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小琪、尹椎英带着凤儿,跃登上陡壁。虽然中途已经没人再推下巨石,暗施袭击。但飞越这等百十来丈的壁立悬崖,全凭着一口真气,和手上一柄匕首,也着实累得香汗淋漓!
登上崖顶,站住身子,少不得娇喘频仍,长长的吁了口气。
万小琪四面一瞧,嚷道:“咦!敏哥哥呢?”
一钩蛾眉,照在崖顶上,月光如水!
尹稚英俯下身去,从地上检起一只闪闪发光的银色小蝴蝶,仔细一瞧,粉脸上罩了一层怒容,说道:“果然又是这个败类!”
万小琪急急的问道:“英妹妹,你说是谁?敏哥哥是不是追贼人去了?”
尹稚英纤掌一伸,把银色小蝴蝶送到万小琪面前,说道:“这里落了一地的粉翅蝴蝶镖,敢情楚天行那个败类,暗施偷袭不成,被敏哥哥发现,追了下去。”
她一边说话,一面向四外略一打量,只见崖左是一堆堆的乱石,叠得有如小山一般,黑黝黝的似无道路可通。崖石地势逐渐往上,却较为平坦,似有一条小径,顺坡而上。
“敏哥哥许是往这边追去!”心念一动,纤手指了指,口中说道:“琪姐姐,那边似乎有条山径呢!”
“走”!万小琪没等尹稚英再说,白衣飘飘,早已闪出身去。
尹稚英一手拉着凤儿,紧紧相随,直往山坡上而去。不多一会,果然望见前面不远,一座山顶平台上,一片树林,极为葱郁,隐隐裺映着檐牙飞角,似是寺观之类。
万小琪心中一喜,嚷道:“英妹,那大概是五台分坛了,我们快去?”
三人奔到近处,只见峰顶四周,黑压压的一片树林。顶上平台。离自己立身之处,还有二三十丈上下,山前正面,有一条用青石铺成的石级,整齐宽阔,望上去约有一二百级。
万小琪心中塌实,“这准是五台分坛!”她抡着玉箫,首先拾级而上。平台上面,是数十亩大小一片平地。到了这里,已经是高峰绝顶,夜风习习,精神为之一爽。南箕北斗,似乎举手可摘。参天古木,围着一所高大道院,三人走近过去,看到门额上金字辉煌,写着“通天观”三个大字。四面静悄悄的,似乎并没发生什么事故,看来敏哥哥不在这里?
万小琪望着尹稚英,方想开口,蓦听身后有人阴恻恻的说道:“两位施主,夤夜驾临敝观,意欲何为?”
两人赶紧回过身去,只见三丈开外,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道士,面带诡笑,望着自己。
尹稚芵连忙抱拳笑道:“在下兄弟应约前来五台分坛,适才在下大哥先上峰来,一时不见踪迹,在下依着山路,找到这里,不知道长可曾见到?”
中年道士闻言微微一愣,反问道:“两位施主,不知是由何处上山来的?”
万小琪脱口道:“我们是从积石崖上来的。”
中年道士脸色痉挛了一下,阴恻恻的笑道:“两位施主令兄,可是昆仑高足的岳少侠吗?”
万小琪喜道:“道长说得不错!”
中年道士笑道:“岳少侠已来了多时,此时正在观主房中,待小道给两位带路。”
他话才说完,打了个稽首,就向前面疾走。
万小琪尹稚英未及多想,就带着凤儿,跟了下去。
中年道士领着三人,并不走正门,却从道观左侧绕去。更深夜静,人家道观正门既然关了,敏哥哥在观主房中,定然在后面一进,中年道士领着自己绕过去,许是走侧门。
尹稚英虽然有点生疑,她一面跟在中年道士身后,一边却暗加注意。四个人一路紧走,弯弯曲曲的绕了一阵,中年道士突然收住身形,回头诡笑着道:“小观夜不待客,二位施主委屈点,跟小道逾墙而进吧!”
尹稚英心中一转,暗想:“这牛鼻子不知要闹什么花样。但既来了,跳墙就跳墙吧,凭自己和琪姐姐两人,当真还怕你搅鬼不成!”不由鼻孔中冷冷的“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万小琪呢,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虽然不知墙内虚实,岂肯示怯?当下接口道:
“既是贵观规定,道长请罢!”
通天观的围墙,祗有一丈五六尺高,那在两人眼里?
中年道士阴笑着打了个稽首道:“小道有僭,嘿嘿!”
他带着一声轻蔑的笑声,双足一点,踪身而起!两人等到中年道士身形踪起,也不用再打招呼,肩头微晃,带着凤儿,凌空拔起二三丈高,身如轻絮,越过围墙,正好和中年道士同时落地。
中年道士微微一惊,勉强笑道:“两位施主真是好身法!”
说着领了三人,穿过一处迥廊,进入一个月洞门这里面花木葱笼,别有洞天!敢情已是通天观的后进,看来确是观主游息之所,不由减少了几分怀疑。当下便由中年道士引到靠近假山边的一所小厅之内,等他进去燃好了灯,再请三人入内。
尹稚英对这所小厅,自然十分注意。只见这厅约有三丈来宽,四丈多长,正中供台上,挂着一幅身负长剑,手执拂尘的吕纯阳,两旁是一付对子,四边墙上,还挂着不少书画。中间放着八把紫檀几椅。
上面是顶平雕花的天花板,看不出屋顶情形。地下铺着水磨大砖,暗中用脚跟一蹬,听出下方面确是实地,墙壁上虽挂着字画,露出之处,刷着雪白的石灰。
尹稚英打量了半天,兀自瞧不出有什么蹊跷。
中年道士让万小琪尹稚英坐定之后,陪笑说道:“两位施主,且请宽坐,容小道禀过观主,再来迎迓。”
自己来了,他当然应该先去禀过观主,再来迎迓,这话一点不错,那能拦住人家不放?
