹妹,我们就一起上,看他到底有如何厉害?”说话中,玉腕骤振,白玉洞箫翻起朵朵琼花,疾吐而出!
尹稚英一见琪姐姐出手,那敢怠慢,足踩飞絮步,倏然欺身。人如飘絮,剑若长虹,一道匹练,洒成漫天剑雨。这一回万小琪尹稚英两人,声到,人到,箫到,剑到,但听五音齐发,剑风丝丝。一霎时把自视为天下第一高手的枯木和尚,罩在一片箫光剑影之中。
玉箫真人苦心钻研的“五音神箫”,和玄阴经上所载的“玄阴剑法”,两者都是绝世武学,招式精奇,变化玄诡。此时箫剑同施,连绵出手,威势自然非同小可!
枯木和尚瞧不出这两个年轻后生,居然都是身怀绝技,以他的功力修为,一时之间,也被两人惊涛骇浪般攻势,逼得又连退了四五步。
万小琪尹稚英两人,一着抢得先机,那知对方厉害?箫剑似风,如影随形般扑到!
枯木和尚被她们逼得心头火发,低喧了一声佛号,左手一抖,宽大袍袖卷起一阵急猛劲风,直向尹稚英撞出。右手微扬,一串念珠却朝万小琪箫影上砸去!
尹稚英见他挥出的“铁袖神功”,一股劲风,竟然在半空中急旋而来。心知这是他本身内功真力所聚,那敢硬接,立即一飘身闪了开去。
万小琪可不同啦,她把五音神箫的精微绝招,全力施为,声势锐啸,片片精光,愈来愈盛之际。瞥见枯木和尚一串念珠,对着箫影逆袭过来!
五音神箫,一经展开,五行生克,真气自然流注,生出反震之力,连那赤发尊者一支沉重无比的精钢禅杖,尚且被自己震弹出去,区区一串念珠,如何会在她眼里?
一声泠哼,白王洞箫迎着横挑而出!这不过瞬息之事,玉箫挑出,一串念珠,一片玄影,业已无声无色,砸上箫尖。等万小琪发觉这串念珠,竟然含蕴着排空潜力,沉霓得几乎使人透不过气来,再想闪避已是不及。但听“叮”的一声清响,右腕骤麻,白玉洞箫脱手飞出,自己也身不由主地摔了出去,直飞出两丈开外,才向地上跌去!
就在万小琪被震飞出之时,岳天敏已同时疾跃而起,快如离弦弓矢,直飞过去,悬空一攫,不待万小琪摔落实地,已把她娇躯抱入怀中,随手使出“云龙三折”的身法,在半空中略一回翔,疾若流星,向侧斜飞出去。右手一招,那支被震飞的白玉洞箫突然掉头回来飞入岳天敏手中,同时人也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他这一飞身救人,半空收箫的身法,直看得旁立的严靖寰等一干小侠,莫不目瞪口呆,心折无限!
岳天敏落地之后,放下万小琪娇躯,轻声问道:“琪妹,你快运气试试,看受伤了没有?”
万小琪红晕着脸,依言试一调气,觉得百脉畅通,并没受伤。
当下一手抢过敏哥哥拿在手上的白玉洞箫,摇着头气道:“没什么!我今天非和这贼秃拼个高下不可!”娇声未落,双脚一顿,又向枯木和尚疾扑过去!
“琪妹!你……”岳天敏心中一急,话只说了一半,蓦见英妹妹独斗枯木已是十分危急。
“呛”“呛”,一阵刀剑出匣之声,严靖寰,褚家麒等人,也纷纷踪跃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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