尹稚英忙道:“道长请便!”
中年道士阴笑了笑,退出身去,等到走近门口,突然伸手向门框上按去!
尹稚英一直留心看他,此时一看情形不对,要待抢出,已是不及。只听一阵轧轧之声,厅内陡然一黑,所有门窗,已全被钢板闸断。整个小厅,似乎也往下猛沉!
凤儿因到了小厅,尹叔叔不再牵住自己的手,一个人东瞧西瞧,就去小厅前面玩耍。这时猛听一阵巨震,不由吃了一惊,急忙返回身去,只觉眼前一片漆黑,自己撞在一个人身上。
她身子灵活,轻轻一滑,向侧游出,小眼定睛瞧去,原来就是那个中年道士。
此时面狞笑,望着自己说道:“小丫头,原来给你逃了出来!”
他话声未落,右手一探,便向自己抓来。
凤儿向右一闪,躲开了中年道士,迳到小厅门前,两房门已紧紧闭住。
心中一急,举手就敲,口中喊道:“尹叔叔!万叔叔!”
里面那有人答应?小手敲到铁板上,隐隐生痛,心中更是大急。一连又拍了几下,差点要哭出声来!
“小丫头,你叫有什么用?”中年道士又伸手来捉。
凤儿一个旋身,从他手下钻了过去,右手很快的拔出短剑,小脸绷得铁青,问道:“我尹叔叔和万叔叔呢?”
中年道士一连几次,都被凤儿奇妙的身法,闪了开去,正感惊奇,闻言不由阴恻恻的笑道:“小丫头,你两个叔叔,早被关起了!”
这下可把凤儿听得又急又怒,喝道:“原来你果然是坏人!”
短剑一撩“拨云开路”,猛向中年道士刺去!原来这通天观观主万应道人,乃是万妙仙姑的师弟,此次褚老镖头约了不少江湖白道上的友好,上五台拜山,万应道人已赶上五台分坛去了。
通天观交由他两个弟子超凡道人和非凡道人暂管。夜晚,粉蝶追魂楚天行匆匆赶来,说昆仑派姓岳的小辈和一个姓万的小子,带着玄阴教叛徒尹稚英,已被自己引到积石崖来,不想姓岳的小子,居然从百丈陡壁下飞登而上,此时困在奇门石阵之中,自己已关照过天香幻境的人,要她们把他诱入天香幻境,擒住之后,立即押赴分坛去,特别告知超凡非凡两人,多加防范。超凡非凡师兄弟两人,武功已得五台派真传,虽然听楚天行说得郑重,反正已有一人被困在奇门石阵之中,如果后面两人,也闯进石阵中去,自然免得自己多费手脚,如果他们闯到通天观来呢,那正是自投罗网。后来非凡道人在巡视之际,果然发现万小琪尹稚英两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向通天观而来,这才故意现身,引她们入伏。
非凡道人的武功,在五台派第二代中,也算是佼佼人物,他那会把凤儿放在眼内。等她一剑刺到,身形微侧,让过来势,右手一圈,便向凤儿执剑的右腕搭了过去!
凤儿人小鬼大,自从斗过名闻江湖崆峒五通之一的通灵道人和通天剑邬赞廷,她小心眼上常常引以自豪。这个中年道士,她那会瞧得起人家?右剑未收,左手一翻,“呛”!另一柄短剑,业已出鞘,一招“玉女投梭”,连接削出。这倒真把非凡道人吓了一跳,什么这丫头两手的剑招不同?
他经验老到,心念一动,左脚后跨,人已退出半步。
凤儿得理不饶人,左手才出,右手短剑也同时变招。
刷刷刷!两手齐发,“少清”“玄阴”两套剑法,八招剑术,使得好不凌厉!
非凡道人空有一身武功,眼看着这小女孩两手齐发的怪异剑法,空着双手,被逼得步步后退。
“哼!今天不把尹叔叔万叔叔放出来,看我凤姑娘放过你才怪!”她学着万叔叔的口气,步步进逼。
非凡道人被逼得又气又怒,细看这丫头的剑法,虽然厉害,但好像左右两手,一共只会了四招。就是左右挪移的身法,也只是这几步,时间稍久,早已看出破绽。
不由狂笑一声,喝道:“小丫头,我当你有多少本领!”猛的欺近身去,双掌如轮,乘隙进招。
凤儿一共才会了八招剑法,攻的时候,固然声势凌厉,莫之能御!但一被人家抢攻,她既无对敌经验,就难免心慌意乱,破绽百出。“嗒”!右手短剑,被人家“空手入白刃”夺了过去!
凤儿心头一急,返身就逃!
“哈哈,小丫头,你还往那里走?”非凡道人一手握着从凤儿手上夺来的短剑,飞身追来。
凤儿又惊又急,幸亏她身形灵活,一闪躲到树身后面。
慌忙从怀中掏出“五殃针”筒,颤抖着小手,拉开活闩,大拇指虚按在一颗小的机扭之上,说道:“鬼道士,你瞧!这走什么?快把剑还我。还有把我两个叔叔放出来,不然,哼!我可不客气了!”
小手遥遥作势,对准着非凡道人。
她没试过“五殃针”,还不知道管用不管用?而且岳叔叔也告诫过自己,不准乱用。所以虽然握着铁筒,不敢轻易就放!
“小丫头,还不束手就缚?冒什么大气?”他因凤儿躲在树后面,一时不易抓住。故意慢慢吞吞的逼近过去,脸上露出狞恶的笑容!
凤儿隔着一株树身,见他一步步逼来,心头不停的狂跳!
“嘿”!鬼道士的笑声入耳,他身形如电,突然抓来。
“啊”!凤儿惊叫声中,一支细如牛毛的“五殃针”,业已无声无形的飞了出去。非凡道人做梦也想不到这小女孩手中握着的竟是江湖上谈虎色变,闻名丧胆的阎王帖,阴山一宝“五殃针”!
身形才起,“咕咚”!立时摔下地来,一阵抽搐,马上了账。
凤儿地想不到这针果然会有如此灵法!她平日虽然人小胆大,可是从没杀过人呀!这下自己用“五殃针”杀死的人,直挺挺躺在地上叫她如何不怕?想逃,自己一柄宝剑,还紧紧的握在鬼道士手里,这怎么办?
“哼!他是坏人,死了活该,我才不怕呢!”她自我安慰,壮着胆子,从非凡道人手上,把宝剑拿下。
顺便将左手一柄插入鞘中,右手执着短剑,左手握着“五殃针”筒,奔到小客厅,又叫了两声:“尹叔叔万叔叔!”
里面依然没人答应。她急得要哭,举起短剑,用力向铁板上就刺。
“嗤!”几寸厚的铁板,居然给她刺穿了一个小孔,她抽出剑来,眯着眼,从剑孔中望进去,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侧耳一听,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咦!尹叔叔和万叔叔都不在里面了?这怎塺办?哦!我快把岳叔叔找来才好!”
她越想越对,拔脚就向月泂门外跑去!
“是谁?”月洞门外,正有两个道士,并肩走来,一见凤儿慌慌张张的出来,手中还拿着寒光闪闪的短剑,早就闪身拦住去路。
凤儿心急如箭,那还管得了什么?左手轻扬,又是两支“五殃针”猝然飞出。
她趁势闪身出去,身后响起“咕咚”栽倒之声,他们遇上了小煞星,该他晦气!
凤儿依着原路,转转弯弯跑了一阵,早已迷失了路径。一丈六尺高的围墙,她没法子跳得过去,只好绕着围墙乱找。那知找了半天,兀自找不到门户,这份焦急,真是到了极点。
她小眼骨碌碌一转,猛的计上心来。连忙跑近一处较为黑暗的墙角迈上,蹲下身去了拿起短剑,轻轻的向墙脚上挖去。
她这双股鸳鸯剑,乃是排教独孤长老送的见面礼。与其说是见面礼,还不如说独孤峰感谢岳天敏替排教解围之德,才送了人情,这对鸳鸯剑,你说还差得了吗?
平日里削铁尚且如泥,这时拿来挖墙角上的砖头,自然轻而易举。不消片刻,早已挖通了一个小洞,凤儿还剑入鞘,心中一阵高兴,正待从小洞中爬出身去!
蓦听围墙外面,响着沉重的脚步声,一路上登登地由远而近!
“这两个小子,分明向通天观奔来,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通天观自称铜墙铁壁,两个小子想来已中了埋伏。”
“嘿!师弟,凭万应牛鼻子门下两个小道士,那能留得住人家?”
“师兄,小弟认为他们果真入伏成擒,倒免得我们多费手脚,否则也不怕那两个小子逃上天去!”
“师弟,方才那姓楚的说分坛上着实吃紧哩!要我们赶往驰援,等会收回宝针,也得赶去瞧瞧,到底来了些什么三头六臂的人?”
两人一路对话,逐渐走近。这声音凤儿可听得熟透了,失声尖气鬼气森森,那不是阴山双尸是谁?
听他们口气,分明为了要夺回“五殃针”而来。凤儿蹲着身子吓得连大气都不敢透。从壁洞中望出去,只见黑白僵尸一黑一白两截僵直的身躯,“卜登”“卜登”,一路蹦跳过去。
凤儿等他们去得老远,才小心翼翼的钻出洞去。四面一瞧,这里敢情是通天观的侧面,四外黑沉沉的幸好没人发现,她不敢停留,拔脚就跑,没命的向前面奔去!越过观前大青石板铺成的广场,就是下山的石级了。她不敢松懈,正待一口气奔下坡去上“站住。”嗖!
嗖!两条黑影,从大树上飘然落下,拦住去路。
“喂!小姑娘你是干什么的?”两个手握长剑的道士,看清面前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不由不经意的问着。
凤儿心中可急啦!她倒并不是惧怕眼前这两个无名道士,她是怕刚才过去的阴山双尸,闻声赶来。
随口说道:“我是找人去的,快让开!”
说着低头一闪,从两个道士身边,钻了过去。
“嘿嘿,小丫头,你不说说清楚,就想走,可没这么容易?”
左边一个道士,人随声起,霍地跃了过去,长剑一拦,又挡在凤儿面前。
“别放过她,我们带回观去!”
另一个也跟了过来。
凤儿心一惦念着尹叔叔万叔叔的安危,她是讨救兵去的,救兵如救火,那有时间和他们纠纆。
她双足一顿,故作生气的道:“哼!你们瞧,这是什么?”
小手一伸,往两个道士面前送去。
“嗤”“嗤”!两支“五殃针”随手飞出,两个道士,“啊”字郡没出口,翻身便倒。
凤儿连头也不回,急急忙忙奔上石级,朝方才来路,顺坡飞奔。静悄悄的积石崖上,那有岳叔叔影子?
凤儿小手背不停的抹着汗珠,心中又焦急,又紧张!
“岳叔叔!”
“岳叔叔!”
她叫了两声,空山寂寂,这叫声传播得老远,可是没有岳叔叔的回答。
“岳叔叔到那里去了呢?”
凤儿急得真要哭出来了,拉长脖子,又高叫了一声:“岳…叔…叔!”
“吱”!“吱”!来路上向起两声尖锐的鬼叫,划破长空,由远而近!不好!阴山双尸闻声赶来,这怎么办?
凤儿心头猛跳,小眼睛骨碌碌一瞧,山岩边上,突出着几块大石,她连忙窜了过去,刚把身躯伏下。
“吱”!一阵旋风,大石前面,多出两个直挺挺的鬼影子来,一白一黑,站在当地,一动不动。四只绿惨惨阴沉沉的眼睛,向四面不停的搜索!这两个鬼僵尸来得好快!凤儿屏着呼吸,不敢多瞧,赶紧伏下头去!她这轻微的一动,怎瞒得过这两魔崽子?
黑僵尸两道碧绿的眼光,突然向凤儿藏身之处,像电炬般照来。口中一阵桀桀阴笑,说道:“小娃儿,别躲躲藏藏,放大胆子出来,我有话问你。”
他尽量放低声音,装出温和的样子。但这鬼声音,越是装得温和,越是刺耳!
凤儿打了个寒噤,自己行藏已经被人家瞧破啦,躲也没用。唔!这两个鬼僵尸,不是为了要夺回“五殃针”来的吗?这可不能让他们瞧到。
凤儿想到这里,突然浮起岳叔叔说过的话来:“真要碰上他们,你这筒针还保得住?”
她赶紧把“五殃针”筒,揣入怀中,一直身,站将起来,说道:“哼!我才不怕呢!你们要说什么?”
小眼睛和他们正面相对,这两个鬼僵尸,似笑非笑,咧着白巉巉的獠牙,简直不像人样!
她口中说着不怕,浑身却也毛发直竖,机伶伶的打着寒战。
“小娃儿,你把‘五殃针’拿出来,我们决不难为你。”
黑僵尸果然说出目的来了。
凤儿心中早已有了主意,闻言很快的答道:“你们说的是牛毛针?那在我叔叔身边呀!”
白僵尸灰惨惨的脸上,冷笑一声道:“瞧不出鬼丫头,你还会撒谎,昨晚我明明看你拿在手里,要命,就快还给我!”
他两只灰白色鸟爪般手指,已渐渐伸出!
凤儿右手倏的拔出短剑,说道:“你们两个大人要欺侮我?哼!要打就打,我可不怕,那牛毛针,昨晚我是拿着玩的呀!后来叔叔收起来啦!谁还骗你不成?”
阴山双尸自视甚高,岂屑和一个小孩动手?何况凤儿又说得极像。细细一想,不错?阴山一宝的“五殃针”,江湖上谁不知道?那会交给一个小孩子。
白僵尸伸去的双爪,又慢慢的收了回去。他们居然相信了?凤儿暗暗得意,紧张的神情,也松了不少。
黑僵尸望着凤儿,阴阴一笑,细声说道:“小娃儿家,真不知天高地厚,你那是我们对手?我说过不难为你,就不难为你,‘五殃针’究竟在何人手上?你说出来没你的事。”
凤儿心想尹淑叔和万叔叔被关在通天观,我说出来,岂不是多引过去两个强敌,还是说岳叔叔好。
她眼珠一转,脱口道:“在我岳叔叔身边,你要,就自己问他去拿好啦!”
“嘿嘿!鬼丫头,你果然撒谎,姓岳的小子,早被困在‘天香幻境’中了,另外两个小子,也关入通天观石牢。只有你漏网出来,通天观几个小道士,都死在‘五殃针’下,不是你这鬼丫头又有谁来?”
白僵尸声若厉枭,又待抓来。
凤儿这一惊,真的非同小可!什么?岳叔叔被困在什么幻境?哼!我才不相信呢,岳叔叔这大的本领,谁困得住他?但找不到岳叔叔,这是事实,不被困在什么幻境,怎会不见?
这可怎么办,尹叔叔万叔叔关在道士庙里,谁去救呢?在这霎那之间,凤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长大了。她心中一转,那什么幻境,不知在那里?自己不如先找到通天观去。凭着“五殃针”,把道士杀光了,不是就可以救出尹叔叔万叔叔来了吗?然后再到什么幻境去!她越想越对。可是面前这两个鬼僵尸,又如何打发呢?管他,用“五殃针”试试!
对面的白僵尸,引爪待发,看到凤儿低头不语,他到底是成名的人,不好意思偷袭一个小女孩,反正她也逃不出手去,走以欲发不发!
黑僵尸依然装出温和的鬼声,低沉沉地说道:“小娃儿,你乖乖的拿出‘五殃针’来,我们决不难为你,还带你下山去,没人敢欺侮你……”
凤儿突然抬起头来,惊喜的“啊”了一声,叫道:“岳叔叔你来啦,这两面鬼僵尸欺侮我呢!”
阴山双尸吃过岳天敏的苦头,知道此人功力,远胜自己两人。
“天香幻境”,许是困不住他,闻言同时霍地转过身去,他们是防姓岳的小子突施袭击!
四道绿阴阴的眼睛,全神贯注,暗作戒备。
凤儿就在他们转身之际,刷的踪身一闪,没命的向山岩边跑去。
小手慌慌张张从怀中摸出“五殃针”来,手指紧扣在一颗大的机扭上。
“鬼丫头,你往飞里逃?”身后“吱”“吱”急叫,像风一般追来。
凤儿那有他们跑得快,心中又惊又急,脚下一个不留神,差点被山石绊倒。
正好前面有几根大石笋,不由连跳带奔,趁机一闪身躲在石笋后面,口中大声叫道:
“鬼僵尸,你们再过来,我放‘五殃针’啦!”
这一叫,果然灵效无比。
“吱”!旋风般一黑一白两条人影,刚追近石笋,就倏然止步。
“嘿!鬼丫头,‘五殃针’乃是我阴山派独特暗器,岂能伤得了我们?你快拿出来,还可饶你不死!”
黑僵尸桀桀怪笑,厉声喝着,两道眼神,绿光暴涨!
“喏!这不是‘五殃针’?你们过来,我真的放了。”
石笋后面,凤儿露出半点小脸,半只小手,手上扬着三寸来长,黑黝黝的铁筒,对准阴山双尸。
她不敢乱放,怕真的伤不了他们。
阴山双尸瞧到“五殃针”果然在凤儿手上,心中又惊又喜。
喜的是针在这娃儿手上,不难夺回,惊的是她真个一按机扭,放出针来,自己也无法躲闪。
“吱”!一声鬼叫,两人斜退了七八尺。
凤儿瞧到他们色厉内荏的情形,分明也惧怕自己手上暗器,不由精神一振。
那知阴山双尸,才一退出,接着又是“吱”的一声,一黑一白两条人影,倏然分开,瞧样子,他们敢情要从石笋后面包抄过来?
一筒针,那能对付两人?心中一急,又喊道:“你们谁动一动,我就先打谁!”
阴山双尸,投鼠忌器,当真又停住身形,他们对歹毒的“五殃针”,当然深知厉害,是以略现迟疑!
凤儿一瞧机不可失,赶紧握着针茼,步步后退。
她身才一动,黑白双尸也发觉啦,跟着上了两步。不过不敢过份逼近,仍旧保持着三丈来远,“五殃针”的射程以外。
凤儿就怕他们两人分头袭击,一步步向后倒退。两个鬼僵尸果然你退一步,他进一步,一左一右向两边逼来。
四道绿阴阴的鬼眼,绿得快要喷出火来,够怕人的鬼脸,更显得狞恶无比!
石笋后面,已经是岩壁了,退无可退,只要自己稍一失神,难保不伤在他们赤尸鬼爪之下!
黑白僵尸,几次想猝起发难,终因心存顾忌,只怒得连声厉叫,真像恶鬼!
凤儿心战胆怯,握着针筒的小手,不停的颤抖,身子紧挨着岩壁,不敢稍动。
这样对耗了一阵,双尸似乎显得不耐。
“吱”“吱”两声鬼叫,打起暗号,作势待扑!
凤儿心头一惊,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左边挨去!
“咦”!身后空荡荡的原来是个岩洞,她这时无暇考虑,赶紧往洞中挨去!说也真巧,这个岩洞,就正好够凤儿小身体紧挨着躲进去。
这下她可不怕双尸突起发难了,只要紧守住洞门,谁也不敢过来。
“哼!鬼僵尸,你们只要敢上来,就叫你们尝尝‘五殃针’的味道,反正你们人也害得多啦!”
凤儿心神大定,又叫了起来!
黑白僵尸真是无可奈何得她,远远的站在洞口,既不敢逼近,又不甘放弃。
黑僵尸绿眼睛一转,直挺挺的上身,猛然俯了下去。
唔!他要拣石头啦!凤儿是个鬼精灵,她心中一动,身子一步步往往洞中退去。
石洞果然并不是直通的,她退了几步,就有着两三个小弯,估计石块打不到了,就停下身来。
眼睛还紧望着前面,连眨都不敢眨一下。
洞前双尸的幢憧鬼影,逗留不去,他们不知凤儿躲在那里,依然不敢过份逼近。
“砰”!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被黑僵尸摔出,碰到岩壁上,石屑纷飞,火花四溅!
“砰”“砰”!石块接二连三的打进来。
凤儿躲在石壁后面,也被震得心中狂跳,这鬼僵尸力道真猛!
石洞中黑黝黝的看不到东西,只是觉得十分潮湿,还有股霉味。不!还有点腥膻,凤儿可无瑕顾及。打来的石块,震得泂里面回音隆隆直响,头顶上砂石,也像毛毛细雨般掉落下来。
凤儿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焦急,她既耽心尹叔叔万叔叔被关在道士庙石牢的安危,又想到岳叔叔如果真的也被困在什么幻境里,自己怎么办呢?
石块停下来了,天也逐渐现出鱼肚白来,两个鬼僵尸依然守在石洞外边。
“鬼丫头,再不出来,捉住了就活生生的撕你几片。”
双尸暴跳如雷,厉声叫骂。
凤儿嘴上岂肯认输?也大声说道:“哼!鬼僵尸,别凶!你们石块打不到我,我不怕!”
“砰”!一大块石块,对准凤儿发音之处,激射而来。
凤儿赶紧低下头去,险些就被四溅的石屑扫中,“砰”!第二块又朝自己隐身之处打来。
唔!自己方才一出声,被鬼僵尸听准了地方。她一边想,一边又向后移动。不对!这洞里面一股腥膻味儿,十分刺鼻。
凤儿一手捏着鼻子,差点要呕出来!
趁着洞外透进来的些微曙光,往里一瞧,虽知这一瞧,真个要把凤儿吓昏过去!
原来离自己还不到一尺的黑暗之处,盘着一大堆东西,上面两只闪闪发光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瞧着自己。
一阵阵腥秽之气,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蛇!一条大蛇!
凤儿惊怖得胃出一身冷汗,小身赶紧往外面退出两步!紧挨着石壁,目不转睛地望着这条庞然长虫。那大蛇却也畏畏缩缩的避着自己,蠕蠕而动,好像被人惊扰了它,十分不安。
三角眼带着厌恶的神色,躲躲闪闪,蜿蜓地向石壁边游去。哦!原来蛇也怕人的?
凤儿那里知道她服过乌风散,百日之内,百毒不侵,她从通天观一路狂奔到积石崖,全是惊险紧张,汗流浃背,衣裳尽湿。身上留着的乌风散药性,经过这一阵猛烈刺激,随着汗味,向外发出。乌风草是天下百毒的唯一克星,这条大蛇如何受得了?
凤儿一步步的向里洞退来,它只觉克制自己的东西,一步步接近,自然十分不安。
等凤儿向侧面一让,它就没命的向洞外游去!
凤儿捏着鼻头,抿着小嘴,眼看大蛇离自己远远的向洞外游去。
不由松了口气,心中又暗暗高兴起来,低声说道:“啊!蛇呀,你帮我一个忙好不?游出去咬那鬼僵尸两口!”
※※※
再说岳天敏怀着好奇之心,走入“天香幻境”石洞之中,发现甬道尽头,石壁上嵌着一面落地大铜镜,左右两边,斜侧相对,又是两面青铜大镜。仔细打量,在侧立铜镜边上,露出三五尺宽的门户。
岳天敏心中狐疑,暗忖:“这‘天香幻境’定有蹊跷,我岳天敏既然来了,倒要见识见识!”
他边想边走,侧身向镜后跨去!那知脚才跨入,眼前突觉豁然开朗,前面似乎是一所极其深远的大厅,里面人影幢幢,又极静寂!
岳天敏十分审慎的暗中戒备,前后左右,打量了一阵,原来这间石室,纵横不及一丈。
不过四面八方石壁之上,全是一面面青铜大镜,乍看之下,镜中有镜,室中有室,就好像十分深远了。不少晃动的人影,全是自己。
他知道这是自己眼睛起了幻觉,当下立即闭了闭眼睛,再细细的察看了一遍。才发现每面青铜大镜,都是侧立如壁,遥遥相对,镜后面都有三尺来宽的走道,似乎门门相通。
岳天敏看到这种情形,心中忽有所悟,暗想:“是了!这‘天香幻境’前面,摆着一座石阵,暗含八卦奇门之术,这中间又有这许多铜镜,门户重重,分明也按着三才,五行,八卦,九宫等阵法而设,想来身入阵中,当觉天地变色,路径断绝,门似生而实死,路似通而实塞!”
“哼!这种阵法,岂能困得了我?”他傲然一笑,又侧身从镜后转去。果然!又是一个一丈见方的镜室,大小形式,和前面一间,完全一样。
奇怪,这里面似乎别无埋伏,按放许多铜镜,究竟有些什澳作用?
门户虽多,看来并不出奇,岳天敏又继续前进,他为了不致迷途起见,就每逢右边第一面侧立铜镜转弯。一连走了四五间,大小形式,间间如此,空荡荡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不由心中渐感不耐,这样下去,走到何时为止?琪妹妹英妹妹谅早已上崖来了,她们找不见自己,也许还在崖边等候,自己不如先退出去,和她们同来一探未迟。心念一转,就依着方才来路,退将出去!一点没错!自己来时,从右边第一面铜镜转弯进来,这时出去,就该从左首第一面铜镜走出。一连穿过四五间镜室,估计应该回到出口的甬道上了。怎么?还没到?
岳天敏自恃艺高,定力坚强,决不会因几重门户,几间镜室,就会迷乱了方向。他冷笑一声,迈开大步,又往前走去,一间问的镜室,不知有多少?好像永远走不完似的,岳天敏走得心头火起,暗忖:“这‘天香幻境’就专靠着铜镜门户迷乱人心,我只要把铜镜震碎,‘天香幻境’自然就破了。”想到这里,右手猛的向前劈出!一阵劲风,撞上前面的青铜大镜。
“砰”!一声巨响过后,大铜镜依然屹立如故。自己这一掌,虽然只用了三四成力道,但已足以裂石开碑,可是击上铜镜,只不过镜面凹了几分。
这铜镜竟有如此坚固,不由走近身去,再一细瞧,原来每一面铜镜,都是生在石壁之上,这如何震得碎?看来除了循着门户走出去之外,别无他法。自己对八卦奇门之学,也略有研究,不如先辨清方位再说。正在沉思之际,蓦听有一缕曼妙乐音,隐约传来。飘飘忽忽,清晰入耳,似乎近在身边,又好像起自地底。此声胡为乎来哉?难道洞中有人在作乐?
唔!不要是诱敌之计?
乐声从隐约传来,变为清晰入耳,从清晰入耳,又渐渐高扬,似乎从每面大铜镜中播放出来!曼妙轻盈,恍若钧天仙乐,靡靡动听,十分悦耳,大有引人入胜之感。
岳天敏猛一抬头,瞥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立着八个面目姣好的窈窕少女,她们身上,仅披着一层粉红色的轻绡。轻绡那里掩得住荡漾春光?羊脂白玉雕成的美丽动物,香肩斜削,隆乳高耸,玉股映雪,圆臀凝脂,玲珑凹凸,纤毫毕露!
她们正在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媚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岳天敏心中一惊,猛然回过身去。
她们好快的身法,竟在自己旋身的一刹那,居然也跟着转过身去,依旧站在自己身后,花枝轻颤!
四面的落地铜镜,同时反覆映照,触目凝脂,自己好像被围困在内屏风当中!
岳天敏一阵惊诧,再次旋过身去。
哈!八个披纱少女,如影随形,依然隐在自己身后。不!莲步轻盈,袅袅婷婷地在自己身后散了开来?这到底是真是幻?疑念一生,右手倏地向后撩去!忆!空荡荡的那里有人?
这真是奇迹!一丈见方的斗室之中,明明只有自己一人,这……这八个盘丝洞里活色生香的妖精影子,从何而来?这敢情就是“天香幻境”了?细细打量了一阵,不由恍然大悟。
唔!这青铜大镜,一面面侧立相对,镜镜相照,大概只要某一地方有何动作,便能从镜中辗转反照,遥传过来。他想到这里,禁不住向镜中多看了一眼。乐声越来越轻盈了,八个披纱少女,随着曼妙音乐,翩翩起舞。轻绡摇曳,织腰款摆,光致致,滑腻腻,滴酥凝脂,春色无边!左右前后,四面八方的铜镜映照,倩影迷离,舞态婆娑,恍若百十名艳女,围身乱转。
这会进入了众香之国,眠花缭乱,目不暇接!
一阵阵淡淡幽香,非兰非麝,犹如从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带着神秘气息,往鼻孔中直钻,沁人欲醉!
镜室中慢慢地笼上一层淡粉红的空蒙香雾,霏霏袅袅,似霰似烟!
这是“天香幻境”中特有的“消魂香雾”,普通人只要闻上一点,就会心旌动摇,不克自制,继则昏迷不醒,任人摆布,就是你内功精深,也决难久持,端的厉害无比。
但岳天敏服过乌风酒,此类迷香如何能迷得倒他,不过只觉这香气有些异样罢了!
乐声变成无限温柔旖旎,八名少女之中,不知如何又多出一个身材略高,曲线苗条,胸臀丰满的少女来。看她笑靥含春,媚眼送情,雪藕似的粉臂斜横,青葱般纤指微翘。拈着半幅轻绡,在八个少女之中,像穿花蛱蝶般款摆轻忸,乳波臀浪,媚态横生!乐声轻重疾徐,紧扣着人的心弦,婆娑妙舞,也起伏相随,越转越快。为首少女,舞得兴起,纤手轻扬,粉红鲛绡,倏然从香肩上滑落,随着玉臂,左右飘忽。八名少女,也同时跟着把轻绡抽开,盘旋飞舞。九条曲线玲珑的美丽胴体,立时裸呈眼底,妙相千般,娇媚万状!鼻中闻到的,是消魂甜香,耳中听到的,是蚀骨柔音,一面面铜镜上,天魔艳舞,正在如火如荼!你想不闻,不听,不瞧,也由不得你。
岳天敏弱冠之年,血气方唰,怎禁得起如此挑逗?只觉面红耳赤,心跳加剧,一股热流,渐渐由丹田涌起!正当他目迷神驰,情思恍惚之际。蓦觉身侧一面落地铜镜后头,有一股森森寒气,向自己袭来。他虽然一时为声色所惑,但到底练的是玄门正宗太清心法,一有外来袭击,立时警觉。本能的微一侧身,让开来势,目光所及,果然从铜镜后面,有一柄晶莹长剑,向自己身后剌出。不由微微一哂,左手三个指头,已捏住剑身,往后轻轻一带。隐身偷袭的人,不防岳天敏突然有此一手,手中还紧握着剑柄,被他这一带。不由惊得“啊”
了一声,一个踉跄,直向外头跌出。
岳天敏正想抓个五台的人问问清楚,这机会那肯错过?右手一搭,早已握住了那人左腕脉门。急切之间,但觉入握手腕,竟然圆润滑腻,柔若无骨,这……这分明是个女娘行!面前窈窕人影,惊魂未定,身落人手,不由一声娇叱,皓腕用力猛翻,她想挣脱被人家紧紧抓住的左手,但动了两动,那想挣得动分毫?这下可把她羞急了,右手一抽,一柄锋利长剑又向岳天敏当胸剌出。螓苜微抬,满含怒容的一双凤目,射到岳天敏脸上。这一惊,比方才还要厉害,她失声惊叫,长剑连忙后撤!这不过是电光石火般的事,岳天敏左手中食两指,再次把剑身夹住。目光和她对个正着,心头蓦地一愣,口中也“噫”了一声。她,娇躯向后退出一步,凝目一瞧,这会可看清楚啦!
面前剑眉里目,气宇轩昂的英俊青年,不是他?还有谁来?
她一时不知是惊,是喜,是悲,是欢?娇躯颤动,珠泪盈眶,长剑“当”的跌落地上,口中喊道:“你……你……你果然是岳哥哥……”
“锦云妹子,我……”岳天敏惊喜交集,底下的话,还没说出。
“啊”!一个娇躯蓦地扑入他怀里,全身不住颤抖,香肩抽动,呜咽得说不出话来。她正是自己青梅竹马的幼年伴侣——上官锦云。
自己父亲和上官伯伯被害之后,她也同时失了踪。这两年来,自己投师学艺,奔走江湖,对两家的血海深仇和失踪的锦云妹子,始终耿耿于怀,无时或释。而且去年在隆中山遇上隐居西天目的浮玉居士庞天放,还叮嘱自己,如果找到上官锦云要自己送她上西天目去。
两年的时间,在人生过程中,本来不算太长。但两人都是緷过了一段艰险危难,在此时此地重逢,就特别觉得恍如隔世了。这时一见锦云妹子向自己怀中扑来,赶紧双臂一张,把她抱住。他从小一直把她当亲妹子看待,这一拥抱,蓦地从心里想起两家血仇,不由得也泪如泉涌,沿番两颊,簌簌的直流下来!四面八方青铜大镜中,幻出来的天魔艳舞,靡靡淫声,还在不停的随着韵律旋转!两个人却抑头流泪,浑忘一切。好像要把两年来的悲欢离合,别绪离情,在默默无言之中,用泪水洗个干净。睽隔了两年,自己是不觉得长大的,但瞧到别人可就有了显著的不同。眼前的锦云妹子,就是个例子。她骨肉匀称,亭亭玉立,这时依偎在自己怀中,柔若绵羊。丰满而有弹性的娇躯,紧贴着自己胸膛,就会使人有窒息的感觉。她还在一抽一噎,起伏不停!
岳天敏从怀中掏出手帕,替她轻轻的抹着珠泪,一面含泪低声说道:“锦云妹子,你且稍止悲切,我们先离开这里要紧!”
上官锦云以一个千金小姐的身份,平日里娇生惯养,弱不胜衣,这两年之中,被人家劫持着由南奔北,后来又被迫拜在万妙仙姑门下,在淫乱无忌的魔窟之中,葳蕤自守,心中愁苦,自不待言。她度日如年,先前还一直盼望父亲会设法来营救自己,后来时间稍久,她知道玄阴教在江湖上的声势,这是另外一个社会,要想父亲来营救的希望,终于幻灭。后来她看到许多会武的青年,于是另一个意念,又在她心中产生,她幻想岳哥哥学了一身惊人武艺,像古时候的少年侠士,偷偷的把自己救出去。但这不过只是幻想罢了,岳哥哥是读书人,那会弃文练武?就是真的练了武,五台分坛高手如云,要把自己救出去也难如登天。但一个人不能没有幻想,幻想是憧憬着的远景,也是一种自我的心理慰藉,它能够鼓励一个失望的人,勇敢的活下去。
上官锦云,明知这是渺渺茫茫的幻想而已,但她还时常这样想着。今天她先前只知道被困在“天香幻境”的敌人,是昆仑派一个姓岳的人,等到瞧清楚这敌人就是自己日夜萦心的岳哥哥,幻想变成了事实,她焉得不惊喜若狂?纵身投怀,尽情一哭!这时心情渐渐平复,再经岳哥哥一说,身在险境,如果给大师姐知道,自己两人,焉有命在?自己即使豁了出去,岳哥哥呢?她心头猛地一惊。同时发现自己还偎在他的怀中,不由更触发了少女善羞的心情,口中“嘤咛”一声,娇躯立时脱出他的怀抱。粉脸上泛起一阵羞赧,螓首微垂,低声说道:“岳哥哥,这里太险了,我还识得门户,你快走吧!”
岳天敏听得一愕,突然问道:“锦云妹子,你不跟我一起走?”
上官锦云感到一股热流,透上心头,不知是喜是悲?两眼角上,又慢慢的流下泪来低声道:“岳哥哥,我已决定了,只要你能够逃得出去,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师父还很疼我,大师姐也待我不错,就是有什么处罚,我也是甘心情愿的。要是逃出去呀,就叛了教,玄阴教势力极大,我不能累你,岳哥哥,你还是让我带路,快走吧!不用替我担心!”
岳天敏听得非常激动,剑眉一轩,朗声笑道:“区区五台分坛,还不在我岳天敏眼里,锦云妹子,别怕,尽管跟我出去就是!”
“不!不!岳哥哥你不知他们厉害!”上官锦云焦急得又哭了出来。
岳天敏这可没了办法,因为她深知五台分坛势力雄厚,怕连累自己,不肯跟着同走,一时里那容易讲得清楚。不由急道:“锦云妹子,愚兄正待踏遍天涯,寻访你的下落,然后同找仇家,手刃仇人,以慰我两家先人,在天之灵,难道你就老耽在山上,不想报复伯父伯母的血海深仇吗?”
上官锦云全身一震,急急问道:“岳哥哥,你说什么?我爸爸妈妈都故世了?”
岳天敏禁不住流下泪来,点头道:“不错,伯父母就是被王三元何成蛟两个贼子杀害……”
“啊!”上官锦云心上一轰的一声,猛然向后倒去!
岳天敏心中一急,赶快一把将她扶住,一手轻轻的在她胸口揉了几下,口中叫着:“锦云妹子,你醒一醒……”
眼前突然一黑,镜中艳舞,耳边淫乐,同时倏然消失,四面黑沉沉的一片,什么都不见啦!
岳天敏目能夜视,自然并不现出慌张,一连拍了上官锦云几处大穴,她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可是张眼一瞧,不由大吃一惊,她不敢再哭,颤声说道:“啊!她们已经发觉啦,这如何是好?唉!岳哥哥我们快走!”
“哼!你们还想走?上官锦云你胆量可真不小,竟敢吃里爬外,背师叛教。”
一个冷峭而娇滴滴的声音,从镜后传来!
“大师姐,我求求你,他……他是我的哥哥……”上官锦云浑身发抖,哭出声来。
“哼!谁是你大师姐?你被姓岳的小子迷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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